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爱得要命,即便难过得不得了,想着以后胸口就疼,可是就是没敢去想分手的事儿。
他真心觉得这样的自己太难看,怕自己就算知道林峰结婚了,也会藕断丝连的跟他腻歪着,直到真正死心。
他不喜欢有着这样想法的自己,可是就是挣扎不出来,就期待着有那么一天,林峰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恍然大悟,这些年的感情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好聚好散,这样大家就都舒坦了。
反正吧,吉珠嘎玛觉得这日子过得再不如意,也不得不走下去,至少别让自己在林峰面前太丢脸。
千万别让自己怨着林峰这两年的不闻不问,别去指责,就当这一切都还算不错吧。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给林峰一个漂漂亮亮的吉珠嘎玛。
上了楼梯,雷刚从远处走过来,吉珠嘎玛一见到人,急忙招了手:“刚哥。”
雷刚对着他走了过来。
吉珠嘎玛笑道:“听说带新兵的事儿了吗?”
雷刚直勾勾地看着他,没反应。
那就是不知道了。
吉珠嘎玛又道:“听说教导大队那边改扩建,今年新兵要送咱们团来。”
“哦。”
“哦?”吉珠嘎玛挑眉,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惊讶有些失落,怎么也不想想自己早前在杨翌面前装逼的德行?
“嗯。”雷刚见珠子这么古怪的看着自己,从鼻孔又发了个声。
“……”吉珠嘎玛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摆手,“没劲!”
雷刚眉心微蹙:“你想说什么?”
“和你说话没劲儿。”
“哦。”
“……操!”吉珠嘎玛骂了一句,自问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雷刚这德行了,怎么还那么带情绪,他干脆抬手搭上雷刚的肩膀,笑道:“你在下面过没有?”
雷刚的眼倏地瞪圆!
吉珠嘎玛笑了:“开玩笑,怎么看,你也不是压人那个,诶,不说这个,我是想说……”
雷刚睨着他,淡淡地说:“说正事。”
吉珠嘎玛笑得更加猥琐,搂着人晃了晃:“这不就准备说正事呢吗?是这样,不是带新兵连吗?我有兴趣,到时候真要安排,你把机会让我,怎么样?”
“好。”雷刚点头,抬手摸了摸吉珠嘎玛的脑袋,莫名温柔地笑了一下。
吉珠嘎玛被这一笑,笑竖了寒毛。
“挺好。”雷刚又挤出来俩字,手腕用劲,推着吉珠嘎玛往前走。
吉珠嘎玛不明白雷刚的意思,可是那种善意的表情他接收到了,于是低着头也笑了起来。
吉珠嘎玛最后到底争取到了带新兵连的工作,不单因为杨翌那些话,其实他自己也很有兴趣。无论是早年在军校,还是之后到游隼,又或者是如今带的侦察连,里面的兵,包括自己都已经被训得方方正正的规范,就算每个人都有些小脾气,但是一旦用纪律压下来,就没有一个人敢翻身的。但是新兵不一样,家里的那些小皇帝们到了军营里,肯定少不了折腾。
当然,吉珠嘎玛更是知道,没多少人愿意抢这活计,训好了没人夸奖,训得不好了还要惹人诟病,带新兵绝对不是个好活儿。
可谁叫他现在无聊呢?蛋痛呢?恨不得下一秒就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好好活动一下身上快要锈死的骨头!
