“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声?”甲板上疾步走来一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目光如炬,刚毅威严,器宇不凡,身着铠甲,不怒自
威。
“你便是周瑾瑜么?”玄碧礼数周全地问道。
那人皱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主帅有何要事?”
原来不是周瑾瑜,玄碧暗叹,眼前这个人都这么不凡,可见周瑾瑜该是怎样厉害的人物。
“大焱秦王!”玄碧再报自己的来历。
那人盯着玄碧打量了许久,“真是大焱秦王?”
玄碧笑,“这有什么好作假的么?”
那人还是不苟言笑,“秦王来这里作何贵干,莫非是要帮嬴真做说客?”
玄碧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大焱秦王,为何要为嬴真说话,莫非将军忘了大焱和北林也是宿敌?”
严夕襄有些不耐烦地道:“玄碧,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玄碧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便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在刚才那人耳边说道:“燕将军,主帅叫请他们
上岸?”
还在渡船上的杜远情一听,皱眉一想,便扬声问道:“将军可是燕将远?”
“你是?”
“相思谷杜远情!”
那人神色终于变了一下,“原来是相思谷主人,久仰,诸位,请!”
严夕襄和雪婴两人再一晃,已将杜远情和李大勇接上船来。
“钟叔,你先回去吧?”
“公子,这,我还是等你吧?”
“不用,比翼岛有的是船!”其意明显,誓要说服周瑾瑜。
钟叔无奈,担忧地看着杜远情,划船回相思谷去了。
第七八章:瑾瑜
周瑾瑜不在船上,他在比翼岛的指挥营里,正在和几个副将商量该怎样进攻。真京守军已经调集海军集结在海岸边,周瑾瑜也
不敢大意,都是神鸟军队,他知道对方的实力。
玄碧几人随着燕将远向岛上走去,沿路就见驻守岛上的军队纪律严明,士兵目不斜视,玄碧心中赞叹,这周瑾瑜治军果然有方
。
这比翼岛上果然多是连理树,两棵树木硬是在丈高处连接到了一块,中间就正好空出一条路来,人在其中,便觉华盖在上,风
雨都避了。阳光也被两棵连接在一起的树遮挡了,只零零落落洒了些进来,照在玄碧等人脸上,也是明暗交错,别有一番风味
。
比翼岛隆起的这两座小山,山上古木森森,道路难行,真天生适合来做驻守的营地,外来势力想要攻占此地,真是难上加难。
这比翼岛如此重要的位置落入周瑾瑜手中,真京守军真应该捶胸顿足了,白白失了这么一个天然屏障。玄碧一方面赞叹周瑾瑜
的敏智,一方面也在为真京守军可惜。忽然想起曾有一日明澈说到海洋的重要性,玄碧当时没注意,但现在想来,自己真是疏
忽了。大焱海岸想那么长,就这样暴露在外,实乃大患,看来以后必须加强沿海防线的建设。
站岗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周瑾瑜的营门外。
燕将远没将玄碧是秦王的身份放在眼里,让他们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道:“主帅请秦王杜公
子进里一叙!”
玄碧也不以为意,道了谢后便随着他进去。营帐里设备简单,只有行军打仗的行头,不见什么多余东西。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
起来,尤其是行军地图。
当中主位上坐着一人,在玄碧进来后,迅速站了起来,抱拳道:“周瑾瑜见过秦王杜公子!”语气不卑不亢,既不显疏远也不
显亲近。
周瑾瑜此人,甲胄在身,英武非凡,一看便知是常年浸淫在军中,偏生眉宇间极有一股翩翩风度,若脱了这身戎装,那便真是
风流贵公子了。根据杜远情以及暗使的调查,此人出身神鸟贵族,世袭将军,虽然后来落寞,可骨子里那股骄傲还在。
玄碧却在此刻想到卓令曦,周瑾瑜现在的风度气质,仿佛便是成长后的卓令曦,但两者也明显不同。
“一直听远情说,将军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哈哈,是杜公子谬赞了!不知秦王在这敏感时期造访比翼岛,有什么指教?”周瑾瑜不屑于在废话上浪费时间,直接提出自
己的疑问。
玄碧正好喜欢这样直截了当的人,当下也不犹豫,道:“我来,是劝将军放弃攻打真京的计划!”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瑾
瑜,看他做如何反应。
周瑾瑜的反应在玄碧的意料之中,确实很错愕,而他的手下反应却激烈多了,纷纷质疑玄碧此次来就是为嬴真做说客。
燕将远正要说话,被周瑾瑜抬手制止了,心有不甘地退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周瑾瑜想笑,扯了许久也弄不出个笑容,回身坐下,才道:“秦王坐下谈吧!”语气已经没有当初的恭敬。
玄碧当然听出来了,道:“将军其实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秦王说笑了,我为现在已经准备了五年,秦王说的好不轻松?”
杜远情笑了,道:“将军既能等五年,何不在等两年呢?”
“杜公子这话何解?”
