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情人 上——幽幽云

阎启林略带忐忑的语气，微微期盼的眼眸，直直望向这边，坚定的信念没有贺东插足之地。

“真拿你没办法。我让贺齐拖着范伟，多了解他们一些。竟然打流夜的主意，你还是小心为上。”贺东把阎启林拉入怀中环抱着，圆润的肩已不再在触碰的一霎那僵硬，这使得贺东不得不再次妥协。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顺手，轻抚上粉嫩的唇，饱满的弹力令人爱不释手，吹弹可破的肌肤流光溢彩，好像自己和他都是在聚在灯光下居多，竟然没有一次走在阳光中人群里的机会。

“好像我们没在白天一起出过门。”竟是有点委屈的语调。

考虑了一下之后的计划，阎启林调整一下姿势，“过三四天，等这次调查压下去后可以腾出一天时间。”

“小林只是因为约定才推了工作陪我的吧。”明明是肯定的疑问，又期望得到否定的回答，贺东也知道此时自己在阎启林心底分量很轻，可他没有多少时间呆在H市了。贺六传来消息，本家那边接收倒是顺利，不过有几个身份超然的人物要拜访贺东，时间难得凑在一起，贺东也推不掉，甚至应该越早返程越好。

对责任一向一丝不苟，贺东不会因私废公，只是此次难得遇到合意的人，顾虑太多没法用强硬手段带走，才使得贺东瞻前顾后。

近在耳旁的低语犹如亲密爱人的呢喃，他脸颊的热度几乎要带着自己燃烧起来，很想拉开点距离逃避，他还是不适应，他想要是这男人和前几晚一样直接做反倒好了，不会拨动心底颤动的弦，这种感觉很陌生。

每多一天相处，对贺东就多一点了解，无关乎身份，挤出时间去做约会这种事情，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就答应了，心底倏然而起的悸动，这是无法言述的心意，因为约定还是因为什么？

阎启林第一次正视这种情感是否是沈费清说的喜欢，沈费清说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关注一个人，想一直看着他，想陪伴着他，还有很多类似的，以前相聚时他老是调笑似地说过很多话，现在一幕幕想起，是否就是现在自己的心情？虽然很陌生，喜欢确实是很美好的情感，能让人从心底温热起来，阎启林闭着眼没回答贺东的话，而是第一次主动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气息把自己淹没，享受一下下这种陌生的欣喜。

两个立场不同的平行线，并没有太多相交的机会，一直笔直前行的道路因为这个人转了个小弯，就当做享受黎明前黑暗掩护下衍生的温情，破晓即灭。

第一次面对靠过来微凉的脸颊，柔顺清和的表情，一丝分红从耳边顺延而上，放松的依附到自己怀里，贺东简直有点手足无措，近几天的烦躁一扫而光，被拒绝的怒意也消失无踪，这个冷冷清清的人一定也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吧。他从来都是个直白的人，固执得单纯，笨拙的努力的靠自己的力量对抗命运，像对待易碎品般把他轻拥在怀，贺东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全世界般的满意，长长的喟叹一声，不带半点情欲的印下一吻。

小玉的绑架案毫无头绪，老帮主和阎启林的人马都还在寻找，焦急的模样不似装的，据说老的都病倒了，小的更惨都要靠依附男人才能打通关系应对搜查，想来那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大来头，照样没搞定自己插入的暗线……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和个男人搞一起去了，老帮主病倒了估计和这个也有关系……李永强等在信业集团的招待处等候，一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到后来想起阎启林的容貌身姿，更是忍不住自己一脸淫、秽的笑意，脑子里充满了幻想。

这几天的多管齐下，他觉得自己堪比当年的雄才伟略。首先他已经给老帮主下了最后通牒，老帮主也口头答应下次帮会就直接退位。退给谁由帮会当天投票选出，候选人还是他和阎启林。老帮主向来说话算话，李永强这几天正积极联络各个有投票权的长老和高层，以期通过提前开本季度帮会的目的。

