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且听风聆
第一章：易辰到访
苍羽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神情十分古怪，他望着天花扳的表情跟看见地狱般惊吓，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跟见到天堂般眼晴闪闪发亮。
他想起身，发现胸膛被压着，力量逐渐增强的身体对小小的重量几乎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小炉子在扒着他胸口睡得脸蛋通红，睫毛随着呼吸一翘一翘，看上去文静很多。
苍羽飏伸手截截他的脸颊，凹下去的一团肉十分温柔的包裹着指尖，于是他继续截截截。
小炉子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软软粘粘的声音叫道：“讨厌死了。”
讨厌？苍羽飏一竖眉毛，手指就要下狠劲儿，小孩儿却突然张开了双眼，看到他的瞬间闪过一道流光：“醒了。”
“是啊，醒了”，苍羽飏伸伸懒腰，怀疑道：“这回我没有睡多久吧？”
红衣小孩儿的眉毛笑成了一座桥：“一个晚上而已，离猪还差，不要跟小孩儿计较，那只会让证明你的幼稚。
小孩儿打个呵欠，眉毛就纠结成了一团：“感觉怎么样啊？”
苍羽飏桃桃眉毛：“问我？”被甩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苍羽飏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对人要有礼貌，要尊老爱幼，比如我比你大，就应该可可爱爱的叫我一声‘哥哥’才对。”
小炉子一跃而起，指尖一抹火焰跳跃之后笔直向苍羽飏飞来，苍羽飏躲避差点从床掉下去，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际双魔下弯低下了身子，结果腰还没有弹回就见飞过去的火焰绕个圈儿又飞了回来。
小炉子坐在床头绕着指尖，看到他看过来，露齿阴森一笑，小米牙刷刷刷的反射着明亮的火光。左手五指一张开，啪啪啪，跟打火机似的又冒出了五团火临，红色的火，跟扭秧歌似的活跃着舞动。
苍羽飏咬紧牙，这小孩儿要造反了！枉费他给他买了那么多鸡腿，原来是个小白眼狼！
现在小白眼狼要放火杀人了，苍羽飏无暇多想，原地一个侧翻躲过背后的，一个腾跃避过一个正面的，左滚，右滚，上滚，下滚，唔，松口气……迎面又是一团火红……
额头蹦出一块青筋，苍羽飏一跃跳至床头，抓住小炉子正在不亦乐乎的操纵火焰的手。
正要好好教育教育，就看到小红衣衬着的小红脸蛋诡异的对他微笑。
火焰腾的一下升起半尺高，苍羽飏看着在火焰基层的自己的手，嗷的一声迅速撤回，却在半途被拽回。
苍羽飏傻眼了：“放手！”
小炉子摇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不放。”
“放手！”
“不放。”
“我从来不打小孩子的，别逼我。”
“我也从来都不是小孩子。”
苍羽飏恨恨骂道：“小白眼狼，居然想烧死我。”
小炉子憋得脸发青：“你现在烧死了吗？”
苍羽飏看看自己温温暖暖像泡在热水中的手，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但是不能否定你刚刚放火烧我的事实。”
“……”
苍羽飏直直的盯着他，火焰顺着过渡在他的手臂上，绵延的烧起，却没有任何疼痛。
他动了动指尖，一朵烟火跳上来，拐动着艳丽的身形。
苍羽飏的脸亮起又暗下：“这是为什么？”
“……”
问话没有回答，他转过头，一张小脸正在安静的睡觉，难道是他的床真的太舒适，每个上来的人都会嗜睡成性？
没有人能回答他，床上微微的呼吸声，是唯一能给予他的回应。
苍羽飏在大堂内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了这么多天已经习惯看不见的人突然在眼前，吃惊在所难免。
裹着黑色袍子的男人，是易辰。
他似乎再软椅上坐了很久，身形一动不动，从背后看来就像一个雕像。微微合抡的眼，像是思考又像是休憩。
苍羽飏尽量放轻了脚步，可是走近的时候易辰还是抬眼看了他，只是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苍羽飏感觉他似乎稍微松了口气。
噼啪一声。火炉中的一根木头被烧断了。
苍羽飏在一边坐下，问道：“易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
易辰微微低下头：“怎么？不欢迎我来吗？”
“不是，当然不是。”只是你太难请，请了几次没一次答应，总有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
易辰看着他，语气莫名的柔软：“你不想问我这几天都上哪去了吗？”
苍羽飏的神情像看到了一只鬼，这真的是易辰吗？还是他梦还没有醒？
问题是，易辰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再等他提问。
苍羽飏想了一会儿，无所谓的道：“易老师肯定是有要事的……”
其实，他很想说，你总算在叶子将你的房子淹没前回来了，可是却是说不出口。
易辰一愣，僵硬的样子让苍羽飏觉得自己做了超大的错事。
有些人一向坚强，感情从不外露或者说是没感情，脸上的表情向来只有两种一一睁眼和闭眼，现在突然温情款款感性化赶来，实在让人吃不消。
气氛在莫名的尴尬化，苍羽飏居然有点如坐针毡，壁炉的火焰在无声的跳跃，易辰看他的目光他不懂却不能不在意。
“主子，易老师，唱杯茶吧，“桃粉放下手中的拖盘，打断了这场寂静。
