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先生,我似乎应该认识你?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如果你是我重要的人,我不可能会忘记。”
朴裴玟不明白两个陌生男人的神色,为何这么沉痛,仿佛一觉醒来,除了自身的烦躁外,周围的世界也变得陌生了。
他的冷漠似乎点燃了玉!岚的怒火,他这么不在乎的冰冷态度,让他心痛得快要死去,他突然很想将他脸上的冷然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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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在用这样茫然的摸样开玩笑,只要将他的伪装打碎了,他就会清醒过来,不在用这样陌生的态度看他。
于是,他扬起了手。
白皙的手,带着狠戾的风,似乎能打碎任何东西,朴裴玟的眼眸闪动,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躲避的意思,料定他不会下手。
朴裴莠吃惊地冲过去。
意料之中的响声没有传来。
玉!岚的手,停在朴裴玟的脸边,手指如羽毛一样的轻,缓慢的抚摩他苍白的脸庞,像对待心爱的人,细致而宠爱。
“我不相信现在的你。”温晨曦的目光温和如秋水,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朴裴玟的耳中,忧伤地撩拔着他心底的弦,“你刚才
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听到。”
朴裴莠忍不住着急地问,“医生,我弟弟他怎么了?”
医生在旁观察了朴裴玟半天,歉然地说,“他的脑部受到什么刺激,导致了暂时性的失忆。”
失忆!
病房里的人瞬间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听着医生嘴里的消息,
“怎么可能!”樱井雪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牢牢抓住医生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医生,医生,你一定要治好他,拜托你。”
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歉,我无能为力。”接着,推了推银色的眼镜,淡淡地说,“你们也不要难过,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
他。”
樱井雪的情绪平静下来,摸索着握住朴裴玟的手,然而,朴裴玟却触电般闪开,眼神警戒地瞪着他。
“我——”
樱井雪失措的像个无辜的孩子,面对他的抗拒与冷淡,猫一样漂亮的眸子里夹杂着沉重的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朴裴玟你是不是在怪我,直接跟他面对面——”
有那么一瞬间,朴裴玟想别过头不看他脸上的痛楚,沉默了半秒,对上他的目光,冷然地说。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都结束了,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纠缠在我身边。”
樱井雪愣住,整个身体仿佛冻僵一般,脖子和脊背周围冒出了一层冷汗。
朴裴玟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床单,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岚爱恋地看着朴裴玟,静默了好半响,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思绪,想说什么又闭上嘴,于是,默默地走出病房。
所有人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除了护士进来换针水,按时来送饭外,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扰。
无论怎么深入的去想,只记得十五岁的事,往后五年的记忆一片空白,不长不短的时光,在这五年里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弄清楚
。
风一样的哀叹在空气里流淌……
朴裴玟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黯淡月光,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样的漫不经心与往常的他无疑。
他拔下针头,换上二哥带来的衣服,戴上黑色的鸭舌帽,随意的穿着依旧帅气迷人,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走出安静的病房。
决定出去走走。
夜凉如水,一弯月牙静静挂在天边,今夜天色阴暗,云雾厚重。
酒吧一条街的深处,贫民区的老屋残破不堪,周围隐隐飘着一股食物腐烂的臭味,黑暗而潮湿。
路边的灯散着昏黄的光,北泽雾全身是血地走在巷子里,上一秒全身发热,下一秒却浑身发冷,如同在火窖和冰雪中煎熬。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是步伐沉重地走着,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直到力气用尽,再也走不动了,他重重跌在地上,紫色的眼睛一片妖异的色泽,红色的血从唇角漫溢而出,这么下去会死……
恍惚里回到过去……
那天很冷,他的身上没有厚软的长袄御寒,单薄的外套挡不住刺骨的风,他在冰天雪地瑟缩着,麻木得像被丢弃的破碎玩偶。
“长这样的脸却是男人!”
“眼睛还是紫色的!”
“他是妖怪!”
“打死他!打死他!!”
母亲离开家,姐姐死后,进孤儿院的第一天,一群少年冲过来抢去他的所有东西,凶狠地把他按在雪地里。
淤泥混合着积雪,灌进眼睛跟鼻子,疯狂的疼,看不到东西也没有办法呼吸,整个世界都是死的,没有人救他,只有少年们的嘲
笑充斥在空气里。
“妖怪!求饶就放过你!”
“快点!”
“我们等着!”
“该不会是哑巴!”
“哈哈哈哈——”
他咬紧牙关,不求饶也不吭声,他清楚的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普通的人,只有比他们更凶狠,才能活下去。
于是,粗暴地压住一个人,从雪地中摸出一块碎玻璃,抵在其中的喉口时,他们才真正的害怕起来,以后见到他都畏畏缩缩,阿
谀奉承起来。
从小开始,这张脸与眼睛的颜色就是他不幸的根源,周围人不是辱骂他就是害怕他,他做错了什么?
