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之后 上——translucence

听起来有些沮丧。

他们对彼此的情感起跑点一开始就不同。

齐子梁从崇拜开始而后转换成爱情；单靖言则是很一般的觉得齐子梁很可爱逗趣又吸引人，然后慢慢喜欢上的。

参着其他情感因素的喜欢总会在有意无意间伤害对方。

单靖言有时候会怀疑齐子梁对自己的喜欢还是停留在偶像崇拜，爱情只是错觉，每次想到这里他都很挫折，所以总是想着要怎样

讨好齐子梁，让对方开心，让对方更喜欢自己一点——爱情的那一种。

交往三个月左右，他们之间看起来是齐子梁被单靖言单方面霸占的紧紧的，给人齐子梁总是傻呼呼的顺着单靖言的脚步前进的感

觉，而单靖言非常的游刃有馀。

但其实单靖言知道自己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的从容不迫。

对于齐子梁他是真心在喜欢的，交往前他很清楚齐子梁是如何的崇拜自己，也可以感受到齐子梁渐渐转变的情感态度，但是交往

后他愈来愈不确定齐子梁对自己到底变成如何的心态了。害怕失去所以他愈给愈多，盼着对方早日真正的喜欢上自己，可是随着

愈多的付出，愈来愈输不起的还是自己。

齐子梁是别扭了点，但可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听单靖言的口气让他心头觉得闷闷的，顾不得两个人的汗都混在一起了，什么都

不想的把手攀上单靖言的背部，急切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只有分开才、才想你啊！平、平常也——」说的急

了还差点咬到舌头。

见他慌张的模样，单靖言虽然不甘心，但却马上被心疼的情绪盖过去，连忙说着安慰的话：「好好，我知道了，你说慢一点，别

急。」

我知道了。

是真的知道吗？

还是只是场面话罢了？

——喂，单靖言，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输的一踏糊涂。

——宠情人也不是这种宠法吧！虽然现在你们在一起，你要他对你任性，但是就这样任由他不把对你的感觉再多说几次，小心哪

一天他移情别恋了你还以为他还喜欢你。到时候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

很要好的朋友曾经这样对单靖言说。

「欸。」

单靖言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齐子梁你可以老实的跟我说你对我的感觉吗？」

做什么把自己弄的跟情窦初开的少女没两样。

「喜、喜欢，很喜欢！」

「跟以前的喜欢一样吗？」以前是指只有崇拜的那段时间。

「……以前？」

斟酌着要怎么回答，想了一下单靖言还是放弃了，「算了，没什么。」

单靖言把头凑上齐子梁的颈窝间，彻彻底底的让两个人的汗混在一块，热的让人不舒服，但却能真实感受到对方就在自己怀中，

抓的紧紧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

输的彻底又怎样？

怀中的这个人不管对自己是哪一种喜欢，总之是喜欢自己的，不能再强求了。

就照这样下去，在尽最大努力的付出之下顺其自然吧！

因为是学期住宿的最后一天，房间里的被子枕头一早就收好放进衣柜中，桌上的摆设也收进抽屉里了，学校很贼地过了中午十二

点就把冷气电源给关掉了，目的不外是希望住宿的同学早早回家去，别留在学校给管理人员造成要加班的困扰，这也是造成中午

过后寝室内热的不像话的原因之一。

要离开寝室时，单靖言轻轻的在齐子梁唇上亲吻，依依不舍的。

「走吧。」提着简便的行李，单靖言拉着齐子梁走出宿舍，看着对方坐上家人开来的车、道别过后才跨上机车往家里的方向骑去

。

暂时不会见面了。

但不知道自己可以忍多久，压抑着跑去找齐子梁的冲动。

——欸！单靖言，你真的会输的一塌糊涂喔！

啊、是啊，输的一塌糊涂，可是……心甘情愿，所以，即便是输了那又如何。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以正常的速度行使，齐爸爸把播放CD的按钮转开，看了儿子一眼。

「你跟你学长室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子梁摇头。

「如果吵架了不知道要怎么办可以问我或妈妈，知道吗？」

「嗯。不过我们……没有吵架……」是吧？

那样，并不算吵架吧？

甚至大热天的还黏在一起，还有亲吻，但是……但是，单靖言最后表现的模样透露着无奈和难过，而且肇事者好像就是自己——

虽然对方没有这样说，虽然不懂为什么，可是只是看着、听着、感受着，他也开始觉得不开心了。

「不管有没有吵架，如果没有意外你们接下来一年也会住在一起吧？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的一定要鼓起勇气说清楚，才不会痛苦

