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贺东问道,他此时有点吃味了,想着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从来都是自己主动去求,可这vivi才这么一会儿,就得到了阎启林的爱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轻柔的按摩着,从vivi的头到脖子,沿着它的背部滑到肚子去,然后又缓缓的摸回去,一人一狗和谐的分享了彼此的温柔,贺东自己倒像个局外人了,他恨不得自己和vivi换个位,或者自己干脆化身为vivi,也让阎启林的手轻柔的抚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vivi是吧,很可爱。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只流露了一会儿温情,表情还是这样淡然的,阎启林率先起身往回走,vivi步调一致欢快的起身跟着。
贺东无奈的一笑,涟漪心思全无,这人,让他心疼。
他们这种人,步步为营都不为过,更是不敢表露出喜爱之色,有了喜爱就会有弱点,每一个细微的弱点都会不小心成为致命伤,也会给喜爱的对象带去伤害甚至致命。贺东自己现在也不愿意在H市公布身份也是为此考虑,如果只是一时玩一玩倒无所谓,真用了心反而束手束脚,前怕狼后怕虎,每一步都谨慎小心着,就防着敌人不朝自己开炮而是对他造成伤害。
偏偏这人自尊心强,能力也强,是不愿做甘居人下受人保护的角色,贺东自问也是被他这诸多鲜明的个性所吸引,也不愿这样一个鲜活亮丽,有着无上风华的阎启林变成一只黄鹂躲在自己的翅膀保护下,他愿意等他展翅高飞,等到阎启林自愿飞到自己身边和自己翱翔天际,并排而列。
但,贺东还是为他感到心疼,贺东还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过生活,不说多姿多彩起码人生也有滋有味;可阎启林的生活里除了复仇一无所有,没有挂心的人,没有喜爱的物,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处处提防,不让自己受别人哪怕一丁点恩惠,总是及时划清与人的界限,再怎么交好也会加上一层利益去巩固。
偶尔有什么挑起了他的喜爱或兴趣,就如vivi一样,他会立刻逃离,不给别人乘隙的机会,也不给自己放松的时刻,不给自己沉迷到温情中,这简直成了本,能,
默默跟在他身后,贺东听着浪花一波波涌上来的声音,早上还觉得这声音令人舒爽,此时再听又觉得令人烦躁。在他眼中心中,此刻还能留在自己身边,莫不是都为着那个可笑的约定吧。贺东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穿着自己的偏大的白色毛衣,身姿潇洒俊朗。他的后背有一条压过的皱褶,是刚刚留下的,如果是之前贺东一定会跑上前给他拉拉平,现在贺东觉得就这么在后面看着也是一种奢望,说不定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对他来说都是负担,都是算计,都是累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弄得懂真心喜欢这种感情是什么,弄不懂没关系,他不会连接受的意愿都没有吧。
这么想着,贺东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他渐走渐远,在一片蓝天下领着一只亦步亦趋的狗走向远处的房子,慢慢的他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中像要融化掉一般,贺东心头一紧,伸出手要拉住,却无处着力。
身后脚步声停止,阎启林继续走了一会还是没听到跟上的声音,遂回头看看他怎么了,心头一震,唤了一声:“怎么不跟上?”