得到付出爱,都会让人痛苦,他不要别人的爱,也不要去爱任何人,只是那一天他遇到朴裴玟,才发现他一直渴望被爱,只是害
怕失去。
变得恐惧……
41
模糊中,视野里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北泽雾用力睁大眼,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一道冰冷的声音刺破空气。
“真是狼狈,遇到我算是你的不幸——”
迷雾中看不清脸的男人。
却感觉到男人眉宇间似乎萦绕着深浓的冷漠和讥诮,像融化不了的冰花,在寂寞的空气中冷冷绽放。
谁?
北泽雾心存疑惑,以及莫名的慌乱,仿佛出现在此的人,随时会像凶狠的野兽撕裂开他的身体,如此诡异的不安深邃进骨髓……
他情愿一个人留在这……
寂寞如月光。
宛若月光碎片一样的银色发丝,轻轻舞动,勾缠住一张没有表情的绝美面容。
阮!源站在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地上的北泽雾,表情充满了浓浓的厌恶,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熬不过今晚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上。
与他来说,北泽雾的消失未尝不好,只要不理会,静静看着他,过不了多久,朴裴玟身边就少一个人制造麻烦……
不过这个男人怎么没跟朴裴玟在一起,抑或因为跟朴裴玟分散才受了伤,如果这样只要在这等,朴裴玟说不定会出现。
又或者。
如果救了这个男人。
他会不会诚实的告诉他,朴裴玟在哪!就算不说,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逼他开口。
阮!源心情复杂地想,眸子幽暗的眸子里凝结着冰冷的光芒,此时,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响了很久,阮!源才接起……
“先生,摄影师已经到了,你特地来韩国就是为了这支广告,你要不要来现场看?”
“恩。”阮!源犹豫,瞟了眼地上的男人,思索了半天,头痛欲裂地说,“知道了,你现在过来接我。”
夜凉如水,清凉的风,混合着沉重的叹息在街道里蔓延开。
一小时前,他的钱包被偷了,朴裴玟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夜市里货物繁多新奇,朴裴玟却没心情一一欣赏,没钱去买——更加
郁闷。
倒霉啊!
失忆中的朴裴玟记忆停留在十五岁,傲慢的外表下,其实穷得要死,父母去过逝没留几千万的财产不说,每个月家里的开销都是
恐怖的赤字。
现在钱包还被无耻的人偷了。
凄惨啊!
只是想想,朴裴玟就忍不住悲愤起来,幸好幸好,他有颗聪明的脑袋,身上穿的手里吃的用的,甚至每一笔费用都精打细算,能
从别人身上捞来绝不手软,能吃别人的绝不嫌不好吃,一切,先吃再说!
他特地跑出医院,是为了帮哥哥减少开支,况且出来走走说不定能想起什么,看他多懂事……
朴裴玟懒散地走着,时间久了,原先因为丢了钱包有的彷徨逐渐消失不见,一个面色焦急的女人在人群里四处寻找什么,看到走
过来的朴裴玟。
一把拦住他,肆意打量他一番,对眼前的朴裴玟满意极了,他有一头乌黑短发,微向上挑的细长眸子,衬着英俊的脸蛋高大的身
材格外引人注意。
女人眼睛晶亮,开口问朴裴玟有没有兴趣在街边的公司,跟一个男模拍摄一组服装照。
“没兴趣。”朴裴玟兴趣缺缺,并对韩国人这种街头拉人做演员的行为,感到异常不满。
“帮帮忙好吗?就一小时,我找的那个模特临时有事来不了,现在摄影师马上就要拍摄,没有模特老板会骂死我,请你帮帮我,
如果你怕拿不到钱,我现在支付一半给你。”女人慌张地说,苍白的脸色衬着眼底的水光,格外惹人怜爱。
“好!”丢了钱包的朴裴玟,一听说有钱赚马上答应。
换好衣服,朴裴玟从休息室出来,向摄影棚走去,布料在转角处撞上一堵挺拔结实的胸膛,冲击过大,他不觉向后退了几步。
为了稳住身体,他死命拽住男人身上的某样东西,说什么也不让自己跌倒,好险好险,好在他没事,不过手里抓到的东西有些滑
软?!
没想到是头发!
又滑又亮,光滑而柔顺,明眼人一看便知保养有素。
朴裴玟抬起头。
映入眼底的是男人的银色发丝,白皙的脸,深邃的眼,以及那绝美的熟悉面容,他的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疏离气息,绝美,却没什
么真实感。
“朴裴玟!”
呆愣——是朴裴玟现在的唯一表情,不会这么凑巧吧,最厌恶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上辈子招谁惹谁欠谁钱了!
