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径自离开,大皇子抚额无奈一笑,在地上摸了块石头画起来。他行动受限,棋盘划得并不大,方方正正,经纬错落,神色颇
为耐心。皇帝说得不错,那一局棋他果然记得,我虽全然不懂,但在宫中常见皇帝空摆棋局,竟也能认出来。
皇帝不知从何处找来几根硬树枝,拿剑削去分叉,弄得一般长短,挑了其中三根欲编成一股。这事他做不大来,不是将枝条折断
,便是在自己手上刮出血痕,忙弄半日,总算扎起一根拐杖,递与大皇子,“阿沼,来试一试。”
他走近扶起大皇子,先搀着他走了几步,再慢慢撤力放开,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大皇子有了拐杖,果然比早上轻松许多,不
由回头笑道:“还走不了多少,还后要每日试着多走一些。这东西很好使,多谢皇上。”
皇帝笑着看他走回来,拉他相对而坐,“朕万一不做皇帝还可以当手艺人嘛。”大皇子莞尔,“的确颇有匠才之气。”皇帝大笑
,指了地上棋局道:“好了,该阿沼陪朕下棋了。”
第74章
难得白天不赶路,我趴在一边小憩稍许。梦里回到过往,寝殿廊下,八角宫灯,素色帘幔,阉奴每日送两顿鲜牛肉。我舔干净爪
子,跨过门槛,皇帝和大皇子坐在书桌边,皇帝自后拥住大皇子,握了他的手,同执一支笔,画下一纸山水。大皇子轻轻地笑,
那样快活的神情,扭头去瞅皇帝。皇帝眸中满是深情,下巴抵住他的额头,说出甜蜜私语。
我抬起前掌揉着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心中隐隐有个念头,还是那样的日子更好,难道我竟也过腻了苦日子,嫌贫爱富起
来?衣食无忧,一呼百应,不像现在伤残病死。我一惊,谁要死了!骤然睁开双目跳起身子,皇帝和大皇子一齐转头看我。
心还在乱跳,但终于渐渐啤酢趼来。大皇子已能走路,皇帝也安好无恙,虽然在荒山野岭艰难前行,眸中喜悦面上微笑却都没有
变。我寻到安慰,走上前去凑到大皇子身边,拿脑袋蹭他身体。
他啊呀一声,抬首去看皇帝。皇帝伸手敲一下我的脑袋,“瞧你做的好事。”我低头一看,那泥地上的棋盘被我的爪印毁了一半
,模糊不清。啧,怎么还没下完棋?不懂不懂,究竟有什么好玩?大皇子揉了揉我的下巴,笑道:“也罢,我正好乏了,改日再
下罢。”
皇帝却意犹未尽,兀自盯着残余半个棋盘许久,慢慢道:“虽未下完,看来多半是阿沼要赢。”大皇子摇头笑道:“那倒未必,
我看是皇上的赢面更大。”皇帝笑起来,“从前你故意输给朕,难得真正下一回棋,却总是没机会下完。”大皇子淡笑,“当真
分了胜负,棋子被撤空,岂不寂寞?”
