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FOREVER——苏格兰

夜风吹过来，凉得他伸出双臂抱紧自己。想摸烟出来抽，打火机却找不到了。找遍全身上下所有衣服，裤子口袋都没有。一定是

刚才掉在水池里了。不顾自己已经冷得发抖的身体，又转回去，迈进水池里。在昏黄的灯光下，睁大眼睛摸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拿出水面已经不能点火了。

可是还是很宝贝地握在手里。宝贝得掉下眼泪。这块打火机是三年前沈夜忘在伦敦的火车上的。他一直带在身边。这是沈夜留在

他身边唯一的东西。它陪伴他熬过每一个艰难时刻。

打了一辆车。出租车司机看到他的穿着打扮，全身湿透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个正经人。一路上总是从后视镜里拿鄙视的眼光看

他。

莲靠在车窗。手里握着那块打火机。梁铮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值得吗？他爱你吗？”他是清楚知道答案的。不爱。可是没有他

，我怎么活下去。

莲付了钱，慢慢走进楼道，白色的紧身衬衫湿湿地粘着皮肤。还是发着抖。走过盛开的洁白梨花树下，头顶上还沾了几朵落下的

花瓣。抬头一看，七楼A亮着灯。心又沈下去一点。不知道走上楼要怎么面对他。他的步子很轻，连楼道的声控灯都震不开。他

也不管，就这样摸着布满灰尘的老旧楼梯在黑夜里摸索着。每走上一台台阶，就掉下一滴眼泪。

防盗门没有锁。推开进去脱了鞋转过身，看到房间空无一人。沈夜的黑色电吉他放在墙角，插头还插着，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缺口

上放了一只烟，点燃了在无声冒着烟。

沈夜坐在床对面的小阳台上。白色的窗帘不时吹拂过他的身体，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他在月光下看起来是那么干净，高贵。再

看自己的一脸狼狈，浑身湿透颤抖，嘴角还在渗血。

“你回来了？好晚。”

隋莲不说话，找出墙角平时不用的塑胶袋，把自己的东西不停地往里面装。应道“收拾完东西，我马上就走。”他知道自己带着

这一身污秽，怎么也不配留在沈夜身边。两年多里，他不知道上过多少陌生男人，陌生女人的床。只是为了钱而已。出来卖身，

决定替父亲还债的那一刻，他就应该让自己清楚就算再遇见沈夜，结果也只能是这样。

东西装完了，莲用手去擦嘴角渗出来的血。眨巴着肿胀的眼角，走到阳台边上说“我走了。”接着把塑胶袋往肩上一扛，急冲冲

地跑下楼。

第十四章

沈夜站起身，汲了拖鞋，连外套都顾不上穿，追着莲到楼下。半夜一点空旷的空地上，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声在四周回响

着。沈夜上前拉住他的手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我有地方去。以前的地方还没退租。”

“你在闹什么脾气？”沈夜以为即使他年轻，也该知道游戏的规则。上床不说爱。不给承诺。不说未来。

“你根本不爱我。我也配不上你。”隋莲终于说出自己最害怕的事实。

“……”沈夜低下头，看到两人在灯光下映出的影子。无言以对。时间停了两秒。隋莲的心终于沈到了底。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

走出两步，自己却被沈夜从背后紧紧抱住，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滚烫的眼泪。沈夜温暖的胸膛贴着他。他冰冷的身体终于找到一个

热源可以取暖。

干燥强劲的大风再次放肆地刮起吹响旁边的洁白花树的时候，他听到沈夜抽噎的声音“留下来。”

天大地大，隋莲却不知道何去何从。他说留下来，表示自己是被需要的。这样就足够了。又被他牵着，走回公寓。

沈夜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洒下薰衣草浴盐，小心地帮隋莲洗澡。热水产生的雾气弥漫在小小的浴室。隋莲坐在浴缸里，被热水的

