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腹部就被吉珠嘎玛膝盖顶住,而脖子也被坚硬的手肘卡了个结实。
事实上,这样的控制是有效的,虽然不是关节锁技,但是确是一力破万法,用全身的力气压在敌人呼吸的身体机能上,腹部被顶得死紧不说,脖子也被手肘卡得有一种下一秒喉结就要碎裂地感觉。
几乎是瞬间,林峰的脸上就被憋得血红一片。
吉珠嘎玛俯视着他,眼底是满满地杀气,就像是一头已经抓捕到猎物的猛兽一般,露出尖锐坚硬獠牙,凶戾非常。
这是一种感觉,林峰清楚地从珠子眼中“看”到那种孤注一掷地凶猛,像是在告诉他别再挣扎了,死吧!
看起来,再不投降,这个小子绝对会继续加大力量……
林峰无奈地,只能眨了眨眼,认了输。
于是,珠子身上的气势徒然一散,四周压迫的气息顿时消失,尤其是在那张满足地笑颜中,林峰甚至有一种乌云消失,阳光出现的明媚感。
吉珠嘎玛得意地笑,自信满满,骄傲多多,得瑟地亲手从林峰的衣服包里拿出了布条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才翻身坐在了地上。
失去了珠子的压制,林峰瘫软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呼吸。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一共就过了三招,但是每一招珠子都是用了全力,所以林峰觉得很累,非常的累,到处都疼,格挡的手臂、被顶住的腹部、被压制的脖子,当然,还有刚刚踢到珠子腰侧的膝盖。
好疼。
林峰看着天空上垂直降落的雨滴,轻飘飘地落在脸上,冰冰凉,身体却像是要烧着了一般地热。
他大口地呼吸着,缓解并适应着身上的疼痛,好半天才转目看向吉珠嘎玛。
珠子正看着自己,用一种很得意很得瑟的目光看着自己。
真是阳光灿烂般地帅气!
于是林峰释然地一笑,然后举起了大拇指说:“厉害。”
“那是!”吉珠嘎玛不谦虚地回答,抓住林峰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
两人在雨中,在泥水之中坐了一会儿,等到彻底恢复过来,林峰才挥了挥手:“走吧。”
“嗯。”吉珠嘎玛利落起身,然后伸出手拽起了林峰。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膝盖传来,林峰面色猛地一变,眉心皱出了三个褶子。
“怎么?”吉珠嘎玛问。
林峰没说话,只是扶着珠子的手臂,屈伸了一下腿,然后抬头,很无奈地笑:“我要退出训练。”
“什么!?”吉珠嘎玛霎时间瞪圆了眼,视线落在林峰左腿的膝盖上,“伤着了!?”
“嗯,有点儿疼,我怕再走下去会出问题。”林峰轻描淡写地说,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膝盖疼得有些麻木了。
“……”吉珠嘎玛骂了自己一句,弯腰将林峰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架起了林峰,“先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看看。”
“嗯。”林峰没有逞强。
林峰靠坐在一块湿滑的大石上,注视着吉珠嘎玛解开自己左脚军靴的鞋带,然后将裤子往上面推,露出了红肿的膝盖。
或许说肿有些夸张,但是确实很红。冻了一早上的肌肤失去了血色,变得格外的苍白,所以膝盖上的红就更加显眼了。
吉珠嘎玛用一种很恼怒的目光注视着林峰的膝盖,然后抬头深深看了林峰一眼,小心地摸了上去,先是非常轻柔的触碰,见林峰没有什么反应才加大了力度,拇指在红色区域上轻重合适地按着。
这里的伤他还记得,而且记忆清晰。
那时候林峰满身是伤地躺在床上,带着一身的硝烟和血液就那么安静地躺着,而自己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生命随着那些血液一点点的流失。
那次,这个男人差点永远离开自己。
吉珠嘎玛胸口猛地一痛。
“怎么样?”吉珠嘎玛哑声问着,垂下的眼帘里有些湿润,那些无缘无故汇聚的液体,他甚至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什么。
“不知道。”林峰安慰般地笑,“别担心,没那么严重。”
“疼了多久?”吉珠嘎玛又问,只是这次他俯下身对着眼前的膝盖哈着热气,试图将身上的热量分享给眼前的身体。
“真没多疼,珠子,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吉珠嘎玛没有说话,不断地哈着气,然后把手心捂在膝盖上后才抬头:“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嗯?”
“下雨,气温在10度以下,你穿着湿衣服我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腿打断了才满意?你怎么不和我说?嗯!?”
林峰失笑,想说:你是不是低估了我?可是却又说不出口,他可以不爱惜自己,但是珠子一定会爱惜他,就像珠子受的那些伤,仅仅是看在眼里,他的心里就不好受。所以,他懂。于是,沉默了。
吉珠嘎玛与林峰对视了一会,然后来回看了一圈,又把裤子放了下来,边系着鞋带边说:“我送你回去。”
“……”林峰想了两秒,问他,“你要跟我一起退出?”
