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爱情管制(出书版)+番外 BY 杰克胡椒

作者:  录入:05-10

直念兹在兹的事情,为什么另一个当事人却不知道!

周品言察觉到自己的思考越来越扭曲,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种自我又幼稚的想法想归想,要是说出来一定会笑掉别人大牙。

在知道机长对他没印象时,这件事就要结束了,估计是从没这么密集地想过另一个人的事,而自己又尚未从紧张情绪中释放出来

,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错觉,目光不自觉地追逐那个人。

想着想着,似乎又看到机长的幻影了……那人真是梁乐礼!

适才从楼梯间走过的人影就是梁乐礼,而那里是通到后门的……他要去哪里?他身上穿着大衣,摆明着就是要出门,如果不跟大

家去联谊,他要去哪里?周品言心中只有这个疑问。

「……好痛!」周品言猛然大喊出声,然后抱着腹部蹲了下来。哄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几个空姐连忙上前关心。

「怎么了,你要烙赛?」Aya奇怪问道。

这低级女人!周品言咬牙暗骂,「对、对啦,我肚子痛,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周品言站起,拔腿就往后门方向追去。

甫一开门,冷风就直往身上招呼。位在亚平宁半岛的罗马,今年十一月气温比起往年要来得温暖,不过对于在亚热带气候区长大

的周品言来说还是冷了些。

周品言拉紧衣领走到巷子里,左看右看没见着梁乐礼,只好靠直觉随便猜了个方向跑。靴子踏在石砖地上,在宁静平和的夜晚引

起阵阵回音,旧城区的居民早已入睡,周品言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惹来抗议。

走出巷子口,他看到梁乐礼就在几公尺开外,正要坐上一辆计程车。

周品言连忙往马路两旁看,不过这时间要叫到第二辆计程车谈何容易?眼见载着梁乐礼的计程车已经缓缓驶出,街角的黑暗中突

然出现闪烁着灯光的来车。

他微眯着眼睛,赫然发现那是一辆未载客的黄色计程车。他连忙举手示意司机回转,跳上车匆促道:「跟着……Please follow

that cab!」

这胖司机头上缠着布、身着长袍,轮廓很明显的是属于中东人的脸孔。他回过头摊手,操着极重阿拉伯口音的义大利语道:

「Che cosa hai ditto?(你说什么?)」

看来他不会英文……周品言大致听得懂司机先生别脚的义大利语,但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临行前恶补的会话可没有「跟踪前面

那台车」这句。他手忙脚乱比划着,示意司机跟上前头已经开远的计程车。

幸好肢体语言是通用的,胖司机露出笑容、戴好头上的帽子道:「Si,allacciate le cinture di sicurezza!(是的,系好你

的安全带!)」

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周品言抓着扶手紧张道:「请……Please slow down!」

胖司机不顾车子还在行进中,再度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道:「Si,si.」然后踩下油门加速往前追。

被颠得东倒西歪的周品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由于罗马司机的勇猛,他们很快就追上机长那台计程车。胖司机应该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太招摇,维持数十公尺的距离随着前车的

速度开。

没多久,周品言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色──这里是西班牙广场(Piazza di Spagna),著名的连接圣三一教堂的西班牙台阶和破船

喷泉就在旁边。

这个小区域和宁静的特列斯特维列大相径庭,即使已经深夜,这里仍然人来人往,路旁的名牌精品店灯火通明,俨然是个不夜城

驶进巷子里的计程车停了下来,周品言让司机停在稍远的地方,付了车资和丰厚的小费,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前方的车。

梁乐礼下车后直接走进旁边的红砖建筑物里。

周品言走过去一看,黄铜招牌上仅写着「Osteria」(注:义大利语的「酒馆」),相当浅显易懂。木制门的两旁挂着油灯,点

着微黄温暖的灯光。

这间酒馆的位置在热闹的法拉蒂纳大道旁的巷子里,闹中取静的一隅,朴实的门面散发着与世无争的幽静感。

原来机长喜欢这种地方……周品言打量着这酒馆,和他平常习惯泡的那些时髦酒吧不同,会来这种酒馆的只有中年大叔吧。

周品言推门走进。小酒馆里只有几张木桌子,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客人。站在吧台里的老板正擦着杯子,连头也没抬一下。

梁乐礼坐在靠里面一些的小桌子旁,背对着门口。他的棕色大衣放在一旁,身上穿的深灰色休闲衫和毛衣看起来相当朴素,就如

梁乐礼给人的感觉,低调而内敛。

这是周品言第一次看到机长穿着制服以外的便服……至少在他印象中是如此。他们同飞的机会极频繁,但周品言从来没注意过在

非执勤时间的机长会穿些什么衣服或做什么事。

周品言注意的对象向来只分成两种:想上床的,和对他的性向有敌意的。

梁乐礼不是周品言所喜欢的年轻热情类型,而梁乐礼对他的态度就跟对其他人一样,不冷不热,并没对他的同性恋身分表示任何

偏见或情绪。

由于年龄差距和机长的身分,周品言对于梁乐礼更多的是尊敬和信赖,毕竟他们的工作风险极大,飞机上数百条人命都掌握在机

长手里。

思考至此,周品言骤然想起个问题,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想接近机长?

