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支点的地方,分不清上下左右,身体不受自个控制,如同幽魂一样在里面漂浮着。这还是一个完全静音的世界,安静到只能听见自个的心跳声。
可惜顾洋完全没心情去享受这副安逸,被人毫无缘由地放进来,那份惊喜感就像这里的空气一样,一出现即被抽干了,剩下的就是满腔的愤怒。
如果你认为在这待着可以享受自由的意境,那你就完全错了,这里一点儿都不自由,而且比平地上还有束缚感。顾洋就吃过一次亏,仅仅蹬了一下腿,整个人就朝低压舱内壁上冲撞而去,巨大的冲力又让他的身体砸向另一侧的内壁,他想挣扎着稳住身体,结果越是动越是撞,像个弹力球一样在舱内来回撞着。
在顾洋的记忆中,他这三十来年只受过两次罪,第一次是八年前躺在地道里,第二次就是现在飘在这。事实上这两次痛苦的实质是相同的,都是为了解除顾海的危机,帮助他逃脱,从而苦逼地做了替身。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上一次是知情的,这一次被蒙在鼓里。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顾洋完全没有时间意识了,只是感觉有些饿了,想要吃东西。这个低压舱里还真准备了一些太空食物,全是压缩的,顾洋随便拿起一个压缩饼干,稍不留神就从手里跑了,逮了好久才逮回来。
在这里,任何强人都会变成一个废物,比如顾洋,打开压缩饼干的外包装就用了十多分钟。然后把压缩饼干递到嘴边用了十分钟,好不容易吃到嘴里,还没嚼两口,因为无意识张开嘴的缘故,饼干飞出去了。
是的,它飞出去了,碎末飘得整个舱都是!
对于顾洋这种洁癖的人而言,嚼过的饼干碎末环绕在身体四周,是多么大的视觉冲击!
东西没吃成,那就睡觉吧,这么飘着肯定睡不着,顾洋看到舱壁上挂了一个睡袋,便试着钻了进去,这下总算是固定住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洋睁开眼,看到两只大手朝他飞过来,霎时间惊愣住!
顾海死都不会承认,他被自个的手吓着了。
50、精神分裂大戏
周凌云凶煞的目光往下一扫,自然而然地定在那个显赫的位置,竟然是空缺的。一个人在主席台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等着白洛因的迟到报道,结果耳旁一直很消停。
“白营长去哪了?”周凌云沉睿的声音响起。
下面没人吱声,整个训练场透着一股浓重的压抑感。
周凌云又问了句,“有人知道他的情况么?他和谁请过假么?”
还是无人回应。
周凌云浓眉拧起,伸手召唤旁边的参谋长过来,压低声音朝他说道:“这些官兵就交给你了,我得去小白那看看。”
参谋长也是一脸虑色,“快去看看吧,千万别出什么事。”
在所有军官的印象里,白洛因没有因为任何缘故迟到过,更甭说明目张胆地躲避训练了。
周凌云快步走回白洛因的宿舍,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推门而入,房间里透着浓浓的暖意,一点儿都不像是没人的样子。可当周凌云走到白洛因床边,掀开被子往里面看,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别的房间也没有人。
走到屋外,一排清晰的车轱辘印儿在眼前无限延伸。
不请假?不打报告?私自外出?……周凌云还在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首长,您快来看看,出事了。”急切而慌乱的声音。
周凌云沉声问道:“什么事?”
“您……您带回来让我们看着的那个人,他……他自杀了……”
“什么?”周凌云大吃一惊,“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清楚,我们没法打开低压舱,只能看到里面血雾弥漫,连人影都逮不着了。”
周凌云挂掉电话,猛地从白洛因宿舍冲出,大步朝实验基地跑去。
顾洋利用低压舱内的钝器,将皮肤划开了一个口子,因为没有重力的缘故,血液很快弥漫了整个低压舱,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引起监视人员注意。结果身体脱离航空服,暴露在真空环境里,很快造成血液沸腾,整个人瞬间丧失意识,生命危在旦夕。
这种情况异常危险,一旦抢救不及,很可能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来。
周凌云马上将低压舱打开,空气被灌入,顾洋的身体迅速跌落至舱底。
“赶紧联系急救人员!”
十几个军医迅速赶到,马上对顾洋进行抢救,折腾了一个钟头,终于把情况控制住了。这些医护人员又把顾洋转到了空军总院的重症病房,周凌云陪着一块去的。
早上七点多钟,白洛因的手机响了。
顾海正在厨房里准备早点,听到手机响,迅速冲进卧室把手机拿出来,又把卧室门关上,生怕吵到白洛因休息。
一看号码,是周凌云打过来的。
想都没想就按了接通。
“你弟出了点儿意外状况,现在在空军总院,嘟嘟嘟……”
顾海的脸色变了变,不用说,周凌云所谓的“你弟”肯定指的是顾洋。虽说顾洋是俩人设计送到周凌云身边的,可他仍旧是顾海亲哥!顾海一听说顾洋出了事,心中恨意顿生,这个老贼,真尼玛把我们顾家人当菜鸟了!
