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应得——楚清明

作者:楚清明  录入:07-11

正准备关掉网页,他忽然注意到回信的时间,竟然就是十几分钟前。犹豫了片刻,郑辛还是回复了:“Z先生准备接受委托吗?”

“我开始感兴趣了,”Z回答道,“不过最终如何,是取决于你的。”

看到这个论调,郑辛笑笑,敲下几个字:“我以为我们只是在谈论一个假设的事件,不会产生任何结果。”

对方很快回复,语气看起来很满意:“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Z提出许多问题,例如目标的习惯、性格之类,郑辛一一做了回答。在他以为这次谈话已至尾声的时候,Z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郑辛看着这个问题,愣了片刻。

不问原因,不问结果,不问身份,这三大原则像Z的铁律一般,从未被打破。

先前郑辛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哪怕只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也已经违背了第一条;而Z不仅没有拒绝他,反而进一步追问,这简直太反常了。

想了想,他回道:“这问题似乎不符合游戏规则。”

这次Z先生沉默了片刻,说:“你说的不错。最后一个问题,对方案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郑辛毫不犹豫地输入了一句话,点了发送。

Z先生很快回复:“我明白了。”

接着他又消失在茫茫网络之中,同来时一样毫无踪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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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高层的大震动没能瞒住多久,很快业内网页就有了相关消息,各猎头公司犹如看见猎物一般闻风而动,不说章渊,就连郑辛,也接到了十几个电话,不胜其扰。

师宜修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约郑辛面谈。

“怎么,”郑辛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一般,笑道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家大哥肯放你自由了?”

师宜修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最后道:“算了,见面再说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偷拍事件让师宜修心有余悸,这回两人约在一个相当低调的餐厅。

一落座,师宜修先说:“最近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大反应,算来是胜泽对不住你们。”

听了这话,郑辛忍不住笑起来。

师宜修好容易拉下面子专程道歉,见状心里有点炸毛道:“有这么好笑吗?”

“你这话太不讲究了,”郑辛对他道,“一上来就把责任担到自己身上,实在落了下乘,跟人谈判必定全盘皆输。”

师宜修没好气:“我是来谈判的吗?我只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关系一下你罢了……说起来,你真的不在意吗?”

“商场无父子,这件事,你也不必过于介怀。” 郑辛示意侍者上前,两人点了些东西,边吃边聊。

师宜修看着低头专心对付食物的郑辛,忽然感慨道:“这事一出,想必章渊和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看戏的人比我这戏中人还要入戏,也挺有意思。”郑辛停下动作,看了师宜修一眼,笑道。

听他提起这茬,师宜修也想到两人在酒吧见面那次,郑辛说让自己静静看戏。他心中一动:“难道……难道这次的事,背后的神仙是你?!”

郑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摇摇头笑说:“上次谁还说自己无意追根究底,原来都只是说说而已的孩子话。”

师宜修最恨别人说他孩子气,此时只好按下心中七滚八涌的好奇心,强做出淡定的模样。但是对郑辛这个人,他觉得认识越久,反而越琢磨不透了。

“好了,既然三少专程来表达歉意,想必不会两手空空。”郑辛点到为止,十分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师宜修便顺势说:“你最近,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见郑辛不置可否的样子,他甩出一把钥匙。

经过一番说明,郑辛才知道师家祖上是全国闻名的大商贾,发迹于P市。如今距P十几公里的古镇,整个都是他们家的产业——当然,由于历史的原因,如今大部分已经成了文物保护单位,归国家所有。

但坐落于古镇内的师家大院,仍旧属于师家私人产业,目前有专人打理着,轻易不受打扰。这次师宜修为了良心的安宁,可谓下了血本,竟然愿意借给郑辛住一阵子。

“如此盛情,叫我怎么推辞。”想着反正闲来无事,郑辛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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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辛既然打算前往P市,自然少不了约章渊同往。

本以为后者对这些地方不感兴趣,谁知道听完郑辛的话,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一路驱车从A市出发,两人轮流开车,到古镇需要整整一天的路程。随着与A市渐行渐远,原本潜伏于两人心中的那一点点阴霾也逐渐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结伴出行的欢愉了。

此时正值4月末,一路上田园风光令人沉醉,时常驻足欣赏。等到了古镇已是傍晚,师宜修早就打好招呼,郑辛他们同前来接应的小张汇合,停好车,步行前往师家老宅。

一路上,小张充当临时导游,简单地介绍古镇的历史。

古镇建于明初,整体还相当完整地保持着当时的风貌。城墙古朴中透着厚重,两旁雅致的青瓦房错落有致,其间青石小道蜿蜒深入,穿行其间,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便到了师家老宅。

