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馆——暗华无声

作者:暗华无声  录入:06-28

“嗯?”仪态优雅的女士抬首望去,愣怔片刻才回过神,“天,那、那是……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难道是孟先生的奶奶吗?”女孩一脸惊愕,待追出去时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上海这旮沓还不错,不枉老婆子我一路奔波!坐在黄包车里啃窝头夹芋根头咸菜的唐奶奶笑眯眯地欣赏四周的景色,常年住在东北,所谓“思念乖孙子”只是南下闲游的借口罢了。

“谢啦!”车夫在拐角处停下,老太太极大方地多给了些铜板,背着包裹走向一处宅院。

自从接手“梅之馆”后,孟枢为了方便管理直接把原先的房子卖掉转而住在这里,虽说被祖母在信中骂作“见色眼开的呆老爷们儿”,但只要能将固执的远亭拴在身边管他傻不傻。

“那穿花棉袄的大妈像不像咱老太太?”几个小保镖交头接耳,“怎么土里土气的呀?”

“土你个脑袋,就是她老人家,快去通告!”小莫下意识地摸摸屁股,当年被揍得真惨……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发酵的味道,唐奶奶不顾疲劳便急着把土特产拿给孙子展示,无外乎自家腌制的酸菜和采摘的木耳、蘑菇等,天晓得外表瘦弱的老太太居然能独自把东西扛来。

“奶奶快歇着吧,一会儿让他们收拾就好……”孟枢鼻尖发酸,外公白老爷子因为女儿女婿的纠葛总避着自己,祖父云游四海几年见不着一回,祖母不喜欢黑道生活独留在东北老家享清福,亲戚们也出于忌讳他的身份能躲则躲,堂堂大老板连个正经的团圆节都无福享受。

“我本来还想带只鸡,怕半道跑了麻烦!”唐奶奶把大墨镜递给孙子,“瞅瞅,好看不?”

“嗯,好、好看!”才怪!您老没把整个上海都给吓着就阿弥陀佛了,都什么打扮啊!

“听说你又招个孩子,哪儿呢?我检查检查他功夫咋样!”老太太挽袖子四下搜罗,先把目光投到谢璎脸上,“璎子,几年不见小脸儿都长出褶子了,是不是叫媳妇儿给气着啦?”

保镖老大面无表情地别过头,身边的小莫立刻看向小谭,平日威风的青年二话不说就将小贾踢到中央,可怜呆娃连连倒退也不管门外站的是谁就扯开破锣嗓子大喊“不是我是他”。

“啊?”温远亭被铃铛儿硬扯着刚要给老太太请安,结果耳畔生风差点被拳头给毁容。

“他不是保镖!”孟枢差点没魂儿,要不是丫头反应快,宠物的命就要废在祖母手里了。

“弄错了哈,”唐奶奶一把将两个孩子拉起来,“你们骨架子挺结实,跟我学功夫咋样?”

“多谢老夫人抬爱!”铃铛儿心里扑腾乱跳,瞥见老板的眼神急忙拽着温远亭退到一边。

“这个不急,奶奶先吃些糕点,陪我唠唠嗑嘛!”孟枢慌忙假装可爱转移祖母的注意力。

“幸好脚没受伤,我一会儿还要代替小九给老夫人唱戏呢!”躲在角落的铃铛儿低语。

“什么,登台子?”远亭惊讶地瞪大双眼,小丫头居然也是梨园子弟,之前没听说啊!

“我爹这两日有事出门,九儿不巧吃坏了肚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放心看好啦!”

“哦……总之可千万别砸了馆子的招牌,不然孟大老板会发狗疯的!没想到……”秋师父的事且不提,她竟能连带另一个人同时避开老太太的拳头,普通的女侍哪里有这般能耐!