其次，花了大本钱搭了一条高级督察的线，势必要逼迫阎启林交出流夜的管理权。即使不能让他因贩毒或者偷税漏税被起诉，也要使他背上管理不善败坏流夜经营的罪名，按照帮规多数人投票生效就能收回流夜。要不是这次突击查账，还不知道流夜竟然这么肥，简直肥的流油。

而现在他等着的就是超大财阀第一次有意到H市找寻合作伙伴的信业集团高管，先是派了范伟来洽谈，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李永强决定自己亲自前来再努力一下，他不相信这么肥的一块肉对方会无动于衷。此时他还暗叹自己消息灵通，据说这个贺齐在信业可是绝对说得上话的青年俊才，H市能搭上线的都是本市巨头，极少亲自会见，一点也查不到投其所好的资料。

正沉思着，随着敲门声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硬朗做派的青年，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好像没有什么秘密能隐藏在他视线中。底气十足的李永强站起身，一脸真诚的说：“这位就是贺齐贺先生吧，鄙人李永强。”

贺齐摆出招牌的笑容走进来，这是跟在贺东身边时间长了自然模仿而来的，好像刚才的审视不存在般友好无比，“李先生幸会，你说有信业绝对会感兴趣的项目要谈，我好像记得之前你的律师和我手下谈过，那个项目对我们无大益处。”

“贺先生真直接。鄙人手下没说清楚，我给你先看一份资料。”说着挥了挥手，一个黑衣保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恭敬的递给贺齐。

贺齐一页页翻看，心底越看越惊讶，不过他只挑了挑眉头，面上不动声色令人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放下手中的文件，手指轻敲着桌面，彷如真的在思考重大决定般打量着李永强，在李永强几分不耐的神情越来越浓时，贺齐恰到时机的给出答复：“不错，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合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行实际化操作？”

李永强松了一口气，刚刚还在心里咒骂信业不知好歹，要不是看中信业的白道招牌而且是新入H市，谁愿意把战利品拱手让人呢，“全面接收估计要到年底，两个月内我们会重新整合完毕，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可以。期待合作愉快。这份文件可以留下来吧。”

“没问题。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的，尽管咨询范伟。”

“东哥，这个阎启林不简单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献宝似地，贺齐把流夜的分析报告递给贺东看。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文弱一个贵公子，竟然能拉起这么庞大的网，主要是隐藏得这么好。

“那当然，这是我看中的人。”听到有人称赞阎启林，贺东感觉比自己以前无数次超记录被惊叹还开心。

贺齐很想丢个你别臭美的眼神给贺东，一想还是不要刺激老大才好，这几天他可是看明白了，这次老大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贺齐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他不太喜欢阎启林，总觉得阎启林不识好歹，自私自利，此次也难得公允的说：“林少真本事啊，虽说有阎单魁在背后暗中支持，但能把这么多矛盾的人拧在一起，还是重新构建的机构，不知道比贺六如何。贺三，你说呢？”

“没有贺六圆滑。”贺三比贺齐话还少，贺齐除了负责安全还是表面的对外代表，常常顶着贺东的名义应酬，贺三则完全的保镖和埋头于产品设计更新。因此，阎启林不多话不阿谀奉承的性格，贺三到没有偏见。

“李永强会不会下黑手，不然怎么接收流夜。光是流夜本身涉及全城的娱乐夜总会份额就不小了，背后竟然还控股两家五星酒店连锁，一家机械制造集团，还有打入的航运领域，除非本人愿意或者死亡……”想起李永强势在必得的嘴脸，贺齐觉得那张脸更恶心人，相比之下会给老大带来危险的阎启林那小白脸还是好看顺眼多了。