把早饭盛出锅,放进保温柜,迅速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白洛因睡得正香,顾海不打算和他说出实情,生怕刺激到他。于是趴到床边,和他说了一句去上班了,就没事人一样地出了家门。
火速赶到医院,打听到顾洋的病房,在监护人员的允许下,顾海走了进去。
顾洋还在昏迷之中。
顾海坐在顾洋床边,看着顾洋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很不好受。顾洋虽然酿造了那么一场大车祸,可是在他住院的那半年时间里,顾洋一直都看护在他身边,这也是顾海为什么从未追究过此事的原因。
医护人员进来查看顾洋的情况,看到顾海的脸都禁不住一愣。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是双胞胎吧?”
顾海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都不是一妈生的。”
医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是亲哥俩。”
说完这话,医生走了出去,顾海也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详细地打探着顾洋的情况。
就在这时,周凌云突然从电梯里走出来,顾海侧过头,无意间撇到周凌云的身影,刚想冲过去暴揍一顿,突然灵光一闪,从周凌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周凌云稳步走回病房,顾洋还在昏迷着,旁边有个护士正在查抄着仪器上的各项数据,周凌云忍不住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还算稳定。”
“大概多久才会醒?”这才是周凌云最关心的。
“不一定。”护士委婉地笑笑,“有可能过一会儿就醒了,也有可能要一两天。”
周凌云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护士出去之后,周凌云目光专注地看着顾洋的脸,他发现,这张脸与自个最初见到的那张脸有那么一丝不同了,具体哪不一样,周凌云也说不出来。因为距离顾海整他已经两个多礼拜了,而后顾洋又被打得鼻青脸肿,等他相貌恢复,周凌云理所当然地把他的脸重新植入到脑海里。
至于之前的顾海长什么样,周凌云早就没印象了。
只记得那个熟悉的笑容,时不时漂浮在脑海里。
顾海走到医护人员的办公室,借了一套病号服,进了卫生间之后换到身上,然后对着镜子简单地整了一下头发。又想起顾洋身上连接仪器的部位粘着白色胶带,便从医护室拿了一些出来,随便找几个明显的部位贴上,看起来更像是从病房走出来的。
然后,悄悄埋伏在卫生间门口。
二十分钟过后,周凌云从顾洋的病房走出来,朝卫生间走过来。
方便完之后,周凌云推开单间的小门,看到外边的人禁不住一愣。
“你……你这么快就醒了?”
顾海出拳极快,周凌云还在诧异之时,顾海就朝他的眼睛上扫了两拳。然后把他推进单间里,按在马桶上一顿狂揍。
周凌云并非打不过顾海,只是在这种时候,他不敢轻易出手。
“你是假装昏迷的?”顾凌云僵持中忍不住质问,因为他不相信顾海在苏醒后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恢复到这种体力。
顾海还在装,“谁假装昏迷?老子是回光返照!”
挨了数拳之后,周凌云终于不再沉默,他又找回了顾海身上那种熟悉的血性和令他为之激动的嚣张气焰。他打算好好和他试吧试吧,瞧瞧这只小雏鹰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三番五次地挑衅他结果,就在他找到感觉的那一刹那,顾海又不和他玩了。
找准时机扒住门板的上沿,直接翻身跃出。
周凌云本想大步赶上,结果发现裤子在打斗中被拽开了,等他扣上裤子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顾海已经不见了。
周凌云在走廊和楼梯口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顾海的影子,等他回到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洋,禁不住愣在门口。
这也太能装了吧?
大步走到顾洋床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作势要把他拽起来。
护士惊了,“先生,您干什么?他还在昏迷中啊!”
“昏迷个姥姥,刚才还欢着呢!”
顾洋纯粹是被周凌云给摇晃醒的,大脑还没恢复思考,就看到一张狰狞的面孔。周凌云嘴角噙着笑,阴测测的笑,幽幽地朝他说:“行啊!装疯卖傻还挺有一套。你别告诉我,刚才那一阵抽疯只是梦游而已……”
顾洋疑惑地看了周凌云一眼,“这是哪?”
“装,再接着装,你可真是一朵奇葩。”周凌云磨着牙说。
顾洋和周凌云拢共见过两次面,这会儿周凌云又被顾海打了个乌眼青,顾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冷冷地甩了一句,“你谁啊?”
顾洋这么一问,周凌云更确信顾洋是装的了。
“呵……你有必要每次干完缺德事都问一遍这句话么?”
顾洋这下知道周凌云是谁了,当即还口,“你现在从病房滚出去,我留你家人一条活口,你要是还在这胡搅蛮缠,我让你家人给你陪葬!”
顾海一直在病房外边听着,见局面有些收不住了,赶紧脱掉病号服,走到医生办公室,“医生,4号重症病房的病人有危险!”
