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上——芊之小痕

这些天在家小泽身子一直不太好，动不动就发烧，尘翔也不敢逼得太紧要他吃饭，从昨天开始小泽才算退了烧，今天本打算开始监督小泽吃饭，可是小泽身体好转不需要人在家里陪，自己也是很多天没怎么去公司，今天是非去不可了。只好做好了饭让他自己吃。

尘翔走了不久小泽就起了身子，去洗了个澡。小泽喜欢有些烫人的水温，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可以驱走身上的寒冷，那种发自内心的寒冷。蒸汽弥漫在他周围，让他的意识有一点游离。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妈妈这个词在他的印象里太过模糊，而父亲是根本没有印象的。他还可以记得起来母亲告诉他家里困难没有饭吃了，他还记得母亲告诉他领他去买新的玩具，领着他走了很远的路，走到那个繁华的大街，领他进了一处喧哗吵闹的房子。里面的混乱让他害怕。母亲让他站在角落等他，自己去里面找什么人，他就站在那里看周围一些老男人肆意的玩弄着一些和他差不多大或者略大些的男孩女孩，当众脱下他们的裤子，让他们跪在那里，玩弄他们的私处。小泽很想回家，他不想在这里停留，可是母亲还没有回来。等了很久，有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问了他的姓名就带他进去了，他哭着说要母亲，那个男人叫了几个人来，“随你们吧，让他习惯习惯。”

小泽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那个男人在离开屋子，把自己交给那些人蹂躏之前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久久不能散去。“你母亲把你卖给我了，再怎么哭再怎么叫也没有用的。”

小泽更深的把自己埋在水里，让自己不再去想。他记得尘翔和他说过，尘翔有一个弟弟，从小就极疼他，他很会卖乖，常常让一家人开心不已，父母离婚后，尘翔的母亲带着弟弟离开了，从此以后音信全无，他不知道这个弟弟过的怎么样，不知道那个依靠他父亲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怎么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所以当看见小泽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带他回来。

小泽感受着水的热度，却觉得冰冷从自己体内散发，甚至觉得那种凌厉冻结了身边的水，形成了冰凌，刺痛他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有一个孩子的走失让他拥有了尘翔的庇护，满满拥有了尘翔的爱。他觉得很愧疚，虽然这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却总是觉得自己抢夺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叫被闹得不可开叫的父母起名叫尘艾的孩子怎么样了。

在水盆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小泽觉得实在不能继续在这里任自己的思绪撞开自己的伤口，裹了尘翔的睡衣就出来了。

心里难以平静，找了一本书靠在床上就读了起来。小泽是个看起书来可以忘记时间的人，从他书柜里被翻的泛黄的书可以看出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五点钟，尘翔不放心小泽早早的就回了家。尘家进了门之后客厅连着餐厅，可以看到早上做的饭菜小泽一口也没有动。“翉渊泽。”小泽猛地听到尘翔连名带姓的叫他，吓了一跳。赶紧往楼下走。刚要下楼梯就看见了尘翔。“去拿了马鞭再下来。”小泽听了吓坏了，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尘翔，赶紧折回去去自己房里找马鞭。

小泽恭恭敬敬的跪在尘翔面前，举着马鞭。“把衣服脱了。”尘翔没有语气的说。

小泽不敢磨蹭，脱光了衣服，赤裸裸的跪着，举着马鞭，觉得羞愧极了。

尘翔拿了鞭子照着后背就是十下，小泽疼得直颤，也不敢躲，每落下一鞭就锁紧脖子，后背的肉绷紧，好半天也疼得放松不下来，才稍稍缓过来一点又是一鞭。

“我今天早上出门嘱咐你什么了？”尘翔把鞭子放在小泽背上，让他知道回答不好就要挨打。

“不要出去乱跑。”小泽认真的想了想才说。

尘翔什么也没说，又是十下。“嗖，啪。”“哥……”

“再想。”尘翔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看见小泽连动都没动的饭菜早就气的不行了，吃不下可以慢慢来，这倒好，完全不去吃，脾气还挺厥，看你能撑多久，今天一定要让你吃下去。