被定住身的贺东惶过神来,收敛了心思,快步的跟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牵起他的手,“走,我都饿了。林要陪我多吃点。”
他坚定的迈开步子向前,贺东可不是会妥协的人,认定的人哪会这么容易就放手了,唾弃一下刚才的多愁善感,贺家家教里从来只教人如何争夺,没教过放弃一道,再说,他的手指摩擦着戒指,这人早就被自己套牢了,管他懂不懂情,自己也不过半斤八两,否则也不会有了个荒唐的半月情人约定了。
深夜,贺东再是精力旺盛,花尽心思陪着心上人一天,而昨晚又是在飞机上工作半宿,到了此时夜深人静,繁星点点,心上人也老老实实被他拥在怀里,本还预备了好好来个深夜谈心,趁着这浩瀚夜空,碧波声声敲开点心房,最终竟然一放松心神不小心睡着了。又因着从小到大,仅仅对了这一人起了心思,更是全无设防,心中浓郁的眷恋席卷了疲惫,很快就进入深睡眠,根本没有一点警醒的征兆。
沉稳的呼吸在耳旁,温厚的胸膛在背后,结实有力的双臂环绕腰上,双腿都禁锢着自己的下盘,有一时还有他舒醒的坚硬抵着自己,很快他就控制住了,本该闭着眼入睡的阎启林此时,反倒睁开了双眼,润泽的双眼炯炯有神,陪玩了一天却没有一点睡意,感受着全身被拥抱的温暖,这气息令他迷乱。
轻手轻脚努力了一阵,简直要气喘吁吁才从这个怀抱挣脱出来,阎启林起身的一瞬间,他好似不满意的挥舞双手摸索着,阎启林赶紧顺手塞了自己的枕头放入他怀中,他蹭了蹭收紧手臂,梦到什么美梦似地满足的勾着嘴角又沉沉睡着。
轻柔的月光挥洒着,梦幻得不像人世间该有的美景,阎启林没有马上离开,被蛊惑般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顺着眉毛勾画,他的眉浓而密,到了眉梢转向眼帘,这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现在闭着,看不到里面深邃的目光,但阎启林已经深刻的记住了这目光,如深潭般不可测,散发着炽烈的光芒要融化自己,不时又会是疼惜的爱怜之意,尽管阎启林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这种怜爱,他的心早已如陨石般坚硬不可摧,脑中闪过他目光中各种各样的表达,似承受不住这如此繁复心思般跳过眼帘。
指尖滑到高挺的鼻端,他的五官很立体,不知道是否有混血,不过黑发黑眸的特征却又很明显,只是如雕刻般生动的五官严肃时很是让人不敢直视,凛凛之威浑然天成,暴怒时连阎启林内心都感觉惊恐。可他温和起来,如这次上次的相处,棱角分明的五官也能柔和成一曲春曲,令人如沐春风般舒适。
然后是他的唇,指尖刚刚搭上去,贺东有感一般开了口就咬了一下,不重的舔舐般的动作,把阎启林吓了一跳,注目看向他的眉眼,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他还啧啧有声的吸允了两下才不动了,阎启林惊出一身汗来,不敢再这样呆着,也感到手指被他吸允的地方发烫,燥热像要从指间传到心底,还有点要继续往下传导的趋势,陌生的感觉使他害怕,抽出手指等了一下看他无反应,阎启林赶紧收敛气息离开了卧房。
“按照这个意思办,明早能安排好吧。”阎启林的声音恢复清冷淡漠,隐身在黑暗的客厅角落,仿佛他就是黑夜的一份子。
“可以办到。”完全执行阎启林命令是荣柯的宗旨,这也是他跟着自家小少爷十年来的心愿,可这次的命令他隐隐觉得不妥,他知道今天一天小少爷都陪着那个霸道的男人,这两个人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老爷也给过他指示,今天那个一脸高高在上的贺齐也来联系过自己,和风细雨的与自己交流了一番,还说目的只是单纯的要保护贺东在H市的安危,保护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不会有意外发生。
也许是黑夜给了荣柯勇气,也许是距离给了他胆量,于是他忘记了电话那头的小少爷没有受伤,大胆的问了一句:“小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妥?”