他说完,抬头看看天色,道:“我再练一会走路。”皇帝站他身边,亦步亦趋,一旦不稳便去扶他。大皇子撑着拐杖,抬手擦汗
,“没走多久,却都出汗了。”皇帝将他拥在怀中,“累了便歇息,朕扶你坐下。”
他们回到树下,皇帝自身后抱着大皇子,竟与我梦中如出一辙。大皇子回过头,皇帝微微笑着吻他,叫我几乎再分不清。皇帝扶
了他的下巴,双眸含笑,嘴唇含住他上下两片唇瓣,吮吸含弄,流连忘返。大皇子噗嗤一笑,稍稍推开他,“皇上,你硬了。”
皇帝覆着他的耳朵道:“朕早就说过,待你腿好了,要弄上一天一夜。”大皇子瞪大眼,“明明尚未好透。”皇帝笑着啄了啄他
的眼皮,“那就先做一天。”
大皇子失笑,倒也不再扭捏,回过头,身子靠在皇帝胸口。皇帝将他衣衫除尽,裤子褪到膝盖,右腿拉出裤管,又飞快用兽皮将
半裸身子紧紧裹起。他手向下伸,握住大皇子性器,许是手指冰冷,叫他打了好大一个寒颤。皇帝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后颈,手
上动作起来,另一手往更下探去,大皇子唔了一声,身子更向后仰,屈起右腿。兽皮从他腿上滑落,露出整条光滑轮廓,鸡皮疙
瘩立时站起,股间也一览无余。
皇帝的手指轻轻插了进去,他们许久未行房事,大皇子疼得蹙起眉头,皇帝一边套弄,一边毫不犹豫地没入中指。他低声笑道:
“阿沼伤了许久,此处也要好好练习了。”大皇子微哼一记,别过头去不理他,皇帝微笑着搅动手指,玩弄片刻,复又道:“这
里恢复得可比走路快多了,牢牢地吸着朕,就算许久没来,也一直记得朕。”大皇子气道:“上次皇上为了它识得你,可不花了
好一番功夫?”皇帝笑起来,“这地方原来不止诚实,倒也长情得紧。”
说话间,他已插了三根手指在大皇子里面。大皇子微微抬起身子,喘出的气形成一片白雾,示意皇帝抽出手指,“可以了。”皇
帝笑一声,暂且将他放倒躺平,起身脱了衣裳同样披着兽皮,露出龙根高高地翘在外面。大皇子看着他那粗壮东西,难得有些恍
惚,皇帝坐下,笑着抬高他身体,“怎么,阿沼又不认识它了?”他话音落下,堪堪将大皇子身体向下一压,阳具对准后穴嗤的
一声没根而入。
皇帝背脊靠着树干,将大皇子抱在胸前,举着他受伤左腿在半空,腰腹间不断挺弄。大皇子双手撑地,借着右腿蹬地力气,上下
摆臀。皇帝粗喘道:“幸好阿沼里面认识朕,既紧得销魂,又叫朕顺畅一插到底,火热濡湿,朕喜欢的地方都好好记着。”大皇
子呻吟之余恨声道一句闭嘴,却换来皇帝愈加猛烈动作。大皇子浑身失了力气,上身瘫软在皇帝怀中,更被他紧紧搂了,被迫抬
起腰臀迎合冲击。
待两人均泄过一回,皇帝的性器丝毫不见疲软,他拉着大皇子站起,将他左腿跨过一根低矮树枝,撩起兽皮,掰开双臀,从身后
插了进去。大皇子前襟全都散开,颤声回头喊冷,皇帝拉开身上兽皮将他一起裹住,只下身动得激烈几乎快要挣破。
他今日做得格外凶狠,大皇子早已讨饶,他却不肯放过。“皇上……待、待会儿追兵来了……我们、我们可没力气逃了……”“
皇、皇上……我饿了……啊!”“我、我不行了……皇上……”皇帝却不依不饶,甚至摸至交合之处,又探入两根手指,将穴口
拉得更开,“阿沼胡说,这里张得那么大,分明贪心得很。”大皇子嗓子都快喊破,仅有的支撑右腿不断发颤,面上聚齐起愈来
愈浓的委屈,终于忍不住骂道:“混蛋,你刚才还说只做一半!”皇帝笑着亲了亲他的脸,“傻阿沼,天明明还亮着。”他语音
刚落,却开始剧烈咳嗽。
大皇子抬起一只手,回首抚住皇帝的脸,“皇上,怎么了?”他眼眶发红,双目满是湿意,虽然是由情欲所致,却现出一种流泪
的悲伤来。皇帝止了咳摇头,抬眼看他似有一瞬愣住,而后低头狠狠吻他。大皇子挣扎着发出呜咽,拼命扭过头,嘴唇上被咬得
鲜血淋漓,怒道:“你发什么疯!”皇帝微微一笑,手指蘸了他的血,在他眼角抹开,直飞入鬓角。大皇子怔怔的表情衬着那两
道殷红,竟似流露出真正的悲伤。皇帝低低笑着,俯首再将血痕舔净,唇齿间叹息唤道:“阿沼,阿沼。”
他动作那么凶猛,吻却格外缠绵温柔。他快要将大皇子弄得虚脱,却一直小心照看他的伤腿。我在旁处看着两人,天为盖地为庐
,披着兽皮交欢在林间,和山中兽类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纠缠在一处,分明皆身经百战,却显得有些笨拙和艰难。
我忽然心中一片通透,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我和大皇子不是同类,尽管生活在一起,却不能做那种亲密之事。而皇帝和大皇子
做尽欢爱之事又如何?一个囚禁侮辱欺骗利用无所不用其极,一个算计深沉似海永远不肯敞开心怀。就算身体都融合在一处,人
心之间的距离,比什么都远。
但是——我歪起脑袋看着他们,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拥抱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抵死缠绵?为什么温言笑语,肢体交缠中却透出
深深的绝望来?
