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眸遽敛,上官羿撇唇冷笑。「李勤,就算李家后代都断,你也当不了皇帝,只因你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更不带帝命!」
闻言,李勤脸部抽搐,怒喊,「给本王杀了他!」
他身后亲信立时窜出,上官羿持剑应敌,挑山流星,抹如急雨,噙着怒火杀气,劈砍刺扫,连败数人,直逼李勤。
然而多日不吃不睡,不多久他的气息渐乱,再加上李勤亲信众多,他开始感到吃不消,节节败退,眼见长剑就要从他胸口刺落,
他却已无力再挡,突然一道箭翎凌空而至,射穿了对方手腕,逼得对方松开长剑。
他一怔,抬眼,瞥见李勤后方有一队人马急奔而来,最前头的人竟是……
「来人,颛王叛变,拿下他和其党羽!」李勋大喝。
「遵旨!」李勋身后的兵马随即缉拿四处逃窜的颛王亲信,眨眼间,垂花拱门外,只余李勋、李勤和上官羿。
上官羿乌瞳眨也不敢眨,多怕自己又是中了毒,眼前才出现幻影。
「你居然没死?」李勤气得咬牙切齿。
「托你的福,朕已经击败西宛军,签下一纸契约,让西宛从此成为皇朝附属国。」李勋下马,信步而来,气定神闲地抽出腰间佩
剑。「眼下,就只剩你了。」
「你别得意,等本王的援军一到,这皇朝立刻就会易主!」李勤笑得狂獗,像是势在必得。
只见李勋脚步迅移,眨眼间来到他面前,长剑就抵在他颈项上。
「告诉你,没有援军,因为朕凯旋归朝时,已经顺道派军拿下你的西防军队了。」面对李勤难以置信的脸孔,李勋啧了声,快剑
扫过,李勤随即身首分离。「怎么朕说的话,老是没人相信。」
将李勤还立着的身子踢倒,他一回头,便见上官羿仍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直瞅着自己。
「怎么,不过几日不见,这儿就成地狱了?」李勋环视满地的残缺尸体,再抬眼,耸肩一笑。「怎样都好,只要有你伴着,地狱
也无妨,朕只怕地狱没有你。」
上官羿直盯着他,哑声说:「……前线回传,大军全军覆没,你生死未卜。」
「还好朕悬在胸前的无环护住了朕。」他勾出颈项上的红线,扯出铁胄底下己缺角的无环。「至于全军覆没……朕要是不这么传
令回报,你又怎么会将城北驻防军和皇宫禁卫戌队派出,李勤怎会有机会逃脱,又何来这么好将他赐死的理由?朕说了,对会一
网打尽。」
「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这么做?」上官羿难以置信他竟料事如神到这种地步,就连他的心思也难逃他的揣测。
「因为你担心朕,为了救朕,你会弃保天下。」他勾唇,笑得邪气。
事实上,这根本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再神机妙算,也无法设下如此天衣无缝的陷阱,这么说,纯粹只是想安眼前人的心。
当他返回皇朝路上,发现就连城北驻防军和皇城九门禁卫都成了殿后军,立刻联想到李勤的党羽极有可能趁隙将其救出,再攻入
皇城。
于是,他火速派兵往北,拦截北移的西防军,自己再率轻骑军赶回金雀宫。
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教他赶上了。
「你!」上官羿怒瞪着他,眸中闪着晶亮。
「如何?朕已经凯旋归来,爱卿还有何不满?」他笑,只因这人为了他调动所有护城的军队,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用多说。
一个动作,便让他知道这人有多重视他,重视到舍弃了原本一心守护的天下,只为他。
如此决定,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总算,自己在他眼里找到容身之处了。
上官羿再也忍耐不住地疾步奔上前,一把将他搂住,紧紧的,虚乏的身子剧烈颤抖,抓着他,彷佛抓住了浮木,让他濒临望的心
得到了生机,重新落实。
「别怕,朕会保护你,就算弃守天下,也对保下你。」
上官羿无法言语,隐忍的泪水终于在这当头得到了宣泄。
他还在,就在他的身边,就在这里……
「爱卿?!」感觉怀里的身躯不断滑落,李勋赶紧将他托住,发现他脸色苍白,昏厥过去,急忙喊着,「来人,传御医!」
*****
「启禀皇上,国师大人只是连日不吃不睡,加上心脉略微受损,才导致昏厥,只要休养几日,再加上几帖药方调养,就无大碍。
」
「心脉略微受损?」甘露殿内,李勋压低嗓音疑问。