那时候,吉珠嘎玛也想不到,自己的无聊之举又惹出了一段爱情风云,是在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属于男人间,军人间的甜蜜感情。
与他和林峰不同,更不同于刚哥和四少,那是真的小家小院的谈恋爱,就连家里的阻力都小的可怕,甜得连吉珠嘎玛都觉得牙酸。
不过在见证这段爱情的过程里,吉珠嘎玛的角色并不光彩,可是他确实没觉得自己做错,他站在那个位置,就该做那个位置的事儿,只是不小心惹出了一堆烂摊子,最后还是林峰回来帮他收拾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那时候的他还处于一种方才打破重建不久,还不够完全成熟的性格中。
至少,林峰是这么评价的。
带新兵是属于杨翌的舞台,吉珠嘎玛的作用有限,他更多是处于一种观察者的角色。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观察的过程很有趣,他看到那些小屁孩们被折腾得泪流满面,看着那些小家伙们被一点点削去棱角,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样,十足的感同身受。
吉珠嘎玛在那段时间里,很坏心的将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反正,转眼间,新兵连就快结束,而他在大年三十那天,接到了一通电话,林峰回国后的电话。
两年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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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回国的时间是下午,大年三十那天的下午。下飞机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法国的课业在圣诞前就已经结束,他却被教官留下来,一起去美国的海军陆战队进行了一次考察。
其实当时林峰可以拒绝,但是却拒绝不了这种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将回国的时间押后,一结束考察就急急忙忙回了国。
在他上飞机前,教官再次提到了留校的邀请,让林峰好好考虑一下,一定要慎重考虑,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林峰这次点了头,表示自己会考虑一下,毕竟离开国内太久,他也不确定现在的情况。就算他想得太多吧,万一珠子对自己的感觉变了呢?万一自己怎么努力都去不了必须去的地方?或者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了呢?那么留在法国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林峰做事喜欢先给自己谋条后路,虽然在铺设后路的过程里有些太过血淋淋的残酷,他依旧避免不了这个习惯。
在成都双流机场下了飞机后,他甚至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来接机,但是他确实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亲人和朋友。
母亲穿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咖啡色的呢子风衣,几乎在自己刚刚看到人的那一瞬间目光就对上了。
而在母亲身边站着三海,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壮,或者腐败得有些胖了,微微偏小的深色外套似乎已经包不住那圈滚圆的肚子。
林峰扬着笑迎上去,一人给了一个熊抱,说了好些贴心的话。
当然,没有见到父亲让他有些失望,不过也算是预料内,自己如果不先软下来,父亲肯定能和他硬上一辈子。
出了机场,上车,三海开着车,他和母亲坐在后座,听着母亲明明抱怨却难掩慈爱的话语,时不时想一下什么时候能抽到空和珠子说上一声。
其实,这时的林峰并没有那么自信,两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吐出来了,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格外漫长的时间。断了联系的两个人接下来该怎么走,能不能回到当初,就连林峰自己都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三海也会插话进来说,其中提起了珠子,语气里多少有些不爽地抱怨,说是珠子不满意这个安排,还和他发了好大的火,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藏区里有点儿本事的人谁不想出来啊?怎么还捞到这么一个坏脸?白瞎出那么些力了。
然后,林峰就感觉到了母亲的沉默,不是很明显,但是切切实实地有着一种不悦的气息在里面。
回了家,林云海在家里坐着,见人进来虽然有些端着,但是那双落在儿子脸上的目光却依旧有些黏黏稠稠的移不开,好半晌才尴尬而生硬地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林峰走上前,端端正正地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林云海点头,应了下来。
母亲郭湘云似乎有意给爷俩儿一个单独的环境,捏着三海的手臂眨了下眼,让人先回去,自己说了两句话就先上楼了。
等客厅一清空,林峰就直接开了口:“爸,对不起,这些年让您老操心了。”
林云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林峰又说:“擅自转专业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云海再次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就你自己安排吧,我不插手了。”
林峰将目光移到一边,眼皮子垂了下来,沉默。
林峰不再说话,林云海也不说话,就这样,分离两年后的父子俩,用着这种糟糕的态度吃了大年三十的那顿晚饭。
郭湘云也吃得糟心了起来,连连张罗着明天去亲戚家走一圈,免得在这儿看着爷俩儿赌气,心里闷得慌。
夜里,吃过饭,林峰就回了自己的屋,先给三海去了个电话,找到了珠子的联系方式,然后才把珠子的号码一个个按了下去。
这个过程很慢,一个按钮一个按钮地输入,林峰甚至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紧张,很紧张,他甚至都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可他就是想听听那个男人的声音,来证明自己这些年吃得苦有那个价值。
“嘟……嘟……嘟……”
这样的等待将时间拉得无限漫长,林峰屏息等待着,心里的忐忑几乎让他忘记了呼吸,这是第一次,在等着一个人接电话的时候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希望对方马上接电话,还是稍微再晚一点。
“咔……”轻轻的响声,电话通了。
“喂……是我……”林峰开口的声音莫名沙哑,目光穿越窗户看到了外面的路灯,就像当初重生醒来时一般,很安静,月朗星稀,昏黄的路灯照在干净如洗的水泥路面,带着几分不安和迷惘,隐约的期盼让他的眼只能定在一个地方无法转移。
耳畔传来微沉的呼吸声,还有背景的喧闹,林峰完全可以想象那边的状况,可是却久久得不到一个回音,些微急切的继续开口道,“我是林峰。”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开始,和小兵的番外就接上了,不过番外太多,不可能在作者有话说里全部贴完,而且也会做出一些修改。我会尽量多贴一些,最好能够到有大修的地方。
“嗯。”对面的男人应了一声,带着几分冷漠,让林峰的鼻子酸了起来,眼眶有什么东西在汇聚,想要流淌下来。
林峰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嘴角勾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我回国了。”
“嗯。”男人依旧用单音节回答着,只是背景的喧闹渐渐变小,于是林峰知道了他的意思,耐心的等待了起来,但是耳畔的呼吸声却夺取了他的心跳,跳起落下,越跳越紧,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直至背景彻底无声,林峰才试探的叫了一声,“珠子?”
