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肚子点头:“嗯,不然那种状况怎么能出来……。”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其它药吃了么?”
“吃了。”我老实的坐下来,靠近他耳边道:“小叔叔,你说万一……。”
他蹙了下眉,“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抓抓头,“怎么跟我没关系呢?人明明是我放进房间的!”
小叔叔睫毛闪了闪,没有再说话。
凌晨两点时,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偷瞄地旁打着瞌睡的警察说,“小叔叔,我要去试一下。”
就算不为洗脱嫌疑,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有机会挽救的话,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尝试下吧?
在小叔叔张嘴之前,我又坚定的重复一遍,“我不想后悔。”
他将把手一转,门就开了,“十分钟,如果不行就出来,别勉强自己。”
房间很安静,我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用手碰了下那团黑雾,它总是在我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变幻形状,闪的飞快。
尝试几次,总是触摸不到。
“不让我碰是吗?”我将手指并起,脑海里不顿浮现出诛杀一目五先生时的那个手印。
“天合利通◇乾坤伏魔诛邪!”
黑雾恍惚间似乎淡了些,却依旧不肯褪去。
看来净莲咒语对它似乎不太管用,我又想起七杀咒,那个略长的咒语好像习凤颇为忌惮,自从见我使用了之后整个人都态度大变,有时间要问问神卷来历才好。
一边想着,一边变幻结印,嘴唇微启,“紫微、天机、武曲、太阴、贪狼、破军、七煞阵前卐秽灭!”
灭子脱口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一个红袍妖怪从床上滚下来。
这怕是我见过长相最奇特的妖怪了,全身都是灰毛,头长的像牛精一样,有着硕大的黑鼻孔,一只巨大的脚掌撑着身体,而另一只脚则畸形的挂在腰中。手中还拿把小铁扇道具,抖啊抖的指着我,“你,你,你是何人?!”
“收你的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外面警察已经听到声音了吧?我有些心急的取出妖鼎,“想死还是进去,任选一个!”
“进去进去。”他丝毫不作反抗,伏地将四脚缩到红袍中,整个身体裹成一个圆,最后越来越小,变的跟乒乓球大小,当啷一声跃入鼎中。
几乎是在同时间,门被猛然撞开了,警察愤怒的冲我喝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心惊,脸上却装的无辜,“我……刚才听到杜小姐的声音,所以进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
“你们……,”谢天谢地!杜小姐竟也奇迹般的醒了!
她一脸迷茫的打量房间,问警察,“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半个小时后宣布已无大碍,一群人都觉得无比神奇。
但在警察询问时,却发生了一件任谁也无法想到的事情,杜文清竟然一口咬定我对她心怀不轨!理由却是,自从她冒充记者敲开房门看到我那一刹那起,以后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整整四天!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说不知道!
苍天啊,让我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死女人吧!她记不得我,却怎么不忘用含情脉脉的目光去看小叔叔呢?!
事情闹大发了,我这个一直在讲文明树新风时代中成长起来的正直青年,竟然被人以绑架罪起诉了。
看到杜市长那张馒头似的臃肿脸,我恨不得上去狠狠给他两拳,为了一个小明星去跟老婆离婚,女儿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时他不知身在何处,现在一切恢复正常了他竟然要告我这个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了解看守所生活。
进去的时候,小叔叔道:“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会找个好律师,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
都是我自己找出来的破事儿!为了不让他感到愧疚,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没事儿,就当是体验生活来的,虽然不能证明我清白,但是也没犯罪的证据啊,光听她一面之词算个屁。”嘴上这么讲,心中却狠狠的骂他妈的他妈的一百遍。
进去后先是搜了身,检查有无携带违禁品,被人从头到尾毫无尊严的摸个遍,完了被警察拍下屁股,“走了,下一个,四号。”
五号房,大木床通铺,环境还算干净,只是氛围很严肃,室友们眼神不怎么友好,盘脚坐着看新进来的人像看猴子一样幸灾乐祸。
