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吗?”
祁允然连连干噎,声音细若蚊蚋:“没有。”
“不喜欢?”
“……”
耳边又传来燕裘的低笑声,祁允然怀疑自己要整个燃烧起来,他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碰触,只是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生怕给对方留下了坏印象。
眼见修长的手指与白色围裙纠做一团,燕裘轻笑,握住祁允然的双手,轻声问:“恶心?”
男人粗糙的大掌包裹着他的,仿佛有电流从神经末梢传递,阵阵稣麻感让祁允然双腿乏力,他怕燕裘误会,仓皇地摇头。
“我能不能吻你?”
“赫?!”祁允然错愕地侧过身看向燕裘,单从那温和的笑靥根本看不出端倪,但是没有了眼镜的掩饰,与漆黑的眼眸相遇,祁允然总是联想到一些庞大的、危险的、极具攻击性的肉食动物。这一刻,他知道燕裘不是开玩笑,或许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应该接受超越友谊的接触,可是……他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提拒绝。
燕裘顺势把怀中人翻过来,单手圈紧那细腰,挑起祁允然的下巴,细细打量塞满复杂情绪的眼睛,终于还是狠下心:“想拒绝就推开我,像对付周路雄那样,狠狠揍我一顿。”
想到被踢至脾脏破裂住院的周路雄,祁允然直觉地摇头,他不曾想过要伤害燕裘。大掌扶住他摇动的脑袋,阴影覆来,祁允然的唇被霸占,浓烈男性气息钻入口鼻,他惊呼被灵活地卷入唇舌纠缠间,吞没,无声无息。祁允然以为有一枚炸弹在体内炸开了,倾刻间被弄得一塌糊涂,只有凭本能回应。他知道如何取悦充满欲望的男人,至少他的身体记得,可他不了解这是火上添油,燕裘的本意或许只要浅尝,但是当美味猎物自动献身,饥饿的猛兽可不知道节制,情到深处,男性矫健有力的下肢挤入发软的双腿间,燕裘带起祁允然压到冰箱门上,一边贪婪地汲取甜美津液,还腾出双手把他的腿扣在腰侧。祁允然本能地抗拒,但燕裘绝对的强势让他的抵抗显得薄弱无力。
不知道秒针游走表面多少回,紧贴的嘴唇终于分开,喘息着轻轻厮磨,意犹未尽。迷离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徘徊,将情动的表情尽收眼中,有人轻笑,另一个也接着笑,轻笑声充满小小的开放式厨房。
“不推开我,嗯?”燕裘笑着,以鼻子轻磨对方的。
祁允然后知后觉,尴尬地挪动身体要摆脱这暧昧的姿势,可是燕裘结实有力的躯体把他压住,他徒劳无功。
“燕裘……”
近乎哀求的低唤不禁没有让燕裘怜悯,反而听得耳根一麻,轻轻磨蹭被压着的单薄身躯,恣意挑逗。
“你也喜欢,不是吗?”
对于祁允然,燕裘醇厚磁性的嗓音就像迷药,受到蛊惑的他忘记羞耻心,缓缓点头。
“那我们继续。”说罢,燕裘轻松将人横抱起来,还掂了掂,很认真地说:“果然仓鼠的体重。”
“我……我不是仓鼠。”祁允然不安地扭动身躯:“不要这样。”
燕裘想了想,最后给予认同:“嗯,你比仓鼠可爱多了。”
祁允然又羞又恼,但他嘴上功夫不及燕裘,动起手来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似乎除了被这发情的猛兽叼进窝里食用,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但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祁允然还是忍不住做无用的挣扎:“我……你不是说我会硌手?”
燕裘轻扬眉,兴味盎然地逗弄怀里人:“嗯,但是啃肉骨头也别有一番风味。”
肉骨头?!
