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有起床气,没睡饱了被弄起来脾气大得不行,容晋看他睁着半只眼睛一笑道,“已经中午了。”
秦时雨按着太阳穴犯愣,昨晚陪陆擒聊了半宿,又加上喝了点酒,现在头痛而且又困,实在是不太舒服,把门拉开,他径直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说,“你进来等一会儿吧,我先洗个澡,完了再去吃午饭。”
他没忘了昨天自己嘴快答应容晋这几天陪陪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纽约土着。
容晋笑了笑,走进来,顺手带上房门。默默地看着秦时雨走进浴室,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容晋双手插袋悠闲地靠在窗边。
这男人还没睡醒吧,他忘了这酒店的浴室和卧室之间只有一层玻璃吗,虽然是毛毛的磨砂玻璃,但也能看个大概了,容晋不由地发笑,他不会那么自作多情,幻想时雨是故意在引诱他,不过这男人泛起迷糊来也真是让人没办法。
他知道时雨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住了不少的日子,以致于空气里都密布着他的味道,他会对他产生欲望,简单到他看到玻璃里面那具若隐若现的身体的一瞬间,就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先是一点一点,像几只蚂蚁在爬,酥酥麻麻,小腹里一股一股的热流涌聚,然后那感觉逐渐攀升,容晋想他大概一辈子没那么丢脸过,仅仅是这样,他都快忍不住爆发了。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面朝着里面,就算他告诉自己趁着对方正在犯迷糊不知情就那么看着他的裸体是很下流的行为,但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瞟过去。
“啊……嘶……靠……”
容晋听到闷哼低骂,下意识转过身朝浴室看了一眼,只见里头的人一只手撑着墙壁,身体弓着一动不动,心下担忧,他也没多想,直接大踏步走过去拉开了玻璃门,伸手还没碰到人,秦时雨连忙举起一只手阻止他的动作,“别别别,别碰我。”
边说边嘶嘶抽凉气。
“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拿条浴巾。”秦时雨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花洒下,不得不说,他现在这样子面对容晋实在很尴尬,虽然容晋也不是没见过他光屁股的时候,但这会儿怎么说都不是能随便见对方屁股的时候,况且他还是这么狼狈的模样。
容晋皱着眉拿过架子上的浴巾,又过去关了花洒,慢慢把秦时雨扶直了才给他的下半身围上浴巾,围浴巾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胯骨偏上的皮肤,明显看到那处肌肉抽搐了一下。
秦时雨掀眼瞧了容晋一眼,容晋非常淡定地朝他牵了牵嘴角。
擦,那是他的敏感带,说他不是故意的很难让人相信。
“你哪儿不舒服了?”看秦时雨五官有点扭曲地走出浴室,容晋问。
“脖子和肩膀不能动了,刚才没注意转了一下疼得不行。”抹沐浴露的时候当然要转脖子,这一转可把他疼得不行,像是背上有根筋猛地被人给抽直了,稍稍动一下就会啪地一声断裂。
容晋注意到他的脖子确实一直僵硬着,头也微微向左偏着,伸手扶住他一边肩膀,另一只手在他的左侧颈部和上背部摸索了一下,浅层肌肉有明显的痉挛,而且很僵硬,甚至有十分明显的条索感。
“落枕了,看起来还挺严重,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医生。”
他的手有些粗糙,在他僵硬的部位很轻柔地按揉着,秦时雨脖子动不了,但不妨碍他的脸部表情,挑了挑眉,说,“你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敢跟你走。”
容晋抿唇,笑而不语。
秦时雨也不能闲着就和他耍嘴皮子了,医生是必然要去看的,初醒时没意识到感觉还好,他还以为只是有点肌肉酸痛,可现在就觉得肌肉疼得厉害。
