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
“噗!”的一声,曾多金脑袋炸出一蓬血浆,仰天就倒。
狙击手!这个让人脊背发凉的认知刚刚出现在曾宏脑海里,曾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屋顶上冒起一个个人影,一
帮帮凶神恶煞的南统军士兵持着枪迅速冲进大门,曾府的
家丁一下子就被缴了械……
局势风云突变惊心动魄,看着一脸惊骇与痴呆的曾宏,方君干的某种恶趣味和性格中叛逆因子开始作祟,顿时心情大好,笑容满
面:“曾老爷子难道认为本帅会毫无准备拜访贵府?那你
未免也太小看我方君干了。”
一脚踹翻曾宏,那个不可一世的曾家家主浑身上下像没有了半根骨头般趴倒在地,鼻血流了满脸,狼狈不堪。
他面色煞白,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方君乾,宛如毒蛇般的怨毒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方君乾压低颀长的身子,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挑,笑容闲适而冰冷。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讥讽的冷笑染上戎马百战的血腥杀气。
“你错就错在,”冰凉粘腻的声音钻入曾宏的耳膜,“竟然伤了他……”
位于玉亘市中心地段的曾家府邸此刻朱门紧锁,如狼似虎的南统军将其重重包围,封锁得滴水不漏。
曾宏趴坐在地上干巴巴嚎叫:“我曾家名门望族,南统军无权这样对待我们!你们这是屠杀平民,天理不容!你们会遭报应的,
你们出门就遭雷劈,被车撞!”
方少帅还有心情欣赏这满园金菊:“不会呀,本帅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积累功德。万民敬仰爱戴尚且不及,又怎会遭天谴?”
“方君乾,我大儿子曾光是平京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我们曾家更是东南望族,你不能这么随便带兵搜查曾家府邸!大总统知道
后绝不会放过你!”
“他不会知道的。”
在这一片肃杀森严的氛围中,这声悠悠叹息格外突兀。
从大门到院子的通道上,几十个睚眦精兵披挂整齐,目不转睛兀然挺立,眼中精光森冷似雪,那种杀人如麻的冰冷表情令人不寒
而栗。
一抹雪白身影伴随这声叹息迈步跨入。
“三天前,曾老爷子派往平京的信使已在半途死于非命了。”
剑拔弩张的院子因他的出现而像是另一个世界:干净、纯粹,不染纤尘。
金灿灿的菊花热烈而安静地繁茂着,一滴两滴露水,一片两片花瓣,悠悠地转落而下。
现场诡异地安静。
突然,曾宏像是疯了般猛然跳起向无双冲过来,长长的指甲几乎戳到了肖倾宇的眼睛,卫兵连忙把他拖开来,他仍在不住地叫骂
道:“肖倾宇,你敢抄我曾家,你爷爷绝不会放过你!我
儿子绝不会放过你!嘿嘿嘿,我儿子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他会出几千万买杀手要你的命,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白衣少年温润如玉的眼睛直视那干瘪的曾老爷子,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曾光副委员长于昨日突然暴毙府内,死因不明。”
除恶务尽是肖倾宇的信条,而潜入平京的睚眦暗杀队也没有让他失望。
曾光……死了?
曾宏脸色发白,惊骇欲绝,甚至连声音都哆嗦起来:“光儿……死……死了?”
闻知噩耗,曾宏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诅咒:“方君乾肖倾宇!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爹娘通通早死!我诅咒你们后继无人
断子绝孙!”
方少帅眼神一凌,手起枪响,尖锐的枪响后是短促的惨叫,鲜血喷湿了绝世双骄身前老大一片衣襟。
看也不看那个还在抽搐痉挛的躯体,方少帅随手甩下身后斗篷罩在无双血染的衣服上,淡淡的语气,却有着最为温暖的威慑力量
:“他没资格让倾宇双手沾血。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这种事,本帅来就好。”
方少帅阖目沉默了一会儿。
睁开眼,一言决人生死:“曾家私通外敌、谋逆弑上。杀!”
第四十三章
当平京的使者风尘仆仆赶到玉亘市,顾不上喝一口水就直冲南统军总参谋部。
心急火燎地拍上肖总参谋长的书桌:“肖参谋长,段大总统要求南统军立刻停止对曾家的屠杀行动!”
“曾家?”白衣少年眉眼盈盈,看着他的眼眸尽是迷惘,“什么曾家?”
使者不得不提醒他:“就是曾宏和他的家族!”
在遥远的历史记忆里追溯了半天这个模糊答案后,肖总参谋长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曾家。”
“正是那个曾家!”使者喜出望外,马上义正言辞道:“请南统军立即停止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
白衣少年轻抿一口清茶,清雅微笑:“您来得太迟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曾家?”
望着玉亘中心那空无一人的曾家大宅,使者目瞪口呆,哆哆嗦嗦地转向陪同的肖倾宇:“人……人呢?”