温暖和他的温柔覆盖。洗完澡沈夜把他抱到床上，拿出药箱帮他料理伤口。沈夜不问这些伤是怎么回事，隋莲也不解释。

等他睡下，沈夜走到浴室的镜子前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么多年，对于感情，他的原则是不主动，不

拒绝。可是刚才，在楼下，他主动挽留了莲。

“啪”。房间的日光灯熄灭，床头的台灯亮了。沈夜上了床。躺在莲的身边，抽出放在枕头下面的CD，放到莲眼前“喏，送给你

。在日本买的。”莲张开眼睛，看到一张原版日本单曲CD。黑白的封面，土屋安娜把手搭在自己的短发上，妩媚地看着镜头。

那首歌。莲的那首歌。

“I LOVE YOU FOREVER。I AM ALWAYS LOVING YOU。”

“你相信永远吗？”

“相信，只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如果我死了，你活得下去吗？”

“活得下去。”

隋莲不再说话。沈夜把他搂在怀里。吻住他。醒着亲吻的滋味是咸的。伴着隋莲的泪水的味道。

沈夜关掉了台灯，把下巴轻轻靠在莲的头上。又在枕头边握住莲的手。

黑暗中，隋莲背过身，咬住被子的一角无声哭泣着。

给予温柔的誓言。即使不能天长地久，我也可以活得重生。只是你连想都不想，就让我看清事实。就算握得住你温暖而柔软的手

也是在睡梦中。这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爱情我要怎么样小心翼翼，才能去确保下一秒它不会结束。

第十五章

隋莲不再去繁华上班。沈夜在一家CD店给他找了份收银的差事。沈夜说，爱别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于是，隋莲开始洁身自爱

。

生活又跟以前一样。沈夜白天睡觉，晚上唱歌。隋莲在黑夜里等待他表演结束回家。隋莲不再问沈夜尖锐的问题。明白就算自己

如履薄冰，至少表面还是一片安静。他轻轻地走在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感情路上。告诉自己只要还能继续留在沈夜身边就够

了。

深夜，两人走在回家的小巷子。初夏的热量已经微微唤醒这个沉寂了太旧的城市，夜开始喧哗起来。

幽深的巷子里空无一人，沈夜搂着莲。莲正在专心拆一包情人糖，要拆开的时候沈夜恶作剧地去推他的手，五颜六色的糖果掉了

一地，弹跳着落在地上。

“你在干嘛啊？糖都撒了。”莲不开心地说道。看着手里勉强抓住的几颗糖，叹了一口气。沈夜凑过去吻他，把他推到路边的墙

壁上，“我在这里，还不够甜蜜吗，不需要吃情人糖……”说完就伸出舌头去舔莲的眉眼，脸庞，“甜吗？”凝视了莲发红的脸

蛋两秒，沈夜紧紧吻住莲的嘴，吸血一般地攫取莲的喘息。两人站在路灯光的阴影下，缠绵地挥霍着夜晚带来的暧昧。

莲的脖子红了起来。心跳也加快了。身子响应着沈夜。承受着沈夜的炙热手掌滑过他的皮肤，嘴唇微微在他脸庞上吐出热气。莲

全身绷紧。沈夜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乳首，挤进莲的腿间，用自己渴望的身体贴紧莲。莲激动得喉咙一阵

抖动，伸出手去抓紧沈夜的腰。马路上的摩托车一闪而过，带来嘈杂的音乐。而两个人是这么专注，认真缔造着属于彼此的甜蜜

。

沈夜拉开他牛仔裤的拉链。将手伸了进去。粗重地喘息着“可以吗？”莲看着他的脸，被路灯光打下阴影，眼睛里的欲望如火一

般在烧。点了点头。

得到莲的允许，沈夜下一秒开始解莲的皮带。自己壮硕的欲望迫切寻求满足。沈夜正要拉下莲的裤子，背后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

声音“爸……”