祁允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回一个‘流氓’,不过那不就成了打情骂俏吗?恰当吗?他忙着内心挣扎,没有注意到燕裘已经把他抱进房间,还抬脚挑上了门。直至被扔进柔软的床铺,祁允然才醒觉,爬起来缩成一团,眼神不住往紧合的门边飘移:“燕……燕裘,你冷静一点。”
“嗯,那我们先进浴室。”
“哦,啊?!”祁允然不明白冷静跟浴室有什么关系,可他已经被拖进浴室。
燕裘把人捞住,见祁允然咿咿呀呀的似乎要发表意见,干脆捞起来狠狠地吻,故意把人吻得浑浑噩噩,带莲蓬头下一冲,衣服被打湿,布料紧贴着肌肉线条。
祁允然给水涮醒了,赶忙伸手去遮挡燕裘的视线,他有自知之明,这瘦骨伶仃的身子摆在燕裘眼前,有够寒碜的。
眼见小仓鼠自卑情潮高涨,燕裘握住那手腕桎在头顶上,在莲蓬底下细细端详可爱的情人。白衬衫被水打湿后通明剔透,连肉色都掩不住,更别提色调较深的突起,燕裘充满玩味的眼神就粘在那上面,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祁允然给盯得脸上像遭火烧,眼眶都红了,张嘴要抗议却给水呛着,重重咳嗽。
看他这么惨,燕裘赶忙把人抱出来,边抚背边安慰:“得,别急,是我不好。”
给呛得喉咙里火辣辣地涩痛,祁允然却被这呛出了一些想法。后背一直被轻轻拍抚,动作规律,力道不深不浅,多么细致的关怀,祁允然抬眸瞅向燕裘,只因为他呛着这个人就满脸焦急,他不禁垂眸沉思。
“在想什么?”燕裘轻声问。
“何鸿远。”祁允然太专注,没注意就回答了,后知后觉地醒觉到不妥,抬头就见燕裘阴霾的脸色,大吓一跳,仓皇间想不到搪塞的说话,只好老实交代:“啊,我是……要是何鸿远就不会住手……你……你这时候怎么停下来呢?”
燕裘恍然,他把人放在浴缸里,边调节水湿边说:“你给呛得这么惨,我能不停?”
浴缸里渐渐注入温水,祁允然瑟瑟发抖的身体稍微放松,正想提醒燕裘也别给冷着了,却见这个人毫无顾忌地脱掉衣衫,结实的身躯散发诱人的荷尔蒙,他赶忙耷下脑袋,不敢胡思乱想。
燕裘料理完自身,见到祁允然差点把脑袋闷进水里,噗哧地笑了:“泡浴还穿衣服吗?脱掉。”
“我……”祁允然支吾着哀求:“可不可以不泡?”
“不行。”燕裘答罢,就动手去帮忙,要把这还在垂死挣扎的人扒光。
祁允然爬起来又被捂回去,几次以后上衣没了,接着裤子给抽了,最后内裤保卫战也惨遭滑铁卢,只好在抱膝缩成一团,红着脸不断伸手捞地上的衣服,但衣服没有捞着,倒被燕裘捞到身上去。坐在燕裘跨间,靠着燕裘的胸膛,祁允然就像受了美杜莎诅咒的可怜人,完全石化了。
燕裘拎起边上的泡浴剂倒进水中,打起泡泡来,祁允然才稍微放松。
燕裘掬起热水浇到祁允然身上,注意到他的不自在,突然灵光一闪,手往浴缸边上摸来一个嫩黄色的小玩意塞到祁允然手里。
啾——
祁允然瞪着这只嫩黄色的小鸭玩具,傻眼了,不敢置信地低呼:“你买的?”
燕裘微愕,而后失笑:“买浴缸送的赠品,觉得挺适合你的,就留下来了。”
“适合我?”祁允然品味过这话,脸上轰地红了,又想到一个重点,忍不住求证:“那……这浴缸什么时候买的?”
这大浴缸是燕裘把原先那个造型很俗的大浴缸卖掉以后买回来的,算算时间,便说:“一个月前。”想了想,又补充:“如果要确认我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主意,那么是比这个更早前了。”
被这种淡定的语气打败,祁允然甚至管不来这内容有多惊悚,脱口就问:“为什么?”
祁允然拿着小鸭偏过脸发问,燕裘被这画面戳中了萌点,又抱着这人啃了一会,才反问:“你又为什么让我带进来?”