第二十四章

厨房大婶惊愕地望着挥刀忙碌的唐老太太,委实不相信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能轻松地将土豆切得丝丝匀称。锅里的大骨头已经开始散发浓郁的香气,再熬一会儿就可以放入酸菜了。

祖母生火做饭的背影让孟枢心中一揪,在东北老家学武的日子虽然艰苦却能落个轻松,不必和生意对象虚与委蛇、不必担心有人放冷箭、更不必整日勾心斗角。他和谢璎也曾考虑过报仇之后回来陪老太太颐养天年,可浑水一旦蹚进去再拔出来就是满脚泥,平白污了净土。

“我想帮铃铛儿画脸谱去!”被迫一同欣赏的温远亭连连打哈欠,难道要他学习做饭吗?

“太爷是标准的北方男人,来到上海辛辛苦苦十几年才闯出片天地,谁知爷爷死活不继承父业还带着奶奶四处跑,只好由十岁的孙子顶替,”孟枢紧握住小玩意儿不安分的手,刚刚刮过胡须的下巴重重抵在他瘦弱的肩上,“老实点,晚上我就把你正式介绍给她老人家!”

“姓孟的你他娘疯了吧,我可不想被老夫人一拳送上西天!”虽然死了就能彻底摆脱你。

“我没疯,奶奶去年来上海时就被一群混账缠住商量联姻,鬼知道这次是哪位大小姐!”

“别害我,大宝贝收了只小兔爷养在身边,但凡长辈都恨不得赶紧找个理由整死呢!”

“小人之心,若真如此你还能活到今天?奶奶才不是一般的女子,唐门怎会出俗物?”

“你放开,老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温远亭愤恨地甩开主人的狼爪,赌气离开厨房。

算是害羞吗?他哪里像啊!孟枢,自我安慰对于一个黑老大来说也太丢脸了吧?横竖人已经被拴在身边,送双翅膀估计也不敢飞,只要能随时碰触即使残了废了心死了也无所谓!

“臭小子,故意气我是不是?”唐老太太把一切看在眼里,打心眼里为孙子的涎皮赖脸头疼,“小莹是个好姑娘,你住院期间也见过了,若实在得不到小温就和她结婚吧!孟家打打杀杀几十年不知欠下多少人命债,老天爷早就看不顺眼,断香火是迟早的事,强求也没用!”

“奶奶,五年前我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说出喜欢男人时就不曾受到指责,如今真心想求您骂两句踹两脚!”孟枢乖乖低下头,唯有在祖母面前才会化身小绵羊,“重孙子……不可能了!”

“傻蛋,奶奶只是怕你因为太爷和老子老娘的血腥杀戮而不得善终!枢儿,钱财权力带不走,为此失去一份宝贵的感情不值得,华发之时能有个肯陪自己走完尘世的人就够了!”

“都怪我当初太固执,否则奶奶也不必孤单地生活,谢大哥和秋大哥更不会卷入黑道!”

“唉,你真像小白,她当年也哭着说不喜欢杀人,可都走到这一步了哪允许后悔……”

黄包车在“梅之馆”门前停下,中年男子揣着一包糖炒栗子匆匆赶往女儿的房间,本打算明天回来可心里总是“怦怦”乱跳,铃铛儿虽精明却是个淘气包,可千万别惹出麻烦啊!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熟悉的旋律将秋箴言的脚步猛然定住——《贵妃醉酒》!听闻唐老太太今日突然到来,大概是给她准备的吧,可是声音完全不像小九,还有点耳熟。

“秋师父,好听吗?”温远亭身披白狐裘立在他面前,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几丝冷光。

“戏台上的是铃铛儿?”箴言顿悟,极少露出表情的脸上青红交错,“她太不听话了!”

“我很想问问您这位好父亲,为何自家女儿不仅精通戏曲而且拳脚功夫熟练?孟枢的朋友果然够义气,安排亲闺女照顾小温兔爷儿不说还让她软语劝导其重返梨园行,好感动啊!”

“不、不是!”男子尴尬地别过头,“死丫头悄悄跑到馆子当女侍,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哦?我看谢璎对你不薄,月钱足够养活家人的,既然如此何不让女儿回去?好笑!”

