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一怔。
紧接着,他抓住我的手的力量大了些,
白玉的角色似乎一直是可怜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是那么犀利。”
我靠过去,贴着他的鼻翼开口,
“我并不欣赏明知故犯的蛮干。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会很为难。”
之后我欲转身。
白玉死死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为难什么!你是我的男人!”
我笑了一下,回头,试着露出他喜欢的笑容来,
“我不是。”
“你再陪我一会不行吗?”他乞求。
我有点抱歉的跟他耸耸肩,
“你是没事了,可我还在担心他呢。”
“难道我这个交往了几个月的人,还不如他一个陌生人重要吗!”
我真的是不想再听到这样好笑的事情了。看来我们俩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以至于很多人在不自量力的师徒插进我们之间。
我回身,钳住白玉的下巴对着我,微笑,
“听着白玉。”
“你和宫默,根本没有可比性。”
回过身的时候,我想,我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
可如果转身,就应该立刻离开。
这是他教给我的。
如我所想的,回到蓝荷后,我没有再见到宫默。
我抓住一个服务生问,宫默哪去了。
他告诉我,他昨晚好像喝多了,我走之后,他吐的很厉害,后来被那个死胖子接走。
该死的。
我无心去顾及当天的课程。我只想在下一秒钟见到那个疯子。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执意答应白玉那个赌注并且如此尽心尽力的完成它。或许答案在我心里,但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一路上我一直在打宫默的电话,他没有关掉手机,却就是不接电话。
我不否认。我很着急。
当我一口气冲上三楼的时候,我看见从宫默家里走出来一个高挑的女人。
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出来,一身蕾丝黑衣,长发直直的垂下去,一边跟里面的人打招呼,一边轻轻掩上门。
我在楼梯口往上看,她要往下走。我们对视。
我看着她眼角重重的烟熏妆,感觉到自己眯了一下眼睛。
她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叫人弄不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沉默着走下来,高跟鞋踩着水泥地面,满目高傲的,又好像没看见我。
走过我身边的瞬间,我听见她轻声说了两个字,
“畜生。”
我猛地转过头,她已经走下楼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这是第三次来宫默的家里。
其实我不喜欢这里。之前的两次,伴随着的都是我无法直视的痛苦。
打开门,一阵风吹过来。
我才发现宫默家的门是冲着门的。屋子里的过堂风肆意流窜,看不见的气流同样在我与他之间流窜。
宫默并未如我想象中的,相反,他背对着我站在桌子前,好像在收拾着什么。
我四下环绕,才发现他的屋子这次整洁的意外。
……跟那个女人有关么。
我关上门,宫默转过头来。冲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么?”
我故意装酷,自来熟的找到一处坐了下来。
“还好。”
他头也没抬,
“白玉怎么样。”
我一怔,
“还在医院。洗了胃,没什么问题了。”
“这样。”
我终于忍不住走过去,近距离的看他,我才发现,他的嘴唇干涩脸色苍白。连很漂亮的眼睛都微微的浮肿。
他是装的。其实他一点都不好。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
“一连那么高度数的龙舌兰,你酒量还真是……”
“练出来的。”他的微笑无力,却还在硬撑,“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出入这种场合多了。”
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刚才的女人。
宫默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却不解释任何,只是再次牵了牵嘴角。
我又一次无措。宫默的话比往常少得多。一下子被冷落让我明显的局促。
或许他在恨我。
他消瘦的背影背对着我,腰深深的弯下,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
“你一会有空吗。”
他突然问我。
我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正想着要怎么回答,
“我想去看看白玉。一起去吧。我不知道地址。”
出门的时候,宫默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肖恩,你别忘了。赢的是我。”
宫默买了水果和补品,在超市的时候我站在他身后,什么都做不了,像个木偶。
他径自的挑选物品,看样子蛮有条理。
东西很多,我想帮他提,但被他轻声拒绝了。
医院里,他要求要单独跟白玉讲话,不让我进去。要我在走廊等。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应下来。但是房间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留着的那一条缝隙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我很讨厌别人背着我讲话。我许多的怪癖似乎都来自于那一年。我还记得我躲在小小卧室里偷听大人的谈话,那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我自己的弱小,那无助敢竟让我如此憎恨自己。
那次宫默被从我身边拉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哈哈。宫默。你是聪明人。没错。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明明不行还要逞能。你别以为你赢了你就有什么资本。当我倒下的时候,肖恩选择的是我。你以为他会在意什么游戏规则么?规则由我制定,当然也要由我亲自推翻。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装嫩吗?不是一直瞧不上我娘吗?可我得到了。实际上败的,是你。”
“白玉。苦情戏真的很适合你。你很成功。”
“说风凉话没用。别给自己找借口。我为了他能豁得出命去,你能吗?”