“这只是训练,不是考核,也不是战场,我不用坚持到最后。”
“……好。”林峰点头。其实他可以叫珠子继续前进的,他可以拉了信号弹等人来接自己,可是他更清楚,这个男人不会走。
吉珠嘎玛起身脱了上衣将林峰受伤的膝盖严严包住,这才架起人,分辨了一下方向,沿着一条路走了出去。
林峰和吉珠嘎玛已经切实地退出了训练,可是别的地方战斗依旧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简亮这混账太损,打定了要坑人的主意后,夜里三点多,雨势还大的时候就出发了。
他一路沿着补给品的路线走,岛上一共30份补给品他就拿了七分,现在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干脆缩到一个山洞里慢悠悠地吃着食物,养精蓄锐。
所以,就是他这一手,折腾得所有人都走了冤枉路。就像林峰一样,费了极大的力气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只能又疲又乏的继续往下个补给点前进。
果果也出发的早,只是他比简亮想得多了一点,也对自己的奔袭能力很理解,所以根本不去离得近的补给点,而是饿着肚子一路往前面奔跑,尽量跑到距离终点比较近的补给点后才停下。
这次,他确实收获了一份食物,然后也长了个心眼,想起之前珠子坑他那次,所以把东西拿出来后又把小袋子挂了回去,接着就缩在石头后面埋伏。
因为材料有限的原因,果果没法把他的小玩意儿做成类似于地雷的触发装置,而像是更古老的手榴弹,依靠引线点燃,并且在两秒就炸的手榴弹。或许,又可以说是烟雾弹,没有爆炸力,却会产生大量烟雾。一种手榴弹和烟雾弹的综合武器。
果果在一块岩石后面躲了大约1个小时,就见到侯晓龙悄悄摸摸地摸了过来。
老队长?
果果犹豫了……
虽然现在不在A队,但是老队长积威尤存,他还是有些虚这个晓龙哥,毕竟当初自己训练成绩不佳,出任务状态不好,都被晓龙哥骂过。
不过都等了这么久了……没理由退缩吧?
果果猛地咬紧牙根,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有些潮湿的树干,一边倒数着合适的时间,一边祈祷着别成了哑炮。
侯晓龙昨天只拦了两个人,一个陆畅少,一个简亮,别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其实,侯晓龙知道自己撞到别的人也未必会赢,因为他的个人素质很平均,队里的打手有筒子他们突击组的,远程有简亮他们狙击组的,智囊有申沉和林峰,他作为队长从各个方面比较确实都略逊一筹,可是有时候队长未必是最强的那个,而是最有信服力最沉稳的那个,所以他在处理小队事物方面愈加的保证公平合理。
今天侯晓龙走了条近路,来到了补给点处,准备设伏。
伏击者对被伏击者,怎么算,伏击者赢的面都比较大。
只是才走到地方,一个物体就从一块大石头后面丢了出来,没有丢到他的身上,而是丢到了一侧的石头上面,然后再反弹回来。
仓促之中,侯晓龙先是看到了果果的脸,然后又看到了脚下形状诡异却明显在燃烧中的物体。
那一瞬间的反应,果果等于炸弹,炸弹就是果果。
说实在的,侯晓龙的头皮发麻,头发瞬间就立了起来,下意识地转身就跑。
在如何利用地形合理地丢出手雷方面,果果是受过了更为系统的训练,不同的角度可以,让对方在躲避时的下意识选择方向,他都有训练过,所以果果在丢出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快速转身站到了合理的攻击位上。
见侯晓龙冲着来路跑了回去,果果大吼一声,抓住机会飞身扑上,双臂穿过腋下,手掌牢牢地扣住了对方的后脖子,腰部猛的用力,就把人往地上摔。
侯晓龙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又被果果控制,连番的遭遇让他有些许晕头转向,尤其是最后被果果丢在地上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等侯晓龙一扑倒在地上,果果就紧随其后压了上去,不是他不想直接控制住人,而是身高方面不太合适,他的个头比侯晓龙矮,如果采取后背双手锁的控制方式,可以说绝对会被挣脱,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好不容易制造出的优势消失,他选择了借用地面的力量对侯晓龙进行压制。
侯晓龙前脚倒地,果果后脚就扑了上来,跪坐在侯晓龙的身上,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使出全身的力气控制对方。
可是侯晓龙反应很快,趁着还没被完全压死,他怒吼一声,没被控制的那只手弯曲,尖锐的手肘骨节向后一挥,砸上了果果的腰侧。
果果痛呼出声,被打得失去了平衡,侧翻滚了出去。
侯晓龙飞快起身,就要反扑果果,可是毕竟他慢了一步,躺倒在地上的果果早就等着他,那双腿像是绳子,又像是剪刀,结结实实地夹到了他的脖子,挣扎的时候就连手腕都被抓住,反拧。
这一招,游隼们喜欢叫它“夺命剪刀脚”,但是在关节锁技里的官方名称是“大十字锁”。
脖子被大腿夹住,手也被反拧,侯晓龙清楚地知道,自己输了。
这种锁技巧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破解的可能性,除非他不想要这只手了。
侯晓龙抬手拍了拍果果的小腿,示意。
果果这才急忙松开了起来,哭丧着一个脸扑上去扶起侯晓龙,支支吾吾地问:“晓,晓龙哥,队,队长,没事吧?没,没事吧?”