茶飘着清香，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即使身体越加健壮，手棒着热茶在软椅上休憩听雪掉落的声音都是一种独一的享受。
他拿了一杯茶，神经微微放松，无话找话：“桃红呢？”
桃粉怔了怔，眼眸微垂：“她在厨房，做些小糕点。o”
“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苍羽飏兴致勃勃。
易辰在旁边轻声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苍羽飏定住身型，问道：“易老师来这儿是有事找我吧。”
易辰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映像中的一个人：“可是你似乎没有时间。”
苍羽飏红了一张脸，掩饰的喝了一口茶：“不好意思，我听到糕点两个宇就有些忘形。”
“你喜欢吃糕点？”易辰也拿着茶轻抿了一口，闲适的表情放松的坐姿感觉像在自己家。
苍羽飏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喜欢吃糕点的女孩子很多，但是到这个岁数还对甜腻腻的食品情有独钟的，目前为止像他这么执着的似乎还没让他遇到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易辰要不是微微表示诧异，要不是就是闭口结束这个话题，苍羽飏万万没料到的就是易辰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白色的绢面上有绣着漂亮的花边，苍羽飏看着好生面熟。
不得不好，他的鼻子胜过他的眼晴，只是微微嗅了一下，尚还新鲜的记忆都铺天盖地而来。
苍羽飏的眼晴都看直了，旁边的桃粉无奈的轻轻摇头，脸上却是宠溺的微笑。
即使猜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现在看那个孩子的表情也知道了，何况翔羽楼的招牌标识还明明白白显示在上头。
易辰将包裹轻轻放在小几中央，苍羽飏的眼神就跟着移，如果再流两滴口水，那就是一副如狼似虎的凶狠模样。
桃粉在旁边咳了两声，苍羽飏及时拉回神智，下意识擦嘴角。
苍羽飏干巴巴道：“不，不用了，易老师。”
易辰好笑得看他一眼，苍羽飏脸红了，别人还没说话呢，他就傻兮兮的欲拒还迎，这真是不打自招。
可是……他真的好想吃，翔羽楼的招牌点心就在开学时吃过一次，因为那时候还有御付账，现在的钱紧紧够维持日常费用，那点钱苍羽飏怎么好意思提出买点心，偏偏胃在皇宫中养刁了，普通的点心简直跟嚼蜡有得一比。
平时见不到还好，现在一闻到思念就如潮水而来，苍羽飏又咽了咽口水。
易辰又将布包往苍羽飏方向推了推，不行了，再抗拒他就不是人了。
苍羽飏咳了两声，很为难的样子：“易老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易辰将眼神移开，表述他对他的回答。
布包看上去小，苍羽飏析开后才发现里面的糕点码得整整齐齐，从高到下，从小到大，看上去应有尽有。
这么多，让他都不知道怎么选择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易辰怎么会将糕点放在身上。
“怎么了，不够吗？“易辰扣扣茶杯，说得从容：“这次走得匆忙，所以要得有点少。”
苍羽飏灌了一口茶，力求镇定：“易老师，你喜欢吃糕点？”
“不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
“我养了只猫也很喜欢吃这个。”
苍羽飏惊叫：“没想到易老师会养猫！”
“很惊奇吗？”易辰看了他一眼：“其实也不算养，他一般都在外面耍，我平时就喂喂他就行。”
苍羽飏放下了心，虽然易辰养猫实在让人吃惊，可是男人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撒谎。
他开玩笑说道：“那我不是抢了猫的粮食？”
“不会”，易辰喝下最后一口茶，微微眯起红色的眼眸：“因为我已经打算带他回家照顾了。”
最后易辰走的时候，苍羽飏当一不二的将点心消灭了个干净，吃到打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桃红似乎一直呆在厨房现在都没出来。
这很反常，都怪他被美食糊了脑袋，桃红对易辰又好感，半天都没出来，怎么想怎么都有诡异。
桃粉欲言又止，苍羽飏索性直接进了厨房，很容易就看见了桃红的身影，坐在择菜的小扳凳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苍羽飏迟疑得叫道：“桃红？”
女子匆忙的站起身，手忙脚乱擦了擦脸，有些慌张道：“小主子？”
苍羽飏走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细细的观察。
桃红笑得尴尬，一直想要侧过脸：“小主子，怎么了？”
应该是他问怎么了才对吧？不要把他当傻子，眼晴这么红，还微微湿润，不要告诉他是辣椒糊到眼睛了。
苍羽飏抓住她的手，问道：“桃红，你哭了，这是为什么？”
桃红想辩解，可是面前少年的眼神认真的倔强，明确告诉她糊弄是不会成功的。
苍羽飏拉住她的衣袖，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虽然会不好意思，却是最管用的。
“好桃红姐姐，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桃红破涕为笑：“小主子都多大了，还撒娇。”
苍羽飏特别恬不知耻的回答：“再大，我在桃红姐姐面前也是个孩子。”