“枪毙了,都埋在后山公墓。需要肖某派人挖出尸首让使者大人过目吗?”
领悟了肖倾宇的意思,使者浑身窜流过一阵寒栗,霎时面色发白。
那边平京曾光刚被人刺杀死因不明,这边曾家就被人灭了满门,只怕曾光死时方少帅被人狙击的消息还没传到平都呢!
使者骇然望着身边这个衣不带尘,优雅清秀的白衣少年:这个看似柔弱漂亮的少年,竟有这般雷霆手段霹雳手腕!反应迅速、动
作狠辣——怪不得大总统如此忌讳眼前这个年轻人。原来在必要之时,肖倾宇绝对是能杀伐果断的。
见事已至此,使者很干脆地告辞走人。
临走前语重心长道:“公子在佛寺修行多年,一身净华憎恶杀戮,似您这般人物本就不该多沾血腥,也许在下根本没资格教导您
,但军队利器是用来刀口向外对付外敌的,而不是用来屠戮平民的!还是希望公子能好自为之,不要落得曾家那样的下场。”
肖倾宇凝视着他。
三千烂漫,一朝开尽。
只余满地灰烬,四散飘零。
只听他缓缓道:“大人你错了,这也是一场生死较量,如果这次肖倾宇不能将曾家彻底铲除,若等他们死灰复燃,那么不但肖某
,就连少帅和南统军都会惨遭曾家前所未有的激烈报复。
何况曾家鱼肉乡里,骄横多年。杀他们,肖倾宇问心无愧。”
当使者走后,白衣少年伫立风中,遥遥暮色回荡着他的低喃细语——
“修行多年,一身净华?”
自嘲一笑,白衣少年冷淡中隐约有破釜沉舟的杀气。
“肖倾宇,早就在这腥风血雨里浮沉了……”
短短几天,在东南经营了数十年的曾家全军覆没,而曾家在东南诸省的所有财产也都被南统军抄没。
不说曾家名下所有银行、工厂、农庄和土地通通被南统军徵收。
只单单说当推开曾家金库厚重的大门时,绝世双骄那目瞪口呆的怔愕表情就足以证明曾家财富已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
曾家世代高位,气焰嚣张权势滔天,搜刮起来的珍宝堆积如山不计其数。
金银珠宝不消多说,那些稀世奇珍,名器古玩,也是数不胜数。
金库里的宝气珠光万千瑞气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即使绝世双骄对金钱这般淡薄的人,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冲昏了头脑。
更别提旁人目瞪口呆的晕眩欲倒。
“倾宇……”方少帅吞了吞口水,无意识道,“我们发财了。”
旁人小心翼翼地问:“少帅、公子,曾家留下的财富该怎么处理呀?”
怎么处理?
于是方少帅大笔一挥:“全部充公,收缴国库!”
国库在哪里?
国库就在方少帅的后腰包里。
与此同时,在南方,曾家的反击报复也开始了。
查抄曾家所引发的一连串事件令许多人始料未及,由曾家一个身在国外的长老主持,几个曾家的远房亲戚联合放出狠话,愿意出
资两千万大洋——“要杀方君乾和肖倾宇为曾府上下报仇雪恨!”。
于是在这段日子里,睚眦与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杀手交火不下数十次。
许多人等着看南统军的好戏。毕竟这两人成名太早崛起太快势力太大,要是方君乾或肖倾宇能出点什么事,怕是许多人都翘首以
盼的。
然而那些人期待的意外还没发生在倾乾身上,反而是那些人的“意外”马上就来了。而且来得极其猛烈!
那个曾家长老主持了这个会议没几天,他自己就在倭桑家中死于非命,连带着他的妻子情妇也同时“殉情”。倭桑媒体还为此轰
动了一阵,据说那个长老也是作恶多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才移居倭桑的,倭桑媒体纷纷对政府这么容易就批准逃犯移居倭桑表
示质疑,故此什么流言都有,搞得倭桑政府焦头烂额。
曾长老的死只是一个开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二十多个有权有势的高官政要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
这些都是曾家远房亲戚,参与或间接参与过那次会议的人——标准的斩草除根。
就在曾家长老在倭桑出事的时候,世界各国的黑道也随之动荡了很长一段时间。
与曾家关系密切的那个黑帮老大在坐车时不知是司机打瞌睡还是怎么的,径直撞上了易燃物品被炸了个面目全非。
华夏国这边几个在地下负责与国际杀手组织联系生意的中间人一个个都死得凄惨无比……在美利坚的几个曾家的生意伙伴也在黑
社会的火并中殃及池鱼丢了性命……一些从国外来华夏国观光旅游的老外,刚到玉亘市没几天便频频死于各种意外事件,或被人
打黑枪、谋财害命,或一时想不开卧轨自杀,溺水而死什么的。
直到多年以后,许多人才从肖参谋长的一份资料中,得知这些人都是国际有名的独行杀手,私底下接手了曾家的暗杀生意。
国际黑道上风起云涌,得势的下台的每日一变,暗地里死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由肖倾宇率领的睚眦与曾家的这场战争让所有存心看戏的人都不寒而栗,睚眦军就像一台恐怖精密的战争机器,高效,冷血,只
问结果不问手段,在肖倾宇接手整合以后,其恐怖程度远远超过了许多人的想象。
南统军的第八十一军“睚眦”名噪天下!