一边手臂不能抬高,他只能放弃穿t恤,找了件衬衫出来,结果穿了一半另外一边穿不进去,容晋便过来帮了他一把,折腾了好久才算把衣服裤子给穿上去了,两个人之间也已经被这些亲密的动作搞得暧昧到不像话了。
在医院只呆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位医生是个比秦时雨还高还魁梧的女人,秦时雨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小动物似的,在看向容晋时才会有一种“这位先生和我才是平等的”感觉,在被问起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时候,容晋只是笑了笑,秦时雨答了句“朋友”,高大魁梧的女医生笑眯眯地说一看他们就知道是partner(伴侣关系),还和他们说纽约州刚通过同性恋婚姻法案,在中国不能结婚当然可以考虑在纽约结婚。
秦时雨被她说到囧之又囧,容晋却很淡然,微笑地把人带走,随即换了个地方直接带他看中医去了。
晚上,一天没见他露面的肖烈天打电话过来才知道他落枕严重,下午去做了理筋按摩,不到半小时,肖烈天就和曾雅一起出现在他房外,见开门的是容晋,肖烈天明显一愣。
两人对视那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没枪没炮的也能闻出火药味,曾雅扫了他们一眼,和容晋微笑点头之后便扯着肖烈天进门了。
秦时雨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他们,那样子到显得特别无辜,“你们来啦?”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弄成这样了?”肖烈天没忍住笑,往他身旁一坐,刚想习惯性搭他肩膀,就被容晋出声制止了,“他肩膀上肌肉疼,最好不要碰。”
秦时雨掀眼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就一边特别疼,另外一边完全没事,容晋是知道的,对上容晋望过来的眼神他收回视线,那眼神里的意味太明显,他不可能看不见。
不过也好,肖烈天随时随地喜欢与他肢体接触的习惯这下也能收敛收敛。
“医生说了多久能好?”曾雅笑着问秦时雨,秦时雨叹了口气道,“一星期吧。”
“行啊你,一共才在这儿呆多久,还得歪一星期的脖子。”肖烈天语带嘲笑,随之又凑近他沉沉一笑,“别是晚上睡相太差弄的吧,是不是找个人陪你睡才好。”
“去。”秦时雨朝他摆摆手。容晋站在一旁没出声,他五官都不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用一双眼直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那感觉特别骇人。
曾雅笑眯眯地在肖烈天脚上碾了一下,“你能好好说话吗?”
刚开始她确实不知道秦时雨的取向,但后来接触时间久了,听得肖烈天和他玩笑时的话也能大概猜得到,男人要对女人说这种话相当于调戏了,那男人对gay说这些话一样等于调戏,她就是看不惯肖烈天这德性,玩世不恭的,明明喜欢女人,连男人的玩笑也瞎开。
本来还想呆一会儿,但今天安排了晚上的戏,他们两个人还得准时到拍摄现场去,所以不得不掐着点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肖烈天深深地看了秦时雨一眼,那一眼深得他都觉得渗得慌,再然后,就是看了眼容晋。那意味看着好琢磨又觉得特别难琢磨,只是觉得心思太复杂,越来越难理解他了。
房间里再度剩下两个人,秦时雨敏锐地察觉到容晋被肖烈天那最后一眼看得有些烦躁,容晋很少暴露出不耐烦的一面,但并不代表他没这种情绪。
“我想休息会儿……”秦时雨看着容晋开口说道。
容晋拧着眉,点点头,才说,“我在房里,有事过来找我。”
秦时雨知道他在这儿不太会肆意地把情绪发泄出来,所以他这么说了,容晋也就顺势接了话,先回到自己房间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好的情绪,忍着对人没好处,在他自己房间里他就算只是去抽根烟,那也比呆在这儿忍着好。
下午做过理筋按摩的背稍微轻松了一些,秦时雨站起来,拿着电话到窗户边,打电话!
“嗨,忙活什么呢?”
“操,你活腻了,老子还在睡觉!”果然是竹马竹马,两人的起床气都是出奇的大。
“我突然想你了,你这态度就不能改改?”
