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
“换一个”小言被逼急了,硬是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那知这小祖宗却不满意了,皱眉冷声打断。咬咬牙小言只有破罐子破摔,一口气将脑袋里有的东西全都收刮出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小言已经红的像是被人煮熟的螃蟹一样,小眼珠满是期待的看着南厉。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南厉张口低低重复起着最后两句,旁边的几位殿下,听了小言口里念出来的诗句,直夸小言有文采,此时的小言只能各种庆幸家里的两位姐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这一类的诗词,耳濡目染,多了不敢说,两三句还是能背出来,虽然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但能解眼前之危就算吧不错。
一个巴掌拍在小言的肩头,南厉目光闪闪发亮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说道:“好,我准许你,留下来当我的伴读”
番外二:难测
“你刚才,在我二哥那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啊,只是帮溜妃娘娘送了些东西给二殿下而已”举手之劳,怎么会让南厉声这么大的气?小言不解,睁着一双水晶紫色眸子看他。
南厉气急,双眉皱的死紧:“二哥的宫殿有那么多的宫人,你去参合什么?别忘了你才是我的伴读!”
“我没参合什么呀”小言睁着一双水晶的眸子,实在搞不懂他在气什么:“你不是还在生病吗?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呢”小言皱眉,看他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眉拧得更紧:“快回床上去躺着”说着伸手就将人往床上退去,南厉顺手一把将他拉住,小脸黑了一层:“你陪我睡”
“好:小言点头,在南厉爬上床榻后,也翻身爬了进去。
拉开被子,南厉坐在床侧外榻:“你个子小,睡里面,免得晚上掉下来”
“那你还生病呢”小言回呛,话虽然这么说,到也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乖乖的在床上躺好,完了还不往伸手将南厉拽下来:“快躺下吧”
咻的一声缩回被子里面,南厉两手随即一把将人死死抱住:“你身上好暖和啊,比那些么么还暖”
“放松点,你把我勒疼了”
“哦……”南厉点头,松了松双手的力道,却还是没有把人放开,两个孩子紧紧挨在一起,棉被盖在二人身上:“小言……”想了想,南厉突然开口:“以后,别一个人去我二哥那了”
“为什么?”小言不解,睁着一双眸子看他。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南厉只得霸道的低吼一句:“不许就是不许!”
小言皱眉,一双眸子看了南厉半响,才低低的吐了一句:“好,我以后都不会一个人去了,你也别在把自己弄生病了,你这一病又得落下好多课程呢”
经小言这么一提,南厉想起件事:“小言,明天父皇抽验课程,我也得去,不知道纪师傅教的你记住了多少”
“倒背如流”刚刚一答,小言突然感觉不对,狐疑着一双眸子,朝他看去:“皇上考的是上个的功课,你……不会又没有听吧?”
“咳咳……那个失忆失忆……”南厉假笑,小言却想一个爆栗给他送去:“你又这样,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没人帮你,你怎么办?”
“凉拌”南厉回答马虎,一点也不看重这事,可双手却是紧了一分的将人抱住,小言头大:“我就知道,放心好了,明天皇上抽验的时候,我不是还在吗?”
南厉笑了:“有个狗头军师就是不错啊”
“喂拿开你的手!不许这么摸我的头!”
“我就要摸”小言不许的他偏偏要做,看他炸毛跳脚那简直就是乐趣啊。
“莫言非!不是才答应过我,不会一个人去找公祈司吗?”刚从二殿下的宫殿出来,莫言非就被南厉抓住朝一边带去,两人也不知到了何处,眼见四下无人,南厉突然一声,朝小言吼去。
看他那样小言淡淡蹩眉:“我只是去课堂的时候听说三殿下被皇上责罚,顺道和思绝一起过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人啊”
“那思绝呢?”南厉咬牙。
“思绝刚被贵妃娘娘带走,我就出来了,哪知道你……”
“你说的还真简单,思绝今日不是和阿穆尔将军去学习去了,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小言话没说完,南厉突然冷声打断。
被他这么一闹,小言脾气也来了:“我那知道,你爱信不信!”
“你!”南厉气急,想说点这么,可看着莫言非那和自己扛上的样子,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最后,气愤的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看小言:“你既然这么想去公祈司哪里,那以后你去给他当伴读好了,别来我这!”说完,大步朝前踏去。
小言看他那气极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等等!我……”
“放开!”小言话没来得及说,南厉却一把将他甩开,兀自朝前走去:“以后别来烦我!”
