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白夜独行

比季小齐还严重的伤医生都见过，只是医生没见过银狼继承人身上居然带这种虐待性的伤。

好在季小齐只是情绪有些激动，才导致的抽搐。在打了一针镇定剂之后，季小齐也慢慢的镇定了起来。

“再打一针。”镇定下来的季小齐甚至还哑着嗓子对医生说，他自己的分量是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又打了一针之后，季小齐终于可以合上他的眼睛了，只是在合上之前他还是抓住了季岚的手。

季小齐身上的伤一向是自己处理的，只是这一次比较麻烦。季岚用着一只手替季小齐清洗完伤口，然后才把人抱着去了季小齐的卧室。

这是第一次，季岚居然也可以在这满眼的红里安稳的睡着。

心里装满了东西，自然对外在环境的不满也可以忽略。

第三十六章

继任仪式那天，季岚替季小齐整理好一身的着装，又紧了紧季小齐的领带。

看着镜子里这个穿得很成熟的男人，那张脸似乎依然是二十岁左右，说不出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季岚吻了吻季小齐的嘴角说，“等会你可别乱发脾气顺便杀人。”

季小齐眉眼含笑的说，“嗯。”

“以后别跟叶渊走得太近，没重要的事情别去找他，”季岚继续说。叶渊的醋他吃了这么多年他再也不想吃，就算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他还是不舒服。现在叶渊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两个人还是分开点好，别有事没事凑一堆，都两个洲的人。

季小齐还是笑得一脸阳光，说“嗯”。

整个继承仪式上季小齐都在笑，笑得比谁都灿烂，包括在仪式上有些发泄意味的杀掉几个反对他的人的时候。

手机被调做静音模式，在仪式上提示灯只闪了一下。

等到一切结束后季小齐去洗手间的时候打开手机一看消息，笑了。

上面写着：改造基因发现缺陷，生命极限大约为四十年。

季小齐只回了一句，找病因。

继承仪式完季小齐是跟季岚出去的，去看季岚给他准备的礼物。

下车在车门前，那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季小齐还在想，要是季岚就这样死了也真好，可是身体却听不到心中所想的，在那一瞬间挡了上去。

子弹穿过身体发出噗的一声，季小齐有些悲哀的想，在他面前身体从来都没听过自己的。

季岚被季小齐扑到一边，再回过神的时候季小齐已经倒在了他怀里。而季小齐的胸前，是一个直往外冒血的窟窿。

季岚发现自己很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血。

他指挥着人保护他跟季小齐，然后先堵住了伤口，再送进了不远的医院。最后是凶手的缉拿，堵哪几条路，怎么围剿。

这一路他都是冷静的，步伐稳健，一丝不错，连让那些闻风而到的银狼的长辈和年轻一代都目露出钦佩。钦佩他的临危不乱，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

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他，季岚都不管。他站在手术室门外一直等着，等着象征安全的那一边的灯亮起。

旁边的约瑟夫递给了季岚一支烟，季岚拒绝了，他不想季小齐一出来就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在一支烟后约瑟夫也走了，他得去查这件事的始末。季小齐不能有事，不管是因为他跟季小齐共同的目的还是他跟季小齐这些年的交情。

以前知道季小齐在干那一行的时候，季岚有很多次晚上睡不着，担心季小齐出事。他也想象过很多种，要是季小齐出事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可没有一种是今天他所表现出来的，看着季小齐倒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多想，只想着把人救下来。

等到了现在，人进了手术室，季岚才继续想他该怎么办。

他不相信季小齐会死，可他要是真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无非是这一条命，季小齐的没了，他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想起了他当初要赚钱的目的，他不过是想多赚点钱让季小齐败家而已。

要是季小齐去了，他也不觉得赚钱有什么好了。

想到这，季岚倒觉得无所谓了，甚至还让身边的保镖准备一份午餐。他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心里说不出的饿。

艾莉丝来的时候，季岚正好把午餐吃完，吐了一口漱口水。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艾莉丝是季小齐当初从国外带回叶家的。因为跟季小齐处得太近了，他让叶临把这人弄走。

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女人的厉害之处，要是赌场有真正的公平的话，这女人迟早得把全世界的赌场给赢过来。

艾莉丝看了季岚一眼，就在另一边坐下了。她对季小齐死不死没多大的感慨，她在这里也不过是等一个结果。

季小齐要是死了，她跟亚当他们得要再次躲起来悄悄干他们爱干的事。要是没死，她跟亚当他们算是熬出了头，终于不用到处躲躲藏藏。

不过，里面的主刀是亚当，季小齐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死吧，就算是子弹穿过了心脏。

季岚只看了艾莉丝一眼，按照一般男人的眼光来说这是个标准的女人。可惜就是太过于标准了，反而没多少男人去招惹。

季岚想到他送季小齐进手术室的时候，季小齐对他说的话。季小齐让他照顾好艾莉丝他们，这句话让季岚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季小齐会来个临死告白，说句我爱你。

