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内情的女孩位自顾自地兴高兴烈。
敬太悄悄在嘴边嘟哝:
“谁在等你们啦?这些女人自我陶醉的功力也太高超了吧!”
义乔是不是厌倦了女顾客的纠缠才跳槽的呢?如果是敬太,要他一年到头陪那些倒胃口的女人上床,还不如跳河自尽省得活受罪。
(待会儿问问他辞职的原因吧!)
如果能让义乔为难,就算赚到了。敬太如此盘算。
“敬太,我想跟你商量几件事情。”
靖人走了过来。
“好啊!”
敬太向女孩们微微一笑。
“抱歉,我有公事要谈,能不能劳烦你们离开一下?”
“嗯,好吧!”
“待会儿再聊罗!”
敬太点了点头,当然,他压根儿没这个打算。
“难得你也会陪女孩子聊天,你欣赏哪一个?”
面对靖人的问题,敬太耸了耸肩。和往常一样,还没动心就已经冷却了……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我没事可干,又不会游泳……”
“怎么不去健身房?”
“我才不要。慎司铁定在那里。那家伙最爱在我面前现他那身肌肉了,而且还一脸陶醉的表情。光想就觉得恶心……”
敬太边说边搂住自己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那家伙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别扯了,他应该只是把你当成劲敌。”
靖人懒得甩他。
“我刚刚跟船长谈过了,明天早上会按照预定行程抵达斐济群岛的拉多卡,不过目前有个低气压正逐渐接近。”
敬太蹙起眉头。
“天气就变坏吗?那去无人岛拍外景的事不就吹了?”
“嗯。这样一来就麻烦了。所以,我跟根本先生商量过,把摄影的日子提前一天。”
“你是说,一抵达拉多卡就立刻拍摄?”
“没错。照船长的说明,明天应该还算风平浪静……”
看见敬太一张脸沉了下来,靖人连忙安抚他。
“你就忍耐一下嘛,敬太。总比呆困在斐济等天气放晴来得好吧?你不想早点回东京吗?”
“想是想,不过低气压接近,海面的风浪也会变大,我才不要冒着惊涛骇浪搭一艘破船出海。”
“我保证一点也不破。”
“你唬我啊?你不是说那艘船跟钓鱼用的差不多吗?我猜里面连个厕所也没有……”
“谁说没厕所了!那艘小型游览艇的确能在上面垂钓,但它好歹可以搭乘二十个人,现在收藏在后面的船底,是目前最尖端的款式耶!”
敬太疑信参半地眯起眼睛。
“真的吗?”
“我几时骗过你了?”
敬太沉思了一下,的确没有。靖人是个很诚实的经纪人,向来只有敬太欺骗他的份。
“那好吧!”
靖人如获大赦。
“加油,真的只要忍耐一天。为了预防万一,我也请福地先生帮你准备了一堆晕船药。”
“小靖,你不担心吗?”
“啊,我没事的!”
靖人自负地大拍胸脯。
“小时候我常跟爸爸去海钓,小小的台风哪能难得倒我!”
这句话的真实性在第二天早上立见分晓。
“呕——”
微风号一停泊在拉多卡港,搭乘小型游览艇前往无人岛之旅旋即揭开序幕,在途中晕船的靖人抱住甲板的栏杆寸步不离。
“真是丢脸,什么叫-难不倒你-啊!”
递出湿毛巾的敬太叹了口气。
“福地先生建议你回舱房躺下来。”
“可是睡觉头会更晕……”
“是吗?那就再待一会儿吧!”
敬太轻拍着靠不住的经纪人的背。
“别把身体探得太出去,当心掉到海里。”
“麻……麻烦……呜呕……”
话还没说完,靖人又大吐特吐了起来。
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敬太走回其他人集合的舱房。
“佐野山先生呢?”
义乔正站在船舱前面。今天的他穿着适于活动的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纯棉长裤,外面罩着防水性的外套。轻便的打扮和优雅的制服装扮大异其趣,却不减迷人的风采。相貌英俊并不代表穿什么都好看,但绝大部分的装扮似乎都会适合义乔,这或许是拜他独到的穿衣哲学所赐吧!?