“我想他有防备。不过以防万一，贺三派人盯着李永强，不危害到性命不用出手。”这已经是贺东的底线，不参与，仅作最基本的防护措施。

“是。”行动迅速的贺三马上就去安排了，身材魁梧的他是这个核心团体里最健硕的一个，也是执行贺东命令最坚决的人。这次一听说老大身边多了个小情人，贺齐说是个高危人物，他立马放下手头要紧的设计带人马不停蹄的赶来，此次巡游他本就是要跟进的，贺东自己觉得属于微服私访型，也许随着贺东的名字深入人心，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半游玩一番，才不要兴师动众一串跟班相随。

“小少爷，老爷的电话。”荣柯很为难，自从绑架事件后，阎启林已经不接老爷的电话，有事情交流都是荣柯处理转达。这次老帮主指定一定要本人接，他也没办法，两边都不讨好。

“说。”多说一个字的耐心都没有，阎启林已经不愿与他虚与委蛇。

“下个月帮会你要参加。你还是不要这个位置的话，只好传给永强了。”阎启林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回答，肯定还是不屑一顾，不管是哪个剧本他都愿意配合，这不是赎罪，只是作为血亲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知道了。还有发请帖吧，下个月初八和白莲订婚，也就是下个月新历的3号，在流夜办订婚宴。”不起波澜的语调，双眸如一泓深潭，阎启林如局外人般观棋。

“你决定了？既然这样，帮会前一周只要你改变注意随时通知我。白莲是个不错的女孩，知根知底，娶了她有个人照顾你，还有白帮，真不要安和也可以……”一股低微的惆怅夹杂欣喜的叹息通过电波传出，逼迫到这一步阎单魁也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对是错，可这个孩子已经走得太远，狠心推出去撕心裂肺，可要拉回来才发现无能为力，只好配合他的脚步被拖入深渊，联姻也只是无可奈何的一步，期望激起一些不同的反应。

“不会改变的。没有别的事情我挂了。”等了几秒钟没有回答，阎启林直接挂掉了电话。他们两个之间禁忌颇多，无法谈论过世的双亲，无法谈论复仇，无法谈论安和，现在连唯一的纽带小玉也被强行切断，心知肚明的避开，没有了牵扯两个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收线后把这支电话还给荣柯，顺便让他开始发散消息，安排人手准备迎接这场注定要见血方休的订婚宴。

独坐黑暗中沉思，这长久孤寂形成的习惯，此时在空旷的办公室里，风轻轻吹动，好像有点不适应，明明外面阳光灿烂，天气暖和，室内独坐的人竟然打了个寒颤，好端端生出一股无处诉说的憋屈感，阎启林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衍生的柔弱，迅速回神斩断，继续开始工作。

除去很少会见人之外，他每天要查看签字无数文件，要了解整个关系网中每个总要人物的性格优缺点爱好欲望等，还要沟通各个重要环节，要掌控现金流向，即使有荣柯带领的优秀团队辅导，他依然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可伤春悲秋。整整十年的不间断训练，他的体能技巧难逢对手自保绰绰有余，其势力早已具备报仇的能力，撒下的网正一步步收拢，绝对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第十四章

安和少帮主阎启林与白家天之娇女独苗白莲订婚的消息像风一样快速传播，订婚地点竟然在流夜总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个人订婚可是会大大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后继无子的白科峰难道要把白家送人？还是阎启林会入赘？据说嫁妆已定，竟然是整个白家管理片区的管理权，这是多大的蛋糕啊，羡煞旁人。而安和也传出下个月底老帮主退位，下任帮主直指李永强，这节骨眼上的订婚是否有变数还未可知。

阎启林一直很神秘，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心，黑道上知道他底细的能拿到请帖的不多，警方政方的暗线不会暴露，白道家底不够大的话也只是知道阎启林作为流夜执行董事的身份，只以为流夜后面有点背景，纯白道的又不屑与之为伍，于是核算下来，一个订婚宴只需要聊聊不多的人到场，但到场的在H市基本上也算精英云集，而且都是一批黑道或者黑白道通吃的大佬。

