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浣月

“月儿，你看他的身体如此轻盈，功夫必定了得。”

“嗯，忆绵，你说连个看门的都这么厉害，那夜冥……”我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师父叫咱们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哦……”

“二位公子，请随老朽来。”大爷突然出现在身后，沧桑的声音为他添上了几分衰老的感觉。

“啊啊！”我吓得往后一跳，忆绵却什么事业没有，拉着我跟他走进了恶灵谷。

“不知是仙月宫的两位少宫主驾到，真是失礼了。”老人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叫暗夜阁的地方。刚进去一个男人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朝我们微微鞠躬。

“夜叔叔这么说真是折煞小辈了。”

夜叔叔？！他就是夜冥！

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有三十几岁，身着一袭墨色长袍，深蓝色的头发遮住了右边的眼睛，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矮，因为我发现他只到我耳朵这般高度。真想象不到这样的人竟能让师父如此戒备，他练究竟是什么功夫。

“少宫主肯光临恶灵谷在下很感动，歌寰，带二位少宫主去幽冥阁休息。”

“是。”一个带着铁质面具的男人向我跟忆绵微微鞠躬，看不到他的脸，只有那双机器人般暗灰色的眸子让我想象的出他也是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他伸手示意我们跟着他走，带着我们来到幽冥阁。

“忆绵，夜冥练得是什么功夫？就凭他也能让师父起戒心？”

“人不可貌相。他练得是摄魂，此功需要以童子的血作为引子，是天下至残至恶的魔功。”忆绵帮我放好行李，坐在桌子前严肃的说。

“摄魂？”我撇了撇嘴，一想到他要喝小孩子的血来练功我就反胃。

“嗯，师父的九天仙绝是正派功夫，但夜冥……”

“嘘！小心隔墙有耳，我知道了。”我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又在他耳旁说道：“我累了，先睡了，明天去找琥珀的下落~”

“嗯，好好休息。”忆绵又嘱咐了一些，比如什么在别人的地盘要守规矩、说话做事要适度之类的，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刺眼的阳光弄醒。

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我找了件白色长袍换上，今天并不想把头发梳起来，所以就用丝带随便绑了绑，让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背上。

去了忆绵的房间，但是没有人在，听下人说他一早就出去了。找不到他我又无聊之极，索性就出散散步。

恶灵谷里面的景象和我们来时见到的完全不同。这里类似一个小村庄，有集市和商铺，我边走边看着道路两旁摆放的小物件。有小孩子玩的玩意儿，也有大人需要用的物品。很像现代的早市啊！话说回来，我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有一年多了……

“别跑！死小鬼！”一个穿着贵气的胖女人正在追一个大概十来岁的男孩。

“哈哈，媚姨追不到！”

“死小鬼，把我的玉簪子交出来！”

“给你的是傻子！”

男孩加快了速度，那个叫媚姨的女人很快就被落下了一大截。男孩突然被一只手拉住，然后被狠狠地‘拖’了回来。

“媚姨，实在不好意思，我弟弟就是调皮，簪子还给你。”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他夺过男孩手里的玉簪塞回女人的手里。

女人看到男人马上换了张脸，笑容满面的说：“哎呦唐公子，你看看还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边说着还边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拿着簪子晃动着身材扭曲的身体离开了。

“哥！”男孩不满的看着男人。

“聂小篱，别老是恶作剧。”

“唐玉文！你到底是谁哥哥啊！胳膊肘往外拐！”

“我不想说你，赶紧回家去！”这个叫唐玉文的男人拉着聂小篱就往反方向走。

“二位请留步！”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追到他们身后。

“你是？”聂小篱挣脱开唐玉文的手，跑过来问我。

“在下仙月宫莫念月，想打听个事儿。”

“你问吧。”唐玉文警惕的把小篱拉到身后，站在我跟前。

“夜冥那么凶残，你们为什么还要供奉他做老大？”话一出口我就想给自己两拳，他们是恶灵谷的人，我这么问还能有活路吗？

“你……”唐玉文并没有当场把我拿下，反而小声的问了我一句，而且我发现他眼睛里似乎一丝欣喜。

“借一步说话。”他拉着我来到了一个小湖旁。

“月公子，在下唐玉文，这位是我的表弟聂小篱。”