上官羿昏厥后,他将他带往甘露殿,褪去外袍,发现他中衣内似乎贴着什么,翻开衣襟一瞧,惊见自己梢回的信就收在他的胸膛
上。
这发现,教他心头发暖,感觉这人就将他搁在心上,放在无人能及之处。
「回皇上的话,也许是大悲大喜所致。」御医谨慎回答。
「大悲大喜?」李勋直睇着沉睡中面色憔悴的男人,长指在他眼下的阴影来回游移。
「回皇上的话,就在前线传回大军全军覆没,大人调派兵马之后,开始呕血,宰相大人要下官替大人把脉诊治,大人却不肯,就
算熬了药也不肯喝,总是待在议事厅,等着前线消息。」
长指蓦地一顿,停留在上官羿紧握的手。
李勋扳动他紧握的长指,将他的掌心摊开后,就看见无环。
他眨也不眨地直睇榻上人的睡容,唇角缓缓勾起,心也烫着。
「退下吧。」他低哑下令。
「遵旨。」御医恭敬地退出甘露殿。
李勋难掩动容神色,只因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占有上官羿的全部。
不只是他的视线,他的身体……终于,他愿意把心交出,不顾天下存亡,只求他的消息,只愿坐镇宫中等待他的音讯,不眠不休
,不食不饮。
当他发现皇城兵全数调派而出时,其实相当震惊,只因上官羿这样的举动,已经代表在他心里,皇朝天下、黎民百姓,都抵不过
他一个。
狂喜在体内横行疾驰,刷得他胸口发痛,痛得瞳眸发烫,烫得漾出眼中的一片湿。
那是等待多年,终于得偿所望的难言满足。
「爱卿……」他哑声唤,倾身亲吻那微凉的唇。
上官羿彷佛听见他的呼唤,长睫轻颤了几下后,缓缓张开,感觉有什么热液滴入口中,滞有咸涩。
「……皇上。」他低哑喊着,胸口悸动。
「朕回来了,爱卿可以好好睡了。」他嗓音粗哑,透着压抑。
「臣,一直等着皇上归来。」盈满月华的眸舍不得眨,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人。
「朕知道。」
「臣坚信皇上一定会归来。」
「嗯。」
「臣想要用一切换取皇上归来,可是臣无能,只能等待……」他初次尝到那样深沉的彷徨无助,无能为力的等待让他生不如死。
抿紧唇,李勋黑眸半掩。
「皇上,请你一定要保重龙体。」
「嗯?」
「臣不想再有这么折磨难安的时刻,臣宁可随皇上一道走,也不要再独自一人漫长等待。」他发自内心的请求。
用尽气力,不见他归来不阖眼,如此无止境的煎熬,一生一回就够了。
李勋动容地伸出长指抚过他滑落的泪,俯身亲吮。
「朕,答应你。」他俯在他耳边低声保证。
「皇上,臣,是皇上的忠臣,而皇上是臣……生死相系的挚爱,臣的心除了皇上,已经无法再容纳其他。」
闻言,李勋的胸口剧烈震动,喉口发涩。「爱卿不只是朕的忠臣,也是朕大限不弃的爱,朕一直追逐着你,多年来不断追逐你的
背影,直到你终于回过头看朕……朕要的,你总算肯给了。」
这么多年的思念,终于化为他一句承诺,教他满足得胸口发痛。
满足带着痛楚在他体内兴风作浪,一时无法再言语,等到他微撑起身,却见身前人早已又阖上眼,沉沉睡去。
见状,他哭笑不得。
「也罢,等你醒来,朕再陪你好好聊聊。」解下金冠,他松开一头长发,和衣睡在他身旁,搂着他,嗅闻他的气息,随他一道入
梦。
两人发缠相结,就连入睡也带着笑。
尾声
三年后。
子夜,甘露殿内烛火摇曳,坐在案边看奏折的男子噙着笑意,暖了那张向来偏冷的玉面。
「在笑什么?」李勋从他身后环抱,霸道地将他扯入怀里。
「皇上,南北大渠已经完成初阶段的工程。」上官羿笑眯了眼。
「不过才完成初阶段工程,就教你这般开心的忘了朕?」他不悦地冷哼。「可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朕,正等着你。」
上官羿贴上那堵厚实胸膛,侧身亲吻他的臂膀。「皇上,要是哪天南北大渠完工,臣可否前往巡视?」
李勋笑敛长睫。「有何不可?到时,朕随你亲临。」
「怎么可以?皇上不该随便出宫。」
「到了那个时候,太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也该把朝务分一些给他分担。」李勋将怀中人环抱住,微使力,便将他整个人抱离地面
,随即打横搁上大床。
「也对,到时候,臣也可以卸下重担了。」
「对,你只要看着朕便好。」
上官羿微扬眉。「只看着皇上便成?」
李勋笑得浪荡不羁。「对,其余的,都交给朕。」
俯身,吻住仍欲出言挑衅的唇,大手爱抚着他被调养得敏感的精瘦身躯,两人紧密贴实,彼此喂养着执着的深情,直到天明,日
复一日,永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