“喂,犯什么事儿进来的?”一个脸上有疤身材魁梧的男人叨着半截烟头问,痞气十足,旁边还有人帮他专门捏腿。
我只顾自己找地打量四周,没意识到他在同我说话。
直后背后有人推我个踉跄,还被不干不净的笑骂:“问你呢,傻X。”
我差点摔倒,看到对方是个猥琐的瘦子,不由捏起拳头。
“哟,看敢瞪我?找死。”他又狠狠的捶了下我脑袋,用粗糙的巴掌拍打着我脸,“不服气?不服气你就还手啊。”
“猴子,你他妈又皮痒了是不是?老子问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伤疤男冷冷的说。
瘦子立刻收手赔笑,“浩哥别生气,我不是代您对他进行新人教育么。你要不是喜欢,我一凉快去。”
那人叼着烟,踹开一旁侍候的人,懒懒站起来看着我,足足高我半个脑袋,流里流气道:“长的不错,比小娘们儿还适合当号花儿。”
“滚!”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扑过来压住我,瘦子在一边煽风点火,“浩哥,我就说这小子不懂规矩吧,进了这儿还傲什么,就该让大伙儿先给收拾一下。”
我被按倒在地,脸贴在床腿上,伤疤男贴在我耳旁吃吃的笑,“放了他放了他,呆会儿还要干活儿呢,有事儿晚上再说。”
秉承着劳动最光荣的响亮口号,一大帮男人在看守所也都得为了生存而工作:往缝好的娃娃套子子里塞棉花,一人要做满三百个。
那个浩哥是不干活儿的,他任务由我们二十个人平摊了,每个人多做十五个。
我笨手笨脚的,再加上动作不熟练,别人都完成了我还在跟那些丝棉奋斗着。
一群人就高翘着腿歪在床上,或奚落或嘲讽或暧昧的眼神看的我怒火直飙。
“猴子,你去帮他做。”
“凭什么啊浩哥……啊,我去,我去。”
瘦子一边做一边瞪我,我得了空,便偷偷打量这些人的长相。
刚听警察叫过,那个浩哥全名成浩,长的倒不难看,只是盯人的眼神实在讨厌,像是淬了毒液的响尾蛇在吐信子,看不透在打什么主意。
给他捶腿的是个娘娘腔,绰号叫小娘儿们,走路腰扭的很离谱,而且还翘兰花指,做作的让人想呕吐。
角落单独坐着个大块头,身材跟成浩不相上下,据说是心理变态外加杀人狂,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吃饭刷卡,可以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我注意了下卡里余额居然有六位数,吓了一大跳。
小叔叔真是有钱……不过他是不是打算要我在这里面住个十年八年的啊,哭。
菜式还行,只是味道很差,红烧肉全是肥的,腻歪歪的没法下口,我尝了下再不愿动。
准备去倒饭的时候,杀人狂突然走了过来,刷刷将肉全拨自己盘子里,然后很淡定的走开。
回过神来周围一圈人红着眼晴,吓我一大跳,半天没反应过来。
傍晚上半小时的课,背一些管理规定跟重新做人的话语,我听的直翻白眼。
晚上大家轮流值日,这一晚是猴子,眼神很不善,总是跟我过不去似的想找茬。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这些人的身份,心里又有点后怕。杀人狂、诈骗犯、抢劫犯、强奸犯……好像犯罪最轻的是个袭警的小贩。
角落一个家伙在打手枪,边打边发着下流的叫声,搞的我们床都嘎吱响,我一边诅咒杜文清父女一边愤怒,这TM什么破地方啊,老子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成浩睡我右边,娘娘腔睡我左边,我怎么躺都觉得膈应。终归是对成浩戒心更重一些,耳朵跟眼睛便盯着那边不放。
成浩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的惊人,轻声道:“小三。”
左边的娘娘腔没有反应,成浩又叫,“小三。”
我忍不住瞟一眼娘娘腔,成浩却伸手抓住我胳膊,“看谁?叫你呢。”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编号是3!火大,“你妈才小三!”
他笑了下,“你生气也挺好看的,不知道笑起来什么样。”
……我僵住,这感觉并不陌生,他居然敢调戏我?!
“我警告你别再碰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我压着声音警告他。
他伸手过来搂我,“我想看下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咬我么?”
我召出妖鼎提在手里,狠狠在他脑瓜子上砸两下,“去死,自找的!”
半夜时,四号房惨叫声响起,成浩头破血流的捂着脑袋跟狱警告状,“这小子,身上藏有凶器!”
我一脸无辜道:“浩哥,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撞墙上的……。”
“不准动!举起手趴到墙上!”警察拿着警棍转过来,仔仔细细将我身上搜索一边,又将床上下都检查一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家继续睡,成浩包扎回来,狐疑的躺床上问我,“说,你究竟把东西藏哪了?”
我装糊涂,“什么东西?”
“圆的,像锅子一样的东西,这么大……。”他伸手比划着。
我想笑却不敢笑,“胡说什么,刚才警察不是搜查过了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眼睛花了吧?”
他踢我一脚,“滚,跟你旁边的人换床。”
娘娘腔是醒着的,立刻跟我调换了床位,两人便开始盖着床单胡搞。
Shit!这头种猪,白天不干活儿就是为了晚上干这种事蓄力气的吧?脑袋还伤着呢,活该!也不体谅下旁人,老子还在禁欲期呢!