“玉文兄好。”我朝他微微鞠躬，然后拉住他小声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不是我们供的，是恶灵谷的十大长老贪生怕死，夜冥凶恶残暴，天下诛之，我们怎么还会供奉他？”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在恶灵谷？”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住这儿去哪？”聂小篱从唐玉文的身后窜了出来反问我。

“杀了夜冥，你们的家就能恢复了。”我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不知道这算不算教唆，不过单凭我和忆绵肯定打不死那个老怪物，多个人多把手。

“我何尝不想？只是没有那个实力……”唐玉文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向着湖水。

“哥哥不敢，我敢！”聂小篱的脸上还带着稚气，可是眼神中闪出的坚定却让我怔住了。这个孩子也就十一岁吧，生在这个可怕的地方真是苦了他了。

“小篱！”唐玉文低吼一声，聂小篱这才缩了缩脖子，退到他身边。

“玉文兄，你……”

“月公子，让我考虑考虑。”

“那我明天还来这里，你想好了就来找我。”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回去了。

“月儿，跑到哪里去了？”刚进屋就听到忆绵的声音。

“出去转了转。”

“饿了吧？过来吃饭。”

“忆绵，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师父不会害我们的。喏，你爱吃的。”

“糖醋鱼？”

看到忆绵夹到我碗里的一块鱼肉，头突然很疼，好像……好像在哪里吃过……

“怎么了？不舒服？”忆绵看见我不停地敲着额头，拉过我的手摸着我的头问。

“忆绵，我们是不是出去吃过鱼？”

“嗯，在韵舟。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韵舟？”头愈发的疼了，我使劲的甩了甩脑袋，攥住忆绵的手说：“忆绵，我不想吃饭了，我去休息了。”

忆绵没有说话，他轻叹了一声，扶着我到房间里躺下，才离开。从我醒来到现在忆绵一直在问我记不记得赵灵溪这个人，我肯定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可能见过他，但是从忆绵的眼神里看出，他肯定我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的。不知道，也不想去想，每次听到忆绵问我头都会隐隐作痛，只是没那么厉害。没想到这次竟这么疼。

韵舟，赵灵溪。我之前到底去过什么地方，又见过什么人？我拍了拍额头，实在想不起来。

轻叹了一口气，拉紧了被子：“念月，你到底忘记了多少事？”

闭上眼睛，在疑惑和疲惫中静静睡去了。

第二天一清早我就拉着忆绵来到昨天的湖边。

“忆绵，玉文兄不是什么坏人，他也许真的会帮我们呢！”我在路上就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他有些警戒唐玉文，但是我坚持唐玉文没有害我的意思。

“月儿，人心难测，一会儿见见再说吧。”他拉住我的手。

远远地就看见湖边有两个身影。一个高大细长，一个小巧玲珑。

“玉文兄！小篱！”我高兴地跑了过去。

“月公子。”

“月哥哥！”小篱这孩子自从昨天见过我之后好像跟我异常的亲密，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

“小篱乖，我找你哥哥有事。”我转身去拉忆绵，然后小跑到唐玉文身边。

“玉文兄，这是我大哥忆绵。”

“唐公子好。”

“你好。”

“月公子，我想……”

“叫我月儿吧，‘公子’太生疏！”我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的说。

“月儿，我答应和你们一起对付夜冥。”

“真的？！忆绵你看我就说玉文兄不是坏人吧！”

“唐公子，在下……”

“玉文就好，月儿才说‘公子’二字太过生疏。”

“玉文。”

“嗯。”

奇怪，怎么忆绵的脸都红了？玉文兄也是？难道……一见钟情？！我掩着嘴笑了笑，拉着小篱跑开了半米左右的距离。

“月哥哥，哥哥他……？”

“玉文兄和我大哥有话要说，我带你去玩。”

“好啊！那我带你去竹林！”

“林？”听到这个字眼我的头有开始疼了。

“月哥哥？”小篱摇了摇我的胳膊，疑惑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朝忆绵做了个手势，被小篱迫不及待的拉走了。

竹林。这里布满了高耸的翠竹，只有一条石子小径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小篱在前面拉着我，时不时回头朝我笑笑。

“小篱，我们去哪？”

“去小溪捞鱼，以前哥哥从不愿跟我来，他说我长大了，不该这么贪玩。”

“哈哈，玉文兄倒像个十足的大妈！”

“大妈？”

“没什么！小溪在哪？”

