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带着某种渴望,艰难地回头,看着苍术。
面对苏泽夏的目光,苍术轻轻笑了一下,这是他这个夜晚,露出的第一个微笑,像往常一样,那么自然。但是,他的眼睛,却不是这么说的。苍术把手指缓慢地退出来,带着黏滑的触感,一寸一寸,自臀部,沿着腰际线往上滑去。
苏泽夏顿时失望,暗中咬紧牙,觉得自己真是够贱的,苍术摆明了是在耍自己。
“苏,你和我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你明白契约的意思吗?”苍术的手指摸上苏泽夏的胸口,声音也听不出温度。
男人的冷静和自己的反应,令苏泽夏很难堪,苏泽夏对于自己这么容易被挑逗而厌恶起来,他从新拾起被欲望掀翻的理智,故意大声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契约就是交换,而我,是你的主人——你还不快把你的主人放开!!”
苍术没有被苏泽夏的话所激怒,他沉默了,眼睛诡秘得令人令苏泽夏又开始发憷,他的手冰冷的像蛇一样,触碰到胸前的某一点,不痛不痒地一拧。
“啊……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泽夏挫败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不让苍术看见自己窘迫发烫的脸,等了半天,苍术还是不说话,苏泽夏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加重的喘息声,半晌,实在是被胸口的酥麻折磨的受不了了,才抬起头,硬着头皮,怪怪答道:“契约……恩……契约……就是……就是……”
——契约是什么?苏泽夏突然之间,好像就在这个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上困住了,他发现……怎么就回答不上来?契约,在当初定的那一刻,实际上是非常明了,就是交换,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但是……现在,这份感觉,仅仅的契约这么简单吗?
苍术长眉轻轻皱了起来,他看着苏泽夏脸上的困顿之情,声音飘渺虚无:“……我给了你这么多,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收回呢……”
“……”苏泽夏吃了一惊,苍术不经意的叹息间透露了一个对于苏泽夏至关重要的秘密,他急忙勾起身子,没有成功,扭动了一下,沉声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苍术就叹息了一声,羽毛一样轻。他从后面,扶住苏泽夏的腰,抵向狭窄的入口,沙哑地开口:“就是说,你的命,依旧是你掌握着……就连你死了,灵魂也依然是你自己的!”
话音一落,坚硬的器官猛地一贯到底。
“啊……你轻点儿,”苏泽夏惨叫了一声,虽然刚刚有放松过,可还是痛的苏泽夏眼泪都快流出来,但是此刻他顾不上这么多,回头看着苍术,急急追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说着,苍术惩罚似的重重往前顶了一下。
此刻,不仅仅是情欲,还有另外一种难言之语,苏泽夏从新把头埋进枕头里,他无颜以对,什么也顾不上了,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的心意,这种迟钝要比身体上的屈辱姿势来的羞愧的多。
苍术见不见苏泽夏的脸,但是感觉到身体下的人身体慢慢颤抖起来,苍术弯下腰,搂住苏泽夏的腰,柔和地说:“在你决定赴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有没有……想到过我……有时候,活着的人,要比死了人更加痛苦。”
活着的人的痛苦,总是那些死去的人赋予的。
苏泽夏终于明白苍术这个夜晚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这细腻的温柔,令苏泽夏更加抬不起头来。其实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可是苏泽夏却没有把眼前微妙而确凿的感情联系起来。
这个时候,苍术继续在呢喃道:
——“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该怎么办?”
这一生,瞬间就被这一句话感动,苏泽夏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在很多年以后,他也依然觉得这句话是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话,即使苍术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爱这个字,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谓的爱,早已经连同心爱的人,一齐珍重地放在心里。
“苍术……”苏泽夏依然把自己的头闷在枕头里,轻轻呼唤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弥补什么似的。
苍术解开苏泽夏手腕上的束缚,把拧得变形的衬衣丢在一边,没有应声。
“苍术……”苏泽夏于是又闷闷地喊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声音显得温顺乖巧。
看到这样子,苍术低低笑出了声,似乎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一切都顺理成章,他笑着把苏泽夏从哪视若避难所的枕头中拉起来,从后面环抱住他,吻上那双不敢睁开的双眼,安慰般的口吻说,“好孩子……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
苏泽夏想我不是孩子,可是身体却像孩子一般听话,又变得潮湿,像柳絮柔软在风里。
紧致的地方逐渐适应,苍术抚摸着耻骨的地方,骨感的手指慢慢摩挲那里,苏泽夏不可抑制地软下去,嘴唇哆嗦着,旖旎的弧线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臀部,苍术像一名猎手那样,驾驭着这只小兽,他开始摆动起腰身,梦语般说道:
“契约大概……就是一种责任吧……”
声音很轻,苏泽夏听到这句话时全身颤抖了一下,忽然之间,就迷醉了方向,于是他不在压抑自己,呻吟声从他的嘴唇里泄露出来。
“啊恩……我真没想到……我们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
恍惚中,他闻到了被雨水浸润的快要腐败的花朵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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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夏精疲力竭地趴在床上,连动一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苍术背靠着软枕,伸出手拍打了下他的臀部,说道:“你的血咒是什么情况下使用出来的?”
