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凤无极原将这场联姻当作一场笑话,还以为两人会相敬如宾过一生,
没想到这位失势的龙德皇子,竟早已对自己倾心?!
为了自己,被当成质子也无怨,被臣民轻慢亦无悔,
这样的他,却反而让凤无极深深迷恋、不可自拔,
有无子嗣他不在意,更不愿他逞强以孱弱身躯孕子,
谁知他却瞒着他怀上孩子,又中了蛊毒……
一番波折后产子,却从此长睡不醒,
就算这次得与天争命,为了挚爱,他也抢定了!
楔子
红绸缎,红喜幛,大红双囍字,艳红烛泪垂。
喜床上坐着一位着艳红衣衫的男人,那过深的血红衬得他脸色更加惨淡灰白,他低垂着眉目,浓密的睫毛垂下形成阴影,沉默的
等待。
两国联姻,却是男子出嫁,这是一桩笑话,对于凤凌是,对他也是。
不知道经过多久,门被踹开来,走进一位笑嘻嘻的男子。
他手里拿着酒,一身喜服却衣衫不整,俊美无俦的脸上勾着笑,双颊染了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但见那双眸子,却又好似有着几
分清醒,清澈透明得教人无法不多看一眼。
他看着他站在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嘿嘿笑了几声。
「那个……我不爱男人,所以我们……」他搔了搔头发,好像不好意思再讲下去。
「我知道。」
「那以后咱们就相敬如宾的相处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他轻轻颌首,低下头的时候,似乎能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也不敢再多去在意。
他是龙德嫁过来的皇子,是龙德对凤凌的轻视,也是对凤凌的侮辱,这些他全都知道,包括这一桩不可能有爱的婚事。
可是……
两滴眼泪溅湿了艳红的喜服,晕成的两圈深色痕迹,很快的失去踪影,好像从未掉过眼泪一样。
就如他对他的感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那个亲切的王爷,早就在龙德第一次见面时,就夺去了他的心,否则为何明知可耻却又答应?
就算自己抵死不从,被逼得嫁过来,也好过当这个婚事被提出时的心生喜悦。
从今夜过后,他到底是离他更近,还是离他更远?
第一章
陪嫁过来,随着龙子夜长大的如秋,此时气愤的踏进坐落在王府西边的竹院,看见主子正忙着用向王府借来的锄头翻地,一阵心
酸。
这个竹院,说好听是风雅别致,但实际上是王府最偏僻的一个院落,犹如皇宫中的冷宫,可以说是人烟罕至,尤其凤凌的人恁地
欺负人,好歹龙子夜是个皇子,却对他不闻不问,每个人经过这里,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最夸张的是,居然要她主仆俩自食其力,她是个下人,吃苦就算了,本以为主子过来凤凌能有个好日子,却没想到还是一样,甚
至更苦,以前在龙德还有六公主陪主子说话解闷,可现在……
如秋想了又想,忍不住悲从中来。
「怎么了?」龙子夜抬头见到自家婢子又哭丧着脸,秋水般的眼眸泛起无奈与愧疚,想来是被欺负了,可怜如秋跟了他这样的主
子。
如秋沉默的走到龙子夜身边道:「主子,王爷新婚隔夜就领旨出征,摆明了没把您放心上,还将咱们赶到这偏僻的地方来。那些
人明明和如秋一样只是下人,却能明目张胆的欺负您,方才我也只是想借问城里哪家铺子的大夫医术最好,却个个对如秋冷嘲热
讽,最后什么也没说。已经三个月了,他们真是……」
龙子夜握住婢子的手,心疼的道:「都是我害你受委屈,若真的过不下去,不如先回龙德,我写信请六皇姐照顾你。」
如秋拼命摇头道:「不,如秋哪儿也不会去,要是如秋走了,这儿就只剩您一人,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何况您向来都不懂得照
顾自己,只知道要退让,您可否想过要退让到何时才是个尽头?这样的您,如秋怎么放心。」
没有奴才抛弃主子的道理,尤其是抛弃这么善良、不懂对自己好、只知道体谅别人的好主子,若是抛弃了,岂不是和那些人一样
无耻?
