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芊之小痕

尘翔觉得这个早上真的是混乱极了，赶紧又跑上去，取小泽房里找睡衣，翻了一顿却根本没有，也是，怎么会有呢，自己可能一两年还会想起给小泽带一件衣服，可是睡衣，怎么会有人卖给他呢。

尘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怕小泽睡多了晚上睡不找难受，赶紧去叫他。

“小泽，起来了，我做了黑米粥，起来吃点。”尘翔心里满是自责，声音温温柔柔的叫小泽起床，可是语气还是命令的。

小泽睁开眼睛看见尘翔，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我们先去洗个澡，身上还有些血迹，昨天晚上看来又出血了。”尘翔看着小泽醒来一瞬看见自己的愉悦，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

小泽顺着尘翔坐起来，轻轻的靠在尘翔身上。搂着他。

“好了，怎么这么粘人。”尘翔抱起小泽就进了浴室，小泽才发现原来镜子的另一面是一个大浴室，那天昏昏沉沉的在这里洗澡，实在淋浴里。对了，洗澡，和尘翔，我记得我们都光着身子，我就靠在他身上。想着想着，小泽不禁红了脸。尘翔看他这样子觉得实在可爱，又不想表现的太奇怪，只好装没看见。

淋浴的一边是一个大浴缸，已经放好了水。尘翔把小泽轻放在里面，小泽背上的伤沾了水先是很疼，后来就不觉得了，只感觉水很温暖。尘翔坐在他旁边为他处理身上的伤，有一点疼，可是小泽觉得很舒服。有尘翔这么温柔的给他处理伤口，看尘翔为他忙活，他觉得很幸福。

小泽听话的看着尘翔，配合着尘翔处理身上的伤。看看外面，阳光好明媚呀。像他的心情一样。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明媚可以持续多久，可是至少现在是温暖和幸福的。

“哥，你不用去上班吗？”在小泽的印象里，尘翔是个很守时的人，不论他的位置有多高，都不会让别人去等迟到的他。从来都不记得尘翔会从家里晚走一会，不论昨天熬到什么时候。

“恩。”尘翔认真的为小泽洗掉结成的血快，一点一点的用热水傅，然后擦去，擦去的时候，水中会有一绺鲜红，然后慢慢的溶在水里不见了。

小泽也不敢再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一会，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可是心里都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为了不让泡在水里的小泽觉得冷，尘翔打开了所有的浴霸，这一会外面的阳光已经暖和了昨天被雨水冲刷的冰冷的大地，屋里也开始热了。穿着长袖衬衣的尘翔早就热坏了，给小泽洗完澡他也像洗了澡一样被汗水湿透了。

拿了条大浴巾把小泽包好，尘翔觉得累急了，也不舍得让小泽自己走回去再牵动了伤口，打横把他抱回了床上。

“好好躺着，我去洗个澡，要是我出来看见你乱跑，我可不介意再教训你一顿。”尘翔本身就是个好干净的人，而且想到还要给小泽上药喂饭，又要贴身的抱他，实在是不能忍受满身的汗再吧小泽抱来抱去，只好先去洗个澡。

“恩，小泽知道了。”小泽向上提提嘴角，心里想你倒是不介意再打我一顿，可是再洗一次你还是很介意的吧，累坏了吧。

小泽乖乖的在床上听尘翔走进浴室，哗哗的冲水声。哎，这两天没去上学，无痕他们着急了吧。实在是折腾得够呛，也没法下楼去打电话，不如现在去打一个给他们。可是能回来吗？要是尘翔洗完澡我还没回来，其实我还是挺相信他不介意再打我一顿的。那到底要不要去呢。水声还在继续，小泽估量着自己的身体能不能走的下去再走回来不被发现，越想越觉得尘翔要洗完了，越想越想去打，于是在矛盾着。还是去打一个吧。

小泽费力的支起身子，打开被子，准备下床，因为实在是太专注，想着怎么能少点疼痛再下床，完全没有发现水声已经停了，脚刚落地，正好听见浴室的门哗的一下开了。小泽吓得赶紧收回了脚盖好被子，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尘翔，玩味的笑着，看着他。