“我不知道那个叫血咒……当时我只知道我快要没命了。”苏泽夏懒散散地把遇到噬魂蝶的经过讲了一遍,又有些得意地说:“看,我是无师自通吧!”
苍术哼了一声,“这很简单,比如人在受到外界突然伤害时,会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
“你难道就不表扬我一下吗?”苏泽夏不满的瞪了苍术一眼。
于是苍术很配合的用极其寡白的语气说,“那表扬下你。”
苏泽夏翻了一个身,嘀咕着,“没有一点诚意。”
“血咒只是戾气凭借体内的物质发挥出的本能,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种力量运用自如了再说吧。”
“苍术!”苏泽夏口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是要商讨大事。
苍术抬了下眉,懒懒地应了一声。
“把你的剑给我看看吧,动作慢一点,我想仔细看清楚。”
苍术不解地看了苏泽夏一眼,手指翻转了一个看似简单的指法,然后那把剑就握在了手中,苏泽夏清清楚楚地看见长剑出现的刹那间,空气像是波荡了一下。
苏泽夏以崇拜的眼神看着那把剑,嘿嘿笑了一声,问道:“我能拥有这样的一把剑吗?”
“可以,”苍术点点头,“很简单,把你体内的力量实体化,其实也算是身体的一部分。”
“那太好了。”苏泽夏两眼放光,“我不想练什么血咒了,我也想有这样的剑。”
苍术很认真地看着苏泽夏,然后问道:“你会剑术吗?”
“不会……”回答的很干脆。
“剑诀呢?”
“……额……也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我学的很快!”
“你已经二十有二了吧?”苍术像是遇到了难题般皱眉。
苏泽夏呆呆地点头。
“若是说修行剑术的年龄,你年纪大了点,基础也不好,身体柔韧性也差了点……即使我教给你……说实话吧,格斗的话你拿着剑还不如拿着枪实在。”苍术中肯地说道。
“喂!!”苏泽夏备受打击。
苍术笑起来,摸了摸苏泽夏的头发,“把血咒掌握自如同样很厉害,其实战场上最关键的不是力量,而是使用力量的人!把力量掌握的恰到好处,运用上你的智慧,足以四两拨千斤。”
“我能有力量还不是你的关系……”苏泽夏挫败地说。
“不……你不要小看了自己,你的至阴之血从某种方面来说,因祸得福。”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剑术的?”
“四岁吧!”苍术犹豫了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好小啊~”苏泽夏笑起来,脑子出现一个小孩使出吃奶的力气拖着一把和身体不相称的剑。“那么小,能学什么剑术啊。”
“恩?”苍术像是没有听明白,“不学的话,你等着被别人杀吗?”
苏泽夏愣住,他突然间想起来,苍术从来没有对他讲述过自己的过去。
“这个社会出生的,你无法明白也很正常。”
苏泽夏失落起来,轻轻地说:“你能……给我讲一讲你的过去吗?”
49.放下的过去
“在每一段赤诚的叙述或者回忆之前,都是困顿。”
这个从几百年前走过来的男人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疲倦之情,就好像这几百年的时间,都是跋山涉水一路走来,他的整个身体放松在松软的床榻之中,难掩萧落,细长的手指不时轻轻点落在苏泽夏的手心,琢磨着什么。
苍术说,“过去……已经不属于我。”
天启三十二年,六月初七,荧惑守心,两星斗艳,红光满天,并有星陨落。
黄道遭妖星荧惑相冲,大晦之兆,是为不祥。荧惑乃火之精,赤帝之子。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礼,主大鸿胪、主死丧、主忧患,此星象暗喻征皇帝驾崩,丞相下台,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流言四起,说皇室将遭荡劫,江山难稳,人人谈星色变,恐慌不安。
奏折一本接着一本呈上来,不用翻开也能知道里面的内容,璟帝看着大案上这两日堆积如山的折子,眼里的温度又寒了几分,长袖一挥,轰隆一声,奏折全部被挥倒在地上。
大殿下面服侍奴婢立刻齐齐匍匐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咳咳——”璟帝又咳喘起来,刚刚眼中爆发出的精光也随着剧烈的咳嗽不见踪影,他的脸憋涨的通红,脸上的细微也止不住地跟着颤动,若不是这一身威严的黄袍,他和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异?
