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芊之小痕

小泽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看尘翔，水杯，药，继续闭上了眼睛，甚至还往里转了转。尘翔看他撅着小嘴，模样可爱的很，委委屈屈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疼。“来，把药吃了好不好。”尘翔好性子的哄着，把小泽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把药送到嘴边。小泽倒是蛮不配合，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生气，不过看那难受的样子到更像是烧得糊里糊涂，意识不太清醒。

“我们吃了药再睡，好不好。”尘翔继续哄着，自己的情人自己惹得，自己不哄谁哄。

小泽还是不买他的帐，不正眼睛，微微皱着眉头可以看出来不管是心理还是高烧下的痛苦折磨。小泽倒不是坚决和尘翔死厥，只不过烧得糊里糊涂，心里不开心就是不要听话，像个孩子一样，更何况真的很累很想睡觉，不想张嘴，外面都是寒气。

“那我们去医院？”尘翔知道这烧虽然厉害，可是只是受了凉，不是什么需要检查的大病，去医院也没什么用处，小泽身子不好只要赶紧退了烧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这么说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小泽，小泽不愿意去医院尘翔是知道的，没准就乖乖吃药了。

“再不听话打屁股了。”尘翔看小泽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烧红着小脸紧闭着眼睛继续吓唬道。

小泽听了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倒是把尘翔吓坏了，小泽还就都没发出声音哭过了，好久小泽挨了打受了委屈就是隐忍着，即使哭泣都是默默流泪没有声音，嚎啕大哭永远是孩子的权利，招来闻声而至的焦急的家长，给予安慰和鼓励，可以得到心疼的拥抱或者亲吻。可是当有一天你的大哭得到的是“哭什么，丢不丢人”的嘲笑时，你的眼里会闪过一丝恐慌，从此以后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时候哭了也会隐忍着，甚至试图倒立让眼泪留回去，从那一刻起你就长大了，失去了那样的权利。失去了嚎啕大哭的权利，失去了被关怀的权利，失去了放纵的权利，一个人去面对，即使是亲近的人你也要想办法去面对，而不是随心所欲的放纵。

哭了一会小泽开始咳嗽，然后不停的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尘翔拍着安慰，“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就能好受点。”尘翔不知道要怎么劝慰那个真正受伤了的孩子。小泽摇摇头，靠着尘翔的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阴了天，风又卷起了沙子，眼看一场大雨又要来了。

屋子里很静，尘翔是真的没办法了，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劝他吃进药去。

“尘翔哥”明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趴在门口看着自己。

“明儿，醒了？”尘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儿昨天在床上缠了自己很久说要今天再陪他一天，可是公司几天没去是一定要去了，所以和明儿说了半天，明儿才算答应了以后再补，今天放自己去上班。现在自己却在小泽屋里，也不知道要作何解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尘翔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你不是两个孩子的哥哥，两个孩子里已经有一个变成了你的情人，你的偏心再也拿不出亲情作借口，你最好处理的得当，要不小泽原不原谅你倒是后话，非得让自己病死在这才是真的。

明儿显得有些不好受，嗯了一句就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

尘翔没有追出去，继续轻轻的拍着小泽，让他抖得不是那么厉害。看看窗外的阴云，雨马上就要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下了一夜的雨今天还要继续下。

小泽闭着眼睛是不是只是因为看见阴天心里会难过。尘翔胡思乱想着，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搂着小泽，看他难受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看来得叫医生来了，这么下去身子怎么撑的住。想下楼去打电话，可是自己稍稍一动，小泽就迷迷糊糊的靠过来，紧紧的贴着一点也不愿意离开，“小泽，我下去打个电话就回来。”尘翔不敢说去叫医生，要是说了小泽还不一定怎么哭呢。小泽听了犹豫了一下，尘翔本以为他会放开，可是没想到却被搂住了，怎么也不放开。要说尘翔硬要走小泽也是没办法，别说小泽病成这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是平时也是留不住的。可是看小泽这个样子尘翔早就自责得要命，自然是事事顺着他来，小泽睁开眼睛看看尘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走，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尘翔赶紧坐回来，把他抱在怀里，拍拍后背，亲亲脸颊，小泽才算安心的又闭上了眼睛。

“尘翔哥。”明儿站在门口看尘翔抱着小泽，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本以为顺理成章的属于自己的怀抱却被别人占有着，虽然觉得一个男人计较这些很奇怪，可是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没了往日的笑声和明媚，有一点低着头站在门口。看着尘翔的眼神那是从来没有给予过自己恋爱和温柔，他不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觉得他的尘翔哥很在乎眼里的那个人，就那么看着，如果自己不叫就会一直看下去，永远不会发觉自己。突然觉得，或许有的时候自己的一点任性，尘翔的一点回护真的让小泽很难受吧，那种关注看在眼里，而被彻底忽略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自己还有父母，还有别的兄弟姐妹，还有自己爱慕的女孩，有自己的朋友，可是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出了尘翔小泽还有什么。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没有可以哭诉的地方，没有牵绊住自由却拉住你不会掉进深远的网。明儿轻轻叫了声尘翔，心里真的是百转回肠，觉得自己似乎占有了别人的东西好多年的感觉。有失落，也有释然，有人宠爱的时候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永远不懂事的孩子，可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要去面对一些取舍，面对一些放弃和获得。