雪婴这时插话道:“远情的话很简单,你既然打不过嬴真,那就再等两年,也不会让你辛苦训练出来的这些兵白白葬身在嬴真
的铁蹄之下!”
这话瞬间激起周瑾瑜麾下的义愤,个个脸上摩拳擦掌,若不是没有周瑾瑜下命令,他们早上来挑战雪婴了。
周瑾瑜一向骄傲,何成被这样说过,此刻脸上也挂不住,道:“秦王,不是我不考虑你的提议,实在有些欺人太甚,我的军队
我了解,成败在我心中早有定论。秦王连自己属下都不能好好管理,让我怎么信服?”
玄碧倒笑了,满室生辉,“雪婴的话虽然直了点,确实是我的心声。再者,不瞒你说,雪婴于我,不是属下。我想,天下还没
有人当得起雪婴之主!”
雪婴嘻嘻一笑,道:“小碧太看得起我啦!”
周瑾瑜细细打量着雪婴,这女子太耀眼,即使营帐内有玄碧那样夺目的存在,也丝毫动不了属于她的光彩。看完雪婴,眼睛正
扫向严夕襄,却接到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当下心中就有怒火,但,却发不出来。这三人,形成一个极和谐的圈,仿佛能自动将
他们不认可的人摒弃在圈外。而杜远情和李大勇,显然已经被他们容纳。杜远情的大名他当然听过,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因为
可以说,这神鸟天下,君王都没有他相思谷主人的势力大。而这样的人,却认同了没权没势的玄碧,他的选择,耐人寻味。
“秦王,我要看一下你的实力,当不当得起刚才说的那些话?”周瑾瑜一番皱眉后说出这番话来。
“你想怎么看?”
“比武,两场,我这边就我和将远,你们也请出两个人来!”
“那么”,雪婴思索了片刻,“大勇对燕将军,我对你如何?”
“好!”
严夕襄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换回雪婴一个狠狠地瞪眼,严夕襄也不计较,双手无谓的摊开,意思就是你高兴就好。
玄碧和杜远情对雪婴的的决定都没有异议,反正这种事,雪婴大约是想玩一下,他们说决绝也没有效力。
李大勇很是豪爽地道:“小婴放心,我定打得这小子满地找牙!”
燕将远立马就忍不住了,道:“来来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回,看谁输谁赢?”
李大勇应道:“谁怕谁?”从腰间取出自己的大刀,抖擞抖擞,已经准备好了。
燕将远用的是长枪,手扶住插在地上的长枪,人站在那里如旗杆一样动也不动,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经准备好随时进攻。
这时候已是正午,太阳很大,杜远情有些受不住,玄碧在周瑾瑜处找了一块大布为他做了个简易的大伞,帮他挡去些许阳光。
周瑾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大勇,快一点哦,要在远情出汗前解决掉知道么?”雪婴对场上的李大勇喊道。
李大勇一向特别听雪婴的话,闻言二话不说,抄起大刀,一点不留情面地劈了上去。燕将远看着那虎虎生风的大刀,也不敢小
觑,一把提起双枪,正面迎了上去。两个都是耿直的人,枪法刀法都是实用的,没那么多花架子。长枪接上大刀,那招招都是
拼命。
场上拼得起劲,场下倒挺悠闲,除了几个周瑾瑜手下的人一直紧握双拳,其他人都不甚在意。其实周瑾瑜要的也不是结果,他
要看这个过程,结局代表不了什么。至少他现在看得出,这李大勇,上了战场,那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前锋,只一阵,就可以
让敌人胆战心寒的猛将。这人心思单纯,只要给他任务,他脑子里决不做他想,一心只会完成任务。
场上胜负渐渐分晓,李大勇较之燕将远来的更猛,雪婴让他在杜远情没流汗之前解决,他就一定完成,上了场过后不顾死活地
和燕将远拼,两人大战五十回后,燕将远便有些跟不上李大勇的力道了。其实这两人上了战场,那肯定分不出胜负,可惜这时
候单打独斗,燕将远不是李大勇的对手。李大勇身边有雪婴严夕襄这样的绝世高手,学不成他们独步天下的武功,但一些简单
的招数还是学会了。雪婴专门为李大勇设计了一套武功,可是经过严夕襄验证的,一般武林高手不是李大勇的对手。
周瑾瑜也看出来,扬声道:“将远,下来休息吧!”
燕将远倒真是一个男儿,对李大勇也不是先前的瞧不上,也不为自己输了而怎样,反而爽快地说道:“李大勇,你他妈的这速
度太快了!”
李大勇喝喝笑了,跑到雪婴身边,看了一眼杜远情,喜上眉梢,道:“小婴,远情他没有流汗!”
“是啊,所以你又进步了!”雪婴说的相当真诚,鬼知道,杜远情虽怕太阳晒,可再热,也不会流汗。玄碧和杜远情两人再一
旁忍笑。
“周将军,现在可是该我喽!你准备好午饭了么?”
第七九章:劝降
周瑾瑜一愣,显然没料到她忽然问起午饭,道:“还有半个时辰!”
“叫厨子多加几个人,我们也要在这里吃饭!”