“我只是不会做那么蠢的事。同情票我不稀罕。”
“什么同情票!!他爱我!他爱我!”
“那只是你认为。”
“你闭嘴!”
“你有没有想过,他知道了会怎样。”
“他不会知道的。他会很感动的……当然,如果你足够卑鄙的话,他也可能知道。你知道那样的话你会怎么样……我把事情跟蓝荷的人一讲……其实我不怕,因为那都没用。肖恩现在欠我的。他不会好意思离开我的。不过想想你自己的后路,我起码是你的老板。你不仁的话,别管兄弟我不义。”
“呵呵。我知道了。洗完胃了很难受吧。好好休息,别四处走动,坏了身体。”
“……你什么意思?我他妈又不是女人!”
“我是好意。你好好养病。”
宫默出来,直接的看见我,
“碰了一鼻子灰。”
他笑。
我跟着站起来,他走到我身边,小声的,
“过一会再进去吧。心情不太好……医院隔音不怎么样,都听到了吧,呵呵。”
他的黑色外套被他拉得严实,一直到顶,盖住了好看的嘴巴。
我拉住他的胳膊,
“你不用检查一下……”
他却没等我说完就冷冷的挣开我,
“不用。我很好。”
我看着宫默的背影发怔。
他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琢磨,却又一直都看不清楚的人。
宫默很聪明。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委屈的。即使暂时的落寞,过后也是要比之前更加深刻的还回去。
这其实是生存的意义,也或许是本能。正因为这份敢于舍弃一切的心,白玉是永远玩不过他的。
我不知道他的十五年中发生了什么,更可恨的是我似乎从没有想过了解。
卑鄙这个词,用到他身上或许并不为过。只是他更多的处于自卫,即使错了,也不会让人觉得丑陋,
反而,却更想让人拥抱。
之后,我再也没有在蓝荷见到过宫默。人们说他辞职了。去向不明。
我知道他会这样做。从那天我带他离开蓝荷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何时,他都是决不允许委身,绝不肯不明不白的被伤害的。
他走了之后,白玉的心情好了很多。
蓝荷依旧热闹。白玉想让我代替宫默的位置唱歌,被我果断拒绝。
我没有过问任何人。
我沉浸在自责思念与愤恨的情绪中,每一天用酒水让自己清醒。
我想知道,我能忍到何时。
【缠绕着】
第十一章
(上)
宫默
[我是一个有底的漏斗。 ——宫默]
在我的头仍然处于混乱的状态时,房间还如此干净的情况真是不多。我像个章鱼一样的趴在我的大床上,和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陪伴者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直到所有都弃我而去,唯独这个大大的灰色熊还在留在身边。
我还是习惯性的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持续的昏暗中,突如其来的光线并不会让人感觉到舒适,相反的,是刺眼。
就在几天前,我做了一件为数不多的让我后悔的事情。
喝下那四瓶不知名的洋酒之后,我有种错觉,似乎除了喝酒我什么都不会。
这的确是我长时间混迹在夜场而从来不会出丑的一个资本。千杯不倒,没有人可以灌醉我。除非我自愿。
当肖恩跟着冲进洗手间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点酸涩。当他再次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白玉的时候,我真切的体会到了我的愚蠢。
他只是在那,里看了我一眼就离开,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在爱情面前,我依旧年少轻狂。我一直以来不曾炫耀过的胜负欲,此时却成了可笑的契机。
他们离开后好久,我才感受到胃里的翻江倒海。并抑制不住的呕吐。我用力扶着水池,尽情用凉水拍打我灼热的脸。白炽灯在角落悄悄的发光,我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的狼狈。
赢了。赢了又怎么样。
被耍的终究是我。我自以为是,用小聪明一点一点的靠近我所爱,却在不知不觉中被那力量嘲笑了。
凡哥和她妹妹来把我接走的时候,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四瓶酒水火辣辣的烧灼着我的喉咙和胃脏,我的双眼流泪,我说不出话来。
尽管也许他不得不那么做,但是我是有点生肖恩的气的。
我是一个有底的漏斗。
即使底线再低,我也是有底线的。
我虽然爱他,但我不是随他挑选的货物。把自己洗的干干静静的任他欢欣宰割,我做不到。
尽管这样,我有点后悔,但是回到当初,我还是会拼了命一样的用最快速度喝光那些酒吧。宫默的脾气是个弱点。
我的小公寓里,凡哥一边照顾我一边破口大骂肖恩大骂白玉顺带大骂我,他把能骂的难听话全都骂了个遍。
余冬比她哥哥聪明的多干练的多。她是除了我妈之外我最喜欢的女人。这会她一直在旁边帮着凡哥打下手,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我笑着摸她的头,