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却是前后夹击，苍羽飏回头看着也止不住笑容的桃粉，哀怨道：“有这么好笑吗？”
第二章：里亚的噩梦
“没有，没有……”姐妹俩齐声。
苍羽飏转过头正色道：“桃红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不能跟我说吗？”
此言一出，桃红的笑容就僵硬了，苍羽飏叹一口气，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表达他的关心和坚持。
“哎，小主子……”有些事不是现在的你能明白的。”等你明白的时候你就不会想要问我了。
苍羽飏搬了另外一张小板凳，依了上去：“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我也不知道”，桃红看着他的目光幽幽，说不清，道不明。
这么陌生的表情是苍羽飏从来没见过的，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桃红还有他从来没见过的另一面，关于小女儿家心思的。
他看着女子沾湿的长长睫毛，还有涂了点点腮红却被泪水打湿因为变得狼狈的脸庞，鬼使神差的问道：“是因为易辰吗？”
桃红并没有惊讶：“不算是。”
她的面容平静，没有找借口也没有承认队，模棱两可的答案告诉了部分的事实。
苍羽飏拿脚蹭了蹭地板，低下头：“你喜欢他，是不？”他问得很轻很轻，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
桃红见到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如释重负的笑：“那么优秀的男人是女人都会喜欢，但是那不是爱，你说，是吗，小主子？”
苍羽飏被她的反问噎住，爱情问题一向都是让他头疼的，只是没想到桃红会光明正大的摆在台面上谈论。
厨房里总是一年四季飘荡着清冷的蔬菜香味，辛辣的萝卜就摆在一边地上，气味刺激得他有些鼻腔酸涩。
苍羽飏你真虚伪，追根究底的想问清楚，却害怕知道答案。
因为知道，他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能当一个无耻的倾听者，却完个提不出有作用的建议。
桃红和易辰，他是知道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却不是事情的真貌，易辰是他的老师，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问问他对桃红的看法，当一个扯劣的牵线人至少也会起一点点作用，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看着事态静静的发展。当一个冷静的隔岸观火者。
他现在仍在问废话：“桃红，为什么不问问呢？也许易老师也喜欢你。”这话刚一出口，他就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这不叫安慰，这叫火上浇油。
他说：“对不起。”
桃红用一种很包容的目光看着他，就像她的姐姐，话却说得坚定：“不可能的，小主子。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这么强烈的宿命观一点都不适合活泼挑拨无论什么时候似乎都没有烦恼的桃红，苍羽飏有些激动不解，肩膀被一只手按住，他转过头，看到抿唇摇头的桃粉。
“桃粉……”
“小主子，让桃红一个人呆一会儿，她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什么……”
桃粉微笑，带着无力。
有些事情果然不是他可以了解的，人与人之间永远不可能亲密无比，苍羽飏在此刻深切的明白到这点，那是他看不见的故事与情感，不足为外人道。
苍羽飏默默站起身，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桃红，桃红冲她抱歉的笑笑，苍羽飏怕她再说什么内疚的话语，大步迈出了厨房。
生活还在继续，第二天雪已经完个融了，桃红专门端了驱寒的酸萝卜汤给他喝，除了有些憔悴的容颜外她的样子真的跟往常一样。
她会照旧不时跟苍羽飏说些俏皮话，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掐掐他的脸蛋，然后再没有人的时候，发发呆……
一切都很好，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另外让苍羽飏奇怪的是，饭后甜点开始出现，漂亮的小点心口感美好，苍羽飏看着却失去了吃的兴致，这些糕点是易辰送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吃了总觉得有负罪感。
反正家里的小孩儿多，不愁剩下，几个小家伙这个冬季似乎都困倦得很，反常的没有问原因。
晚上入睡的时候，一个个轮流得往他被窝里钻，抱着他有着上吊的狠劲儿，久而久之苍羽飏也就习惯了，只是一天早上，发现怀里的抱枕换成小珠子时，还是把他吓到了。
上下两辈子，第一次抱着女孩儿睡觉的震撼一会儿就消失了，苍羽飏敲敲自己的脑袋，无奈的自嘲：“还是个小孩子呢，用得着这么吃惊？”
反而是他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外面阴冷萧瑟的天气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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