说完,迅速埋伏到楼梯口。
在随后到来的医生和护士的全力劝说下,周凌云总算是按捺住了情绪,暂时到病房外面静候。28顾海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赶紧用眼睛追踪。
周凌云走到窗口,面色凝重地抽着烟,百思不得其解。
顾海又从他的身后成功突袭,周凌云这次反应迅速地转过身,看到身后的这张脸,果然又愣住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有梦游的毛病。”顾海笑得阴险。
周凌云阔步上前要和顾海交手,结果顾海早有防备,也不知道在周凌云的脸上洒了一把什么,造成他眼睛干涩痛痒,判断力下降,又吃了不少亏。
等周凌云恢复过来的时候,顾海早跑了,周凌云这次没追,他就是想看看,顾海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撤回病房,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程度。
结果,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坐在床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周凌云彻底服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顾洋目露寒光。
周凌云猛地将病房的门关上,大步走到医生办公室。
“我认为,有必要给4号重症病房的病人额外请一名精神分裂科的专家。”
51、洗涤罪恶灵魂
这几天,白洛因一直窝在顾海那儿,他多次提出回部队的要求,都被顾海强行阻止了。顾海给出的理由是,我不看到小因子恢复健康,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当然,光是把小因子养好还不够,他得把这么多天亏欠小海子的通通补上。
白天,顾海就把白洛因揪到车上,带回公司里,中午一起在外面吃,晚上再完好无损地带回家。白洛因去个厕所他都跟着,生怕这主儿一不留神就跑了。
以前,顾海总是独来独往,公司的女职工都已习惯了他那一抹潇洒不羁的身影,现在可好,每天都捎着一个。勾肩搭背地走进公司,再勾肩搭背地走出公司,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是个长眼的人都该有点儿想法了。
白洛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审查项目进展情况,每天跟着顾海溜达车间,偶尔还会提出一些建议。本来之前商议合作方式的时候,海因科技公司并不是这个项目最主要的合作商,现在在夫夫俩的合谋下,几乎所有的核心部件都在海因公司生产。
用顾海的话说,我赚的钱到头来还不是你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天下午,顾海又在电脑前疯狂地忙碌着,白洛因大爷一样地坐在旁边晒太阳。
“顾总,这是最新草拟的企划书,请您过目。”
顾海接过来,端详了几眼,沉着脸说:“你过来看一下,这里有几个需要改动的地方。”
女职工立刻弯下腰去,半个身子都贴在办公桌上,领口就那么大喇喇地敞开着,顾海只要一抬起眼皮,就能看到中间那条性感的沟和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白洛因眯着眼睛朝那处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很快,女职工笑靥如花地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扭着腰走人了。
门一关上,白洛因立刻轻咳一声。
顾海扭头,“怎么了你?”
白洛因勾勾手指,“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海还未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径直地坐到白洛因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悠然一乐,“想和我说什么?”
白洛因的手直接滑到顾海的衬衫里,顾海欲拒还迎地回了句,“别闹,这是在公司。”其实心里面巴不得白洛因的手别拿出来。
白洛因的手很快摸到顾海胸前的凸起,唇线死死一抿,两根有力的手指硬是将那个小东西狠狠拧了两圈半,只看到顾海脸上的肌肉瞬间绷起。
“呃……”
顾海一把攥住白洛因的手腕,死拧着眉毛说:“不带这么重口味的。”
“这一天天的,光是用眼睛看就看饱了吧?”手还是没松下来。
“别拧了,再拧就拧掉了。”顾海苦着脸,“真要给拧掉了,以后你吃什么?”
“你们公司能人这么多,再让她们给你生产一个安上不完了么?”说完继续对另一个下黑手。
顾海箍住白洛因的两颊,又气又笑地说:“告诉你,赶紧松手听见没?我这特敏感,你真要是没完没了的,我一控制不住,没准儿就在这把你干了。”
白洛因还是不松手。
顾海一吃痛,瞬间将白洛因按倒在沙发上,白洛因憋着一口气,刚要把局面扭转过来,门突然响了,两条靓腿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再往上看,一张熟悉的面孔。
闫雅静尴尬地笑笑,“你们两个干嘛呢?”
顾海起身,白洛因也把手从顾海的衬衣里拿了出来,俩人装作一副没事人的表情,各归其位。顾海的手轻轻地叩击着办公桌,眼神还未从白洛因那里完全恢复过来,看着闫雅静的视线还带着几分轻佻。
“忙完了么?”
闫雅静被顾海的眼神弄得一愣,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个的穿着,没什么问题啊!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顾海一脸糊涂,“什么眼神?”
闫雅静定定地看着顾海眼里的温度一点儿一点儿下降。
“没什么,我和你说说天锐公司找我们合作的条件,我刚才和他们老总聊过了……”闫雅静坐到顾海身边,认真详细地讲述着工作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