尘翔抬起头，看明儿站在门口，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有一点黯然神伤的躲避，心里真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到头来竟然没有给任何一个没有保留的回护，却给予了两个人伤害。“明儿，去把电话帮我拿来好吗？”尘翔有点歉疚的说。

明儿不知所以，抱着人家又要电话干什么，倒是没有大大咧咧的问，其实他没有告诉尘翔，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己早就学会了一种低调的生活方式，甚至有些沉默寡言，因为那里没有谁会迁就你，可是每年都回来这里，你总是那么的迁就，那么的宠爱，总是让我想要无赖的放纵，总是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可是那只是因为你喜欢，你迁就。

明儿拿了电话来，在门口稍稍停留，尘翔正细细亲吻着小泽的手背，明儿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却也没有深想。没有停留在那里看那种温柔，走进去把电话递给了尘翔。这大概就是明儿和小泽的区别吧。明儿会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没有什么大不了，回去打破。可是小泽会看下去，不去打扰，把自己躲在黑暗里，独自心伤。

陈医生不久就到了，检查了一下却发觉这个身子一点恢复的迹象也没有，倒是更不好了。从药箱里拿出药准备输液，尘翔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让小泽把手伸了出来“听话，小泽，把手伸出来好不好。”最后实在是哄不通，只好硬把手从被窝里拽出来。“明儿，你把着点他身子。”明儿直到尘翔打电话才看出来小泽病的不轻，又抱着尘翔不让走，自己只好留在屋里看能不能帮上忙，至少下楼开门，送医生之类的事要自己干了。这回控制着小泽的身子，才发现真的烫的很厉害。陈医生打了好几针也打不进去，眼看都出了汗。小泽觉得疼，更加的不配合，晃着身子要把手缩到被里去。尘翔赶紧控制住手嘴里轻轻哄着说没事，别怕。倒是陈医生示意放开，叫尘翔出去。尘翔一站起来，小泽就哭得厉害，委屈的嘟着小嘴。明儿赶紧过去在尘翔刚刚的地方坐下，搂着小泽。可能是觉得不是尘翔小泽并没有靠过来，不过也不再哭得那么厉害，大概又睡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尘翔心里右非常不好的预感，一般什么噩耗都是被叫出去说的，为了不让患者听到。

“很久没吃饭血管都憋了，打不进去。一会我给他打肌肉注射一点退烧的药，醒了让他吃东西，我再过来打针，一定要让他吃下去要不没法治疗，口服的药吃了吗？”

“没有，他不肯吃。”尘翔说着竟然有些慌乱，像做错事的孩子被老师数落。

尘翔已经顾及不到什么礼数送陈医生出门，一切都由明儿自觉代劳。打了退烧的针，小泽还是没有退烧的迹象，烧得昏昏沉沉的，一切药都要口服，小泽又不配合，陈医生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只是感冒身体虚弱，吃了药和饭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是一直这样下去虽然是感冒也可能要了命。尘翔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要说小泽要是清醒不管是凭着小泽体谅宽容的性子还是尘翔的棍棒小泽都是会好好吃药的，可是偏偏小泽烧得迷迷糊糊的，任性的厉害，尘翔心里本就愧疚，更是只来软的不敢来也不能来硬的。

尘翔就那样抱着小泽，感受他滚烫的身体，有一种被放大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一个人的世界，现在在他的心里完完全全被小泽的事占满了，也可以说被他自己占满了，失去的苦痛越来越强烈，那种害怕越来越浓烈，那种对于命运不可掌握的虚弱，对于小泽重新的审视。尘翔开始怀疑到底怎样才是对小泽最好的，曾经以为救你出那种地方，给你一个家就是对你好，可是最近总会想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在遇见我不久之后就找到了那个值得你依托的人，毕竟你俊美的相貌不凡的气质都值得拥有一份安逸的幸福，不是在深夜里等一个冷漠的男人，不是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迁就一个明明就不向着你的男人去院子里委屈的跪着，不是在大雨里孤单的望着那个不曾亮过的窗子。曾经以为要求你成长，眼里的让你成为一个绅士就是对你好，至少那是真正属于你的，受用终身的，可是最近总会想，你的性子从来就是那么的高贵典雅，从来都是那么的隐忍善良，即使没有我的责打，你也会那么淡雅的生活，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至于只是默默的忍受。今天坐在这里，抱着你，看着你每天看到的外面的风景，灰色的天，大大的梧桐叶子，似乎可以感受到你绝望的心境，感受到那种近在咫尺却不知道还会不会拥有的痛楚，我开始怀疑，放手是不是我应该给你最大的怜惜。可是我要告诉你，想到放手，我是真的好心痛。

半个小时，尘翔就这样抱着小泽呆呆的坐着，明儿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从来自信的哥哥，看着尘翔失魂落魄的样子，明儿忍了又忍，眼泪才没有流出来。明儿不知道为什么想哭，为小泽得宠，应该不是，为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似乎也不是，为自己看到了尘翔的脆弱，也想不明白，可是这幅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就是那么的震撼，眼泪就是想要流下来。

