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个哈欠,抱了少年倚到软榻上:“自有人小心着,我何必担心?”
那两人哑口半响,一起出了房。
屋子里安静下来,不一时,怀里的人动了动,一双柔软的手摸上我的脸。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少年写满担忧的眸子。
少年的手抚在我的脸上,手指轻轻磨蹭着,一眨不眨地看我。越看着,似乎越担心,眉头微蹙,眼里有了水光。
我微微一笑,说:“我的小兔子,真聪明。”
少年迟疑一下,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我害怕,你不要那么……不……好不好?”
我静了静,笑着吻吻他的唇:“我会带你一起。”
少年一愣,像是听到了足够安心的话,眉头舒展开来,白嫩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又带了笑,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将脑袋往我怀里
拱了拱。
我低头,在那白皙细嫩的颈间落下一吻,又轻轻咬一口。
“啊……”少年一声轻呼,迅速红了脸,身子轻轻颤栗着。
我翻身,将人抵在身下,凑得极近了看他,微笑不语。
少年睁圆了眼不敢动,睫毛不停颤动着,呼吸都不敢用力。僵硬许久,像鼓起莫大勇气一般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说:“我……
我……就是……你……那个……想……恩,是……不是?”
我不置可否地挑眉,右手顺着少年的肩往下滑,指尖稍一动,衣襟被拉开来。我轻笑出声,说:“什么……是不是?”
少年惊叫着拿手死死揪住衣襟,红通通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你……你……你……”
我凑得更近了些,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我,怎么了呢?”
少年瑟缩着想要躲开,偏偏躲不了,慌忙拿手在胸前掏了掏,将玉牌举给我看,声音稍微大了些,说:“你不……不许欺负我。
”
我扑哧笑起来,捏捏他羞恼得气嘟嘟的脸:“这是命令吗?”
少年犹豫一下,瞪着眼说:“恩……恩!”
我点点头,笑意慢慢敛去,垂下了眼眸:“觉得委屈么?我欺负你。”
少年愣了愣,顿时慌乱起来,伸手搂紧了我的脖子,刚消退下去的鼻音又涌上来:“没有!我……不是!”这么说着,像是更害
怕了,双臂紧了紧,小声呜咽起来:“裴……裴远,喜欢裴远。我没有委屈,真……真的!我再也不……不说闹你的话了,我乖
乖的。”
我轻声一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我在闹着你才对。”
“我……啊?”
我笑着,在他唇上轻吻一记。
少年的身子颤抖着,凑上来,极小心又生涩地探出了舌尖,滑过我的唇。
我勾起一抹笑意,在他唇边若即若离的低语:“小兔子,在玩火么?”
少年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细碎地喘息着。明明连看我都不敢,却又亲了亲我的脸,双手搂得更紧了。
他的眼睛黑且水润,脑袋在我耳畔蹭了蹭,艰难地开口:“我……我……知道自己在做……做什么,我只……给你,也只做你的
小兔……子。所以……所以请拿去。”
我静静听完,手腕一扬,少年头上的发带松开,柔滑的黑发披散下来。
眼对眼的看他,我微笑着吻上他的唇。
所谓春宵,一夜旖旎风光。
魏兴笑得不怀好意,说:“小兔子这是怎么了呢?”然后指了指我:“昨晚我们走了之后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我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抱进怀里,淡淡看一眼魏兴:“你很好奇?”
魏兴脸上的诡笑僵住,默默地递来一个瓷瓶:“给小兔子擦一下。”说着嘻嘻一笑,暧昧地眨眼:“这是事后用的哦,我还有很
多别的,要不要孝敬给你啊?”
我接了瓷瓶,看看梁煜,一笑,说:“你需要用那些东西?”
梁煜脸一黑,咬牙切齿:“谁会用到那些东西啊!!!”扭头狠狠一瞪:“你该不是想在我身上用吧?!!!”
魏兴一缩脖子,干笑着往外蠕动:“没……没啦。”
梁煜眯了眯眼,冷笑着逼过去:“看来得给不乖的小孩一点教训才是!”
魏兴顿时像看到鬼似的惨叫一声飞奔而出,梁煜磨着牙追了上去。
我笑着摇摇头,将少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少年不肯看我,一个劲地往里面钻。我笑起来,捧住他的脸强行抬起来。
少年紧紧闭着眼,根本不看我,一脸羞到想死的表情。
我笑,探进被子里的手慢慢往下滑动:“疼?上点药,好受些。”
少年死死摁住我的手,脑袋直往下垂,拼命摇头:“不不不……不用!我……我不疼!”
我挑挑眉毛,凑到他耳边轻笑说:“不疼的意思,是在夸奖我吗?”