最后为此事画上句号的,是段大总统声称查明曾家投敌叛国咎由自取,南统军有功无过。还有其余几个有份量的政要在私底下通
过各种渠道向外界放话,曾家与他们向来疏淡,曾家的作为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仗,肖倾宇赢得漂亮,漂亮得令人侧目。
“倾宇,怎么还不睡?”方少帅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见灯光温柔下,那个白衣男子还坐在桌边,提笔誊抄。紫砂茶杯冒出的热
气,缠绵缱绻地倾诉着那段属于两人的岁月。
等等!问题不在这儿——方小宝,你为什么会在公子的房里,还是在倾宇的床上!?
无双公子无奈一叹,颇觉头痛好笑——自从认识方君乾,这种情绪就和自己结缘了。
“少帅准备什么时候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这个么——”方少帅翻翻白眼,吃吃地笑,“倾宇的就是本帅的,你跟我就不用分什么彼此了!反正这床也够大,睡上两人也
不嫌挤。”
对他这番话,肖倾宇只淡淡评价了两个字:“歪理。”
第四十四章
“什么歪理,明明是至理名言!”
方君乾随手披上一件外套跳下床,疾步走到肖倾宇身后。
弯下身,紧挨着那袭寂寞雪衣,在他耳边幽幽道:“让本帅看看倾宇还在写什么?”
《往生咒》
全名《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持此咒须身口意悉皆清净,虔诚持念,即能消灭五逆(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十恶(杀生、偷盗、邪
淫、妄语、恶口、两舌、绮语、贪爱、憎恨、愚痴)、谤法(毁谤大乘经典)等重罪。现世一切所求,都能如意获得,不被邪恶
的鬼神所迷惑和扰乱。
而肖倾宇所誊抄的,正是《往生咒》。
方少帅拾起一张宣纸。
端庄小楷跃然纸上,笔势灵动如流水行云,鸾翔凤翥。
如果说肖倾宇的书法出尘飘逸,灵秀中透着风骨嶙峋,孤冷傲气。
那么方君乾则是和他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笔锋遒劲,铁画银钩,字如其人霸气凛然,即使誊抄的是佛经,也予人剑拔弩张,血染山河的腥伐杀戮。
放下手中宣纸。
看着厚厚一叠《往生咒》,方少帅邪气一笑:“啧啧,倾宇也开始迷信了吗?”
“杀戮过多,只求心安。”白衣少年手不停毫,奋笔疾书,“少帅若没有什么事还是早点睡吧。”
“倾宇要抄多少遍?”
“一千。”白衣少年头也不抬,“今夜姑且先誊抄五百张。”
姑且……先……
方少帅闻言不由直翻白眼:这般日以继夜劳心伤神,他淡薄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揽上他优美的肩头,方同学以困顿不堪的语气撒着娇:“睡吧睡吧,抄书这种事可以慢慢来么。倾宇不熄灯本帅就睡不安稳,本
帅要是睡不安稳,他们明早就要倒霉喽!”
这是危及南统军上下的威胁。
将无可奈何的肖倾宇拉上床,温柔地替两人拉上棉被。
喑哑说了一句:“睡了。”
然后,方君乾便陷入了沉默。
仿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其实,世间种种,最令人刻骨无奈的,莫过于习惯。
忍不住感慨:习惯是一种可怕的病毒。
肖倾宇侧身而卧,温柔宁定,绝对令人满意的好睡相。
这几日,两人朝夕相处,抵足而眠。
很微妙的感觉。
有些新奇,有些温馨,亦有些让人眷恋不舍。
后背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柔情。
这股柔情只在十三年前,胞弟萧弈出生的时候才油然而生过。那时小小的婴儿他抱起来还很困难,但是小弈在他怀里攥紧了衣襟
就不松开……
想着想着,无双的呼吸渐近绵长,终于抵挡不住重重倦意。
悄然入眠。
门窗是关着的。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皎洁的月光从透明的玻璃窗透进来。
窗外的夜景,一览无遗。
一声叹息落在柔柔恍惚的月色中。
方君乾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他的倾宇是真怕冷。
就如此时此刻,身边一点点温暖就觉得了。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往那唯一的热源依靠。
本能让无双不由自主想汲取温暖,然而不属于自己体温又令他微微排斥。
矛盾的一瞬,他一会儿抱紧了方君干的胳膊,一会儿却又开始挣扎推离方君干的钳制。
方君乾察觉到他别扭的反应,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