“他宁愿留在外面透气。”
“这样……”
向靖人渺小背影寄予同情眼光的义乔把视线转回敬太身上。
“海浪比预期中来得汹涌,坂卷先生您似乎没受到影响。”
“我的身体很耐操的。”
“那就好。佐野山先生要我准备晕船药,根本先生也说您很容易晕船,我一直很替您担心。”
敬太狡黠一笑。
“根本先生靠近我,我确实会头晕眼花。”
义乔扬起一边的眉毛。
“原来如此,这不是身体的问题……”
“正确来说,应该是自律神经中枢失调。根本先生完全引不起我那里的性趣。”
靠向义乔的敬太只差厘米就跟他身体相贴了。
“根本先生还跟你说过什么?”
义乔绽开温文的笑容。
“那倒没有。啊,对了,他还称赞您是位出类拔萃的模特儿。”
“也有人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哦?”
“你在渡假中心上过班。”
“是的。”
义乔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戒。
“有什么不妥吗?”
“我是听一位导游小姐告诉我的,听说哄顾客开心是那里的勤务人员工作项目之一,所以背地里有地下伴游的昵称。”
敬太戳了戳义乔的胸膛,顺势在上面划圈。
“福地先生……你一定很受青眯吧?不晓得你有几个固定的客人?”
“伤脑筋。”
义乔处之泰然地接口。
“您的消息一直灵通。那位女孩……既然是旅游业界的人,应该对马临卡相当熟悉吧!”
“是不是很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义乔否认。
“那倒不会,否则我也不会写在履历表上。”
“为什么辞职了?”
义乔以反问句回覆敬太的问题。
“您又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我很好奇,一个整天泡在温柔乡的男人为什么突然洗心革面,改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啊!”
义乔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我的回答或许不是很有趣哦?”
“没关系,你说。”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厌倦了马临卡的工作,至于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我想摆脱一位女客人。”
敬太兴味盎然地凑向前来。
“真的吗?是个怎样的客人?日本人吗?”
“是的,我们是在巴黎的渡假中心认识的。后来我调到英属的开曼群岛,她也跟来了……”
“哇——追得这么紧啊!”
“我很感激顾客对我的厚爱,但是这位女性的行为渐渐超出常轨,为其他顾客带来不少困扰。甚至也曾在半夜破门而入……”
敬太瞠目结舌。
“为什么?啊,该不是以为你也在里面吧?”
“是的。”
义乔深深长叹。
“她也曾用指甲抓伤别人、甩其他顾客耳光,总之闹得天翻地覆。我无奈之下只好出面斥责,她却大哭大闹嚷着‘我跟那个女人哪边重要?’硬逼我回答。对我来说,两边都是很重要的客人,偏偏她又很不讲理……”
“所以,你就逃走了?”
义乔苦笑。
“没错。我收到她寄来的信,上面说如果我不娶她为妻,她就要杀了我然后自尽殉情。她还准备周到,把签完名、盖完章的结婚证书也随信附上,要我在她来之前把名字签好。”
“这女人是偏执狂吗……”
敬太不寒而栗。因为他也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应该说,名人或多或少都踩过类似的地雷。
敬太遇到的是一个把两人约会的虚构情节,洋洋洒洒地写满写真纸两面的少女。
可怕的是捏造的部分只有约会的过程,其他像约会前后的工作和居家外出的情形全部描述得正确无误。八成是在住处外面盯梢的吧!一想到那名少女可能在偷窥自己,敬太吓得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但现在想想还是没看过的好。要是看了,搞不好做恶梦都会梦到她。)
不知是他搬了几次的家成功甩掉了她,还是她另外找到新的目标,后来再也没收到她寄来的信了。对敬太来说,那是一个深恶痛绝的经验。
(他比我更惨,还被那种女人逼婚,也难怪他会落荒而逃了。)
敬太很能体会义乔当时的心情。也不是撤销了对义乔的敌意,只不过基于同病相怜的立场,也不忍心取笑他活该。
“照预定,她会在两个礼拜后抵达渡假中心。”
义乔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一旦碰了面,肯定是万劫不复的场面。跟上司商量后,他说让我调到别的地方是很容易,但那位女客人一定会追过去。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下定决心换个工作。我听说微风号正在应徽客室接待员,心想这是天赐良机就上船了。大型客轮经常游走世界各地,她要追上来应该很难吧!”
“有道理。那个女人后来怎样了?”
