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帡的情绪,点点滴滴为夜溯风所感应,他再也呆不下去,豁地转身狂奔而出。
时值黎明前,院落里没亮灯,寒风呼啸雪纷飞,世界一片昏暗。
他大步走进雪地,短短一夜,雪深已经超过半尺。探手抓住一块埋在雪下的景石,花岗石立即化为粉沫混入雪中。刺痛和寒冷令他冷静下来。身为社会的边缘人、修真界的边缘角色,很早他就意识到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对错,只看各自站在什么立场。
司徒凯之辈绝不会认为自己在制造悲剧。是啊,他们代表正道,叫“夜溯风”的流氓才是多余的!小帡则是不知好歹的傻子,是需要拯救的迷途羊羔!
景石边的他化成一尊沉默的塑像。他可不是认命的人,忍耐只为伺机而动。今晚的一幕幕在他的意识海中重现,定格于悬挂内室门上的血符。
好怪血符,不是道符不是佛家符;也不是鬼符,虽然很像;神符更加不是,没有天神的气息。难道司徒凯师从妖魔?不像,这家伙那一派堂皇的嘴脸,只能是出自正统之门。到底是什么来路?
忽地一个苍白的影子在鹅毛雪中浮动,似接近又有些畏惧。
同盟军来了!夜溯风目光一闪,温声相询:“你有什么话说?”
白影道:“你们无权窥视陈家的财产!”
夜溯风摇头:“你太执迷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天的陈家富甲天下,哪会在乎你留下的箱子?我们也不感兴趣,这你应该清楚。”
白影冷哼:“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或许你是不感兴趣,别人可说不定,谁会嫌钱多?”
夜溯风勾唇一笑:“你是说司徒凯和勺帡?勺帡是我小弟,我保证他不会妄动。”(贪婪之辈是司徒凯,你打冲锋,我会伺机帮手―_―)
白影道:“人心隔肚皮,你能保证什么?何况他是司徒凯的人。”
夜溯风道:“那你为何相信我?知道我的来历?”
白影道:“就算你感兴趣,明吉不会给你机会,聪明人不做白用功。”
夜溯风苦笑,他还当陈翔同的鬼魂有多深道行,还想向它打听司徒凯的底细呢!略一思衬,开解道:“钱虽好,也是拿来办事的。勺帡没啥大事要办,岂会缺钱?老兄,再多的钱,对现在的你有用吗?”
白影执迷不悟:“这笔钱是我用命保下来的,必须属于陈家!”
夜溯风点头:“那是当然。哎,这话你何不去对你的曾孙说?你想要我做啥?”
白影道:“我跟他打电话耗了太多精气,无法跟他说话了。你告诉他,他敢败家,我拼了灰飞烟灭,也要把那些不男不女的Ying物干掉!”
夜溯风眉一挑:“老兄别妄动。你曾孙身边其他的人我管不了,勺帡我会带走。你应该明白,勺帡对你曾孙一点意思都没有。”
白影恨恨道:“我知道!都是那个不争气的败家子搞三搞四,欠教训!你帮把我的话带给他!”
夜溯风点头:“没问题。老兄,不是我替你曾孙说话,他一个小孩子,没人招他,他何至于如此?算啦,说了也是白说。”
白影大起警惕:“我答允你不碰勺帡。你跟司徒凯斗法,也别把我曾孙牵进去!你别忘了,阴算有伤修行!”
挑拨未遂的夜溯风叫起撞天屈:“谁把谁牵进来的?老兄,做人做鬼都要讲点良心。这么着吧,看你强留阳间不容易,我尽我所能劝劝他,你也别忘了你的诺言。”
此时,败家子躺在主房豪华睡垫上,给点了穴被迫沉入混乱的梦中,梦见手脚被绑,恶棍司徒凯高举板子狂打他的PP!他拼命挣扎,终于发出嘶嚎:“救命!”
勺帡侧转头:“明吉……”
司徒凯危险地微笑:“他是在为你叫唤。杉,想要谁来救你啊?”