“什么时候回国的?”
吉珠嘎玛的语气平淡,让林峰无法分辨那边的情况,只能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回来过年。”
沉默……有种陌生的气流在两人中间流动,林峰情愿当成那只小狗被吓傻了后的反应。
他抬起头,笑着眼,看向天空的新月感叹:“果然家里的月亮比较圆。”
那边符合了一句:“是啊,是很圆。”
“温度也合适。”
“是。”
“晚饭吃了吗?”
“吃了,5点就吃了。”
“我才吃完,你那边热闹吗?”
“热闹。”
“……”
“……”
生疏的对话,尴尬到让林峰收了笑蹙紧了眉心,“珠子,咱们能别这样吗?”
“……”吉珠嘎玛没有说话,再次变得沉默。
林峰咬住下唇默默的等待,却迟迟等不到那边的回答,干脆捏了捏鼻梁,让温热的液体润湿了手指,无声叹息,“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
依旧等不到回答,林峰困惑的看了一眼手机的信号,确认是满格后,这才又移回到了耳朵,“还……在吗?”
“在。”这次的回答很快,快的像是怕对方会在下一秒挂断电话,然后微微的停顿,再次开口,“你真的回国了?”
“嗯,在成都。”
吉珠嘎玛的语气突然轻快了起来,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很微弱的,用着柔和的声调说:“回来就好。”
“我没骗过你。”
“当然,只有不告而别。”
“……这件事我解释过。”
“还有独断独行。”
“……”林峰挑眉,“你真不想出来?”
“我想不想不重要,一纸调令,我没反对的余地,不过林将军的公子确实有本事。”
林峰蹙紧的眉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对话,干脆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珠子对他有怨气,当初说走就走,一通有人监听的电话草草解释,再之后就是音讯全无,直至找到三海帮忙,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不是他不想联系,而是根本就没法联系。游隼的保密制度不说,他在国外的进修也处于几乎封闭的状态下,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显而易见,珠子在生气。
于是,林峰语气又软了几分,“嗯,这事是我的错,该先和你商量一下,对不起,回头任你罚。”
那边,吉珠嘎玛摸了摸耳垂,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怎么找到这个电话的?”
“小看我了吧?要查你的电话还不简单?”
“……”也是,先不说他们这些前身侦察兵的退役游隼们,就算一般人查个电话号码有什么难的?直接挨个问熟人就是。只是这个话题一结束,吉珠嘎玛又有点儿词穷的感觉,满打满算已经有两年没见,甚至连个联系都没有,要不是对彼此的感情有信心,可能现在不仅仅是这些隔阂那么简单。
林峰等了两秒,也有些着急,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但是想象和现实总是有着差距,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珠子声音的那一刻有多紧张,那是一种比被手枪抵在脑门上还要焦急而惶恐的状态。
林峰干脆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后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草草的开了一个话题,“抽烟,下了连队烟又抽上了吧?”
“诶!?你怎么知道?”那边的语气很惊讶,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
林峰咧嘴笑了,“就是诈下你,怎么还是那蠢样儿?可虚长了两岁了啊。”
吉珠嘎玛一下瞪圆了眼,“操!你他妈就一千年狐狸,谁敢和你比啊?天生自带外挂!就一怪物!!”
“是啊,我也纳闷呢,怎么找这么一蠢媳妇儿?”
“林峰!”吉珠嘎玛一下提高了嗓门,“你他妈再说一次,谁,谁,什么媳妇儿!?”
“哦……无所谓,换个词也行,怎么找这么一蠢男人?”
“……”吉珠嘎玛眨了眨眼,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笑道,“有个字多余了。”
“哪个?男?嗯,蠢人也不错。”
“……”吉珠嘎玛磨了磨牙,很久没这么和人打过嘴仗了,有点儿应对不上,干脆耍狠,“等你过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峰抿嘴笑,转了转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行啊,希望你这两年身手没有退化。”
“可以试试,我倒是怕你六国归一。”
“放心,天生自制力强,再加上环境不容懒,六国归一不在我的字典里,倒是你,当了领导牛气了,成天呆在办公室里,腰上指不定挂了游泳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