师家老宅有三进院落,同古镇的其他宅院一样,左右对称,层次分明,随处可见精美的砖雕和木雕。不同于刻意设计成古色古香的豪华饭店或者度假山庄,宅院里生了青苔的屋顶、微微磨损的青砖、被摩挲得发亮的门把手,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郑辛与章渊都没有住过这样充满古朴风情的地方,一时间很是新鲜。

两人不顾天气尚有些微凉,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吃了一餐清淡简单的晚饭。头顶是色彩变幻的晚霞和夕阳,四周安静地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恍惚间,郑辛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两人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一样。

“等我们退休了,就这样。”章渊忽然握住郑辛的手说。

郑辛心中一震,愣愣地看向章渊,惹得后者一阵轻笑,伸手将他揽到身边,结结实实地吻了下来。

“还在外面……”郑辛挣扎着。

“管他呢。”章渊却不在意,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有机会昭告天下一样。

当夜明月正圆,古镇某个宅子里,有人一夜未得眠。

第22章:遇半仙

由于头天晚上的运动过于激烈,第二日两人都没能按照原计划早早起床,拖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出门。

小张相当机灵地什么都不问,默默替两人准备好了食物。

吃了饭,郑辛和章渊想起小张说过距古镇六公里左右的地方有座古庙,一时兴起就打算去看看。

拿着地图出发,驱车二十余分钟,看见一处规模不小的建筑,名为中都寺,正是目的地所在。

时值中午,寺门处颇为清静,偶有善男信女前来许愿上香,言行举止,甚是虔诚。郑辛将车停在寺庙外,与章渊一同迈着悠闲的步子踱了进去。

中都寺内是三进院落的四合院式布局,同古镇一样被青砖厚墙围着,十足的明清风格。但根据小张的说法,实际上中都寺的存在比古镇要久远许多,始建于唐代,今天看到的,已是历代修葺后的模样了。

眼前的中都寺,已掩一千年风雨与岁月洗礼的痕迹,唯有残存的彩绘及雕刻,让人依稀可怀想当年身为一方胜境,香火隆盛的模样。

不过对郑辛与章渊这样的过客来说,中都寺现在的模样却正好,古朴苍凉,肃穆而庄严,没有沾染丝毫世俗气息,绝非那些被开发出的、浮躁华丽的旅游之地可比。

他们走过入口处的木坊,一路踩着地砖缝隙中丛生的杂草,深入前院。细细看过天王殿、大雄宝殿之后,来到后院供奉送子娘娘的佛母殿。

章渊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片刻,然后凑到郑辛耳边,悄声笑道:“你要不要上柱香,拜一拜。”

郑辛一愣,半天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看了送子娘娘一眼,耳根不由开始微微泛红,目光漂移起来。

这样子惹得罪魁祸首又一阵闷笑,上前揽住他的腰身。

虽然院内没有其他人,但那些高高在上的塑像的视线,依然叫郑辛觉得不自在。挣扎了几次甩不开腰间的手,他终于有点恼怒,又碍于佛门之地不好放肆,只咬牙切齿横了没脸没皮的某人一眼,转身匆匆往外走。

郑辛快步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大笑的章渊。转入偏院时候,他脚步忽然一滞,停了下来,表情古怪地看着院内。

“不跑了?”章渊跟上来,笑着问,然后立刻发觉异样,顺着郑辛的目光看过去。

院中央生长着一棵粗壮的槐树,树下摆这一青石桌,石桌上摆着粗陶的茶壶茶杯,桌旁的石凳坐着一面目清秀的年轻人,身穿古怪的蓝色粗布对襟长衫,竟然是个小道士。

晚春时节,槐树已经将将显出葱葱绿意,那道士微闭着双眼,气定神闲,颇有几分世外之人的气度。

郑辛没料到院中有人,又因为寺庙里面坐着个道士的情景实在诡异,不由多看了两眼,甚至忘了挪动脚步。

那年轻的道士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忽然睁开眼睛看过来,郑辛立刻感觉仿佛一把冰剑穿身而过,不由自主绷紧了肌肉,警惕地看向前方之人。

忽地,那目光又变得温和,在郑辛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章渊,开口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缘。两位不妨坐下来喝杯茶吧。”

这声音清亮而柔和,没有丝毫恶意,入耳舒服之极,郑辛不知不觉放松了身体,与章渊对视一眼,向道士走去。

落了座,郑辛才发现石桌上正好有三个茶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道士倒了茶推向二人,章渊不动,郑辛伸手端起来,浅啜一口,香气馥郁,沁心沁脾,正合了他的喜好,便不由赞了一句。

那道士微微一笑,对着郑辛开口道:“观先生眉目,似有死里逃生之相,本应后福庇荫,为何仍身在重围?”