“诶?”少年瞪圆了眼,反应过来后扁了扁嘴,跐溜一下又钻进被窝里。这下,任我怎么哄都不肯再出来,只伸出一支手指了指
我,羞恼地说:“讨……讨厌!”
我低声笑,连人带被子搂进了怀里。
第二十一章:小雪(一)
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气温陡降,纷纷扬扬下起了些许的雪花。少年坐在窗前,呆呆地不知想着什么。
我过去,抚上他的脸,很凉。眉头微敛,也不说什么。
少年回神来,慌忙关上了窗:“我等着你回来,发呆着,便……便忘了关窗。”
我将他搂进怀里坐下,轻声说:“想了什么,这么出神?”
少年脸一红,看着我不说话,只拢住我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我失笑:“这是在撒娇么?”
少年脸更红,搂住我的脖子蹭了蹭,慢声说:“去年春里,被小碧姐姐捡了回来,觉得苟延残喘的续命,已是天大的恩惠。想着
也许可以在这府邸里做个下人报还救命的恩情,却也难以启齿,自己这样的身份,怕是做下人都不配的。初春和冬日里时常下雨
下雪的天气,身上疼得真正是想死过去。昏倒和发烧的次数,已数不过来了,小碧姐姐哭着念叨上天保佑别带走这孩子,积攒的
月俸几乎也都偷偷给我买了药来。不知是命过低贱了老天都不肯收,竟也磕磕绊绊活了下来。却不知我那时只想自己不如着实就
死了,落得干净,也省了小碧姐姐的心。”
这样温温说着,怔怔地看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现在这样的,你在我的身边,犹如做梦一般,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那些过去,倒不如说是,为了一心一意的遇见你。”
安静的话语说完,羞涩地笑了,脑袋往我怀里钻了钻。
我抚着他的脑袋,想一想,轻轻笑起来。
少年又抬起了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你在笑什么?”
我说:“现在说话,倒不结巴了。”
少年一愣,红着脸瞪了瞪我:“我本也不结巴的,你老是……老是喜欢闹我,我不好意思了,才……才会那样的。”
我轻声笑,低头吻吻他的脸。
吃过晚饭,外面的风雪算是停了,闲闲说着话,桌上的灯火晃了晃,又慢慢稳下来。
琉京出现,身边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暗红的衣服,面容陌生。单膝跪下后左右看看,直望着我。
琉京说:“我去取主子的东西。你有话,可直说。”身形一闪,没了人影。
那人掏出一块暗红的腰牌,看着我沉声开口:“在下皇林使者,特送密函而来。”
皇林使者,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却不像御前侍卫那样是见光的。他们处在暗处,除了皇上所说的话,其他的一概不管,这世上
,知晓有皇林使者存在的人,大概没有几个。
我应了声,静静听着。
那人摊开了右手,掏出短刀毫不犹豫刺下,鲜血流出,右手手掌心里印出一行字来。他举起手,探到我跟前。
“亥时有三,玄武。”
我收回目光,轻轻捂住少年的眼。
那人刀锋一转,右掌心的那块皮就那么削了下来,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梁煜和魏兴同时脸一白,忍着没叫出来。
我拿开手拍拍怀里不安的人,说:“知道了。”
那人平静地撕下一块布缠住了伤处,对我点一点头,说:“在府外。”脚尖一点便飞速而出。
魏兴结结巴巴道:“什……皇林使者?他说什么在府外?那人也太恐怖了点吧?”
梁煜吐了口气,也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说:“琉京。”
琉京立时出现,手里多了一把墨黑的弓和一支金色的羽箭,身后跟了4名暗卫使。
梁煜蹭一下站起身:“你要去哪里?”
我笑一笑,抱了少年往外走:“没事,我们去去就回。”
梁煜猛一把拉住我,眉头皱得死死的:“告诉我,要去哪……等等!你们?你的意思是,小兔子也去???”
怀里的少年点点头,小声说:“我早知晓他会去,他也应了我,会带我一起……”
“放屁!”魏兴竖起眉毛来大吼:“带上了乌羽弓和影丝箭,你们是要去怎么个不得了的地方?是想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就这么走
掉?小兔子你也疯了是不是?跟着去找死吗?”