“铃铛儿在调到你身边时已经离家出走近两年,我辞去原先的工作就是为了找她,后来遇到老友谢璎才晓得死丫头正在‘梅之馆’给最崇拜的人当女侍!小亭,那孩子曾哭着问我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小仙君’能唱戏自己就不行,一口一个‘坏爹爹’,几天不肯吃饭。梨园行的残酷竞争你也知道,我怎能看她走上如此坎坷的路!可惜,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远亭紧紧盯着懊恼的教戏师父,总是笑眯眯的铃铛儿竟有如此刚烈的性子,而且……

“她很有天分,应该好好培养的!”但每逢想起惨死的二师弟心中就痛苦不堪,铃铛儿并非秋箴言的亲生女儿,固执地不许她当梨园子弟只因当年的纠葛,“我真羡慕你,远亭!”

第二十五章

求不得水袖飞扬、听不得爱恨茫茫、叹不得空樽对月、思不得白露为霜,丫头的梦里盛开着傲雪的寒梅,身材高挑的“小仙君”在红白交错间尽显少年风华,深邃的眸子越过高高的墙投向阴郁的天空,似笑非笑的唇角不见嘲讽只见释然,一如当年平静地离开深爱的戏台。

小姑娘恋恋不舍地将华丽的衣衫放在小桌上,和其他女侍不同,她这两年来每隔一日便要随谢璎练习防身之术,危急时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小温少爷则是留在“梅之馆”的条件,但值得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学唱戏,虽然神秘的师父只在屏风后指点不足,丫头已经很满足了。

“傻铃铛儿发什么呆呢?”咸涩的泪水顺着平凡的脸颊滴进怀中的纸袋里,秋箴言抱着极复杂的心情将糖炒栗子递到女儿面前,竭力调匀呼吸,“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还挺热乎呢!”

“爹爹怎么回来了?”少女并无违背父愿的愧疚感,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会被知道的。

“啊,办完事就回来呗,孩子们都撒欢成疯了吧?”故意不提登台唱戏的事,中年男子拽把椅子坐下剥板栗,“你十七岁生辰将至,有想要的东西吗?不急,过些天告诉爹也成!”

铃铛儿洗罢手便捏起一颗放入口中,香甜的栗肉越嚼越苦,最后竟伏在桌上低声啜泣。

“对不起,都怪爹爹以前太固执!”指尖停顿片刻,箴言以最快的速度遏制住内心的挣扎,“想在梨园唱出名堂就必须下苦功,切不要走上歧途,我明日会找孟老板谈谈这件事。”

“誓言怎能说破就破!爹照顾我们一大家子已经够辛苦的了,我却四处惹麻烦……”

“我无权扯断孩子的梦想,你尽管去做吧!”男人回头冲门外笑道,“远亭也进来吃些!”

小温略显尴尬地走进来,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担心倔强泼辣的铃铛儿一时冲动和老爹吵架,毕竟秋师父为人谨慎沉稳,不同意女儿唱戏必是有难以诉说的苦衷,被误会定然伤心。

“亭哥!”小姑娘一下子来了精神,蹦蹦跳跳跑上前,“我唱的好不好?哪里需要改进?”

“挺像回事的嘛!”并非没有不足之处,肢体动作有些僵硬,大概是练功的时间较少吧!

“爹同意我唱戏啦,以后弄不清的地方就向哥请教喽!饿不饿?快吃些栗子填填肚皮!”

干货,如果吃一口就会被姓孟的灌半盆水清洗!温远亭脸色微变,手停在半路进退两难。

秋箴言正在纳罕,余光却瞥见某人在门口做手势,稍加思忖便明白几分,温和地笑道:

“偶尔吃些没关系,反正屋里就我们三个,老天爷可不是喜欢随便告歪状的长舌妇哦!”

温远亭警觉地将四周察看一番,刚刚转瞬即逝的寒冷十分清晰,莫非被他吓出毛病了?