小泽早上醒了就听见尘翔嘱咐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这语气又那么温温柔柔的，嘱咐一些平常的事，也没往心里去，习惯性的答应。在他的生命力，已经很久都没有吃饭这件事了，所以根本也没想。

“哥，小泽记不起来了。”微微低下头，等着鞭子打上来。

“啪……啪……”

又是十下，背上的伤才好在长新肉，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小泽实在是想不起来，心里害怕的要命。自己想不起来，要是真的这样问下去就是打死了他他也不知道呀。还是猜一猜没准就猜到了。要是真的一直说不知道，尘翔觉得我和他强，会生气的。

“哥说，要好好学习……”说完抬起头看尘翔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

“啪……啪……啪……”又是十下，尘翔停了下来，等着小泽说。

小泽被打的喘不过起来，缓了缓赶紧边喘边说，生怕慢了会再挨打。

“哥真的说不要我出去了。”小泽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过这句真的有说过呀。

尘翔简直被他气死了，这句记得前面就忘了，还不说，看你今天说不说。甩开鞭子就开打，力气也更重了，才几下小泽就倒在了地上，随着鞭子乱滚。小泽知道自己今天要是说不出来尘翔肯定就要打下去，是什么呢，尘翔会这么生气，一定很重要。“哥嘱咐我好好吃饭，啊……哥……求你了……别打了……”小泽想到了吃饭其实也不知道尘翔早上到底祝嘱咐了没有。不过在尘翔看来就是小泽做错了还不承认，打怕了才说出来，心里更是生气。有狠狠打了几十鞭子，才算饶过了小泽。

第二十章

才停了鞭子，就听到门铃响了，这是很难的情况，家里很少会有人登门拜访，尘翔不愿意别人到家里来，所以一年到头门铃也不怎么会响。尘翔看了看表，竟把明儿要来的事给忘了，前些日子说的，放假要来住几天，可是近几日心里光想着小泽的事情，竟给忘了。算一算正好应该是今天。尘翔顺手拿了一件大衬衣给小泽披上，才去开门。小泽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当是来送什么东西的人，送完了就走，自己也不知道尘翔是不是还要教训，也不敢穿别的衣服，只是顺从的让尘翔给穿了那件大衬衣，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尘翔哥。”明儿从门外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就在尘翔怀里蹭来蹭去，吵着要罚哥哥没有去机场接他，尘翔开心的笑着，答应着。如果说对小泽的怜悯源于对那个亲生弟弟的惦念，那么对明儿的宠爱就是那种惦念加上亲情再加上对小泽失去的童真的珍惜。尘翔总是纵容他闯一些不违反原则的小错误，总是尽量满足他所有的任性，甚至有一种保护的意识，有一种害怕失去这种吵吵闹闹蹦蹦跳跳的阳光气质的心情。

小泽看见是明儿来了，心中本就有些说不出的情感，对于明儿的记忆总是带着些心酸，尘翔对明儿的回护总是刺痛他的眼睛，刺伤他的心。小泽知道这次和原来不同了，以前他和明儿都是弟弟，他总要一次次的安慰自己说毕竟明儿和尘翔是有血缘的亲人，自己怎么比得上，一次一次的安慰自己，与其说是一种豁达，不如说是无能为力的自嘲。可是现在尘翔说爱他，这些天一直和尘翔睡在一起，虽然没有做什么，可是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不是高贵了，而是再也没有立场去质疑尘翔对明儿的宠爱，再也没有理由劝慰自己。

爱让小泽变得卑微，他甚至害怕这样的改变，害怕没有理由安慰自己受伤的心。他再也没有理由嫉妒，没有道理自己做自己的梦，梦想尘翔可以对自己像对明儿一样好。他必须更加的忍让，才不会让尘翔觉得自己不豁达。