「好如秋,是我对不起你。」
龙子夜对这个自小跟着自己长大的ㄚ头最感愧疚,虽然跟了个皇子,却从没过过好日子,随着自己饱尝冷眼,这本该是他一个人
所应承受,却拖累了她。
「是如秋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六公主,明明答应六公主会好好照顾您的。」如秋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她实在不懂,像主子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却是命运多舛?为什么总没人能好好的对待主子,还要让主子喜欢那种没良心的恶王
爷?
明知最后的结果一定令人心碎,可是她却无法阻止。
她的好主子还要受苦多久?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出生在皇家。
「如秋,换个方向想,这样也是好的,咱们住在这儿,没有人会来干涉咱们的生活。耕田种菜,闲暇时读书画画,向来是我想要
的生活,这你是知道的,要是六皇姊知晓我如愿以偿,也会为我高兴。」
这样真的没什么不好,这王府里的人会厌恶他是预料中的事,可是除此之外,对于龙德皇子,他们倒也不敢太放肆,最多便是不
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倒是喜欢这样,清幽自在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而且是在离心中所爱最近的地方。
其实,老天对他真的很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妻,他都满足。
打从十六岁那年初见他,便祈求了六个年头,如今总算在一起,就算只是同一间屋里的陌生人那又何妨,起码跟他不再天南地北
。
「主子,若是公主得知您被迫过这种生活,公主才不会开心。」如秋毫不留情的戳破龙子夜的谎言,她学不来主子的知足。
上苍欠主子太多,他何其无辜,却是最大的受害者。
每次见他淡然的说没关系,谦让的不计较,一点也不像是皇族子弟,如秋就会感到心酸不舍,生长在那种地方,要养成这种淡然
自若、不争不求的性子,肯定是看得透彻了,而看透彻,又是被伤了多少次心才能够做到?
没有人想过主子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疼会痛,因为不会反驳挣扎,因为不会据理力争,所以每个人都欺负得心安理得,却不知那
颗心早已伤痕累累。
很少人可以无欲无求,主子也不是,只是习惯了不去奢求,就不会心痛而已。
龙子夜一时哑然,蹙眉叹道:「那就别让六皇姊知道,既然事已成定局,就别让她再操这份心,明白吗?如秋。」
「主子要说的,如秋都知晓,如秋这就到街上去,一定给您打听个好大夫。」
龙子夜摇头,「其实不必了,就算问到了,咱们也没银子可请大夫。再说,我这身子好多了,多加休息便可,实在无须这般费事
。」
听他这一说,如秋越是气愤难平。「主子干脆画几幅书画,咱们就卖书画维生,既然他不给咱们主仆俩活路,那咱们又何必给他
面子?问个大夫什么都不应,也不过就是受个伤……」她忽然闭嘴,没再说下去。
龙子夜愣了一下,见她忽然停顿,反应甚是奇怪,灵光一闪,紧张的捉住她问道:「谁受伤?是他吗?如秋,怎不说下去?」
如秋低下头,「没有人受伤,主子您不能激动。」
「如秋,你快说,是不是他受伤?伤得怎么样?人还好吗?」
如秋心里对于那个冷血无情的凤凌王爷诸多埋怨,觉得他重伤罪有应得,可是瞧见自家主子为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还是忍不住
叹气。
她何尝不知道主子的心思,就是太清楚,所以本来不打算说,谁知道还是说溜了嘴,早知道自己沉不住气的性子会坏事,却总是
改不掉。
龙子夜见如秋沉默,心里更急。「你不说,我自己去看。」
那个人千万不能有事,他甚至还没能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就算做不了夫妻,至少成个朋友。