“小冬怎么不讲话呢。”
余冬抬头看我一眼,定定的说了一句话,
“他要不是你爱的人,我废了他。”
我呵呵的笑。
也许这不是玩笑话。余冬喜欢我我知道,但是——
要废了肖恩,似乎有点难度。
凡哥似乎受余冬的委托,提前离开。留下余冬一个人陪我。
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很惨很惨,但我还在尽力的维持我的清醒。
我知道身边守着我的人是余冬,不是肖恩。
我知道我身边彻夜陪着我的是爱我的人,不是我爱的人。
不知是我太幸运还是太不幸运。
余冬很自觉的坐在我唯一的沙发上,轻声说,
“你放心宫默哥。我不会做什么。你好好休息。明早就好了。”
“谢谢。”
我没有力气了。
沉睡前的一秒钟,我决定第二天起早去看白玉。
装可怜的戏码我做不出来,身体也不允许我出现喝了不到一瓶酒就被送去洗胃的程度。我宁愿独自倒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不愿意在竞争的战场上身亡被可怜的退场。
肖恩一大早的来找我。我发现我还是不愿意他看见我的不好。
他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有担心在里面,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品味他眼睛里的东西。
仇是要报的。
你洗了胃,我的烧灼还在体内折磨。
这就是赢者和败者的区别。
同情那东西,我死都不要。
我和白玉挑明,翻脸,并成功让肖恩听见了他亲口说出的卑鄙。
听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自行戳穿自己的谎言,我真想扔他一脸的水果,骂一句娘们。
但是我没有。
不是我忍住,是我没有力气了。
之后我离开了蓝荷。我没理由再待下去。我躲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面昏天黑地的睡了好几天,怎么样都睡不去我的疲惫和煎熬。
后来我听说白玉出院之后,肖恩就跟他分了手。白玉有一天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一副吵架的语气,说我用卑鄙的手段勾引了肖恩之类的云云。
当时我正闷在被子里睡的沉沉,我的胃很不好,我需要快点好起来。我要养活自己,我还要重新养回我引以为豪的肠胃,继续漏斗的称号。
连乔佳佳遗传给我的天生本领都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
于是我沉默着听他说了一会,然后大骂一句“贱货!妈的你自己他妈的无能被甩了还跟老子放屁!”就啪的摔了电话。
哈哈。真他妈爽。
之后,我打了一个星期的针吃了一个月苦的想吐的药,然后跑去找新的工作。之前为了在蓝荷呆下去而被我婉言拒绝的店现在没一个愿意要我的。最后实在不行凡哥帮我说了一个,老板鼻孔冲天的对我讲,说有坐台歌手的了!先干服务生吧!能干就干不走人!
现在开店的一个个都牛逼。我在心里把他骂了就是多个来回,等哪天爷乐呵了爷也自己开一个,把你们那点破生意全都抢过来。
然后,我点头哈腰的言谢。
最后,我在小夜曲呆下来。
凡哥和余冬时不时的来看我。何健听说了之后也会偶尔来看看我。问我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所指的告诉我有困难他能帮忙。被我笑着带过。余冬对我很好,她和小夜曲的老板关系好,因此总送些好吃的来,还叮嘱我不许喝酒,要按时吃药之类的。
我是很感激凡哥和余冬兄妹的。而偶尔的我还是会很没脸的想起,要是对我做这些事情的要是肖恩该多好。
我有预感,他会来找我。不然,我怎么能那么义无反顾的离开。
或许因为那次通宵午夜场,我在附近的名气还算可以,我去了小夜场之后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老板很满意。我曾经问过他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唱歌,他大手拍上我的肩膀,说好好干,有你吃香的一天!
我自然满足。
我来小夜曲后两个月,肖恩不知怎的,突然间找过来,并在当天晚上砸了小夜曲的场子。
(中)
肖恩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差。有时候我会很不理解他的火气从哪里来。
事情是这样的:
晚上我在小夜曲的夜班,客人要芝士咖啡,我端着咖啡过去。过后被老板叫去,说叫我笑容在大一点,最好再,媚一点。
我哈哈的笑。
然后我故作谄媚的朝他笑了一下,
“我尽量。”
再一回头的时候,何健推门进来,一进门就跟我挥手。
“夜班?”
我应,“哦。”
旁边有人叫,我跟何健打个招呼,过去。
他点头,找了地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