一大口苦水堵上勺帡的喉,扭转身想关门。司徒凯身一提,把他带向浴室深处,抵在墙上:“杉,不想和我在一起?”
对!可惜不敢承认。说愿意,他不甘心,便用行动代替回答:垫起脚吻上仇人的唇,心绪则飞到初见司徒凯的那天。当时他的第一感觉:官家子!
他会雇司徒凯与此有关,觉得有吃饱饭没事干的官家子来当服务生,开店会少很多麻烦。后来获知司徒凯是孤儿,他好奇怪,身为孤儿他对孤儿有本能的感应,比如夜溯风,那飘逸的身影无时不诉说着孤伶无依。而司徒凯行事的气势派头,怎么看怎么像靠山很硬有持无恐的角色,这家伙只怕所有的履历都是假的!
司徒凯压着他的头往下。勺帡吻得很仔细,司徒凯却清晰地感应到他心不在焉,思绪乱飘。准是飘向了夜溯风!飘向那个鬼影一样无处不在的家伙!
盛怒之下,他将勺帡倒提而起,勺帡一阵眩晕,将军、玉儿和小馨的脸交叠出现,失声叫骂:“你这个畜牲……我……恨你……”
司徒凯的脸扭曲得不成型:“兽给你瞧瞧!”
第41章:酥魂中失言小受吓蒙
勺帡眩晕中喊出埋在心底的三个字“我恨你”,司徒凯彻底抓狂,两眼发红弯身将他托起,掠回卧房将他横抛在陈明吉身上。
陈明吉给整得难受之极,大声哼哼。司徒凯抬起腿踹向他的口鼻。
勺帡大惊失色——陈明吉毫无功力护身,挨上这一脚,不死也丢半条命!当下以手去挡他的脚。司徒凯闪电般收回脚,扬手将陈明吉吸过来,唰地撕开他的衣服!
勺帡脱口叫道:“不要!玉儿……求你……大人……”
司徒凯全身一僵,潜在意识海深处的某种痛楚和柔情被唤起,急忙将他从陈明吉身上抱起,小心翼翼放到大床的另一侧,又探陈明吉的气息,回首宽慰:“他没事。”
勺帡缓过气,恐司徒凯再发狂,窝向其怀中轻语乞求:“凯,回浴室好不好?”
司徒凯鼻子发酸,不明白自己怎么这等疯狂,哑声问:“疼吗?”
当然痛,要不让老子这样整整你!思及此刻转世小馨比前生还没抵抗力,他咬了下唇,重复道:“去浴室吧。”
司徒凯才不想回浴室,他找到了导致他抓狂的根源:被姓陈的小混蛋闹昏了头!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他将勺帡搂进怀中施展手段,弄得勺帡软成一瘫泥,浑然忘了呆在什么地方,直到翻腾中把陈明吉掀下床才醒过神:“等等……明吉摔……”
司徒凯摇头:“别理他!宝宝,快说刚才你说的,快说!”
勺帡讨好地缠过去:“去浴室吧!凯,求你了……”
“不是!”司徒凯气喘嘘嘘:“玉儿!你是玉儿,叫我‘大人’,叫!”
勺帡差点吓晕,慌忙否认:“不不!哦……你大人……大量……我们去浴……”
“玉儿!”司徒凯托起他的头,眼巴巴道:“你乳名叫玉儿!”
老天保佑这家伙没想起前生事!啊,想起也不怕,明吉才长着玉儿模样!正好让他们相逢一笑泯恩仇!于是,他挣扎着摇头:“我乳名是小杉,鱼儿是我演过的小厮。啊……凯哥……求你,别在这儿……”
司徒凯不睬,固执地呼唤:“玉儿……玉儿……”
勺帡气愤:“我才不要做鱼!是苏雨杉、勺帡……”
司徒凯呢喃低语:“玉儿……玉娃娃……玉宝宝……”
MD,准是王八蛋前世叫过的玉儿昵称!勺帡顽固抗拒:“我是人,不是鱼!”