如秋想到自家主子到前院也不过是招惹冷眼,连忙挡在他面前。
「主子,就算你去了,又怎么样?他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去了也没咱俩容身之处。」
龙子夜一顿,垂下眼苦笑道:「如秋,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得知他受伤,我又怎能真的安心?让我去看看他,就算只是一眼也
好。」
如秋忍不住为主子心疼,这般的喜欢,那个薄幸人根本不会领情。
「主子,您要去,如秋陪您去就是了,只是就算您不能宽心也得宽心,您的身子不能这般激动。」
「我明白,快带我去。」
如秋看主子心急如焚,一咬牙,跺了跺脚,整张脸绷得死紧,一张红唇不悦的嘟起,低声冷哼,才转身给主子带路去。
胸口处如火燎,喉咙干渴疼痛得像是撕裂一般,他闷哼一声,乏力的睁开眼睛。
床边趴了个人,未及看清楚,又困倦的闭上眼。
这ㄚ头,又这般没规矩。
脑袋晕胀胀的,喉头实在干涩,用力的出声道:「芊儿,水……」
他懒得再睁眼,只觉得床边一动,左手一凉,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动了动本来被握着的手,这ㄚ头还是不死心?
脚步声停在床边,未等ㄚ头开口,就疲倦的睁眼道:「扶本王起来。」
半睁的眼眸,瞬间瞪大的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绝美面容,由着他小心的扶起自己,然后再转身将水递到自己唇边。
他喝了几口茶水,滋润了喉咙,沙哑的开口道:「是你?」
「您可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我去唤太医过来给您瞧瞧。」龙子夜温柔一笑道。
「不必,本王只想好好休息。」他轻轻摇头。
「还是看一下的好,您已经昏睡三天三夜,太医都快急坏了。」龙子夜用衣袖替他擦去唇边水渍,一时间的忘情,在他轻挑起眉
的瞬间尴尬收回。
「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本王?」凤无极盯着他仓皇起身的背影问道。
龙子夜身子微微僵住回道:「是。」
「有劳皇子,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大胆,居然劳烦皇子千金之躯。」凤无极话语里带着淡淡指责,一双眼紧盯着那道纤弱的
背影。
「不,不会。」龙子夜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王爷躺下再歇一会儿,我去请太医过来。」
凤无极让他靠过身来扶自己躺下,极近的距离,两人肌肤紧贴,感觉他的体温偏冷,靠在他身上很舒服,忍不住更贴近一些,他
身上轻浅的香味萦绕鼻尖,不浓不淡,说不出是什么香味儿,沁入心脾,耐人寻味。
看着突然贴近自己脸颊的凤无极,龙子夜来不及羞涩,惊讶的将手贴到他额前。
「王爷,您发烧了,好烫,我去请太医过来。」
凤无极无力拉住远离的香气,疲乏的闭上眼道:「不,你回去休息,这儿有下人伺候本王就行。」
龙子夜浑身一僵,欲语还休的看着又昏睡过去的男人。
当凤无极再次醒来,胸口的疼痛不再那般煎熬,他微动了动,发觉自己的左手被死紧的握住,偏过头见是同一人时,除了吃惊之
外,眼神中更多了一抹玩味。
看起来,这个龙德王爷似乎是累坏了,侧趴着的姿势,仅露出他半边的面容。
他对于他的印象其实很模糊,虽说龙子夜是自己的妻,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只知道他美得像个女人,但眉宇之间的书卷味儿,又
让他俊得像个斯文书生,这副可男可女的长相,让他实在提不起劲儿,此时一看,只见他脸色憔悴,面色枯黄,眼眶下晕黑一圈
,对于绝色姿容的传闻大打折扣。
从订亲到娶亲极为仓促,而娶过门隔日战事告急,他也只能丢下新婚的他,虽是如此,倒也不曾愧疚担忧,毕竟他俩不是什么需
要担忧挂怀的关系。
然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恐怕并非如自己所想,难道他对自己有情?