我越想越气,待两人都入睡后,将山膏召唤出来,指成浩给他看,“你不是喜欢骂人么,今天那谁任你骂个够,只是别让旁人发现了。”
山膏兴奋的猛点头,“你放心,我会将自己变小,爬到他耳洞里去骂……。”
我手一挥,“去吧。”
虽然这家伙没什么良心,但是胆子小又喜欢跟哥哥当康在一起,我倒并不十分担心它会偷跑掉。
累了一天,再加上体力着实不济,我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山膏果然爬了回来,意犹未尽道:“明天,我还可以出来么?”
看它那幅样子,我真信了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过嘴瘾。
成浩两个黑眼圈,一直在骂个不停,“他妈的,谁昨晚是不是在心里一直诅咒老子?”
虽然说话对象不清楚,眼神却是一直瞪着我。
指桑骂槐?我怒,今晚一定要让山膏加把油继续!
吃完饭杀人狂又来打劫,虽说他名气不好听,但做人很规矩,在我用饭的时候在一旁绝对不下筷。
让人吃剩饭,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便特地打一份多打红烧肉,专门留给他。
不为讨好也不同情,就成浩和猴子那种人渣行迹来看,被关起来全江城市民都应该放鞭炮庆祝,更何况这杀人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走太近的缘故,竟然没人再来主动找我麻烦,就连猴子也不再轻言挑衅,除了对那些娃娃有些难搞外,时间过的还不算太难熬。
不得不佩服山膏,三天下来,成浩精神已经很差了,再不跟那假娘们儿乱搞,也严禁别人乱搞影响他休息。
但就是晚上睡不着,白天一直打瞌睡却不敢闭眼的惨样,让人看了就想笑。
进看守所的第五天,小叔叔来接我出狱。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成浩竟然也一起出狱,保释理由竟然是神经衰弱严重。虽然依他表现来看的确有一点,但绝对不会很严重,这家伙可真会找借口!
第86章:黑夜
谢天谢地,莫丁果终于活着出来了!和熙的微风让我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重新走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感慨完毕我不忘记问:“小叔叔,姓杜的女人是怎么说的?”
他目光有些冷,“她没有失去记忆。”
我飞起一脚将易拉罐踢进垃圾桶,“就知道她是装的!又不是演电视哪那么容易失忆?死女人恩将仇报,下次哭着来求我也不救她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叔叔不回答,不过我视线在他脸上转一圈,便懂了,“她喜欢你,所以想让你求她是不是?”
小叔叔道:“我用不着求人,不过……这几天辛苦你了。”
“没事儿,”只要小叔叔不受委屈我也就没什么计较了,无所谓的吹声口哨,嘻笑道:“其实里面挺好玩的,什么人都有,在外头你想看都看不着。”
重回宾馆时,房间只剩下玩手指的神卷,看到我立刻扑过来,抱着我腿大哭,“主人,小猫狐不见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我就找不到它了,也感应不到它在附近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它真的不在附近吗?”我不甘心的将房间再翻找一遍。
小叔叔走到窗前看了下,对我道:“不用找了,它应该是被九尾狐狸带走的。”
我过去一看,果真看到窗台外印着一个动物掌印,便疑惑道:“它为什么要带走苗吉?又带着它去了哪里了呢?”
没人回答我。
九尾看苗吉的目光就像个慈爱的父亲,所以我并不担心它会伤害苗吉,我怕的是……苗吉会变成第二个九尾。
“主人主人……。”神卷突然在客厅叫喊起来。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他举起红肿的手指,“早上我看到一只小蜜蜂,刚想跟它打声招呼却被蜇了下,现在好痛。”
那根白嫩的手指,此刻鼓起了个弹珠大小的包,耀武扬威的发着红光。
“这是被马蜂蜇的吧?等下我帮你把毒液挤出来。”
去金先生那里看病时,看到银针好玩便要了一根来,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将银针在火上烧过后把包挑破,一股透明液体便流了出来,我拿纸巾替他吸掉再去跟厨房要一些醋来消毒。
神卷忍受不了痛,哇哇哭着变回了书,主动让我给封印了回去。
干完一切我终于舒口气,准备去休息会儿却被小叔叔叫住,“别乱动。”
我狐疑道:“怎么了?”
“神卷的伤不是被普通蜂类蜇伤,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玄蜂。”
“百妖中那个肚大如壶能杀人的玄蜂?那神卷他岂不是……。”
“它跟人类身体构造不同,玄蜂的毒起不到什么作用,”小叔叔面色严肃的吩咐,“先把整个房间都仔细查找一遍,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玄蜂擅于隐藏,你还要小心不要被它蜇到。”
我不敢大意,跟小叔叔分工把房间仔仔细细全都确定了一遍,这才放心下来。
我笑:“说不定早走了,只是路过而已。”
小叔叔犹不放心道:“你先去休息罢,我要再确认一遍。”
我暗笑他紧张过份,回房间倒下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