小泽不知道要怎么办，自己身上除了一件衬衣什么也没有，跪在这里还好，如果站起来什么也盖不住，再说就是不站起来，自己跪在这，边上是脱下来的衣服和马鞭，明儿也会明白自己被脱了衣服打屁股。偷偷的看尘翔就那样站在门口和明儿说笑，任明儿和他闹，那么重礼节的人就什么也不在乎的和自己弟弟在门口开着门说笑，甚至不会要求先进屋。尘翔，你的一句爱你，没有改变我窘迫的情况，我依然被你罚得跪在这里，任随时进来的人欣赏我的卑微，践踏我的自尊，可是你的一举爱我，没收了我嫉妒和心痛的权利，却让我更加的心痛。你怎么就可以忘记我跪在这里，或者故意忽略我的存在，让我眼睁睁的看你从未对我漏出过的明媚笑容。

小泽从没觉得自己的心那么疲倦过，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该给我希望，至少那样还不让我觉得自己这么卑贱，为了你的怜爱不惜卑微的爱着你。可是现在我的心骄傲不起来了，被你融化了，为什么还要我学坚强。

尘翔出去开门的时候有些着急，对明儿的宠爱对他来说是那么的自然，忘记去接他已经觉得很愧疚了，怎么好让他再等，于是就顺手给了小泽一件衣服，让他自己收拾的意思。哪想小泽死心眼的还在厅里跪着。和明儿在门口聊了一会，一方面是纵着明儿闹，一方面也是给小泽时间收拾。伤的又不轻，恐怕穿衣服，送马鞭，需要点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拾好了，才帮明儿拿了行李让明儿跨着，说笑着进了屋。心里还惦记着小泽不知道在那个屋里等他，却没想小泽还跪在大厅里。他承认，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小泽，微微弯着身子，缩得很小，却不紧，尘翔知道这样的形容有一点矛盾，可是感觉就是这样，可以感觉到小泽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想抱紧自己给自己以点温度，可是又不敢，不抬起头来，眼神是躲避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自卑的气息。不是那个骄傲却不倔强的孩子，不是那个萎缩却不自卑的孩子，那种不自信，那种躲避，那种心死的决裂和伤感似乎让屋里华贵的装饰冻结，甚至让明儿的明媚的黯然失色，尘翔觉得自己又伤到了那个孩子，他很了解那个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有着他骄傲的底线，在自己面前它可以无限的降低自己的底线，可是这次是不是真的无法再原谅。他第一次质疑自己的信仰，如果明儿那种明媚是他的信仰，那么为什么这个孩子自卑的跪在那里的时候，为什么这样让他心痛。

“小泽。”尘翔还来不及开口，明儿就先叫出了出来，本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心直口快的孩子，尘翔宠他，在他面前更是毫无遮拦。他和小泽年龄相仿却比小泽小些，但是从小在尘翔这里对小泽的态度就让这个孩子没有觉得小泽不是值得多么尊重的人，也叫他“小泽哥。”倒不是明儿这个孩子欺软怕硬，只是从他自己判断事物的能力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耳濡目染了尘翔对小泽冷淡的态度，小孩子自然也认为这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学着尘翔的样子，有的时候也会和尘翔耍赖，却没想每回自己走了之后小泽都要吃苦头。

小泽本就跪在那生怕谁发现他，希望尘翔就和明儿说笑着走进去。又好希望尘翔不要忽略他，不要把他忘在这里羞辱他。却没想是明儿叫了自己，抬起头看见明儿挽着尘翔，尘翔为明儿拿着所有的行李，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明儿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苦难的人，知道自己过的辛苦，但是当看见幸福的时候就越加的难过。

小泽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明儿叫他，不知道尘翔什么时候才要他起来，明儿见他不答，过来扶他起来，小泽从来没觉得这么羞愧，不敢起来，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明儿或者尘翔。明儿拉了一会看小泽不起来，只好回去推尘翔，“明儿，你先去客房，行李先放这吧，我一会给你送上去。”尘翔拍拍明儿示意他上去。明儿却撅高了嘴“哥，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恩，那你先去我房里吧。”尘翔也没有多想，只是温柔的笑笑，答应了。