“准备干什么去呀？”尘翔走过去拉开了被子，就把小泽翻了过来，小泽吓得直哆嗦，缩紧了身体等着尘翔的巴掌落下来。

“还越来越不听话了。”尘翔说的凶，看看背上因为刚才的下床动作裂开的伤口，真是想再加上两巴掌。再看看小泽吓得那小样，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身上绷得紧紧的。觉得实在是可爱。

“趴好了。”尘翔把小泽放在床上，就下楼去了。小泽等了半天也没见尘翔打，如今还要他趴好，不知道去拿什么打他了。

尘翔去厨房拿了黑米粥回来，看小泽还是那个害怕的小样子，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不禁奇怪。把黑米粥放在床头，把小泽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动作是出乎小泽预料的，睁着大眼睛有点疑惑的看着尘翔。看见尘翔放好了在他身上又伸手去床头拿黑米粥，才发觉尘翔只是吓唬他没想打他，不过想想自己的鸵鸟行为被尘翔看了个全程，不禁委屈的掉眼泪。

尘翔一只手环着小泽，手里拿了粥碗，另一只手拿着汤匙乘了一勺，放在唇上试试温度，觉得正好适宜，就放在了小泽嘴边。却看见小泽默默的流着眼泪。

尘翔又把汤匙放回了碗里，道出了手，给小泽擦擦眼泪。什么也不说，只是小泽流泪他就给擦干。小泽，我知道以前让你瘦了很多委屈，我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你，没有资格嘲笑你，伤害是我给的，也只有我可以弥补给你，我坚信。我能做的只是陪你流完过去的眼泪，替你擦干，然后再喂给你我为你准备的黑米粥。

小泽看尘翔就这么温柔的看着他给他擦眼泪，赶紧收起了眼泪，看看尘翔。

尘翔看看那哭红的双眼，向上抱了抱小泽，让他靠的更舒服些。然后轻轻的吻了吻他的眼睛。

“吃饭吧，好吗？”尘翔突然觉得对小泽低声下气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哥，可以不吃吗？”小泽还沉迷在那一个轻轻的吻里，脑袋了一片空白，有种莫名的兴奋。很希望可以喊出来，告诉大家他的喜悦，可是又想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珍藏。

尘翔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坚决的看着他。

小泽看了看，咬了咬嘴唇，张开了嘴。慢慢地咽下了第一口。

尘翔微微的笑着，又乘了一勺。鼓励的看着小泽。却没想小泽一把推开了他，趴在床边吐得可怜。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却呕了很久也停不下来。

第十五章

尘翔不住的拍着小泽的后背，看他那难受的样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哥……没……事。”小泽尽量使自己平息下来，安慰尘翔。

“怎么样，还说没事，多久没吃过饭了？才吃一口就呕成这样。”尘翔皱着眉头看着小泽，怒气不小的样子。

“哥，小泽不是故意的。”小泽看看尘翔，怕他生气，忙自己拿了粥碗往嘴里送。没咽下去几口又开始忍不住吐出来。

尘翔看他折腾的厉害，赶紧拿走了粥碗“这是干什么呀？先别吃了，以后再管你这个毛病。你那里还有营养剂吗？”尘翔看现在也管不了了，要是逼他吃饭弄不好还要打上两板子，小泽根本撑不住了。不过这样也不是办法，等好了在说吧。