我想要揣测人心,毕竟还太难。
第75章
两人相拥蜷缩在树洞里,大汗淋漓,瑟瑟发抖,贪欢的后果却是狼狈。大皇子抬头微微一笑,“皇上的心跳得好快。”皇帝淡笑
,神情有些飘忽,大皇子手掌贴在皇帝胸口,陡然面色一变,伸手便要探皇帝额头。皇帝飞快捉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动,大皇
子低头盯着他的手,似忍下一些情绪,“皇上,你在发烧。”
皇帝松开他的手,淡淡道:“那次朕带你南下看桃花,半路遇到冯晔华袭击,他刀上淬毒,至今未解。”他顿一顿,继续道:“
朕身边最好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保朕十年无恙。这些天断了药,莫提十年,怕是随时便要死在这异国雪域。”大皇子抬眸看
着他,目光深沉,惟独没有意外。皇帝静静看他良久,而后展颜轻笑,“朕骗你的,那毒虽暂时解不了,却不急烈,一时半会并
无性命之忧。阿沼,朕不求旁的,方才你可有一瞬为朕伤心?”
大皇子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皇上发了烧,说什么胡话。我们定能安好离开雪山,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死。
”皇帝目光微微震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大皇子已笑道:“你躺下睡一会罢,我陪你一块。”
许是性事过后本就乏极,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我躺在树洞口,替他们掩去些凉风。
皇帝果然早就猜到大皇子知道中毒的事,大皇子并不想他死,却始终不提解药。我略略心惊,难道解药已不在他身上?再往深处
想的确如此,他自从小钟中取出解药,必然妥善藏好,怎会带着那么要紧的东西奔波逃命?
皇帝上次呕吐,已有毒发征象,幸好后来无事。如今我只期盼,他这回也能度过难关,快些退了烧,早日逃出雪山。
天色渐渐暗了,果然开始下雪。大皇子醒来,探了探皇帝的额头,怔怔发了会儿呆。他伸出脑袋看着天上零零落落的小雪,穿好
衣裳,捡起地上水囊,半跪半爬地出了树洞。我不愿叫他走那么远,径自叼了皮囊,跑去溪边盛了水,再跑回来。
大皇子摸我脑袋,接过水囊,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浸了水叠起,盖在皇帝额头。皇帝似有些清醒,迷迷糊糊喊渴,大皇子将水
囊凑到他唇边,皇帝却不会喝。他无法,只能含一口水在嘴里,俯首渡给皇帝。
他喂完水,也有些累了,趴在皇帝身边。下了雪天果然更冷,无法生火,区区兽皮难以御寒。大皇子轻声唤我,招手叫我也进来
树洞。
我抖尽身上水珠,钻了进来,洞内陡然变得拥挤。二人一虎盘缩在一处,我用后背掩住洞口,只留小缝透气,将寒风全都挡住。
大皇子紧紧挨着我,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皇帝躺在最里吹不到风的地方,呼吸有些急促,但总算睡得安稳。
洞里全无光亮,我尚能看清,大皇子便只能靠摸索。一夜间,他每隔一会儿替皇帝重新绞湿布巾,几乎没怎么安睡。直到将近黎
明,皇帝的热度大约退了些,他才卧在皇帝颈间,睡了一会儿。
但好景不长,风遥遥带来人声,两人都已沉睡,我有些焦急地咬住大皇子的衣角。他猛然惊醒,坐起身子,“怎么了?”他大约
还听不到声音,我无法答他,只能低低叫着。他警觉起来,探过头往洞外看。
片刻功夫,果然有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约莫有七八人。“大人,地上有堆木头,您看可来有人过?”皇帝和大皇子素来谨慎
,已将随身物事皆收入树洞,老天帮忙又下了场雪掩盖一切痕迹,但终归百密一疏,他们说的大概是皇帝做拐杖时用剩的树枝。
领头人悉悉索索察看一番,“切口如此平整,定是刀剑所为。”先前那人激动道:“他们果然来过这里!”领头人喝道:“他们
应该没走多远,我们追!”