“小亭,你今后真的不打算回归梨园行了吗?”冷淡的少年偶尔显出惊慌模样倒也有趣,不管别人怎么认为,箴言此刻坚信孟枢已经被“小仙君”俘虏了灵魂,究竟谁才是囚徒啊!

“只要‘梅之馆’一日落在混蛋手中,我就一日不唱戏!不是针对姓孟的,换谁都是!”

“唉,如果孟老板故意使坏呢?小女对戏的痴迷尚且如此,何况堂堂‘小仙君’温远亭!”

“没关系,他若存心与我过不去就做好纠缠至死的准备吧!”栗子很甜,许久没吃了!

纠缠至死?秋家父女相互对视一眼,小温公子的表情很严肃,可眸子却开始闪烁异样。

“总之我不会让他如愿!多谢款待,远亭告辞!”耳根隐隐发热,暧昧的画面像豆子似的在脑海里蹦躂,少年实在不愿被人看到窘态,一路狂奔逃回房间,掀开被子捂住滚烫的脸。

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颇显孤寂,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可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远亭,你这算什么?”孟枢强硬地将小爱宠拽进怀里,“认为我们的关系很丢人?”

“不知道,主人觉得呢?”双手揪紧衣角,呼吸的频率明显和以前不同,“我想睡觉!”

“你不怕丢人,唯恐丢心而已!”慢慢解开衣扣,大老板低头含住红樱,混沌不清地说。

“呵,您请继续胡思乱想吧!”坚挺已经抵在某处,远亭暗叹命苦,老老实实分开双腿。

话虽如此,纤瘦的躯体已经变得炽热绯红,无力阻止本能的反应,唾弃自己的同时也只好开口发出细碎的吟唱。算是沦陷了吧,誓死不接受他的情感并非因为骄傲,而是害怕在交出身心后惨遭抛弃。竟然不想追查父辈的恩怨了,真相若成为拴住两人的红线,还不如……

“别挡着,喂……”浊液突然喷在男人的小腹上,孟枢停下抽动,眼前的一切恍若做梦。

第二十六章

清晨,温远亭扶着腰下床找水,脚尖却触到一团皱巴巴的床单。昨晚的“大战”实在惨烈,可惜新换的锦被全在孟枢的“攻击”下牺牲,最后不得不点燃熏香驱赶满屋的暧昧气味。

大老板的肩头布满抓痕咬痕,纵横黑道近十年,枪子儿、毒药吃得连掰脚趾头都数不清,鞭子、匕首、菜刀也没少在身上刻记号,开荤后则又添了些新伤——不同之处是痛并快乐着。

一壶凉茶下肚,阵阵冰冷不但没化解烦躁反而更胜,不争气的龟孙子居然在对方眼皮底下喷发白浊,最糟糕的是混蛋还带着得意的笑容讥讽自己无耐力活该被压!当然,小温少爷不是挨了欺负就认命的主儿,犬齿鹰爪齐出马往死里反击,后庭也不断紧缩妄图以牙还牙。

于是乎,平时极节制的孟爷在几次三番的拨弄下抛开理智疯狂作战最终导致同归于尽。

“噢!”火辣辣的痛感从后处袭来,远亭挪回床上趴下,“不知收敛,当老子是铁打的吗?”

“少废话!”孟枢迷迷糊糊地斥道,“道上混的连这些都受不住怎成,从明天起特训!”

“训你二舅,王八蛋故意的是不是?”两指掐住畜生的鼻子,“睁眼看清身边睡的是谁!”

“呼,用不着这么粗暴吧!”大手在少年的长发上轻轻摩挲,男人缓缓睁开幽黑的双眸,线条分明的唇慢慢弯成新月状,“以前无论被折腾得多惨你都不曾在意,今天哪根筋拧了?”

温远亭懊恼地遮住脸,如果因为药物或调弄而泻出欲望还勉强能自我洗白,可这次……

“觉得不安?”孟枢鄙夷地笑道,“是因为输给混蛋还是别的?例如,你有点喜欢我?”

“主人的想法我无权干涉。”乍听之下言不由衷,可内心依然存了些期待,大概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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