沈向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借着昏黄的路灯光，他只能看到沈夜的背影，不过他认出那把沈夜背了十几年的电吉他。沈夜转过身

，看到一个高大清瘦的男生推着折叠自行车，留着时下流行的韩款碎发，挎着书包，穿着白色衬衫校服，站在路边。两年不见，

沈向北就长这么高了，他都不怎么认得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沈夜帮莲整理好衣服后转身问。

“我妈她给了我地址，说你这段时间都呆在S城，让我来看看你。而且，我马上考大学了，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沈向

北的目光一直停在莲身上。一下都不转开。“他是你新男友哦？介绍一下……”

沈夜走下台阶，“不关你事……你这么晚来，等一下怎么回去？”

“当然是睡你那里罗……”沈向北还是看着莲。莲靠在墙边，偏过头不看他。不耐烦地抽着烟。仿佛眼前的父子重逢丝毫与自己

无关。

“走吧走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其实想跟沈夜说的话沈向北一句都没有。他的兴趣都在爸爸的小男友身上。长这么大，

他从未见过长这么漂亮的男生。好像模特儿噢。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见到美人了。而且这个美人好酷噢，居然当街跟人做爱，被发

现了还那么镇定。在那边抽烟不说话也不看他。沈向北心里爱上了谁的感觉一直来回。

三个人开始一道走回公寓。向北推着折叠自行车和沈夜走在前面，叽叽喳喳个不停，莲在后面用手指夹紧了烟抽着，默不作声。

走到楼梯口，向北走到对面车棚锁车。剩下沈夜和莲站在一起。莲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熄了以后问“你结婚了？”

“没有。不过有个儿子。”

第十六章

“爸，你说我上什么专业好呢？我想去做记者……可是我妈她说会很辛苦。”向北走在楼梯上拉住沈夜问。莲走在后面的台阶，

看着前面有说有笑的两父子，心里百感交集。原来他的儿子和自己一般大年龄。

到了门口。沈夜拿钥匙开了门。向北笑着让莲先进去以表示礼貌，又伸出手帮他拍掉因为刚才靠在墙上的肩膀上的灰。莲扬起嘴

角尴尬地笑了一下。

狭小的公寓因为一个年轻高中生的到来，突然拥挤了起来。莲坐到阳台上。看着沈夜为向北忙这忙那，帮向北放洗澡水，帮向北

找衣服，帮向北泡咖啡。觉得这样的沈夜离那个在台上穿着裙子，涂黑眼影唱重金属的沈夜好遥远，也离自己好遥远。

向北洗完澡走出浴室，换沈夜进去洗。转头看到坐在阳台上的莲，向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在月光下闭着眼睛睡

觉的莲有一张安静美丽的脸。微风吹过，初夏的夜晚弥漫着让向北心醉的气息。向北把唇凑上去了。接着心里一阵狂喜，因为他

没有遇到抵抗，他满意地舔舐着莲的口腔，吞吐着莲的唾液。接着又要去吻莲在月光下暴露的凛冽锁骨。“沈夜……不要闹了…

…好痒”。迷糊中的莲以为是沈夜。

向北有点失望，可还是没有停下动作，想要在月夜下占有眼前这个长得像模特儿的美少年。下一秒他一边吻着莲的胸膛一边要解

开莲的衬衫扣子的时候，他被沈夜一拳打了开。

“干嘛？爸……很痛耶……”向北坐在地上，捂住被打肿的脸。“不准你碰他。”啊，爸爸生气了。不就是吻了一下他的小男友

而已嘛。这么大反应。反正最多不过一年，他就会把人家甩了。这样的话还不如让给我。向北在心里恼火地想着。

沈夜换了衣服，头上的水都来不及擦，拿了钥匙和钱包，就拉隋莲下楼。

“爸，你去哪里啊？”向北在门口大叫。“你走就好了，不要拉着他一起嘛。”向北走回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切”了