当然，想到这，季岚也被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这种好笑的想法给逗笑了。

季岚没指望季先生跟季夫人会来看看季小齐，事实上他们兄弟俩生病从来都没见过季先生和季夫人着急过。

在这会儿，季岚看到季先生跟季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欣慰的。他们的一个儿子要死了，他们终于来看那么一眼，于情于理都是该的。

和有没有感情，感情深厚与否都没有关系。

季先生跟季夫人并没有停留多一会儿，只是在了解大概的情况之后就离开了。

季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季小齐要是死了季先生又得一阵忙活，外面的事情总要比家里的事情重要得多。何况季先生这才交权呢，余威还在，季小齐出事他的第一时间掌控住银狼，免得落到对他们不利的那些人手里去，到时候得不偿失。

季岚在季小齐到了季家之后就没再奢望过季夫人跟季先生的感情，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只要有季小齐一个人就好。

亚当出来的时候，带着口罩，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猛的用手上的手术刀向季岚刺过来，那速度因为太快而让季岚无法闪躲。

季岚到底还是没有受伤，在手术刀离他颈部动脉还有一厘米的时候，亚当的动作被跟在季岚身边的艾莉丝挡住了。

季岚这才发现，这些人不止是脑子在某方面是天才，连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

季岚看了看手术大门上亮起的绿灯，安心了。也没说什么话，等着里面的人把季小齐推出来，只是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

到最后季岚还是没看见季小齐的样子，他被亚当给挡住了，一直到人被送进ICU他也只看到了那一抹白色的被单。

对于亚当的敌意，季岚无所谓。他现在也不想做什么事，只想在ICU病房旁边找一间病房住着，等到人醒了叫他进去而已。

公司的事，还是季夫人先顶着，反正他还没开始接管。

第三十七章

季小齐最后被带回了主宅，主宅里也有对应的医疗器材，而且更加安全。

亚当不许任何人看望季小齐，在季小齐没醒过来之前。甚至于除了他跟艾莉丝不允许任何人进那间病房，他不在那间病房的时候艾莉丝必然在，把人守得滴水不漏。

季岚拿这没有任何办法，不是有一句话说的么，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生。在家里呆了两天之后，他不得不去公司。

事实上季小齐养他们十年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们谁都不希望季小齐死了。在对待季小齐的忠诚方面无二话可说。

去公司是季夫人打来的电话，他不去不行。银狼的局面虽然控制住了，但还是有一点动荡。总有些人想着季小齐死之后是不是轮到他们了，还是季先生决定让兰斯接任银狼而在财团另选接班人。

两边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必须要季岚出面来稳定那些臆测和流言。

至于银狼，有季先生跟约瑟夫压着，只要兰斯这边阻止了流言，那边也好控制得多。季小齐还没死呢，就算再选也得等彻底死了，下墓地了再说。

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晚饭时间。事实上季岚跟季夫人也是准备回来吃晚饭的，顺便交流两边的信息。

在桌子上碰到约瑟夫，让季岚有些惊讶。

季先生的饭桌不是那么好上，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能上的大多是银狼那些位子比较高的且年长的。

当然，也有一种，就是快死了的。

在这个当口，季先生当然不会杀约瑟夫，那么这一顿饭就是证明约瑟夫在银狼高位的表示了。至少，要是季小齐有什么危险，估计继位会是约瑟夫。

对于季岚的打量，约瑟夫只是微微点头。除去他身上一贯以来的那股轻佻，约瑟夫看起来比较有正统德国人的感觉了，抿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严谨。

季岚吃完饭依然是去看季小齐，没走几步约瑟夫也跟着上来了。

两个人一路并没有说话，季岚也懒得装在外面那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样子。

一直走到ICU病房的外面，艾莉丝依然禁止任何人探望。

约瑟夫抽出了一支雪茄，“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不过我不会背叛杰克。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虚伪的感情，而是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季岚看了约瑟夫一眼，他并不知道季小齐跟约瑟夫有什么共同的目的。不过他倒是知道一句话，二战时的英国首相丘吉尔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要是约瑟夫跟季小齐有共同的目的的话，季岚倒是真信约瑟夫暂时还没有坏心。只是共同的目的是什么，才让约瑟夫有机会当上银狼的教父都还要保住季小齐？

约瑟夫似乎是知道季岚在想什么，其实他跟杰克的目标也很简单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答应过我，在他上位之后让毒品消失在银狼的地盘上。并且重组银狼，让毒品这一条收入在银狼里彻底消失。”

季岚挑起嘴角笑了笑，理想一向很美好，现实都比较残酷。季先生压制了二十多年的成效也不过那么多一点，要季小齐上位他又能如何。

约瑟夫没有继续说，事实上为了这一天他跟杰克一直在谋划着，整整十二年。那些谋划只要杰克还没死就该由他提出来，至少成功率要比他高出一倍。

依然是一支烟的时间，约瑟夫的烟是被过路的亚当飞出一把手术刀给灭的。刀子划过烟头直接插入他坐着的裤裆前，吓得约瑟夫当场就打了一个寒颤。

亚当进季小齐的病房前只比了一个动作：禁烟。

季小齐依然没醒过来，亚当的意思。只是季岚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亚当故意不想让季小齐见人而已。