身后的老宦官立刻弓腰双手递上绢帕,璟帝接过绢帕,捂向口唇,待慢慢顺过气来,他将擦过嘴角的绢帕揉成一团,丢给身后的奴才。老宦官恭顺地拾起,转身丢入屏风后的暖炉之内,绢帕上隐约零星赭红,还来不及看清楚,瞬间就被火舌吞没。
“唉——莫不是真是朕的寿数要尽了罢!”已经入夏,大殿之内依然点着暖炉,尽管如此,璟帝依然觉得寒冷,他心下已隐隐明白,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大限已至。
“陛下,万万不可此言。那些臣子愚昧无知,妖言惑众。陛下千万不要放于心上,小皇子天真可爱,什么又怎会是那荧惑妖星转世。”老宦官颤巍巍递上一斟茶水,几乎老泪纵横,他自先帝在世时,就跟随者璟帝,辅助年幼的璟帝成年,然后又看着胆略过人璟帝怎样力排众议,从众多皇子手中将这片江山夺下。而如今,这位尚未步入年迈的帝王,却已形同老人,望着那几乎一夜发白的头发,和日渐严重的咯血,老宦官担心,陛下或许真的挺不过这次了。
絑皇后是当年帮助璟帝夺取江山昶将军的独女,那时候也是一名千伶百俐,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深得璟帝赏识,可谓是璟帝的左右手,后来两人相爱,璟帝登基之日,即将之立为皇后。可惜,絑皇后一直无法怀上子嗣,璟帝也一直不愿意再纳妃子,絑皇后自知有愧,为了皇室的将来着想,强行为璟帝纳妃,如今,那些瑸妃诞下的几个皇子公主们几近成年,年过三十的絑皇后以为再也无望时,却意外怀上璟帝的子嗣,璟帝大喜,遂大赦天下。
然而,也也就在那一年冬,璟帝的身子越发不济,当年璟帝几番死里逃生,在刀林剑雨和鸩酒之下捡回一条性命,这些往日里受到磨难落下的病根,如今似要变本加厉了,璟帝在位这么久,五位皇子中有两位已经成年,却迟迟没有立下太子,老宦官明白璟帝的想法,可是絑皇后诞下龙子时辰太不凑巧。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真有荧惑守心,大难将至这一说?
“陛下……”看着陷入沉默的璟帝,老宦官试探着说:“不如,乘现在,立小皇子为太子罢!这样也好封了那些人的口。”
“尚德,你怕是老糊涂了罢……”璟帝摇头。
“陛下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老宦官尚德不解地看着璟帝。
璟帝长叹一声;“若是小皇儿生得时辰好那就罢了,不用你说,朕也定会立他为太子,可惜,他的生辰不好,纵然立他为太子又能怎么样?朕现在明白自己时日不多,已经无法保护到他羽翼丰满的那一天。这个孩子的出生,已经令絑皇后自责不已,朕走了以后,她定是不再有心辅佐于他了……立他为太子,只能招来更多非议和恐慌。”
帝王又怎么样?帝王掌管天下,却掌管不了天下人的口,掌管不了天下人的思想。什么荧惑守心,不过是妖言惑众的说法,众口能铄金,国师李泰三番五次觐见,甚至直言说,小皇子命薄,乃至阴之人,极易招来邪祟,纵然留在身边养大,也一定活不长久,提议要把小皇子秘密远送离开皇都,以稳人心。更有甚者想要杀了这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只不过碍于龙威,无法说出口罢了。这些璟帝都知道,但是他无能为力,如今的帝王,是一个连自己的骨肉都难以保住的人。
“尚德,你秘密将二皇子带去偏殿,切记,不可让人发现!”
老宦官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不解道,“陛下,您这是……”
“去吧。”璟帝闭上眼睛。
此时璟帝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老宦官不敢耽误,退了出去。走这一步棋,璟帝定是斟酌了许久,按理说,大皇子聪明伶俐,雄才大略,在任何方面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而且立大皇子为太子合情合理,为什么璟帝会在这个时候宣召二皇子?二皇子璟聿平时为人及其低调,并不是爱出头之人。但是,尚德记得,璟帝不只一次在背后提到璟聿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
老宦官暗地里将璟聿带到偏殿,就尊旨退了出去。一个时辰以后,二皇子璟聿才从偏殿里出来,长眉飞扬,那是谁都不曾见过的奕奕神采。简直和以前的二皇子判若两人,当璟聿和尚德的目光相互对视,璟聿立刻恢复了以前隐秘的样子,冷峻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思绪来。
璟帝随后招见尚德,给了尚德一份遗诏,并且再三叮嘱,将来二皇子璟聿当上皇帝之后,如果要对小皇子不利,就将此遗诏宣告天下!
这句话,已经再明了不过,跟随了璟帝一辈子的尚德,又怎能不知晓这里面的含义?这帝王之位,按常理来讲,怎么也轮不到二皇子来当,璟帝将帝王之位传给二皇子,定是以小皇子的安危为筹码,手中握着的这份遗诏的内容,尚德已经隐隐猜出内容。如今的璟帝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只是一个与命运抗争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长大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