祁允然愕然,眉间紧紧挤兑,暗忖:这答案不是摆在眼前吗?因为燕裘强行将他带进来的。可是面对燕裘温柔的凝望,祁允然深入思考,才了解问题的真意。想想,他要是不愿意,像何鸿远,像周路雄,他都挣扎过,反抗过,但今天虽然嘴上抗议,却没有实质反抗,这不是半推半就吗?
其实……
“因为是你。”
“哦,为什么我就可以呢?”燕裘轻声问。
因为……
“喜欢。”
燕裘难得在人前灿笑,他将还处于受打击状态下的祁允然翻过来,面对自己跨坐在自己身上,捂下脑袋吮吻片刻,笑容满面:“是呀,喜欢,我也喜欢。”
祁允然趴在燕裘身上,才缓过气就给这话砸呆了,愣怔地瞪着燕裘,连跨意让他惧怕的硬物都忽略了。
喜欢?燕裘说喜欢?不可能……
“然,你知道我爸跟阮哥在一起多久了吗?”大掌顺着诱人的背线下移,燕裘轻声问,在祁允然摇头以后,笑着解开答案:“十年,正式在一起有十年了。”
祁允然微讶,想到吴水牛和阮元沛多次的甜蜜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我很羡慕他们。”燕裘缓缓地述说着自己从未对别人剖白过的心情:“我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都在一起,你愿意吗?”
祁允然根本无法思考,他想要选择,但怕选错了。
燕裘耐心地等待,他有一整晚时间,不急于一时。
然而浴室的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燕裘赶忙捞起湿衣服披到祁允然身上,挺身护住,阴鸷目光狠狠剐杀来人。
“滚出去。”
第二十九章
“啊啊,在洗鸳鸯浴呐?Sorry,保安说你在家里,但是你又不接电话,按门铃也没有反应,我还以为是出事了,就……”
宋景桓打着哈哈,仿佛没有注意到燕裘正恨不得拧掉他的脑袋,更没有离开的意思。
燕裘的目光从他紧握门把、泛白的指节上离开,冷笑:“那保安肯定忘了告诉你,我身边有伴,当然也忘了告诉你,他是祁允然了。”
“这……”宋景桓的满脸笑容疑有崩溃迹象,只是纵横情场多年,他还是挺住了,咬牙切齿地调侃:“呵,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嘛。得,是我不好,打扰二位好事了,不过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不宜一夜情,对了,你们该泡够了吧?泡太久会脱皮。”说着,斜眼睨视祁允然,难掩其中憎恶。
祁允然感受到敌意,实在不想维持这尴尬的状况,他慌张地探手攀住缸沿就要翻出去,可他方才动作,却又被强横的力量扯回去了,哗啦一阵水声,后背贴在温暖的胸膛上,他都不敢去看宋景桓杀人似的目光了。
“出去。”燕裘冷声丢下俩字,根本不用正眼看宋景桓,他轻轻托起祁允然几乎耷到胸口下的脸,报以温和微笑,轻声说:“再待一会。”
祁允然面对燕裘比天气更变化无常的表情,只能僵硬地点头。大概对他强烈的不安有所感知,在水下的手被燕裘握住了,十指紧扣,让他心里踏实不少,于是扯了扯唇角,换来燕裘赞许的轻吻。他还不习惯这样亲昵的接触,赧然撇开脸,更加不敢面对宋景桓。
砰地一声巨响,浴室的门被粗鲁地砸上,门板在余韵中嗡嗡颤动着,让人以为它立即就会倒下。
祁允然想起第一次与宋景桓接触那会,终于确认那时候的敌意是真真切切的,宋景桓深爱着燕裘,而自己和燕裘刚才在……
“别担心。”燕裘在祁允然布满忧愁的眼角处烙下轻吻,撑住缸沿利落地翻出浴缸。
水声大作,男人健美的身材一览无遗,祁允然一时不察就看完全了,直至遇上燕裘兴味的目光,祁允然脸上火辣辣一片,尴尬地往水中潜下,恨不得化在温水中。
燕裘看得好笑,一把将人捞起来,揶揄:“你准备淹死自己?”