“南厉!”小言被吓住了,刚一追上前去,南厉的身影早已不见。
小言傻傻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四下看去,刚才他是被南厉拖着走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皇宫他是常常进来,可走动的地方也就只有,几位皇子的宫殿,和课堂而已,这里是那?他不知道啊……一个人在这里转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问路的宫人,迷迷糊糊也不知到了何处,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莫府。
小言傻猪,有些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脑海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抓不真切。
“怎么?看你这样子,难道又和厉王吵架了?”耳边那悦耳的声音时自己年长的大姐。
被人看穿心事,莫言非皱眉否认:“才没有吵呢”声落,小嘴却嘟的老高。
少女看他那样,掩嘴轻笑:“过几日便是你十岁生辰,姐姐在这先松个东西给你可好?”
一听有礼物,小言脸色全变,完全将之前的不快抛到脑后:“是什么?是什么?”
“你呀”少女笑笑,轻衣罗纱的身影走到一旁枫树林下入座,十指芊芊开始拨弄琴弦。小言听了一会,感觉少女弹奏的曲子,宛如天籁曲音,朝前踏了几步,在少女身边坐下:“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好听?”
少女垂眸,嘴角挂笑的看他:“小言喜欢这曲子?”
“喜欢!”
“那送你可好?”
“真的?”
“嗯”少女点头,声落,嘴角挂笑的将小言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来教你”
被人握住的指,开始轻轻拨动着弦,小言一边听着那从自己指尖飞出的音符,一边在心里想着,下次见了南厉,一定要弹这首曲子给他听,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在生气了。
一心二用,结果,忘了曲子高潮时的弹法,小言心里微窘,抬眼,朝少女看去:“姐,这里要怎么弹?”
看出他在分心,少女不问也知道定是与厉王脱不了关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小,双手扶上琴弦。
小言入宫伴读与厉王身侧,已有多时,与厉王的感情越来越好,这一点其实是最在莫少卿一家担心的地方,少女也是前些时候,看小言与厉王又吵闹上了,将事件禀告给了父母,才知道一件几乎消弭的传说。
大燕朝的二十四个部族,非一般人,其中男子也可如同女人一样受孕,只不过因为年代远久,族人与外界通婚的关系,想要确定一些男人是否还留有祖先遗传下来的功能,关键,还是要看他的眼睛,而小言侧是莫家唯一一个留有先祖遗传的孩子。
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姐,你弹的真好听”
一曲尽,耳边传来的是弟弟的声音,少女笑笑在小言额上弹了一个弹弓:“下次你弹给我听,要弹不出来,我可不认你啊”
“我一定能弹的出来!”小言拍胸保证。
他可不单单要姐姐对他刮目相看,他还要让南厉,为他在折一腰,对了还得加个条件,以后不许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宫殿里面,要是遇上一些手段恶毒的嫔妃,他一个孩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小小的心,想着的全是日后的美丽的幻境,却不知,上天从来都是残酷的,那一日,在他刚回到莫府时,宫里就发生一件震惊后宫的事,莫少卿半夜回来之时,小言这才知道,柳妃绿姬,在当天日跌之时被燕帝下次绞刑,三殿下和郡主发配寒江。
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对于午时那段模糊的记忆,瞬间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当夜……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也回不到过去……
番外三:封闭
以前,长听人言,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那是什么样恶感觉?
不知道,为能痛至深处,谁也不能了解,可是……莫言非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宫家的人,说到底,真的全都是一群言而无信的混蛋,明明答应过将来,等宫弈棋登位之后,便会带自己离开,可是……他连那点小小的期许都盼不来。
那人便不见了……
好好活着。
这是那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却没有半点声音,只有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在告诉他,那人说了什么……
混蛋!十二年前丢下他一次,十二年后,又丢下他一次,这算什么?
允诺的事,没有一次能够做到,就连最后,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得到的便只有一句无声的:好好活着……
怎么活?
不知道……
宫南厉死了,心阵阵的紧揪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与我无关
已经在不能像那日说的那么坦荡。
心里
其实还很在意。
可是……
那人却不见了。
我不生闷气了,不钻牛角尖了,不耍性子了,你还能回来吗?
好好活着
一句不算遗言的遗言,算什么?
家人没了,爱人没了,孩子没了。
要怎么活?
我还是不知道啊……
谁能告诉我?
心,要如何跳动?