“朴裴玟,我总算找到你了。”阮!源看着近在咫尺的朴裴玟,呼吸的频率开始变得絮乱。
他就站在他面前,那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他眼里的震惊,还有温热的呼吸,竟然可以那样轻易的让他紧张得感到狼狈。
朴裴玟看着他,细长的眸子阴冷莫测,他抿紧嘴唇,似乎是在冷笑,然后,扬起手,不轻不重的清脆巴掌,落在阮!源细致如瓷
的左脸上。
“啪!”
“你干什么!”阮!源气急地瞪他,不明白他这算什么,要不是对象是他,早一拳砸烂他的脸,让他一见到他就这么嚣张无理。
“有反应表示活生生的人,看来我不是做梦。”朴裴玟怔怔地盯着手心,那里通红一片,他死死拧起眉心,像想到什么似的脑子
开始疼起来。
阮!源差点吐血,他不耐烦的态度跟语气仿佛不应该在这见到他,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好歹找了他这么久,他竟然用这样的态
度对待他。
不过,正是这样让人想扁他的态度,唯独他会做,证明眼前的人是的确是朴裴玟,不过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尤其是眼底的寒光,
让他心生不安。
42
他就那么动也不动地凝视他,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不吭一声,望着他的细长眼眸,一片放空的死寂黑气。
那样冰冷的目光,硬生生的让阮!源打了个寒战,“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他,好像他他的出现让他变得痛苦不
堪。
“不明白吗?”朴裴玟双手紧握成拳,漆黑的发丝慵懒地散在脸颊边,冷冷地看着他像看待一只狗,“你让我觉得这么恶心。”
阴沉沈的安静。
阮!源面容苍白。
像听到世界上最为残忍的话。
嘴唇上的颜色褐得一干二净留下凄楚的痕迹。
“你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找到你,把你留在韩国,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朴裴玟的脸转向另一边,他的神色僵硬而又冰冷,与此相同的是他的眼神也不带任何的温度,“阮!源,在那个晚上我说的很清
楚,我不想看到你!”
那天晚上?
惊疑于朴裴玟近乎崩溃边缘的愤恨,阮!源察觉到不对,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喊,“朴裴玟——”
然而,疑问顺势被朴裴玟的怒吼声打断,“滚开!我叫你滚开听到没有!”
阮!源呆住,愣愣地盯住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激痛,愤怒,不甘,愁怨交织成朴裴玟眼里的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近乎看
待仇人的眼神,几乎让他停止呼吸,心凉大半。
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这样的眼神只有他十五岁的时候有,因为他那样残忍的伤害他,心里的伤口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愈合,可那都
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他现在……
阮!源眼睛突然收缩,他惶恐地拽住朴裴玟的胳膊,只是一瞬间就被朴裴玟甩开,他迎着朴裴玟的目光,快一步抱住他,将他拥
在怀里。
“我的爱让你这么痛苦吗?我们在韩国待过一段时间,也拥有过快乐的时光,不是吗?你不记得了?难道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
人沉浸在回忆里?”
“……”
被他这样的拥抱住,突然觉得这样的行为那么的熟悉,仿佛很久以前他们层这么做过,说了同样的话,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
…
朴裴玟开始分不清了。
他不自觉地闭上眼,往昔的种种历历在目,想到阮!源将他囚禁的事仍然痛彻心扉,这样的痛楚,占满整个身体吞噬着他。
他试图搜索出他所说的美好时光,脑子依然一片空白,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他去回忆,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挣扎出来的记
忆未必是好的。
想想,记忆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悲伤无尽,或是仓皇的逃跑,看到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事……
所以记忆没有了,也没关系,想起来会那么痛苦,就全部忘了,但为什么他会记住这个人……
朴裴玟推开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蹲下身抱住头,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喃,“放了我……放了我……既然丢下我,就不要再
回来——”
抱住头的双手突然被修长有力的指节握住,温暖的气息扑过来,朴裴玟睁开眼,浓密的睫毛下的细长眸子里,多了一份怨恨,这
样的怨恨是他造成的。
“你的记忆——果然……”阮!源感觉到朴裴玟的记忆停在十五岁那年,直视着这双黯然的眸子,叙述不清的苦楚狂涌进心底,
那晚丢下浑身是血的他逃跑,本身就给了他过多的绝望,甚至不敢面对他清醒后的表情。
只想马上逃跑,这样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活着,不知道结果,就这样用这个理由生活下去。
此刻,他的恨意凝在眼底,所有的怒气直冲他而来,无处发泄的痛苦尽收眼底……
最后,不想再跟他说什么,狼狈的要求他离开他的世界,不要再纠缠他,与那时一样,脆弱又无助的朴裴玟正对他做着无声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