才冷清没几天，流夜又迅速涌进人群，龙蛇混杂。订婚消息一出，调查也草草收场，藏毒大而化小随意找了两个替罪羊成为个人行为，税收也走走过场挑了点小毛病，罚了一大笔过关。阎启林只是稍稍施加了一些压力等着看后续，李永强就果断的撤了后手，而是留下经过这次调查找到的一些漏洞加派人手等着婚宴。

即使再怎么孤僻，面对曾经一起打拼在一线的安和小弟们，阎启林很大方的陪着他们喝酒聊天唱歌。陪着他们闹到半夜，阎启林实在受不了鬼哭狼嚎，并且只有特别大咧咧的几个敢和他干杯，多数人都不敢上前攀谈，四周依然是冰冷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他们不敢靠近阎启林，就找荣柯做代替，一个劲的张狂灌酒，把个平时也清冷的文质彬彬的荣柯给弄得颠三倒四，不得不安排人把荣柯送到楼上休息去。

趁机离开包房晃入酒吧大厅，低缓柔和的音乐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他想自己犹如风烛残年般已老去，心如止水想当初刚遇见这些人还偶尔有话题可交流，才短短两年多已经找不到任何一点共同之处。

迎面走来一个保镖，恭敬的说：“林少，我家当家有请一叙。”

老邓发现情况赶紧上前拦住保镖，凝神看去看出是沈家，知道不是挑衅才松了一口气转向阎启林，“林少，是沈当家。需要引入包间吗？”老邓还在诧异这个沈当家以前来都是到包间去，不知道为何今天偏偏在大厅里坐着，还挑了个偏僻的角落。

“不用。”尽管微微愣了一下，阎启林还是示意老邓自己过去看看，让他准备一支上好的红酒送过去，然后让保镖带路。

装模作样寒暄一阵，挥退各自的保镖和心腹，仅剩两人对坐在沙发上，昏黄的光晕彼此都看不清面孔上的细节，只有沈费清幽亮的双眼一直注视由远及近走来的人，激动、惆怅、愤怒、绝望涌上心头，人到了面前又不知自己有什么立场如此高调前来质问。

低叹一声，质问不出口，心里明明缺了一个洞在流血，却只能平静的面对，“听说你要和白莲订婚，是真的还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真的。下个月初八。”直截了当的话语，沈费清觉得这份疼痛并不是猛烈的捶打，而是小刺一样一下一下的来，尖锐的钻心的，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以为不去管它就会麻痹掉不疼。可到了临界线爆发起来，细细密密的针刺到来才知道这种疼能够痛彻心扉。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就是要来听你说这个句话，下午听了之后我就没太清醒，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沈费清苦笑了一下，为自己一个黑道当家的大男人竟然如此失态而羞涩尴尬，他的温柔和蔼都给了眼前这个人，“我也不是非要见你，只是坐在这里好像能离你近点。没想到你竟然到大厅来了，才让保镖请你。启林，这样能见你一面也好……”

“费清，你喝多了。”看他语气混乱的样子，双眼中透出千言万语，浑身透着绝望气息，阎启林想开口解释订婚的目的，订婚也是真的，但仅此而已。不过想到沈费清毫无理智的跑来流夜，他斟酌了一下，也无力应对复杂的感情，只能将就着他的理解，在不欺骗他的前提下默认了。

“我没喝多，我知道自己说什么。我以为我们还有机会的，我比他们谁都到得早不是吗？那个男的，还有白莲，我知道那个女人，那样娇滴滴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你要报仇可以找我合作，还不够的话可以放开，明面上和沈家合作，力度不会比你和白家结盟差的……”像是突然从绝望中找到一条求生小路，沈费清激动起来，放下酒杯抓起沈费清的手，“对吧，启林，这样也可以的，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