站在吧台里的老板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奇怪地看着周品言,似乎疑惑着他站在门口做什么。

周品言对老板摆摆手,大步走向他的目标。管他什么心态,反正自己从来都是依照感觉行动,谁管他后果会怎样?

「晚安,机长。」周品言大剌剌地在梁乐礼对面的空位一屁股坐下,并习惯性地微微侧身、将左脸面对着他欲搭讪的对象。

梁乐礼显然是吃了一惊,「……周品言?」

「答对了。」周品言笑道,「真开心您不会像其他机长一样说『你是那个同性恋CA(注一)嘛』,『同性恋』依机长的国籍不同

,可以随意代换成pédé或faggot……」

梁乐礼打断周品言的滔滔不绝,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品言瞄了吧台一眼,咧嘴笑道:「您的问题还真奇怪,来这里当然是要喝酒啊。」

梁乐礼一愣,自嘲地笑了一声:「抱歉,只是没想到你也知道这间店。」

周品言顺着他的话头道:「机长您也知道这间店我才惊讶呢,这种破烂的小店……不,我的意思是虽然破烂,但它的酒非常道地

,我每次来罗马都一定会来这里坐坐。」

周品言随便瞎扯着,这是他搭讪常用招数之一。

「喔,那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梁乐礼微微笑道。

周品言发觉下了飞机后的机长似乎平易近人多了,不轻易露出的笑容让周品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周品言很习惯笑了,可能是工作使然,他就算心情再差都能摆出笑容,嘴角扬起的幅度就像经过精密计算一样,每一次都分毫不

差,所以他也认为笑容是很廉价的东西。

没想到,这种不经意也不代表任何意义的笑容可以让他心里有股激荡……

「我来罗马都必定会造访这间酒馆。」梁乐礼举起酒杯道,「这里有义大利最好的葡萄酒。」

「没错!」周品言附和道。

「这是二○○五年分的玛谢朵,虽然是IGT地区餐酒等级,但品质却是最好的。」梁乐礼啜饮了一口道:「它的价格高昂,年产

不到三万瓶,不过老板坚持每年都会进货。其实应该点二○○○年以前的,这时候喝,味道最为醇厚,但现在只有二○○五年以

后的。」

「呃……当然!我也欣赏这款酒的特殊高贵风味……」

周品言硬撑着要讲些上得了台面的话,但他对葡萄酒的认识仅限于「那是用葡萄酿造的」。

梁乐礼招呼老板,向他说了几句,然后对周品言道:「我刚点了半瓶和一些下酒菜,你也喝一些吧。」

不符合酒馆风格的精致小菜端了上来,生火腿配上芦笋和橄榄,还有小半杯完全是未知领域的东西……

周品言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虽然没喝过葡萄酒,但也看过别人喝葡萄酒──摇一摇、闻一闻、含一含,这应该就是品尝的三步

骤。

喝了一口下去,周品言马上为这杯高级葡萄酒的味道所折服……涩得要命!涩到舌头似乎都发麻了。

看到周品言的难看表情,梁乐礼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周品言呐呐地放下酒杯,喝了水冲掉嘴里的酸涩味,「其实……我是来找机长您的,有些事务必要问您才行。」

梁乐礼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不自在,他装作若无其事低下头喝酒掩饰,但这动作也没逃过周品言的双眼。他猜想,机长应该是担心

他会提起上礼拜在酒吧看见他的事。

其实周品言根本毫无印象他和机长是在哪里遇上、又怎么睡在一起的,只是随便说说。看着机长有些窘迫的模样,周品言心里有

种畅快感。既然你不记得,我就慢慢吊你的胃口。

「机长,我……」周品言猛地低下头,双手合起对梁乐礼道:「我忘记带皮夹了!请机长借我钱吧!」

梁乐礼的脸色缓和下来,明显松了口气,「我听说你今天应该会跟他们一起去联谊,怎么会出现在这?」

「原来机长一直在注意我的事吗?」周品言无耻地笑笑,见到梁乐礼面无表情,他才察觉到跟这人讲笑话实在是自讨没趣。

「咳,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但突然觉得与其浪费时间联谊,还不如走访各地名胜,便想来参观……参观圣三一教堂!」