，知道吗？」

明白父亲是为自己好，齐子梁点头表示知道了。

路上，齐大缘提起了家里的近况，其中提到了二儿子齐子逸和情人林沐海的相处情形，笑着说现在家里晚上就算不开灯也亮的要

命，让他想起他和老婆年轻时的热恋时期，语气里带着回味和对年轻人的羡慕。

齐子梁无言。

齐子逸的性向在国中时就不是秘密了，想当初还闹得不可开交、在学校上演全武行，让母亲伤透脑筋，幸好到最后——就目前为

止——是个美满的结局。

反观自己。

和单靖言交往了三个月，全家只有齐子逸知道，他还没有跟父母说自己交了一个男朋友。

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也很开心，可是就是有一种不确定感，梗在携手的这条路上，窒碍难行。

「妈，我明天要去台北一趟，最快晚上会回来。」

「你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去了？学校的事？」中年妇人一边把收下的衣服摺叠好，一边抬头看走进房间的大儿子。

「有点事情要找学弟。」单靖言苦笑，在母亲身边坐下动手摺衣服。

「事情弄好了就快些回来，还有骑车要小心，早点回来。」单妈妈温和的说。

「知道了。爸和靖语什么时候回来？」

「靖语在你回来的前一天去毕业旅行，明天晚上就会回来了，不过他说回来后隔天还要和同学去东部玩，我看他不玩个三五天是

不会回来的；至于你爸上次他在email里说还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单家的成员有父、母、以及两兄弟。爸爸前几年被调到国外分公司，大概一年回家两三次，而妈妈是全职的家庭主妇，至于单靖

言和弟弟单靖语的年纪差了九岁，虽是如此但感情仍非常好。

放暑假第三天，齐子梁正百般无聊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滚累了就停下来盯着天花板看。

「唔、好——无——聊——喔——」一想到这样无趣的日子还要过将近三个月，便不由的觉得恶心。

好像应该把以前没有读好、还不足的部分拿出来念，也该好好思考未来出路了，毕竟也要升上三年级了……，想着沉重的事情的

齐子梁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吹着冷气慢慢不敌睡意，眼皮盖上。

会醒来是因为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齐子梁反射性地坐起来把手机握进手中按下通话键，将手机靠在耳旁。

「……喂？」意识仍然不清醒。

『……你在哪里？』透过通话线，对方的声音略显的高亢，背景声很吵杂。

嘴中咕哝几声，齐子梁又意识不清的等着对方回话，疏不知刚刚他说的话完全只是不清不楚的呢喃，连话语都称不上。

『齐子梁、你在哪里？』对方的语气加重。

又是胡言乱语几句，齐子梁似乎完全不记得他正在跟别人讲手机，再度陷入梦乡。

另一端的单靖言傻住，正在想是不是该切掉电话直接骑车到齐子梁家时，手机传来另一个人的询问声。

『单靖言？』

「我是。……齐子逸吗？」

『嗯，我哥睡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齐子逸帮露出一脸蠢相的哥哥拉起被子盖上，走到书架前找寻要看的书。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当面跟他讲，我方便过去吗？」

『嗯，好啊，我家的路你会走吧？我等一下跟我哥说你要来找他。』

「那就打扰了，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会到。」

然后挂了电话。

齐子逸把齐子梁的手机放回桌上，然后坐到床边，伸手摇了摇紧紧抱着枕头的哥哥。

「欸，齐子梁——」左摇右晃还是吵不醒睡的正香的齐子梁，齐子逸最后只好回房间，打算让哥哥自然醒来，想着说不定单靖言

一来他就会醒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看到林沐海也跟哥哥一样躺在床上睡的正好，齐子逸不禁笑了。

等齐子梁真正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一睁眼就看到情人在床边对心脏真的很不好，也让齐子梁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醒了？」单靖言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问。

「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想你，所以就来了。」单靖言伸手把齐子梁揽进怀里，亲腻的在他颊边吻着。

想想想——想我？

轰隆一声，齐子梁脸红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或是视讯……居然直接跑来了！你从家里骑车上来不是要两三个小时吗？很远耶！」

「摸的到的比较好。」

单靖言的甜言蜜语攻势愈来愈超过了，已经快要超越齐子梁心脏能附载的程度。

虽然很中听，但是齐子梁愈来愈觉得不对劲，他认识的单靖言不是这样的。

还是其实他不曾真正了解单靖言？

愈想他就愈迷惑，更弄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有时候他迟钝了些，但是不代表他是傻子，有什么在他们之间发酵了，可是他却弄不清到底是什么。