义乔哈哈大笑。像是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她后来好像又找了一阵子,不过马临卡的人不肯告诉她,她也查不出个蛛丝马迹。刚才提到的上司听说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故意隐瞒我的下落。”
“真可怜。还得替辞职不干的部下擦屁股。”
敬太恢复了平常的毒言毒语。
“什么嘛!虽然算不上好笑,但也挺有趣的啊!”
“那是因为事不关已。”
义乔把脚往后挪,和敬太保持距离。
“别人的不幸是茶余饭后的最佳调剂,不知您是否满意了?”
敬太放下悬空的手指,向上仰望义乔。
“你生气了?”
“不。”
义乔交抱双臂,靠着厢房的门板。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谈论这个话题的确很不愉快,但我不会因此生气。我只是想不透,为什么您老是喜欢找我麻烦?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似乎就对我很有成见。”
“你一点头绪也没有?”
敬太歪着头。既然义乔已经发现,就没必要再隐瞒了。
“真的没有。”
义乔颔首称是,接着又面露难色。
“难道您是对我一见钟情?欺负也是一种爱情的表现。”
“谁才对你一见钟情……!”
敬太暴跳如雷地吼道: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看上你……!”
“对不起,我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义乔急流勇退,仿佛能看到敬太动摇的模样就心满意足了。他挺起背脊离开斜靠的门板,伸手把门打开。
“我去看看操舵的情形。请您留在舱房再体验片刻航海的乐趣。”
敬太挺起胸膛,看也不看义乔便大步走进船舱。
(又吃鳖了!)
敬太咬住下唇。又被义乔摆了一道。更想诅咒大发雷霆的自己。
(说我对他一见钟情?这家伙要不要脸啊!我看他八成头壳坏去了才会这样异想天开!)
要是时光倒流,一定要狠狠地嗤之以鼻。敬太懊悔极了。虽然不服气,但义乔确实比自己冷静。为了避免马失前蹄的惨剧再度重演,敬太得鞭策自己沉着应对才行。
“没错,我要像南极的冰山一样冷酷,摆出铜墙铁壁的态度……”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啊?师兄。”
抬起头来,慎司和根本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敬太没有心情和他们抬扛,于是单手支额,像片飘零的花瓣柔弱地虚晃了两下身子。
“你没事吧。”
根本推开依偎着自己的慎司,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敬太倚着他,语带娇媚地说:
“我好像也不太舒服……”
“真可怜。药呢?你吃了没?”
“吃了,可能要待会儿才生效吧……”
“是吗?你先坐下来休息。来,我扶你。”
看见根本对敬太呵护备至的模样,慎司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前一刻还跟自己打情骂俏的根本说变就变,想必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这就是备胎的悲哀啊,慎司。根本先生心目中的第一是我,充其量你只能排名老三。)
沉浸在优越感之中的敬太总算出了一口晦气。坐在沙发上的他视线落到桌上的地图。
“我们要去的无人岛在哪里?”
“这张地图上找不到,我看看……”
根本苦笑着指着海面。
“应该在这附近吧!我刚刚跟福地先生问过了。”
“真是不负责任。这样真的能平安抵达吗?”
“他说驾驶员的地图上有画,不过也不是很完整。这张地图看起来空荡荡的,其实这附近有数不清的小岛呢!”
“哦……”
“大部分都是很久以前由于火山活动隆出海面的环形礁,只有一小部分残留下来,其余的又再次沉没了。我们要去的岛屿有很多被海浪侵蚀而成的洞窟,等海水退潮就可以进去里面。”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敬太不由得悠然神往。
“我们会进去吧?”
根本点了点头,却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还得看海浪的情况怎样。要是海浪太大,就算退了潮也进不去。”
“咦——那多扫兴啊!”
敬太的嘴巴翘得高高的。
“拍起来一定很漂亮呢……”
根本似乎也深有同感。
“我也有信心可以拍出好作品。不过,也只能顺应天意了。”
就在这时候。
“喂,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被敬太抢走根本的注意力,在一旁生着闷气的慎司用高挺的鼻子四处嗅了几下。
“可能是福地先生在烤午餐的吐司吧?”
敬太不以为意地接口。
“不对,味道没那么好闻,感觉胸口闷闷的……”
根本闻言也吸了吸鼻子。
“真的耶……”
他的表情转为不安。
“这个像不像汽油的味道?”
慎司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会、会不会漏油了……”
根本也离开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