一声。然后开始大笑。

关了灯，向北点燃放在床头柜上的香薰蜡烛，莲花味道的，看到透明的玻璃碗里装满了清水，里面泡着一朵盛开了的洁白莲花，

探过鼻子闻了闻。觉得和刚才那个美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笑得更开心了。

沈夜拉着隋莲在街上快步走着。一直不停下。走到一个旧公园门口。“我累了……”莲说。沈夜转过身，用力一把莲拉进自己怀

里抱紧，紧到让莲呼吸都有些困难。

“放心……我对他没感觉。”莲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沈夜心里的害怕油然而生。爱别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他是这样告诉莲的。沈夜连自己都不爱，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莲对他的

爱。莲从未说过爱他，他却清楚地知道莲爱他已经爱到不能呼吸。可是，该死的自己却不能毫无保留地给出回应。

在日本的时候，他尝试过就这样不回来，不说再见，让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看到莲被梁铮搂在怀里的时候，他尝试过就这样不去

管，不去介怀，让莲自己选择。莲花盛开的时候，他尝试过要逃开，不去迷恋，不去溺爱，却还是无能为力，毫无抵抗地让自己

的心魂被它歇斯底里的美好摄走。

这样的自己，根本就脱离了控制。沈夜看到了自己丑陋的自私。他把莲留在身边，不给承诺不说未来，刻意去忽视莲的想法。莲

是这样美丽，就连骄傲自满的向北都会在见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他。自己这样仗势欺人霸占他的心，却给不出任何回应。想要得

到莲更多的爱也只是为了摆脱心底的寂寞。

沈夜厌恶这样的自己。

莲牵沈夜走进公园，指着公园里的池塘。“看。好美。摘一朵给我吧。”走到池塘边。沈夜下水摘起一朵白色的莲花，拿到莲的

手上。莲踮起脚尖，吻掉沈夜脸上的两行清泪。从公寓出来以后，莲的心里就一直期盼着沈夜会为刚才的行为解释些什么，希望

沈夜告诉他自己很在乎他。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上一次他已经这样试过了不是吗。得到的只是更让自己忐忑不安的事实。

“不要哭了。喏，给你”，莲掰开沈夜的手，把一颗情人糖放在他手里。是刚才勉强抓在手里的。莲轻轻笑起来，“这样就甜蜜

了。”。

在这荷塘月色下，就算知道付出的爱永远得不到回应，能为你多绽放一秒，能勉强抓在手里的甜蜜，我什么都愿意。

第十七章

莲站在收银机后面看店，沈夜的一个朋友开的CD店。生意不怎么好，顾客很少。沈夜昨天早上去了南方。又有乐队邀请他去唱歌

。送完他走出火车站的时候，莲觉得沈夜真是个喜欢行走在路上的人。因为没有眷恋，就可以这样无所牵挂离开吗。

左手托住下巴，右手拿着烟。点燃了拿在手里也不抽。身上KENZO香水的味道如他的拥抱，一呼吸，都可以闻到自己爱他的心意

。看着外面的街道，下着绵绵小雨的S城。对面露天公交站台下，狼狈的路人正在躲雨。长江中下游的梅雨季节了。这样的雨要

下很久很久，等他的日子要很长很长。

窗外雨绵绵。想你的脸想到失眠。

一个少年推门进来。冲莲笑。“你好，我是沈向北。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沈向北用泉水般清澈的眼神望着自己喜欢的莲

。

衣服外面套着CD店墨绿色围裙的莲不如那晚在巷子那般高傲。看到他的另一面，沈向北不由得又是一阵激动。捏着书包带的手也

握了紧。

“睡一晚三千，要我在下面的话四千。”莲头也不抬，手里夹着烟冷冷回答。

“啊……？”沈向北的嘴巴张大了。怎么会？不过没有影响，沈向北还是决定继续喜欢他。

“那你跟我爸睡是怎么算的啊？有包月或者包年的套餐吗？我就跟他一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