应该要问出口的，但就是说不出来。

就算他小心翼翼的琢磨着说出口的时机，却觉得不论是哪个时间点都不是很好……

正当齐子梁烦恼的眉头都纠结在一起时，单靖言也沉默不语，整间卧房的气氛除了冷气带来的凉爽，还飘着僵硬的因子。

喂，单靖言，你明明就暗示得很明显、在表达你有什么话想要说，快点说啊！不要让齐子梁看起来可怜悉悉的在那边把身体缩成

虾米状啊！

单靖言在心中赏了自己好几的巴掌，收紧手臂。

「欸齐子梁，让我亲你好不好？」

「啊？」

没等齐子梁回答，单靖言继续抛出惊人的问题：「跟我回家好不好？」

咦耶耶耶——！？

齐子梁傻住，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才会听到幻觉。

而后，两人之间更加的沉默了。

单靖言你这个白痴！

抱着齐子梁，单靖言在心中把自己骂个够。

「学长，你还好吗？」齐子梁摸上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担心的问。

不好的吧？根本是明知故问！啊啊、齐子梁你这个大笨蛋！齐子梁在心中骂自己。

「我觉得不好。子梁，我觉得你……」不够喜欢我。

傻子！这种话怎么能说啊！是想直接分手吗！

「怎、怎样？」齐子梁心跳加速，紧张感上升。

「去我家住一个礼拜好不好？我带你去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单靖言于是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去新竹玩？好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当下齐子梁松了口气，答应之后打电话跟正在上班的父母报备过后回房间收拾行李。

「你们要私奔啊？」齐子逸似笑非笑地看着房内的兄长，带着敌意的眼神往旁边的单靖言飘去。

「不是私奔啦！齐子逸你才要跟林沐海私奔咧！」齐子梁红着脸吼回去。

「干！齐子梁你不要把我亲爱的扯进来喔！」只要一提到林沐海齐子逸总是会变的异常敏感，也许和他们过去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

「靠腰咧！你干什么干啊！」

小孩子等级的吵架。

「好了——！停！」单靖言从后头抓住齐子梁，一手拉住他的衣领，一手捂住他的嘴，看了齐子逸一眼，随后附在齐子梁耳边轻

声道：「现在能对你做那种事的只有我喔！」然后顺势咬了齐子梁的耳垂一口。

「……你好下流……」会意过来后，齐子梁被单靖言意有所指的话弄的全身发热。

看着两人又调情起来，齐子逸不是滋味的眯了眯眼。

虽然知道哥哥是真心喜欢对方，单靖言看样子也是把齐子梁放在心上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看单靖言不顺眼。

总觉得单纯到愚蠢的哥哥会被心机应该很重的单靖言骗，这是齐子逸的观感。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扮演大魔王角色的单靖言会意

外的栽在蠢蠢的兄长手上。

想了一下，齐子逸最后放弃，只得到了一个结论，眼前这对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笨蛋情侣！明明就喜欢的要死却在那边不

打开天窗说亮话，猜来猜去的，真的有够笨，也许他们需要一点刺激来确认这段感情吧。

「喂，记得带名产回来啊！」齐子逸受不了房间内强烈的闪光弹，摸了摸头丢下这句话，识相的关上门。

搭电梯离开家的时候，齐子梁倚在镶有镜子的那面墙上，低着头思考。

他知道单靖言绝对不是为了问那一句要不要去新竹玩而风尘仆仆地骑车上台北，是为了改善他们之间的一些什么。

虽然不甚确定确切的目标，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拒绝单靖言的邀请，那可能会换来不好的结果，况且，他也很想要有所改

变，尽管他无法具体解释，但跟随感觉是可以的吧？可以跟着单靖言说的去做吧？

他也想为单靖言做什么，所以才决定跟对方回去，这样……也好？

10.热病（中）

「单靖言？」

来到新竹的第二天，天很蓝、风很大、太阳也很尽责地拚命散发热度，在这样的午后，齐子梁和单靖言在单家附近的公园内散步

，然后有一个穿着衬衫、面容斯文的男性出现在他们面前。

身材修长，五官很端正，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但不沦为嚣张，是一个外貌干净的男性，年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

在他们头上的树梢的小鸟鸣叫几声，一片白云正好飘过他们上方，阴影拢罩。

啊，山雨欲来的感觉。

齐子梁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万瑞笙。」单靖言警戒的打招呼，往前一步把齐子梁护在背后。

「好久不见了，放暑假回来吗？」笑眯眯的，万瑞笙往他们靠近一点。

「对。」

「后面那位是？」万瑞笙问。

「朋友。」冷冷的吐出字句，单靖言散发出强烈的敌对意识，巴不得能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眼前这个人远一点！

「学长，他是……？」齐子梁扯住单靖言的衣服小声地问。

迟疑几秒，单靖言才慢慢的、不甘不愿，说：「……以前的朋友。」

万瑞笙笑了，声音细细的道：「怎么？单靖言你朋友不知道你是同性恋吗？介绍以前的男朋友有这么困难吗？」

以前的男朋友？

啊，果然，风雨欲来，齐子梁觉得头上的乌云变多了。

然后，下雨了。

夏天的午后总是免不了有雷阵雨，今天正巧在他们和万瑞笙陷入对话僵局时下起了雨，于是对话就此中断，单靖言二话不说就拉

起齐子梁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真是的！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房间里擦乾、换衣服！」才刚进门就被单妈妈霹雳啪啦的数落。

单靖言拉着齐子梁回房间，从衣柜里找了条大毛巾把齐子梁罩住。

「擦一擦吧，还是你想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