司徒凯轻声道:“玉儿,是玉做的,是冰肌玉骨的玉人儿!”
勺帡想哭,冷声道:“我不是石头,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尊重我一点好不好?以后不准不经我同意就、就……我会恨你!”一边起身去浴室。
司徒凯按住他,腿一抬将陈明吉挑回床,左拥右抱邪笑道:“这小子不是说我们三个他全要了,你怕啥?”
这家伙不会是想趁机强占陈明吉吧?那仇可越结越深了!他两眼乱转,转出大合逻辑的说辞:“你们两个斗了这么些年,是不是斗出感情了?放开我!”
司徒凯立马丢下陈明吉,喜滋滋问:“吃醋了?”
臭美!勺帡忍下叫嚣的冲动,偏过头道:“没错!我要求起码的尊重!三宠四受什么的你跟别人去玩!”又放软声道“明吉是小孩性子,他说的话哪能作数?你别跟他计较了,大度些,好不好?”
司徒凯颇为受用,将陈明吉翻转身,一巴掌拍在他的P股上,鼻孔哼哼:“他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竟敢说我是他的小受,搞死他!”
勺帡吻了吻了他,笑道:“他吃饱饭没事干找消遣,你真有那么大闲心跟他耗?不是说他会去哈佛吗?等他长大些,自己就会觉得无聊。”
司徒凯蹭了蹭他的头,失笑道:“还别说,死小子很会玩花样,或许他跑去哈佛后,我还会想念他。哼,他一定会继续在网上跟我较量。他一点大就是数理精英,想找个对手也不容易,我算给他撞上了。”
惺惺相惜?勺帡不大相信,又劝:“你是学历史的,理他干嘛?天好像快亮了,咱们收拾一下吧。”
“不收拾,让他跳,看他能跳出什么名堂。”嘴里这么说,他还是很快爬起身,训练有素地毁灭痕迹。
正此时门铃声响,勺帡急忙缩入浴室。司徒凯嘴一撇,示威般解开陈明吉的睡穴。公子哥却了无斗志,翻了个身,脸朝下窝枕头里。
门铃继续响,司徒凯摇他:“快起来,乔芳来了!”
公子哥扯过被单蒙上脑袋,状似已仙逝,声称:“我没醒!”
司徒凯只得自己出客厅开门。立即乔美人的嚷嚷穿门而入:“第一场冬雪降临!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你们还能窝在房子里?”
司徒凯伸指碰了下唇:“轻点声。大小姐,你没忘了陈明吉前晚眼都没合吧?昨晚他也没怎么睡,你先去餐厅,我们一会来。”
不说还好,一说乔美女满肚气:“他是自找的!我还没跟他算账呢。凯凯,昨晚你们是怎么同居的?让我参观一下!”边说边往里挤。
司徒凯伸手挡门:“行啦,我们打地铺,还没收拾。我倒好奇你昨晚在哪?祸害了多少纯情男?风哥天没亮就说去赏雪,是不是赏你去了?”
乔芳夸张地两手伸向天:“OMG,亲爱的凯凯,你是在审问你的女友吗?郑重通告,我这就红杏出墙找风哥谈情去。”
美人扬长而去,司徒凯关了门,走到客厅窗边拉开窗,冲着空院道:“风哥好雅兴,你不会准备穿着睡衣陪美人谈情吧?”
第42章:风哥被女人抢走了
拜乔芳闹腾所赐,七点半没到,三个客人就吃上了早餐。
精美的点心才端入餐厅,鼻子比狗灵的某女隆重杀到,朝着摆盘的莫莉莎发难:“他们是客人我也是,为什么我的早餐只有两馒头一碗粥?”
莫莉莎嘘她:“你是难民,有两个馒头不错了。”
乔芳悲愤:“我的难民身份是陈明吉制造的,我要向他索赔!还有你,星期天是法定休息时间,怎么还要工作?上劳动厅去投诉!”