“多事!就这样办。”啪断了线,没给对方再发言的机会。黑夜里只有一双闪亮的眼眨了眨,望着窗外宝石般点缀的夜空,悠远而深长,然后,这双眼消失在客厅,恢复平淡,这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十七章
“阎启林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走一趟,我们有证据怀疑你管理的流夜涉嫌洗黑和贩毒。”一个泛着金属般质感的郎朗之声传来,是一个高大健美的警官。荣柯陪着他在贺东别墅处等着,难怪他们能进来。
“怎么回事?”阎启林还没发言,贺东已经沉下声发问,他的怒气仿佛能把周围的人都撕碎掉,刚发言的警官竟有点承受不住小小后退了一步。
他们刚从岛上回来,两个人终于度过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约会,可惜好心情仅仅一天又有心烦事来捣乱。
贺齐赶紧接上话:“荣先生带来的,说是关于流夜的调查。我要联系律师,荣先生说他们有安排了。”
阎启林好像早有准备般脸色都没变,只是复杂的眼色一闪而过看了贺东一眼,然后淡淡的说:“这位警官请带路吧。”仿佛他不是到局子里喝咖啡,而是要从容的去赴宴会般优雅。
贺东敏锐的觉得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可跳得太快还没想清楚就听到阎启林要走,C国的政治与国外都不同,权利极大,再大的势力万一被顶端的人牵连能够说倒就倒,而且他们上次在流夜说的计划里可是很明确提出过有人顶罪,并且这个计划只是为了拖住李永强的一次贼喊捉贼罢了,怎么会变成让阎启林接受调查。
贺东担心被人将计就计,万一谁事先得到消息反过来利用这些证据给阎启林制造麻烦,反倒把他牵连了。他抓住阎启林的手并不松动,眼神都没撇那被忽略的警官,而是固执的盯着阎启林的双眼,他要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阎启林眨了下眼睛,他也没想一定要怎么掩饰,在这个人面前撒谎是很难的,不过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当下竟觉得有点小孩耍了恶作剧而大人还没发现,马上大人就会被整得跳脚般的滑稽心思,好像阳光真是暖和的不行,一种从冰封万里的冰原中绽放第一束阳光的明亮感,他噗哧竟笑出了声,“别担心,没事的。他们应该没什么证据,就是去接受调查而已,最多关24小时。”
一直到阎启林轻松跟人走了,贺东还有点回不过神。他好像想起了昨天两个人坐在沙滩边的礁石上看夕阳时的情景,阎启林那时候真的有点放松了心思,脑子里没有再计算他的弯弯道道,五彩的霞光万丈,照映得天地都变了颜色,在这混沌初开就有的色彩中,阎启林美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勾着一抹优美的弧线,贺东又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梨涡,沉醉人的笑意突然染上他的眉梢,宁静,悠远,两个人仿佛真的能够平静到天荒地老般和谐。
他笑出了声,这念头简直像晴空一霹雳炸到贺东脑子里去让他找不着北,直到载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小路尽头,车尾只留下一缕尘烟,贺东才反应过来,“查一下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趁机动手脚了。”
他才不在意流夜的归属,当初这个计划他就不愿意,不仅是为了阎启林撇开关系的做法。而是这些一个个都是阎启林往外扔的枷锁,虽然好处是他都放手只等大仇得报贺东就能带着了无牵挂的人走。
但是,不可避免的,贺东又有点不安,这个人说放手就放手,好像没有一样可以留下他,不管是他花了多少心思得来的,仿佛俗世挂在他身上的羁绊,一样样被丢下,哪天他就要乘风而去羽化了。这种飘渺的感觉很奇异的一直都附着在阎启林身上,也许真的就是这样纯粹的淡然,这个人身上才有矛盾的品质,他的恶从不是为了做恶而狠辣,他的善也不是为了做圣人而善,他就如一个纯洁的天使挥着恶魔的权力棒,让人又爱又恨。
过了没多久,贺齐挂了黄生的电话,走到书房来,“东哥,汤斌要求和你面谈,关于林少这件事。”
“哦,他怎么知道的?”