「这种时间不可能会开放的吧?」

周品言义正词严道:「这就不对了,教堂应该二十四小时开放,需要庇护救赎的人又不是白天才有……我就是这样想所以吃了闭

门羹。后来,钱包又被扒走了……」

梁乐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周品言几乎都要怀疑是否露馅了。

「你要坐车回去吧?那幺……」

梁乐礼正欲伸手掏皮夹时,周品言连忙阻止他,「等等,机长您还没打算要回去吧?不如,等你喝完我们一起走。」

面对梁乐礼探询的目光,周品言厚着脸皮道:「这个月手头有点紧,义大利的计程车很贵,所以就……」就算被认为小家子气也

无所谓,只要能骗得了机长就好。

梁乐礼往后一靠,平淡道:「那就要麻烦你等我了。」

诡计得逞,周品言差点就要得意忘形笑出来了。他硬生生忍住,恭敬地说:「您慢慢喝。」

为了不敢喝红酒的周品言,梁乐礼点了其他的酒,「这是小法国无糖DOCG气泡酒,口感偏甜,适合搭配海鲜。我想你应该比较喝

得惯。」

周品言心虚地道了谢。除了酸涩的红酒,他什么酒都喝得下去。

多了个酒伴,梁乐礼也没保持沉默,两人天南地北聊了许多。就算是无趣的葡萄酒知识,周品言也觉得有趣起来,甚至认真地考

虑是否应该去上上葡萄酒课程,这样和机长之间就又多了一些联系。

他们直喝到凌晨两点酒馆打烊为止。

结账时,周品言看到帐单瞬间,心脏突突直跳。光梁乐礼开的那半瓶玛谢朵红酒单价就要三百多欧元……周品言这时不得不庆幸

自己的小家子气,幸好刚才为了留下来没有说要请机长喝酒,说没钱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间破店真是挂羊头卖狗肉……」周品言站在街头感叹道。

梁乐礼没有纠正周品言的说法,左右看了一下道:「这时间可能很难等到车,我们走一段路吧。」

血管里流动的酒精驱散了寒意,两人肩并肩在街上走着。

即使是热闹的西班牙广场,在这时间也已熄灯,只剩几间尚在营业的酒吧外面还聚集着人潮。在知名国际精品店门外,流浪汉就

睡在长椅上,衬着背后橱窗里的精致皮件和珠宝,看起来有说不出的矛盾。

在环绕两人的沉默之中,周品言发热的头脑被风吹得冷却下来。

每当梁乐礼用左手拿起酒杯,就会看到那枚无名指上的银白色婚戒,光滑的外表没有一丝磨痕,想必是十分爱惜;而梁乐礼在付

账时,皮夹里放着的是两个小孩的照片。

「我到底在做什么……」周品言喃喃说着。

什么也没想的就这样追了出来,一厢情愿地缠了上去,但明知这样做并不会造成他所期待的结果……话说回来,周品言也搞不清

楚自己期待些什么。

「什么?」梁乐礼听到他的声音停下脚步,「抱歉,我没听清楚。」

周品言停下,往旁边一指,「这是破船温泉呢,好不容易来到这种知名景点,我们应该一起合影留个纪念。」

「是『喷』泉。」梁乐礼道,「你还会对这种景点有兴趣?飞罗马这么多趟,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麻痹了。」

矮栏杆围起的水池中央有个船型石雕,平日白天时这里是观光客聚集的景点之一,总不乏有人拍照,然后坐在喷泉旁享受异国风

情。

周品言对于这没有太大兴趣。以往飞罗马时,他也常常来西班牙广场,不过都是为了采购,康多提大道的名牌精品店他如数家珍

,而这个喷泉对他来说,跟行道树没什么差别。

纵使没有观光客围观,破船喷泉依旧忠实地执行着任务,中央石台的水汨汨流出,流进破船里后再溢出到水池里。在深夜宁静时

分,水流声相当清晰,清冷的感觉沁入骨子里。

周品言跨进矮栏杆里,在水池旁坐下,「不好意思,机长,让我坐着休息一下吧。」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

周品言不是喝醉,而是感到懊恼,自己可悲到非得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您的孩子们……」周品言苦涩开口道,「很可爱呢,想必是充分遗传到父母的优点。」

「皮得要死,哪里可爱?」梁乐礼爽朗地笑道。

这时的梁乐礼又展现了不同的面貌,这时候的他,就是个顾家的好爸爸。察觉到这点,让周品言感到更郁闷了。

梁乐礼在周品言身旁坐下,两人靠得极近,周品言几乎能感觉到梁乐礼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烟味。

梁乐礼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感叹道:「年轻时,工作一向放在第一,但有了小孩之后,就开始觉得负担不了这种一年待在国内没几

天的工作。」

真是中年人才会有的想法啊,周品言在心里酸溜溜想。

看出周品言的不以为然,梁乐礼吐了个烟圈微笑道:「等你有了小孩也会有相同想法的。」

周品言盯着水池中央,淡漠道:「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小孩的吧。」

梁乐礼愣了一下,然后才慌忙道:「抱歉,我没想到……」

「无所谓。」

周品言没再开口,梁乐礼似乎也因刚才的失言而没再多说,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尴尬。

坐了一会儿,梁乐礼正欲站起来时,周品言开口道:「我很感谢机长。」

「……」

「因为机长您不会因为我的性向而对我另眼看待。」周品言往后靠在栏杆上,伸长双腿,「就像刚刚您甚至忘了我是同性恋。」

梁乐礼皱眉道:「我想,性向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是如此重要……」

「很重要。」周品言斩钉截铁道,「没有人能真正完全不在乎。我所遇过的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不是对我敬而远之,就是把我

当成少数弱势团体一样,处处小心,深怕伤害我脆弱的小小心灵……当然,这不是歧视,只不过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纤细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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