薪人离开得很快,大皇子重新躺平,胸口靠住我的前腿,心跳得极快。良久,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将皇帝摇醒,“皇上,薪兵追
来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第76章
皇帝醒来,二人穿衣整理,飞快弄完出了树洞。
一夜之间,白雪覆盖山水,天地间一片明晃晃,看不出是什么时辰。雪地上留下薪兵杂乱脚印,一路往南去。大皇子略一沉吟,
皇帝道:“看来我们要绕路了。”他们简短商量一番,决定往东南方向走,前几日在高处望到,那一片地势较平坦,想来好走一
些。
大皇子左手拄着皇帝做的拐杖,向下在雪地上点了点,皇帝见状一笑,拉住他右边胳膊,一起往前走去。我跟在他们身边,皇帝
脸色如常,大约已不再发烧,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双腿轻轻发颤。而跟他相偕而行的大皇子,自然最清楚。他本来也走不快,雪下
得不深但地上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被皇帝牢牢抓住右手,便抬头微微一笑,站直身体继续向前走。
他们两个人现下大概根本无法独自走路,但搀扶在一起,竟也走了快半里路。大皇子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大雪天,竟能走出
汗来。皇上,你还走得动么?”皇帝面色有些发白,脸上渗出冷汗,却斜睨大皇子的左腿,“阿沼的脚如果还撑得住,朕便走得
动。”大皇子忍不住笑起来,“我的脚痛死了,我们歇一会儿罢。”
两人坐在一处矮坡下,喝了些水。大皇子取出肉干,乃是前几日他留心将吃剩的兽肉风干所制,分了点给皇帝和我。皇帝道:“
也实在不走运,这些日子遇到的尽是薪军,却碰不上自己人。”大皇子也不意外,“皇上果然传信给外面了?”皇帝道:“你可
还记得朕刚在雪山遇上你时,曾下密诏给韩诚,将大军全数托付于他,竭力攻往薪国国都?”大皇子点头,皇帝道:“密诏里还
有一句话,若他每隔三日得不到朕的联络,朕便有可能遇险。”大皇子道:“失去联系何止三日?如此说来,韩将军现下也正派
人在山里四处搜寻皇上下落。”
皇帝却闭上嘴,默然一阵才道:“但我们从来未遇到。也许送信的人早就被薪兵杀了,韩诚根本没得到消息。也可能……”他止
住不语,大皇子蹙眉道:“皇上难道怀疑韩将军?”皇帝转头瞧着他,大皇子摇头道:“皇上怀疑任何人都不奇怪,但若连韩将
军也不信,未免叫人心寒。我与他在素国就曾交手数次,如今站在同一战线,他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对皇上的忠心任谁都看得
明白。”皇帝叹口气,“朕不是怀疑韩诚,只是朕从来无法全然相信谁。”他把目光落在大皇子脸上,“身居高位,背后靠着龙
椅,却再无全心信赖之人。你也曾是一国储君,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譬如你对冯晔华,难道就能全无戒备?”
大皇子听罢,忽而一笑,“皇上说得对。只是冰天雪地里听到这样的话,难免更加发冷。”皇帝笑了笑,“外面的人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