少年被吼的一个哆嗦,怯怯的不敢说话了。
我低声叹,说:“只去接原衣回来而已。”
魏兴气的不行,正要开口,被梁煜捂住了嘴。
梁煜低低说:“你既带他去得,想必是有十全的把握能平安回来。”说着,也是一叹:“我去备马。”
我说:“四月在府外候着,马匹早备好了。”
梁煜一愣,苦笑:“他们倒是备得周全。”
出了府,果然拴了几匹劲马,四月看到我,低啸一声,乖乖的伏下了身子。
魏兴从后面跑来,将少年的斗篷扔来,又甩给我一件连帽的披风,气咻咻说:“明日晚间还不回来,我便把这裴府和医馆全卖了
,带上钱财走人。还有,好生生的回来,到时不管是破了点皮还是被砍成布条,我都是不救的。”
我失笑,给少年穿好斗篷,跃上了虎背:“我记下了。”一声低喝,四月闪电般冲出去。身后的暗卫使接连跟上。
冬日的晚上黑得特别沉,风也愈加大了,在耳边轰轰直响。
少年面对着缩在我怀里,身上穿着狐裘,外面又罩了斗篷,还被我用披风包裹着,倒也没觉得冷。四月虽是奔的急,却稳的很,
少年安稳地抱着我腰,不说话。
我搂着他,凑低了问:“怕么?”
少年抱着我紧了紧,从披风里钻出脑袋,羞怯笑说:“不怕的。我会很乖,不会误你的事。”
我挑挑眉:“若真乖,怎么会想跟着来?”
少年哑口,怕我生了他的气,惶恐说:“我是担心你。”
琉京在一旁说:“这事,主子加一名暗卫使便可定下。小少爷要跟着,主子才带了我们这些人,又带了乌羽弓和影丝。我们跟来
,只保护小少爷的。”
少年一呆,眼里水光涌现:“我知你会去,那地方……那地方太危险,不管什么样的情况,我只想看着你。我没想过……我……
我给你添麻烦了?”
琉京啊一声,似乎有些无语,默默地不说话了。
我拢了拢少年的斗篷领口,低声说:“是我舍不下你,才带你来。”
少年松一口气,安心地笑了。
过两个时辰左右,赶到了目的地。
冬日的深夜,加上前阵子的内乱,京城的街道完全没有人影。
琉京去前面探了探,回来说:“守备森严。”
我抱了少年下地,说:“亥时三刻,玄武乃北,走。”留了四月和马匹在原地,齐齐跃上街旁的屋顶,悄声无息直奔皇宫北门。
临近北门,远远就可看到四周守满了御林军,想是那人虽夺了位,却仍是担心有什么变故,才守备这么紧。
在一处暗巷里停下,也可以清楚看到北门的情况。少年从我身上下来,乖乖的没有说话,只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
有暗卫使压低声说:“已是亥时三刻了。这重重守卫,不知六爷是要怎么样把孙大人弄出来?”
我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那人问:“主子的意思是?”
少年小声说:“孙大人大约……不在此处吧?”
琉京一愣:“怎么会?那我们来此处是要干什么?”
我遥遥看着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的北门,嘘了声,说:“开始了。”
第二十二章:小雪(二)
话落,北门的墙垣上空蓦然多出几抹暗红的身影,身形未落地,又旋风般飞起,几抹森冷的银光滑过夜空,守备的御林军无声地
倒下了大半,顿时就混乱起来。
一名羽林使者向这边奔出几步,嘴里发出一声清厉的呼啸。
我说:“留两人在此应接,琉京,小肖,跟我走。”搂了少年的腰身一提,轻飘飘上了房顶,奔往反方向。
行出了不远,四周的嘈杂声闹腾起来,大批的御林军来来去去,只听说有不明身份的人袭击皇宫,各处宫门的守卫几乎被全盘抹
杀。
琉京啧了声:“皇上是想整个端掉么?”
小肖接道:“大概是吧。”这么说着,声音压的更低了些:“说起‘狠’这种事,和主子真像。”
琉京低声笑起来,咳了声,说:“不知孙大人在哪里?”
在哪里?呵,原衣在这种非常时期进宫,皇上明知他不该来,也不会出手救他,因为时机不对,还没有到可以反击的时候,那这
时,原衣定会落入那人的手里。那人得了皇位,现在有原衣其实也没多大用处,但是不管怎么说,皇上没死,也不能死,局势总
是不稳的。这时留下原衣,以防万一着留作压制皇上。既然是以防万一,放在别处当然是不放心的。
那么……
我勾起嘴角,无声笑了一笑:“朱雀朝南,太后寝宫。”
未达朱雀门,远远便看得下面的场景愈加混乱,两名皇林使者不知从哪出现,向我们迎来,低声说:“这里。”身形一矮,落入
了一处房院。下去后直奔进屋里去。屋后院一口井,丝毫没停留便跳了下去。
我们跟进,一路是滑坡,后面才平缓了些,立起身来,竟是一条宽广的暗道。
怀里的人紧张地揪着我的衣襟,微微有些发抖。我拍拍他,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暗道很长,也很曲折,再次出地面的时候直对着一座辉煌的宫殿。
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