“哦!”
“那,我们就开始吧?”雪婴试着问了一句,只不过等周瑾瑜抽出自己的长剑上,她已经来到眼前,忙不迭地避开。这第一招
,莫名其妙就输了。
周瑾瑜不敢大意,面对雪婴的进攻,只守不攻,或者是,没有来得及进攻。
这一场比赛,没有什么看头。周瑾瑜部下只看到了自己的主帅被一个小女子耍了一遍,到了第十招,周瑾瑜弃剑认输。
雪婴拍拍手回到玄碧身边,笑吟吟地看着狼狈的周瑾瑜。
“秦王,我要和你比!”周瑾瑜终究气不过。
玄碧苦笑,“我打不过你!”
“秦王看不起在下么?”
“哪里哪里,周将军你好歹能借助小婴十招,可是我连小婴一招都接不住!”
“这都好意思说出来!”严夕襄很不客气地讥讽,他死活都不想承认这个人被自己教了四五年对于武学还是个白痴,什么都没
学到。
周瑾瑜不言语,只是紧盯着他。
玄碧忙解释:“真的真的,我跟小婴比,一招就被擒住。我在武学上没什么天分!”
“是白痴!”严夕襄再加一句。
“我知道!”玄碧对于严夕襄的落井下石无可奈何。
“既然这样,我倒想知道秦王靠得是什么让这么多奇才追随?”周瑾瑜毕竟不是个小气的人,玄碧都说到这份上,也就不用再
追问了,但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追随。杜远情这样的人物,这神鸟谁不想请他出山,也不知道决绝多少人了。
杜远情微微一笑,道:“将军,我们看中的本就不是秦王的武学天分!”
雪婴严夕襄都笑,以玄碧的武学天分,天下怕只有苏明澈不嫌弃他。但硬要说什么玄碧吸引他们的,到底也说不上来,只是这
个人,看着他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天下。
周瑾瑜将他们重新请进营帐里,分宾主而座。周瑾瑜现在倒也实在,道:“不知道秦王是怎么看待我周家军的?”
玄碧知道他心中还是在意刚才自己说他们打不过嬴真的事,道:“周将军治军有方,军队纪律严明,周将军确是一支合格的军
队,但我还是不改当初的观点,周家军虽强,现在绝不是嬴真的对手!”
周瑾瑜皱眉不语。
“周将军,我不知道嬴真的军事实力到底怎样,可是我了解这个人,他的兵当如这个人。你身在北盟,应该很清楚,嬴真未被
立为太子之前,一直身在军营,北林的军队一直以来都只认定他,所以在夺嫡之时,北林军集体倒戈,他的几个兄弟全被被杀
,老皇帝也被迫立他为太子。他这个人掌握军队,绝不会允许手下有弱兵,而且北林才跟大焱有一战,军队得到很好历练,正
是风头最劲的时候。你现在的周家军,人数上就输给了嬴真,在战斗力我看也未必如他,最主要的是,神鸟民心所向,现在不
宜动!”
“我就是因为神鸟的民心,我才要揭竿而起!”
“周家军,你和方谦控制的神鸟半岛自然是民心所向,可靠近北林这边,据我一路看来,还是想着朝廷。这几年嬴真在北盟的
统治实在说得上是仁政,收拢了不少民心。”
雪婴接口道:“说白了,老百姓有多少家国的概念呢?他们有家,但国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多实质的感受。北林老皇帝对北盟
的统治可算得上是暴政,可嬴真为太子以来改变了这种政策,虽然各地还是不怎么安稳,整体上北盟却进入了历史上最稳定的
时候!对老百姓而言,谁能让他们安定下来,谁能给他们田地让他们生存下去,他们就认谁为主。你和方谦,其实就这点而言
,并不得民心。神鸟半岛上是被你们控制,可那里的百姓真的就拥戴你们吗?你们想的只是如何推翻方涧如何推翻嬴真如何成
为一个匡复国家的功臣,可你们的出发点没有一点是为了让神鸟的百姓过更好的日子,你们的出发点会让有识之士为了自己的
抱负而加入,却不会得到普通百姓的拥护!”
周瑾瑜冲口而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不再被北林压制,难道他们看不到只有神鸟不再被北林统治,他们也不用多交
田赋了?”
杜远情摇头道:“周家军,交一份田赋和交二分田赋其实没有本质差别,对老百姓而言,都是剥削和压制。再者,你的目的恐
怕最初是没想到百姓的吧?你祖上世代忠良,现今和方谦一道退守半岛,方谦想要夺回他的帝位,而你,想要夺回祖上的那份
荣誉和尊贵,可这些东西对老百姓没有任何吸引力!”
周瑾瑜沉默,这些确实是他起兵的最大原因,可要是心中真没有这番家国天下,他也做不到现在。
雪婴问道:“周家军,方谦其人无甚才能,若不是背个皇室名头,根本不具备任何吸引力。这个人即使得了天下也换不来这神
鸟的安宁。而你呢,你满腹才华,真的要效忠这么一个人么?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