那头一阵沉默,好半响才传来柳寻的声音,“你就恶心死我吧,干嘛了?在异国艳遇了?”
“真遇了!”秦时雨点点头,“哎,我不是和你讨论这事,这事我心里有数。我就想问问你,你这些年跑了这么多地方勾引了那么多男人,你掰弯过直男没?”
“切,能掰弯的压根就不是直男好么,怎么,是你以前说那直男被你给掰弯了?”秦时雨不用猜都知道现在的柳寻是一副什么表情在说这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算了,反正现在还没我啥事。还有……你现在和尉一他……”
“分手了啊,我不告诉过你了吗?”
“那你回去没找过他?”
柳寻哈地笑了声,有点冷,“找了,不过是更加确定我被甩了而已。”
秦时雨揉揉眉心,再把电话放回耳边,“其实,他现在只是因为没了安全感,就算是他那身份,什么钢铁意志也没用,他也就是一普通人,你别怪他。”
柳寻嘁道:“你可越来越肉麻了,娘们儿一样唧唧歪歪的。”顿了顿,他又说,“我怪他干嘛,到现在这地步我也只怪自己了。”
“你其实也没什么错。”秦时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也别想不开啊,等我回国我回去陪你。”
“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寻死吗?滚蛋,小爷睡觉了。”说完,电话啪嗒挂了。
秦时雨眨了眨眼,看着窗外的黑夜,柳寻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遥远,也许是因为隔了一个太平洋的缘故吧,秦时雨这么想着,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
第七十六章:亲吻
遵医嘱,秦时雨连着两天被容晋带去中医馆接受理筋按摩,按摩完了之后浑身舒畅,感觉似乎已经完全好了,但他没想到到晚上的时候疼痛会突然逆袭,来得毫无预兆。
左肩处疼痛加剧,让他坐立难安,咬牙撑了很久终于没撑得住,秦时雨拿上药袋去敲了容晋的房门请求帮忙,免得等下自己疼到嗷嗷叫吓到别人。
容晋显然是正在洗澡的时候被他骚扰,开门的时候头发上还滴着水,上半身也没有全部擦干,他的皮肤和秦时雨不同,是健康的深色,肌理分明,精壮健硕,单是躯体就隐藏着极大的爆发力。
秦时雨此刻痛得脸都有点扭曲了,也无暇再多加欣赏,拎起手中的药袋晃了晃,想笑又笑不出来地说,“麻烦你替我抹下活络油行吗?”
“进来,躺床上,我替你按摩一下。”容晋看他忍耐的模样,连忙让他进来。
“你会?”秦时雨边解衬衫扣子边怀疑地看了容晋一眼,容晋走过去,把他的衬衫从身上脱下来,挑了挑眉道,“你相信我就好。”
秦时雨慢慢地趴在床上,闷哼一声,嘶嘶抽了口凉气说,“相信,相信。”他现在是宁可信其有啊。
容晋用大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坐到床沿上,倒了些活络油在手上沿着秦时雨的筋路慢慢地按摩起来。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按摩啊,原来你还藏着这么一手。”他按得还挺舒服的,秦时雨一手正在侧脸下,嘴角微微弯起。
“以前不会。”容晋长着枪茧的手掌在活络油的润滑下在他的肩膀上活动着,“这两天偷师的,你信吗?”