小泽有一种想让自己用最痛苦的方式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欲望，想把自己撕裂，然后烟消云散，小泽不想承认自己恨，恨自己很没用，自己只是尘翔养了多年的一个……一个什么……小泽不知道，没有亲情的理所应当，不管怎样怎样都扯不断的血缘，没有朋友的平起平坐，他没有那样的身份，第一次去怀疑自己对尘翔的爱，说是爱，说是依恋，或许就是一己私利，他需要靠尘翔生活，他没有一走了之的能力，没有了尘翔他活不下，不是矫情的埋怨，而是失去了尘翔他就失去了家，也或许不是家，而是一个住的地方，一个可以白吃饭有学上的地方。小泽从来没有这么悲观过，他觉得自己已经真是一无是处，尘翔的一句话可以把他带到天堂，一个眼神又可以把他带回地狱。是的，带回地狱，或许他就是一个是与地狱的人。十几年的忍让和自我安慰瞬间崩塌，自己说给自己的谎言破碎，似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义，可是又必须这样下去，是不是痛苦永无止境。尘翔说要明儿去他房了，那我呢，就这样再也不要我了吗？如果这样拿给我的是悲痛。可是我觉得不是，尘翔，你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可是这才是让我觉得自己卑微的地方，有那么一瞬你忘记了我的存在，你忽略了我的感受，你让我知道自己奢求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卑贱。然后有一天你又叫我回去，你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又让我充满希望，让我忘记你给的痛，重新对你微笑。其实一转身你已经把这种宠溺的百倍千倍给了别人，我却数着可怜的希望，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晚上的时候，小泽没有下来吃晚，这些天雨水很大，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小泽没有去尘翔屋里拿自己的被，因为他觉得那样太过可笑，甚至自己还会偷偷的看看尘翔的表情，看他会不会安慰一下自己说明儿很久没见今晚陪陪他。小泽甩甩脑袋，尘翔有什么必要对他解释。小泽站在窗前，大开着窗子，吹着冷风，看着爬山虎的叶子被冲刷的干净，这么大的雨，还是有些被遮挡的叶子没有淋到雨，或者自己就像那些叶子一样吧，不管多大的恩泽也落不到自己身上吧。明儿来叫他吃饭，他也不愿意下去，倒不是和尘翔制气，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和尘翔生过气，和别人也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对世界的包容，为什么没有换来一点怜悯，或许真的是自己奢求了吧，有个地方住，有学可上，没有被母亲抛弃后流落红尘，已经算是恩泽了吧。不想下去吃饭，怕看见尘翔对明儿的宽容和宠爱，害怕看见那个干净的餐桌变得热闹，尘翔没有说“闭嘴，不知道吃饭不要说话吗。”，而是配合着聊着某些话题，然后爽朗的笑。害怕吃完饭上楼，尘翔牵着明儿的手向左拐，自己向右拐回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尘翔生气，会觉得自己任性，可是真的没有力气去面对，没有高傲的心坐在那里安静的吃饭，时而会微笑一下。直到黑的再也看不清外面，小泽才上床睡觉，没有被子虽然是夏天，可是下了几天的雨天还是有些凉的，小泽就蜷着身子给自己一点温度。背上的伤很痛，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到头来还是自己面对伤痛。小泽支撑着起来，悄悄打开门，向尘翔屋子的方向走，那种欢笑声越来越大，小泽站在尘翔门口，靠着墙，任眼泪流下。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验证这种伤痛，可是就是情不自禁，小泽好希望尘翔可以听见门外的哭声，来看看他，他不要什么骄傲，不要什么尊严，不怕尘翔笑话他没出息，不怕尘翔觉得他像个怨妇一样在门外偷听然后独自流泪，像个胆小鬼一样渴望着自己的幸福却不敢说出来还要强装作无所谓，强装做可以包容。可是你大概听不见吧，你现在很快乐吧。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验证这种伤痛，可是就是情不自禁，小泽好希望尘翔可以听见门外的哭声，来看看他，他不要什么骄傲，不要什么尊严，不怕尘翔笑话他没出息，不怕尘翔觉得他像个怨妇一样在门外偷听然后独自流泪，像个胆小鬼一样渴望着自己的幸福却不敢说出来还要强装作无所谓，强装做可以包容。可是你大概听不见吧，你现在很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