小泽听了尘翔说营养剂，赶紧低下了头。虽说尘翔没说过不许，可是那是因为尘翔不知道呀，怎么也觉得这个东西是不该自己偷偷注射的，而且还因为这个骗过尘翔一次。

小泽还记得开始真的吃不下东西是从今年开始的，以前虽然有的时候也很难受，可是不至于一点也吃不下去。今年开始吃什么吐什么。被折磨的已经受不了了。小泽很痛苦，没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没有办法突兀的找尘翔去讲自己吃不下东西，一方面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尘翔看来一定很可笑，这么点事情还要来烦他，另一方面，小泽是试了很多方法知道自己真的吃不下去，吃了就会吐，吐了就更加不想吃，他怕尘翔拿着鞭子让他吃饭，他吃不下去是铁定要挨打的，而且如果尘翔看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吐出来，恐怕会很生气。不让他几天都不敢坐是不会结束惩罚的。可是小泽是真的很害怕，就这样什么也吃不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来越吃不消了，恐怕会死吧，小泽想一想，真的很难过，他还那么爱尘翔，不想就此死去，如果死了，尘翔再也肯不见他，很快就会忘记他吧。于是那天小泽骗尘翔说学校交钱，管尘翔要了钱，然后去了医院。

现在尘翔知道了陈医生的事，知道了他注射营养剂的事，他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他很迫切的想要告诉尘翔他骗了他，他很希望沉香可以狠狠的教训他一下，然后不要怪自己。他不希望有一天尘翔知道了会很生自己的气，虽然他知道这件事只要他不说尘翔是不会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想说出来，在他的心里他很不愿意欺骗尘翔，那会让他心中不安。

“哥，我和你说件事行吗……”

当小泽一股脑的说完之后，才抬起头看看尘翔，尘翔还是那样抱着他。

“干嘛现在说这个，不知道会挨打吗？”尘翔看着小泽，小泽无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

“你打小泽吧。”小泽虽然觉得尘翔似乎没有要打他的意思，可是他真的希望尘翔不要生他的气，不管怎么打他，那都是他应得的，毕竟他骗了尘翔。

尘翔在小泽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疼得小泽埋下了头就往尘翔怀里钻。

“还会骗人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起说完我好打得你屁股开花。”尘翔往外推推小泽，严厉的问他。

小泽看看他，咬了咬嘴唇。

“被人抬去医院说是不舒服去医院没带钱，这回又是什么，学校要钱。翉渊泽，你胆子够大是不是？”尘翔数落着小泽，小泽哪里敢抬头，又被尘翔推出了怀里，跪在床上啜泣着。

“别折腾自己了，今天好好养养伤，明天就去上课。看要是伤不好明天吃苦的是谁。”尘翔看小泽委屈的样子，又把他揽进怀里。

晚上的时候，尘翔和小泽正在看电视，小泽就靠在尘翔怀里，暖和得不得了。不过还是有些累的，因为怕一动尘翔会感受到他的存在，把他弄到一边去，只保持一个姿势。感觉身上的肌肉都好疼。到了九点钟，尘翔抱起小泽，准备上楼睡觉了，小泽说“哥，我今天可以回自己屋里睡了。”尘翔自然是不愿意，他很喜欢小泽睡在他旁边那种让他安稳的感觉。可是小泽都说了，自己总不好留吧。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些话。其实小泽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小泽呆在尘翔家里，可谓是寄人篱下，处处都要看尘翔脸色习惯了，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尘翔的态度回到原来，处处小心，随着别人来。一方面是尘翔有的时候教训的狠，规矩多。而另一方面也是小泽本来就是个细腻的人，很在意这些，就像黛玉当初进贾府，看看姐姐妹妹们都怎么做，改掉了在家里饭前饮茶的习惯，随着大家饭后饮茶，虽然饭前饮茶养胃，可是她并没有多言，而是默默的改变着，不论对错的适应着。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痛苦，你没有可以说话的地位，况且也没有那样的性格。小泽觉得自己住在尘翔屋里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这些天是自己病重，可是明天就去上学，没道理再待下去，打扰的尘翔睡不着觉。

尘翔想想那个屋里终年没有阳光照入的幽静，真的是太符合小泽的性情，可是又觉得实在是清冷了些，想想那个简单的房间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干净的像旅馆一样。可是又实在没有理由叫小泽在他的屋里住下去，其实只是他不知道，他喜欢就是最大的理由。