“前面就是了！”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了不少，一条蜿蜒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水是蓝色的，能隐约看到水里的石头，有几条墨黑色的大鲤鱼在石头旁游来游去的。

我又四下看了看，视线突然停在了一朵花身上。我蹲下摸了摸它的花瓣。

“小篱，这是什么花？”

“白兰。这种花好香，和月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样！”小篱跑过来抱着我脖子，鼻子轻轻地嗅着我身上的香气。

“原来这就是白兰，那旁边那些呢？”这株白兰旁边几乎没有什么花，可是另一旁却开着一片纯白，发出的香味和白兰的不一样，那是一种清香。让人觉得舒服的清香。

“茉莉。”小篱松开我，捡了几枝树杈，用绳子绑了起来。

“茉莉……”头又开始疼了，我拍了拍脑袋，尽量不去想这些东西，站起身来帮着小篱绑树杈。

“月哥哥，在哪里，快刺它！”

我瞄准了一条肥大的黑鱼，手一使劲就把刚做好的木叉刺在了它的身上。

“月哥哥好厉害！”小篱接过木叉，激动地望着已经停止了跳动的黑鱼。

“呜呜呜……哇哇……”

嗯？好像有人在哭？

“哇哇哇……”

“小篱，好像有人在哭！”

“嗯？听不见。”小篱一心只在鱼身上，哪里还管有没有人哭。

“小篱你在这里等我，月哥哥去看看，千万别乱跑！”我摸了摸他的脑袋，纵身一跃，踏着溪水飞到了对岸。

功力又长进了，虽然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在小型的武林会上拿个第一还是没问题的。

走进竹丛，哭声越来越近了。

“谁在哭？”

“哇哇哇……”

这哭声不是抽泣，而是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

突然看见几棵竹子后面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我连忙快走了几步。

“小朋友~跟妈妈走丢了吗？”我尽量说出极其温柔语调，但在我听来我更像是一个要拐卖她的坏人。

“爹……爹”这个小丫头只回发几个单音，连牙还没有长全。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蹲下搂住她发颤的小小的身躯，软绵绵的。

“爹爹……”她用小手指着我，只叫出这两个字。

“爹爹？！不不不，我不是你爹爹！”

“爹……回家……”她抓住我的袖口，小脸不停地蹭着我的胳膊。

“你没有家人？”

她没有回答，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

原来是个孤儿。

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我也是孤儿，不过我还算幸运，被爸爸领养了，虽然现在又来到了这个时代，但是毕竟还有个大哥。可她什么都没有。

“叫小爹爹~”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微笑着说。

“小爹爹……”她抬起头，含糊的发出这几个个字。

“嗯，乖。”我抱起她，朝溪边走去。

“你应该还没有名字吧？”

“呜%……哇……*”她嘴里嘟囔着什么我也听不懂，索性自己给她想个名字吧。

我是在竹林里发现她的，竹儿，竹儿好了！

“竹儿，我的竹儿。”我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哈哈一笑。

“竹……儿”她歪着小脑袋望着我，好像知道我在叫她似的。

“咱们回去，有个叫小篱的哥哥给竹儿烤鱼。”我抱着他快速走回了溪边，因为竹儿还小，所以即使抱着她也可以灵活自如的使用轻功。

“小篱！”我踏过水面，看见小篱正无聊的躺在溪边。

“月哥哥，咦？”他看见我怀里的竹儿，跑过来捏她的脸。

“呵呵，以后竹儿就是我女儿。”

“月哥哥的女儿？”

“嗯，她没有家人。”

“月哥哥是个大好人！小篱喜欢你！”小篱也扑进我的怀里，还时不时逗逗这个小丫头。

“小篱，我们回去吧，不然玉文兄和忆绵会担心的。”

“嗯，我去拿篮子装鱼。”

在小篱的撒娇耍赖下，我跟他去了他们家。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忆绵和唐玉文一站一坐伏在台前写着什么。

“忆绵？”

“月儿，去哪玩了？”见我和小篱回来他从玉文兄身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这小丫头是谁？”唐玉文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没有父母，我就……”我抬眼看看忆绵，他对我温柔的笑了笑。

“月儿长大了。”忆绵这么说我才松了一口气。

竹儿扭了扭身子，我把她放了下来，她回身拽着我的衣襟含糊的说：“小，爹……”

“哈哈哈！”没想到忆绵和唐玉文竟然同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