艾莉丝听了只是冷冷一笑，拿出了季小齐胸腔透视的光片以及一张数据单。

“这几张是没敢拿出来你们看的。”

季岚拿过单子一看，手有些微抖，他不知道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会昏迷多久？”过了好久季岚才轻声问，只是那声音听着都有些颤音。

艾莉丝耸肩，“应该是快了，当然也可能会死。”

季岚在这一刻终于抱住了自己的头，慢慢蹲在了地上，看起来像个失去至宝的孩子一样脆弱和无依。

他只是看到一个血窟窿，在手术结束之后他以为就没事了。他是真的不知道那颗子弹是非要置人于死地的，即便只是穿过季小齐心脏并没有伤到主动脉。

一颗带着着病毒的子弹，他非要把人逮到之后大卸八块才甘心。

凶手是在当场就被抓住的，一直是季先生在管。

季岚到刑室看到人的时候，那人已经处于生不如死阶段。负责刑讯的是约瑟夫，只是这个杀手过于专业，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直让约瑟夫不明白的是，杀杰克他可以理解是因为杰克在银狼的会议上说会让毒品彻底滚出银狼。但是杀兰斯又是为什么？

是财团的人还是银狼的人？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是问题，可都没有一个答案。

杰克会跟兰斯合作的事情现在还没开始谈，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杰克的打算。所以因为杰克而去杀兰斯绝对不可能。那只有兰斯那边的问题了，不过就算是约瑟夫家并没有涉及财团的生意也知道那里一向干净，哪来的仇家？

在问不出答案之后，季岚只能继续去等季小齐，等季小齐醒过来。至于凶手的事情，相信季先生比他在行，迟早会有个交代出来。

在那幢独栋医疗小楼里，季岚遇见了一个熟人——叶渊。

叶渊看见季岚只是微点头，一脸冷漠。身后是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被白布蒙着脑袋，不知道是谁。

季岚的眼皮跳了跳，上前两步要去揭开白布，结果在半途被叶渊伸手拦下。季岚侧身一闪越过了叶渊的手，而他也揭开了白布的上端。

叶渊见季岚已经揭开了也就没再阻拦，只是冷漠的看着季岚。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季岚的心停止了跳动在那么一瞬间。冷静的解开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人的衣服，看见胸部那条手术疤痕，季岚什么都没想转而去试探他的颈动脉。

如蒙着的白布所显示出来的讯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你准备把他带到哪里去？”季岚把解开的衣服扣子扣好，转过头问叶渊。

叶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担架上的那个人死了他一点也不会伤心，他天生就是冷血。

“叶临说，死了也得有个交代。”

季岚扫了一眼叶渊，讥讽的翘起嘴角想说什么，却最终晕倒在地上。

叶渊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让人抬着担架离开。

第三十八章

季岚醒过来的时候，天微亮。

是在季小齐旁边的那间病房，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六点。

应该是有人趁他晕过去的时候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因为季岚在自己的左手腕看到了针眼。

洗漱完之后季岚穿上旁边准备好的衣服，离开了病房。

看到亚当的时候季岚只是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去吃早点。

吃完早点，季岚先在花园里慢步了半小时，然后打电话给约瑟夫，约了中午的时候见面。

等挂了电话季岚找到了艾莉丝，问她一些关于季小齐的事情。

“他对你们的未来是怎么安排的？”季岚问坐在自己面前的艾莉丝。

艾莉丝奇怪的看着季岚，“这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吧？”

季岚知道艾莉丝他们不可能会信任自己，只是季小齐最后的话他一定要做到。

“他在中枪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拜托我照顾你们。”即便是亲眼看见了，季岚下意识里还是不想承认那个人已经彻底的离开。

艾莉丝摇头，她不信任何人的话，除了季小齐。

眼看着艾莉丝离开，季岚无话可说，他等着一会儿跟约瑟夫的对谈。季小齐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他都得替他做完。

做完了他才安心，从小到大季小齐要什么他没肯给的，除了那个女人跟孩子。

季岚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静静的回想着那些过往，在他跟季小齐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总是不喜欢他，总以为是因为他，季先生跟季夫人才不喜欢自己的。只是那个人，不管自己怎么的给他摆脸色他都看不懂，干什么都要来招惹自己。

到后来知道季小齐比自己还可怜，居然被季先生跟季夫人弄到那个只有鸡拉屎鸟生蛋的地方生活了四年。那时候就再也没有理由讨厌了，反而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心疼。想着以后这个弟弟是要护着一辈子的，要什么给什么。

只是到了现在，说到底处处被护着的反而是自己。他是拿自己的命在护自己，从早年的把他身边季先生给的保镖让在自己身边。一直到这一次，终于不用再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