“尘翔哥，小泽退烧了吗？是不是要再试试吃点药。”明儿整理了精神，试探着叫尘翔，要说平时倒是不用他来说这些的，因为总是有他运筹帷幄宠辱不惊的哥哥，不过现在这个哥哥已经满眼都是绝望，似乎抱着小泽的意义，只是等待着死亡。

尘翔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不用测体温，小泽在怀里一直烫的厉害。“小泽，你睡着了吗，和我说说话吧。”尘翔知道小泽现在大概是一种昏迷着的状态，有一点意识可是又不是很清醒，一切的反应都出于本能，要是说吃药，小泽大概又要反映强烈，说不定又哭一顿情绪波动恐怕更严重。而且尘翔说这话，甚至有一点诀别的意味，他不知道小泽可以听到多少，可是他一定要说点什么，因为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出来，那句道歉还有没有人估计他的面子不和他计较的接受。尘翔第一次知道，总是以为人生有很多的机会，和一个人共度的时间很长，总以为天长地久，什么事情都来得及，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要在实在有限的时间里，补偿一些根本补偿不了事情，比如现在。人生再也不给他挽救的机会，没有时间让那个人听他说“对不起，我爱你。”，没有时间陪他去逛游乐园，没有机会牵着他的手走大街小巷，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去买新衣服，看他满足却掩饰的很好的笑容。从来不知道看见你的笑容其实就是我人生的信仰，我在每时每刻去捕捉那样的镜头，会在自己心里慢慢回放，却忘了告诉你那真的很美，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说你喜形于色。当这种信仰快要消失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说些什么，我是真的，真的……

尘翔就这样抱着小泽噼里啪啦的掉眼泪，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真的很想说点什么，至少让小泽觉得人生不是那么遗憾，他的付出不是那么可笑，可是真的说不出来，出了拽着你的手任泪水低落，实在是千言万语反而一句也说不出。小泽，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残忍的惩罚我，我知道错了，请你饶是我吧，请你听听我的声音看看我的泪眼，请你吃药好不好。

“尘翔哥。”明儿看尘翔这样眼泪早也止不住的流，可是他还是得劝慰他已经失控了的尘翔哥，毕竟还没有绝望，毕竟只要小泽吃药还会有转机。

尘翔也算清醒过来，轻轻吻了吻小泽的唇。

第二十六章

“小泽，听我说说话好不好。”尘翔打起了精神，毕竟从来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人去争取的，他清楚的记得在父母的争吵中自己小心的处理着和父母关系，当他们的感情决裂不可挽回的时候，他去求父亲不要赶自己走，抱着父亲的腿祈求着哭着，那个时候自己七岁或者八岁，只是单纯的依恋父亲，毕竟从小父亲给了他更多的温暖和心血，纵然有的时候会挨骂挨打却毕竟不似和母亲那样，照理说尘翔的母亲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不至于不可亲近，可能只是因为总跟着父亲在外，自然不是那么亲切，可是当自己在父母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种祈求被母亲看到就不是那么单纯了，尘翔说不清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似乎背叛了什么。他能感受到母亲的误解和临走时倔强却又羸弱的背影，带着弟弟再也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这个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尘翔的梦里，尘翔觉得那种恨从来没有离开过。

“小泽。”尘翔握着小泽的手，跪在床边，这样才能正好贴近小泽的脸。“小泽，对不起。”这句话说的有些生涩，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坦率的道歉。“小泽，醒来好不好，和我说说话。”

小泽没有一点清醒的意思，小脸烧得红扑扑的。

“小泽，以后再也不要留你一个人难过了，从此以后只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好，请你不要放手好不好，快点好起来，带你去游乐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渴望却总是装作看不见，我知道你热烈的爱我却总是装作混不在意，小泽，求求你，别这么对我，我错了，我不该就那样拉着明儿的手去做应该给予你的快乐，不应该迁就他忘记了你的感受。”尘翔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根本忘记了明儿就站在身后，只是不住的流眼泪，只是想告诉小泽他有多歉疚。

一行眼泪从小泽眼角流下，开始只是默默的，后来竟然啜泣起来，看样子是清醒了一些。

“小泽，我们交换好不好，你好好吃药，你吃下去我就去院子里跪着给你赔罪好不好。”尘相对于小泽有了知觉简直觉得生命又重新充满了阳光，生命又有了意义。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尊严，尊严是一个被爱者的权利，从此以后我请你没收这种权利，让我没有尊严的爱着你。

明儿简直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不过看小泽已经坚持不了多久的身子只是默默的倒了水，拿了药来。

回来的时候小泽顺从的躺在尘翔的怀里，看不出是不是醒了，尘翔喂药的时候倒是听话的张开了嘴。

看着药被咽下去，尘翔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恢复了点理智，却发现自己照刚才说的应该出去跪着了，问题是自己出去跪着谁照顾小泽，尘翔觉得自己很有赖账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