此言既出,郑辛不由心中一惊,神色微变,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打量那道士,同时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者端着茶杯,气定神闲地望着郑辛微笑,一副“你心中有数”的高深表情,倒是郑辛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章渊一向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总觉得无非是一些人弄出来骗人钱财的把戏,无聊至极。

在他眼里,面前这人穿个道士袍坐在寺院里,演技实在称不上专业,职业道德也有待考证,对他说的话自然不以为意。不过见郑辛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开口,耐着性子坐在一旁。

郑辛忍不住正要开口再问,那道士却放下茶杯道:“既然先生愿意听,我便说几句。”

“不用八字?”郑辛问。

“我只是稍微说几句罢了,”道士摇摇头:“生辰八字乃命眼,不可轻易示人。”

说完这句话,他又仔细打量了郑辛几眼,闭目陷入沉思,片刻后说:“先生本相贵中带煞,中道遭难,险中求生,倒解了凶煞……”

话说到一半,郑辛忽然冷笑着打断:“照你所说,我还应该感谢‘中道遭难’不成?”

章渊听出郑辛语气不对,又见他表情冷峻,眉头紧蹙,知道是真动了气,便不悦地看了道士一眼,拉郑辛站起来:“这种胡言乱语,随便听听算,怎么还当真?走吧。”

郑辛很快恢复了冷静,点点头往外走。

那道士仍旧坐着,面带微笑,整个人透出一股沉静之气,仿佛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他的目光追随着郑辛,口中继续:“此后你本应一路坦荡,可你所求甚固,心思又太重,竟影响了命格,以致两道相冲,日后必惊涛骇浪,沉浮未知……”说道此处,他提高了声音:“凡事不可太过勉强,顺心为上。言尽于此!”

即将走出那偏院的时候,郑辛忍不住回头,见道士仍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微笑着。他暗自咬了咬牙,不再理会,同章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了这个插曲,郑辛没了继续游览这地方的兴致,便直接上车。

回到镇上后郑辛已经全然恢复了心情,看不出一点痕迹。他见时候尚早,便提议在镇上随意走走,打发时光。

身在此处,既没有人认识他们,又没有俗世缠身,仿佛真的身处世外桃源一般。他们肩并着肩,挨得紧紧的,十指紧扣,仿若寻常情侣一样走过青石铺就的街道,不时停留驻足,对某样稀罕的物件品头论足一番,也别有趣味。

古镇的街道,虽不怎么宽,但两侧市肆井然,有人家开了铺子卖些生活必须的物品。

两人见一户人家门前,有个小姑娘正在用竹片和柳条编制,便停下来看。小姑娘动作麻利,一会儿就编好一个小篮子,而在她身旁,还摆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成品,手工精巧,造型也很有传统特色。

郑辛瞧着有趣,就与她交谈。

听说两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游玩的,小姑娘便邀请他们进屋坐,临走时还送了他们一个手编小蝈蝈笼。

在小姑娘的指点下,郑辛与章渊从下东门攀上城墙。

站在高处整个古镇尽收眼底,在傍晚的余光中,古镇呈现一种奇异的青灰色,栉比起伏,错落有致。

周围静谧地使人感到肃穆,两人紧紧扣着手,夕阳的光将他们并立的背影投射在青色的砖墙上,仿佛留下了亘古不变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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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整个镇上没有一丝人工的光,显得天上的月亮分外明亮,唾手可得一般。

师家老宅的客房内,章渊呼吸绵长而均匀,显然早已经陷入沉睡;而他的身旁,郑辛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木雕,微蹙着眉头。

尽管不想承认,但白天那古怪道士的一番话,还是影响了他。

“惊涛骇浪,沉浮未知……”郑辛躺在床上,默念着这两句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意思。胡言乱语……?可那道士说的前半段,真是令人心惊……

翻来覆去无法释然,最后,郑辛还是决定再去问个清楚。

第二日一早,他趁章渊还未醒,独自一人赶到中都寺。但除了早起的香客们,并没看到道士的踪影。

郑辛找到管理寺院的和尚,向他询问道士的事。谁知那和尚竟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直颂佛号,声称中都寺乃佛门之地,绝对没有出入过任何道士。

最终,这件事还是成了一段不解之谜。

很久以后,当郑辛回想起那个道士和他一番言论,真是不胜唏嘘。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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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虽然远离A市,但普天的惊涛骇浪却没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方案泄密的事被一位“不愿透漏姓名的知情人士”曝光给媒体,但由于原始方案在郑辛和章渊处,环宇拿不出证据,只能和“涉嫌窃密者”大打口水仗,弄得环宇形象受损,股票也下跌了不少。

同时,几家公司忽然毫无预兆地联合起来,对环宇围追堵截,大有不留活路之势,一时间,环宇竟然陷入困境。

这一切,都不过是短短一个月间的事,环环紧扣,根本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棋局。

挂上电话,章渊回身对郑辛笑道:“看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

第23章:钢琴曲

虽然打算回A市去,但章渊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将时间安排在三日后。郑辛不解,章渊却道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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