司徒凯大表赞同:“要斗争。我给你们介绍资深律师,费用好说,代弱女出头嘛。乔芳文笔好,建议你写写《我和陈明吉不得不说的事》、《我在陈氏别墅的亲历》,众多媒体会来竞购,这比搞周末沙龙赚钱多了。”
莫莉莎把盘子一顿:“我宣布我从即刻起休假!现在,我以一个公民的身份,严重鄙视你们的所作所为!”
“是所所议。”乔芳拉她坐下,贼笑:“这么护着少老板,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莫莉莎堆出一脸假笑:“有关这个问题,我看我们还是别拿到桌面上来讨论。”——乔芳与她是初中同学,毕业后七载无联系。到陈明吉考上某女就读的大学,这套距大学城不足三小时车程的别墅拨给他做交际用,未及一周,在此工作的她便接某个老同学热情洋溢的电话。之后,该同学死皮赖脸缠着她,没完没了套小少爷的情报!
夜溯风见二女有那么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忙拿无营养之言打叉:“海涛别墅环境真好,在这儿工作不需要去做美容,莫小姐肤色真好。”(注:后一个“真好”比前一个“真好”拖长一拍加重一个音调)。
还别说,莫小姐一听这话觉得有营养极了,盖因她惟一值得骄傲的就是白里透红的肤色,当下笑逐颜开:“别拿我开心。总管安排我今天给你们做导游,我的工作是让诸位开心,想去哪儿赏雪?”
“滑雪去!”乔芳窘态尽去,眉飞色舞,“昨天上山时我就注意观察了,这座山,陡坡缓坡都有,是绝佳的滑雪之地!今天我们好好比试一番!”
勺帡浑身酸痛打不起劲:“这么大雪,跑出去是滑雪还是给雪滑?”
乔芳拖长语调:“帡帡,这点雪算啥?我一个女的都不怕,你还是男人吗?”
莫莉莎暗自摇头,只有没出过社会的刁蛮女,才会这般出口伤人,难怪少爷不喜欢!当下巧笑接腔:“还别说,我也无从判断苏先生是不是男人,又没上过﹋床。不过我听说男人都比较理智。乔芳,雪只下了一夜,现在去滑雪,根据统计数据,壮烈成仁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当然啦,我没什么好在乎,我这张脸相对于四位的脸,有什么好在乎?我投赞成票,滑雪去。”
乔芳讪讪:“省下你那张票吧!要不去泡温泉?雪天泡温泉定会别有一番情趣!”
这个建议获得一致通过,用完餐一行人便往更衣室去。
若大的更衣室分成一个个别致的小间,有四间分别挂着四位客人的大名,里头沐浴物泳衣等一应皆全。勺帡心知这不是还在睡的公子哥做的安排,仍感到烫贴。曾经他完全把自己当男儿,野外更衣、大浴室冲凉全无顾忌,被司徒凯变成小受后,尤其是梦到玉儿后,他的心态不觉发生变化,很不愿意人前坦露身体。
更衣时,他从镜中望着自己的脸,忽地想到:司徒凯一直没跟陈明吉较真,会不会是因为陈明吉长着玉儿的脸?继而哑然失笑:后知后觉的可以!这两个家伙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还是考虑自己吧,竟然在司徒凯面前叫出“玉儿”,找死!看来非得想办法逃亡。
换完衣出后门,便是露天温泉区。陈家招待的都是达官贵人,依山势而建的后院有诸多温泉池,除了中心池,都是小温泉池,以常青乔木隔开,名贵的天堂鸟、一品红和腊梅等斗雪开放,腾腾蒸汽在花木间飘动,仿佛仙境一般。
莫莉莎和乔芳已在中心池中戏水,勺帡打着招呼迈步入内。夜溯风才要跟着下去,乔芳挺身而起,酥手搭上他的肩:“风哥,那边有个风荷池,就像专门为你建的。”
莫莉莎早得乔芳拜托,笑言:“这么多池子呆一块干嘛,搞滥交啊?”
二女一左一右裹携夜溯风而去,司徒凯得意地滑入池中:“你的风哥给女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