秦时雨呵呵一笑,舒服地眯了眯眼,“我信,你那么聪明。”
容晋听了只是笑。
疼痛感渐渐地减轻了,背上一下一下按摩的手法肯定不能算专业,但力道把握得好,秦时雨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肩胛骨骨缝里的疼痛感已经显得次要,身体一放松,脑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容晋给他按完了,去洗了手,回来又从药袋里拿了两贴镇痛膏分别贴在他的后颈和肩膀上,这才发觉趴着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正发出轻轻的鼾声,侧脸上舒服的表情似乎给了他的按摩予极大的认可。
容晋没有叫醒他,引导他从趴卧变成仰躺的姿势,房间里开着壁灯,馨黄浅淡的光从灯罩里散放出来,笼罩在他的睡脸上,看得出来他很舒坦,让看得人也觉得很可口。
容晋再次坐回床沿上,手指滑过他的额头,沿着他挺直的鼻梁往下游移,久久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是温馨的灯光催化了情绪,还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催生了情愫,容晋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些也不需要多想。
手指按压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在睡梦中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嘴来,容晋用另一只手撑在秦时雨的肩膀旁,俯身吻上他,舔舐着他的嘴唇,舌头近乎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伸进他的口中,勾缠住舌头单方面地逗弄掠夺。
他习惯边吻他边揉捏他的耳垂,此刻却因为这个动作让身下的男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头晃了一下,没有晃开缠着自己的柔软的东西,睫毛颤了两下,像是随时就会醒过来。
容晋把舌头从他的嘴巴里撤了出来,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他想看看他会怎么做,也许会挥拳就上吧。
迟迟不见他醒,容晋低头再度吻上,这时,底下的男人却忽然睁开了眼,容晋深刻的五官在背光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危险?不容抗拒?不如说无赖比较适合吧。
面对面注视着对方,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短短三四秒。
容晋看着睁开眼的男人看着他,却慢慢又闭上了眼,一时怔愣。
尽管他们两人曾经的亲吻总是很容易在一瞬间变得狂热起来,但这回却是极其温柔,也许是心境起了变化,也可能是此刻的调调不适合突然激烈起来,谁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们接吻了。
没有什么一厢强迫也没什么酒后失控,秦时雨睁开眼看到他然后又平静地闭上眼时,饶是镇定如容晋,也感觉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心脏。
他不知道,秦时雨在睁眼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溺毙在他眼中不自知的深情里。
好一会儿,秦时雨喘匀了气才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拿了搭在椅子上的衬衫和桌子上的药袋,看了眼容晋,说,“谢谢你帮忙,那我先过去了。”
“好。”容晋微笑地点点头,跟着他站起来,送他到房间门口,又做了和上回一样的动作,忽然捉住他的手臂,靠近他要亲不亲地在他唇边呼着气,说晚安。
秦时雨再一次闹了个大红脸,冲出门跑进自己房间。
容晋站在门口看着对门,笑得格外肚子黑。
他大约已经找到彻底拿下他的方法了。秦时雨这个人,你和他硬,他比你更硬,你激烈,他比你更激烈,可你要是温温柔柔地对他,他就会不知所措,也许就会沦陷。
有句话说,吃软不吃硬。用在秦时雨身上恰恰好,他自尊心强,性子烈,因为他的生活里最重要的是男人,同为男人,所以他永远都会要求平起平坐,更多的时候他会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正如他愤怒他就会揍人一般。
正因为如此,面对太过温软的态度,他那硬气不由自主地就没了,容晋眼眸深邃,眯了眯眼,但这吃软不吃硬也是有底线的,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叶宁远软硬皆施,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他坚决的分手。
他大概到此时才算明白,时雨夸他不滥情又专情是最大的优点帮了他多大的忙,叶宁远是直接被三振出局,他也做错过事,但至少还有争取的机会。
专一,真诚,平等,就是时雨想要的。
容晋英俊硬朗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这就算是出师了?隐约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他智商和情商成反比的。
早上起来,秦时雨觉得肩膀好多了,夸容晋的手艺比中医都好,容晋挑眉笑说以后都由他来也好。
秦时雨斜了他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
昨晚的事他们都没说,但两个人都明白,有什么正在悄悄变化着,不用说也心知肚明。到现在这样,容晋反到不急了,第一回他们之间发展得太快,那些平时注意不到的东西才会偷偷地累积成矛盾一下子爆发出来,这回慢慢地进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