“估计是我调用他们给的资料时被推测出来的,再说因为大老黑的事情,黄生这段时间和他见面也比较频繁。”
“这个人倒是聪明嘛。”小小的H市就有人想要算计贺家,胆子倒是不小,贺东看着手中贺齐整理出的报告,对于在此处处受到汤家节制很不耐烦,“你安排下时间我和他见见。C国的市场虽然不是我们的目标,不过看来发展也不错了,借这个机会把信息网先建起来吧。”
“好。流夜倒是个好机会,差不多涵盖了整个H市的地下流通网。不知道汤斌是不是也打这个主意。”
“可能还不止。安和这块蛋糕只有汤家没分到大头。”贺东皱了下眉,汤家军政背景过硬,难保不是他们的黑手,如果是他们的招数,这时候还敢找上门来,贺东的眼中凌厉之色一闪。
贺齐正看着日程表,忙着挑个合适的时间会面,看到贺东的表情,心底祈祷着汤家不要自作聪明,免得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把林少给弄伤了搞不好自家老大失了理智疯狂起来就不好办了。只是他也很奇怪,想不出怎么好好的把阎启林给请去了,可怜的老大,等不到明天就要回本宅了,还要在飞机上过夜,好好的一个约会就这么泡汤,贺齐摸了摸鼻子,心底默默表示了一阵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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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实际是要逼着我们放手?”李永强黑着脸凶狠的看着来报告的心腹李天桥,才派去接收流夜一个月不到,什么资金都没弄回来,核心账目也没触及,就反被牵连,狗屁的贩毒证据。李永强心底恶狠狠的骂道,上次调查他只不过是找个接口制造混乱好混点人进去罢了,顺便收买一些里面的老人,要说洗黑钱这是肯定的,安和帮的走私回报分散各处处理,流夜做大以后也有一部分从这里处理,但是他相信绝对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不知道。荣柯带的人都太滑溜了,根本就是在打马虎眼。今天一早就来查封了,从总店到分店,一共查封了7家店,有几家小点的没被关联。这么狠,不会是做戏吧?”李天桥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毕竟他为李永强做过不少会留底子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不停游走在流夜,陪着里面的人喝酒称兄道弟,累得够呛,结果还没正式打入内部就当头一棒敲下来了。
“不好说。启林了?没把你带走那说明证据是以前的,难道有谁抓了我们的空子要对付安和?兔崽子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到,不然整死他。”
“刚得到消息,那小子被请去局子里喝咖啡了。当家知道他在哪里被逮住的吗?”听了这个分析,李天桥觉得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东窗事外,安了心又有精力管别人如何了,何况跟着李永强的人都知道他恨阎家人,越是贬低阎家人他越开心得意。
“在哪里?不是说一直老实呆在他公寓里窝着?连赌场都交给萧锐那小子打理,也不怕他翅膀硬了翻了天。果然是个绣花枕头,老头快不行了,看他还怎么得意。没人给他擦屁股,他就狗屁都不是。”对流夜被剥离的赌场许可,李永强还是怨恨不断,一心等着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插一脚。
“据说就是在包养他的那姘头别墅里!说不定他根本就从不是窝在公寓,早神不知鬼不觉换了地头。要不是这次荣柯被警官带着去找他,我们的人还发现不了阎启林不在公寓这个情况。”
“那就不是他在搞事,这小子虽然滑溜但没有老头罩着也快不行了。”感觉到事情严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句老话李永强还很清楚的,很多年H市都没有大家族涉及到贩毒的大案,摸不清情况,不知道是否政治风向标有变化,他只能先做好预防,“不行。流夜不能被封,万一被顺藤摸瓜把安和带进去了,而且贩毒证据到底是什么证据,范伟你去找上次帮忙的安警督问问看知不知道情况。不要是我们在做的暴漏什么出去。”
“安排车子,到老头那边去一趟。”阎单魁退位时说过以后再不管事了,李永强相信这次出事的是流夜,而且被调查的第一个就是阎启林,不管他们关系再怎么僵,老头不会置之不理吧,凭着老头的关系,压下这么件事还是可以做到的。同时他还做了好几手安排,以防事态恶化自身能退出。
大白天阎家宽阔的大客厅却给人阴沉沉的感觉,保镖应阎单魁的要求,退位后就减少了三分之二,下人也遣散了一些,目前也只剩下必要的几个人而已,偌大的一栋百年老宅,连正壮年的李永强坐着都不知道是否心理暗示觉得从心底冒出寒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