侯晓龙扶着脖子坐起来,咳嗽了两声,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冒着烟的未知物体,挑眉:“没响?”
“嗯……”果果老实点头。
“没杀伤力,烟也很小,你做出来干吗?”
“……”果果低头没说话,羞愧的,那个辅助他战斗的小玩意儿真是出乎意料的没用啊。除了吓人一跳……
“挺不容易的。”侯晓龙笑着拍了拍果果的大腿,“这种环境下,什么材料都没有,你都可以做出这些东西,果果,我真的佩服你。”
果果抿着嘴,腼腆地笑了。
“行了,这是你的。”侯晓龙掏出一根布条递给果果,然后站起了身,问:“这地儿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就守着。”
“……”果果把布条塞到包里,满足地拍了拍,点头,“要!”
“好,我先走了。”侯晓龙干脆利落的转身,只是目光略微在未知物体上停顿了一下,摇了下头。
火药是果果的幸运符,吉祥物,就像拿了狙击枪的简亮才是最强的简亮一样,拿着医疗设备的大白才是最强的大白一样,火药对于果果而言,是一份勇气。
无论手里的炸弹有多大的杀伤力,只要果果抓着那些东西,就一定可以无畏无惧。
这,是一种强烈的心理寄托和暗示。
在侯晓龙看来,这不是好事,回去后他必须要和林峰好好谈谈果果的问题。
侯晓龙离开后,果果开始扫除所有的战斗痕迹,然后又缩在了大石头后面。
安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这边。
吉珠嘎玛架着林峰往小岛的海岸边走,他们没有选择地图上要求的路线,而是务求最快的时间回到驻地进行治疗。
只是林峰腿上受伤了,所以他们的速度很慢,再加上地面湿滑,他们走得很吃力。
吉珠嘎玛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林峰的脸色,干脆快走一步蹲到了前面:“我背你。”
“……”林峰蹙眉摇头,“路况不好,背着太危险了。”
“快点!”吉珠嘎玛不耐烦地说,干脆反手抱住了林峰的双腿,林峰见这样,只能趴上了珠子的后背。
当双脚离地的时候,林峰敛目看着珠子的侧脸,低下头将脸颊贴上了冰凉的耳廓,沉默着。
“觉得很丢脸吗?”吉珠嘎玛开口问他。
“什么?”
“没有参加完训练,所以觉得丢脸?”
“不会。”林峰笑了起来,“你想多了。”
“没想多。”吉珠嘎玛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火星,“这种伤本来就要靠养,而且怎么看也不是刚刚受伤的,昨天一天的时间我是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不代表我分析不出来!你撑着,撑到这里,甚至还和我……”抱住林峰大腿的手臂猛的一紧,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要想死,就直接说一声,我直接把你丢到海里就完事!”
“……”林峰失笑,“这也太严重了吧?我还没活够,比你想得还要强烈的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吉珠嘎玛嘀咕了一声,小心地走下一阶台阶,才说:“肚子感觉怎么样?”
“还好。”林峰安慰道,“其实膝盖也没那么疼了,已经缓过了劲,我自己走吧。”
吉珠嘎玛没说话,只是将人又搂紧了几分,加快了一些步伐。
过了一会,吉珠嘎玛又问:“你冷吗?”
“不。”林峰笑了,“很热乎。”男人的后背不间断地传来热量,林峰觉得那些热量游走全身,暖了四肢。
吉珠嘎玛抿嘴笑了,眼弯如月,很是满足。
能够照顾林峰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林峰这个人太要强了,伤啊、痛啊,那些悲伤都牢牢地压在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下,他真的很难去分辨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需要自己。如今有这个机会,他自然想要做到最好。
当然,如果可以,他依旧希望身后的男人不要有那么多的伤痛。虽然对于他们这些特种兵而言,伤痛就是家常便饭,可是出现在林峰身上,他还是很心疼。
思索的时候,一只手拂过脸颊,在他下巴上停顿,拭去悬吊在那里的水珠,轻柔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品味,那只手就轻佻的在他的脸颊上弹了几下,让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休息一下吧。”林峰说,“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没事。”吉珠嘎玛摇头,“你才多重啊?这点儿距离还能把我累死?”
“也对。”林峰笑了起来,“对了,我们要是能碰到大白就好了,他昨天夜里和我在一起。”
“诶!?他不知道你伤没好?”
“知道,但是当时感觉没什么问题,就各自散了。”林峰避重就轻地说,彻底掩埋了自己偷跑的事实。
“他身上带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