“言非怎么样了?”严府里面,那人躺在榻上,睁开的眸子,从秦王府之后,便在没合上过,没有任何的反应,谁也不理,也不说话,毫无焦距的眸子,不知是在心想何事,水墨啸为他整治了好些日子,可他却一点反应没有。
这种状况,水墨啸给他下的病症是:封闭。
自我封闭,隔绝外界一切的事物,将思绪锁在自己的幻想里面,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感觉到痛和难过,这样的人一旦封闭起自己对外界的任何感知,想要唤醒他们……很难……
这么多年的积累直到今日的一无所有,造就了这样的一个人莫言非,任谁,也束手无策。
水墨啸坐在榻边,低低叹息,抬眸看了一眼那从屋外进来的两人:“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有找到南厉的尸首吗?”
严耀玉和齐胤纷纷皱眉摇头。
水墨啸垂眸,似乎已经不抱多少希望,毕竟是那么猛烈的炸药,整个秦王府都在一瞬间变成了粉碎,更何况,宫南厉那血肉之躯呢。
只怕……当真是化粉成沫了吧……
三年后……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多少年前的诗,说的是谁的故事?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长江太远,太长,望不见尽头,看不到希望,又合论共饮之说,而他,现在却连共饮二字也无法做到,相思何以为寄?
“言非……怎么变成了这样?”僻静的桃花林里,宫司绝看他站在林中,一身白衣飞扬,满头的银丝,怎么样,也行不明白,才短短三年,莫言非怎么就成了这样?
水墨啸站在一旁,一双眸子凝视这那呆林树下,看着满天花瓣飞舞的人,神色黯然:“只怕,他连自己的梦境之中,也不到安宁”
三年来,水墨啸成了莫言非的专职大夫,为了莫言非,水墨啸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可却不见一点效果,两年前,莫言非的那一头黑发,竟开始出现银丝,水墨啸找不出理由,一年的时间,莫言非那满头的青丝已尽只留一头的雪发,让人冷彻寒骨。
一年,与宫南厉相逢的时间,也是一年,这一年,只怕莫言非的梦境里面,重演的事,都是这一年来所发生的吧?一次次的重演,超出了心脏的负荷,所以才成了这副摸样……
宫司绝垂下眼帘,低低叹息:“想不到,我才离开三年,望京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时光如白驹,此话的含义,他现在也算是明了。
三年前,他受命出征,对望京的事全无所知,直到今日,突然接到宫弈棋的书信,才知晓,望京,已块变天。
所谓的出塞,那是宫弈棋为他安排的路,即可保他一命,又可为自己的将来,留一个强劲的帮手,此时的望京,已经不在是当年燕帝的天下,而是新皇宫弈棋的世界。
燕帝半年之前,便死于自己寝宫,宫弈棋还未登位,便已经下手处理了自己的生身之母,连同皇后那边的一干外戚全不拔出,整个朝堂可以说的换了一翻,大燕如今全在宫弈棋的手上。
水墨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回来的便也好了,以后没事就过来陪陪他吧”现在的莫言非虽然对外界的事都不闻吧不问,可有人陪着说话,总好过放他自己一人。
一丁点的希望,水墨啸,也不想放弃。
莫言非的病,不合适留在人群喧嚣的城市,为了他,水墨啸将他带到了自己当年的住所,那是隐藏山人的世外桃源,可避免人世间杂乱瘴气的骚扰,让莫言非安心养病,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相比起过去,莫言非至少会走无屋子,看着满天耳朵飞舞的花瓣,虽然水墨啸一直不懂他到底在看什么,但能见他行动身体,还是很值得欣慰,比起那个活死人,水墨啸还是更中意现在的他。
静静的伫立在花海之下,也许只有看着满天繁乱飞舞的花瓣,幻想了三年的心,才能找到一丝难得的安宁。宛如偏偏飞舞的彩蝶,缠绕在自己身边,像是林中淘气的精灵,拉住他下垂的双手,邀他一起玩闹。
幻想,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窸窣的脚步声响,合着林间鸟鸣的声音传来,莫言非静静立在原地,一双眸子,除了追逐着满天的花瓣,在无其他动静,身后脚步声响越来越近,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他也确实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听不见。
“言非!”那人开口,已经是第二次唤他,可他依旧毫无反应,只是站在哪里,那人站在他的身后,忍住心里的颤抖,一把猛然将他抱住,低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在这里……”
被人抱住,本该是毫无反应的莫言非,却在哪一瞬间微微垂下了眸,那人紧紧将他抱住,一直不断的在他耳边低语:“言非……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