凤无极蹙眉想着,若是无情,这般亲自照料,又紧握住自己的手代表什么?他可不会天真到觉得一个男人、这般紧握着另个男人
的手,这般守候在床边的照顾,会是什么单纯的情感。
算尽天机,却未曾算过这个嫁过来的落魄皇子竟对自己有感情,太令他讶异,他跟他未曾有过过深的交集不是吗?
「嗯……」
床边男子模糊的嘤咛一声,凤无极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意识到他可能醒来,不知怎么,竟选择闭上眼。
龙子夜缓缓睁开迷蒙睡眼,起身习惯的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手掌下不再高热的肌肤让他松了口气。
「终于退了。」
松开他的手,坐到了床边,细细端详他的面容,他的脸色不再苍白无血,胸口上的伤也快痊愈,恐怕等他醒来后他就得离开。
他很是犹豫的盯着他,半晌之后才下了决定,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将脸贴上他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声沉稳的敲进耳膜,龙子夜从未如此靠近过另一个人,倾听另一个人的心跳,这样躺在他怀里的新奇感觉永远不会忘
。
不敢惊醒他,所以才躺了一下便又轻轻的起来,低声的喃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别再受这么严重的伤,哪怕你自己无所谓,
担忧你的人却会舍不得。」
「你念着的芊儿来过几次,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可以,也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可是她要嫁给你的四哥,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才
能让你们俩在一起?要是当时我嫁你四哥,你们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我有私心,也会不甘。」龙子夜沉默一下,又续道:
「你得赶快好起来,才能把芊儿郡主抢过来。」
他边说,边让悲伤侵占双眼,俯身在他额上极轻的落下一吻,忍住鼻酸苦涩,转身就要离开。
「嗯。」
床上的声响让他急急回身,惊喜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的男人。
「你醒了?」
「水……」佯装初醒的凤无极,沙哑的开口。
龙子夜连忙点头,转身给他倒来杯水,回到床边,将水放到一旁的小几上,俯身靠近,打算扶起他。
他的贴近,让凤无极又闻到那股清幽的香气,瞧着他欢喜的眉眼,心里涌上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其实他大可不必出声,可不晓得为什么,当他那么小心的贴在自己胸口时,却仍免不了的带给自己一记冲击。
那么小心、那么轻,这个落魄皇子果然对他怀抱着那样的心思。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声,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愿让他就这么安静的离开。
他想这个男人八成不会拿照顾他这回事来跟自己邀功,更别说府里头那些人对这个龙德来的皇子会有怎样的态度,他这个主人清
楚得很,只要他不说,那些人也绝不会开口提及龙子夜,不过,他倒好奇这男子怎么堵住悠悠众口,登堂入室来照顾他这个凤凌
王爷?
他抬眼看着龙子夜小心翼翼的将水靠近自己嘴边,一双眼紧盯着他,徐缓的开口,让甘甜的茶水滋润自己干涩的唇舌。
缓慢的饮完这杯水,龙子夜用衣袖擦去他嘴边水渍。
「还要喝吗?」
凤无极轻轻的摇头,本想问他如何会在这里,但想也是白问,原因他很清楚,至于他的手段,恐怕得问问自己人。
龙子夜放下水杯,回头见他紧盯着自己,那眼神深沉得看不清情绪。
忽而想起他要自己离开的事,本想回到床边,却又僵立在原地。
唇边牵扯起一抹浅笑的苦涩,龙子夜低声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去请太医过来为你看伤。」
「不急,皇子请先过来。」虽然说是请,但凤无极指了指床边的位置,命令的意味明显。
龙子夜抬眼看了看他,表面上强装冷静的坐在床边,实际上却手足无措,不晓得凤无极想做什么。
「本王昏睡几天?」
「十几天,大概有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