尘翔抱着小泽，回到了小泽屋里，把他放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唯一摆设，一个简单的黑色闹表。不禁出神。记得小泽上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总是迟到，老师打电话给他，回到家第一次拿马鞭教训了小泽，打了大概一百来下，那个小身子上全是血，然后不住的说“哥，我错了，饶了我吧。”他越说沉香越生气，觉得他犯了错还敢求饶，这么没担当，没骨气，可是要知道那是马鞭打在一个八岁孩子的身上呀，你要他怎么倔强的抗争下去。那是一个孩子最真的声音呀，求你不要打了，求你让他歇一歇，让他喘一口气就好。可你只是更狠的打了下去，当你面对那个挨打不会哭的孩子的时候，面对那个隐忍着的痛苦的表情的时候。心里又是那么的茫然若失，没有丝毫的成就感。然后给他买了这个闹表，简单的狠，完全看不出是买给一个八岁孩子的，这不是个礼物，而是个惩罚。可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人叫他起床，没有钱去买一个闹表，你如何要他不迟到。因为我的粗心，没有关照过你的生活，然后又把错误归咎在你身上，狠狠的惩罚你。把闹表给你的时候没有说“对不起，我没有关照到。”而是说“在敢迟到，别怪我不客气。”然后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张小床上独自哭泣。

尘翔把闹表的指针从四点转到六点，又不禁暗暗的伤神，四点，你每天就是这个点起来吗？你每天睡得上三个小时吗？小的时候总会想办法要我送你去上学，尤其是开学第一天。不管我不答应，不在乎把我弄烦挨上一顿打，只是要我开车送你去，我很生气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虚荣。直到后来你再也不缠着我要我送你上学，你起的这样早，这么辛苦是吗？我是最近几年才看到一篇文章说小孩子都要父母送自己去上学，那是因为对一个陌生环境的害怕，希望家长可以一直把他送到再也送不进去的地方再走，不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心中的恐惧。可是我已经让你习惯面对了是不是。

“好好睡，明天我送你上学。”尘翔拍拍小泽的后背，起身出去了。

小泽一遍一遍想着这些天，尘翔的拥抱，尘翔的吻，尘翔的温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尘翔对他有这么大的改观。小泽觉得很兴奋，又很害怕，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结果。不知道他足以让尘翔改变，不知道他自己足以给尘翔生命中最大的震撼。他不知道那个雨里爬着的身影，那个对着窗子孤单的身影，足以让尘翔放下所有的伪装，放下所有的决绝，来亲吻你，拥抱你，现在还在门外不想走，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不知道怎样去告诉你所有的改变早该开始，告诉你从此以后他要为你遮风挡雨，告诉你你给了他多大的震撼，用你痛苦的方式给了他多大的温暖，让他感受了多少年家的温暖。那种不管多晚回来，不管有多黑，都知道有一个孩子会装作睡眼朦胧的出来喝水，而其实是一夜一夜的等待。可是这话语又太长，不忍心让你坐一夜陪他说一夜的话，不忍心让你明天疲惫的去上学。不是他不懂温柔，只是一直以来你给了他太多了忍让和包容，让他看不到你的付出，习惯了你的爱。不是他不懂付出，只是一直以来他习惯了接受，忘记了你的孤单。

第十六章

一夜里，小泽心里胡思乱想，身上又疼得厉害，折腾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屋外，尘翔也是徘徊来徘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去睡觉。

第二天尘翔起的很早，在自己衣柜里翻来翻去，找了一件亮灰色的衬衣，他买回来一直也没有穿，最近小泽身上带伤也没法带他去买衣服，逛得久了身体恐怕受不了。翻来翻去再没有什么自己没穿过的衣服，觉得自己穿过得再拿给小泽怎么也不好，于是拿了衣服，准备亲自去叫小泽起床。

轻轻打开小泽的房门，看小泽还睡得安稳，去衣柜里找了条看起来还算合身的长裤，虽然是夏天，可是小泽一点也不觉得热，手还是总是冰冷，还是坚持穿长裤穿衬衫，而且小腿上胳膊上也有伤，被别人看见小泽又要别捏了。

把衣服裤子放在床上，双手支撑在小泽身体两侧，在小泽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小泽，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