祁允然脸上温度还未消减,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被燕裘抱着,连水的掩护都没有,他只听脑袋中嗡一声轰呜,眼前迸出七彩火花,他几乎要昏过去:“这……宋先生还在外头,我……我们赶快出去,不然他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们在做坏事?嗯,主意不错,想不到我的然还挺大胆的。”燕裘轻声呢哝,难掩眼中笑意。
“嘎?”祁允然消化了一会,确定没有会错意,又急又怒:“我……我没有这意思,我只是……只是……。”慌张的解释直至燕裘禁不住失笑才结束,祁允然后知后觉又被捉弄,既惊愕又无奈,结巴了半天才无奈地叹息:“你……太……可恶了。”
“可恶?”燕裘脸带微笑,他一边用毛巾为爱人擦拭身体,一边逗弄:“你以为我开玩笑?我可没有,而且你也想要的,不是吗?不要否认,医生,你的身体没有说慌,要不我们推倒架子把门堵住,就这么继续吧?也不怕被打扰了,嗯?”
“不!”感受到男性特征的刻意厮磨,祁允然大惊失色,赶忙拿起浴袍把自己包了个严实,不敢直视燕裘的眼睛。他怕看到不满,怕看到责备,尤其因为对象是燕裘,恐惧更是加倍,但他真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胡来。
这一刻燕裘真的有些不悦,并不是针对谁,只因为欲望无处发泄带来不适,但考虑到祁允然的意愿,燕裘也知道错在自己,便调整情绪,披上浴巾再靠近受惊的小动物,他尽量让气氛更轻松:“好,宋景桓大概又要撞门进来了,先出去再说。”
“嗯。”
面对穿着浴袍的燕裘,祁允然自觉安心不少,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浴室,果然见到宋景桓在门外一脸不耐地来回踱步,几乎要把毛皮的地毯踩坏了。等到人露脸,宋景桓喜上眉梢,快乐地迎上去,燕裘却从他身边闪过去了。
“球……”
燕裘迅速挑拣一套衣物交到祁允然手上,轻声交代:“然,你先休息一会,房间里的东西都可以用,旁边那扇门连接着书房。待我和宋景桓谈过了,再来处理我们的问题,好吗?”
祁允然抱着衣服,轻轻点头,湿发在颊边晃动,目光不时飘向宋景桓,接触到愤怒的注视后立即又收回。
将恋人可爱的举止尽收眼内,燕裘笑意盎然,拎过毛巾为他擦拭湿发。
祁允然看着燕裘,脸上尴尬地赧红,心里暖烘烘的,直至燕裘和宋景桓离开房间,慌乱的心情已经安定不少。他换上衣服坐在床边擦拭湿发,想了很多事,关于抛弃他的妈妈,关于躲避他的爸爸,关于那些曾经寄住但始终没有给他留有位置的家庭,关于把他踢回孤单中的恋人。如今面对燕裘伸出的手,他感到惶恐,如果有一天也被这只手甩开呢?这就像梦境中的肥皂泡,似乎一触即破,梦醒后只会剩下失望和悲伤。这类想法堵塞他的思维,他害怕失去,却又总是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
此路不通,祁允然只能换一个思考方向——如果拒绝燕裘?不曾得到,就不会知道失去的痛苦。
是这样吗?祁允然几乎立刻否定,无可置疑,他受到燕裘吸引,如果今天不是宋景桓的闯入,大概……想到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祁允然猛地跳起来逃离这燕裘每一夜安眠的床被,抱头乱蹿,可是房间中处处是燕裘的气息,他根本无处可逃,更别提身上还穿着燕裘的衣服,当下沮丧地坐回床边去。
虽然如此,这倒是让他开始想象与燕裘恋爱的甜蜜生活,顿时心生向往,与燕裘成为恋人或陌路人,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想到燕裘总是鼓励他多为自己设想,更坚强一些,他实在不想令燕裘失望,也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曾得到所以不知道痛苦?这想法的确符合懦弱的自己,可是既然已经反抗过何鸿远,反抗过周路雄,何不也尝试反抗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