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就义的表情说:“爸,你一定刚抢过银行!”
白爸爸乐呵呵地笑:“是啊,我刚抢了街角的银行,准备把你卖了还债!”
“我是压仓货,不值钱。帮我也收拾东西,我们再抢几个银行,亡命天涯吧,老爸!”其实在熟人面前,白药还是很有意思的。
白养心在儿子背上拍了一把:“小孩子样。是你杨叔叔买的,很贵吗?”
“额……”白药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杨叔叔虽然对他们很好,但他总还是有些畏惧,况且,杨叔叔好得有些过分了吧,反而让
他疑惑,总觉得有阴谋,“还好吧……”
其实,不怪白药怕杨秦川,其他大部分人也是,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气势逼人,用来敬仰的,杨秦川显然是这类。他进驻白养心
的诊所后,那凌厉的五官,贵族的气质,及发现白养心原来是被如此多的各路媒人所骚扰时散发出的杀人气势,吓得把诊所当老
年聚会中心的街坊们,打死也不敢轻易登门。所以说嘛,感知危险,是人的本能。还有,白爸爸的内心世界也是强大的,这也不
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杨爸爸如愿以偿地载了白家父子出门旅行,杨州为了表示孝心,一大早被抓起来送行。
“爸爸,你的美洲豹终于派上用场了。”
杨爸爸没有收集名车的习惯,但还是有好几辆喜欢,却不常用的车子。
“儿子,爸爸浪迹天涯去了,你要保重。”
杨州很抽搐,退休的事业男人简直会变脸术一样,以前多严肃,多不苟言笑的一人啊!恩……爱能改变一切:“爸爸,常回家吃
饭。”
不得不说GPS是个好东西,只要有了它,即使是外国人,也不会迷路。
里耶镇离S市要3个半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行人到目的地时刚好吃午饭。里耶镇是个有千年历史的古镇,出过不少名人,但不知道
为什么,这里却并未开发旅游。不过,也幸好这样,一些比较原生态的东西并未被破坏。
白药从进了镇子就很激动,不住地嚷着,爸爸看这,看那。白养心被他的热情所惊讶:“你不是去过乌镇、周庄,这些地方吗,
怎么见了个古镇就这么兴奋?”
“爸,这些不一样。你看这地方的古建筑,保存得非常原汁原味,房子破了,也不会胡乱修理。并且,这些不是仅供参观的房子
,是真正的人家,这样的地方,才有意境啊!”
杨秦川笑着插了一句:“就是自然之境和人为之境的差别了?”
“是是!杨叔叔,你的中文底子真好。”
“呵呵,那是。我也是从小念四书五经的啊。”
白养心微笑:“可我们自己倒不怎么看这些书了,真是挺可惜的。药药,你这么喜欢这里,就多玩几天好了。”
“爸,你真了解我。”
里耶镇的旅社不是很多,他们一行人挑了家还算比较大的凌云酒店,白家父子一间房,杨秦川一个人一间房。老板娘告诉他们晚
上有夜市,于是,他们吃过午饭后便在房中休息,准备晚上再出去。
当然,不能和白养心同处一室的杨爸爸,是非常郁卒的。
第五章
里耶镇不大,东西走向和南北走向的两条街道将镇子分成了几块,其中弄堂交错,四通八达。南北走向街道的街头原本是衙门和
城门,如今城门虽关闭了但好歹还在,而衙门怎成了当地的小学。
天黑了后,小镇的夜市便开始了。夜市摊设在北街上,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吃的、穿的、用的,杂七杂八,和赶城隍庙差不
多。
白家父子和杨秦川慢慢走在这条小街上。高大的牌坊伫立在街头,但年代久远,加上天色晦暗,已看不出是孝子贤妇还是进士及
第了。街两旁都是高大的泡桐树,如果在开花的时候,那一串串紫色的铃铛该是如何美丽。身边的人大多操着听不懂的方言在讨
价还价,在这样的地方,真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几个人慢慢地走,老板娘已经说过,这个镇子很小,不用怕迷路,如果累了,还可以做坐人力三轮车回去,所以,他们一点也不
担心迷失的问题。
夜市摊子越到下面越冷清,渐渐地只有坐在门口闲聊的老人了,身边放着收音机,播着唱腔不清的戏剧。
白药对这一切都感到兴奋,这是多好的写生素材啊!不过听老板娘说他们这有十几座牌坊,怎么只见了两座呢?
“大爷,你住这儿啊?”
“是啊,住一辈子了。”老大爷说话倒没含糊不清,都听得懂:“你们是来玩的啦。”
“是啊,我问你个事啊。听说你们这有十几座牌坊,都在哪呢?”
大爷嘿嘿一笑,似小孩子般俏皮:“不都在你脚下踩着。”
“啊?”
原来,几十年前,里耶镇的确有很多牌坊,但文革中破四旧,都给砸了。牌坊都是用上好的青石建的,于是,就用这些石料铺了
路,也就是现在的北街。
白药听了后,不胜唏嘘,如果这些都留着,那该是多漂亮的风景,都可以做地方的名片了。
大爷看出了他的惋惜,笑道:“不用难过,留不住的东西,那就是命里没有,来来回回都是客咾。”
杨秦川在灯火下看着白养心的侧脸,真是一个温柔的男子,那么,我们是命里有,还只是过客?但他随即又自嘲式的摇了摇头,
养心,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我们就是命中注定了。
白养心和杨秦川出门的时候,白药早已不在了,他一大早就拿了画具去写生。
“药药就是这样,每次说陪我玩,都只顾着自己画画,还要我照顾他。”白养心口中虽抱怨着,却没有不情愿。
“那我们两个正好搭个伴啊。”杨秦川笑得心口一致。
秋天早上的雾比较浓,小镇又临江,因此这白雾久久不散,倒真似面纱一般。老房子在雾气里更显得沧桑,而那些秋日里的花朵
,被雾水打湿了衣裳,得太阳出来后才能焕发精神。
白养心和杨秦川在路边随便吃了早餐,便无目的地在镇中闲逛。
此时尚早,街道上除了上学的学生,便只有一些出门晨练或已经回来的老人。不知谁家的鸽子在天空飞过,看不清身影,只听得
见一阵阵回响的“咕咕”声。
白养心看着安静的青石路,突然道:“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一辈子,也是幸福了。”
杨秦川迎着清晨的凉风淡淡微笑,好看挺拔得像一棵树:“幸福的话,不是在哪都一样吗?你看它与世无争,也许又有我们看不
见的不幸呢?”
白养心略微抬头,笑道:“被你说中了,我就是羡慕这种安稳。不过,现在也很好。”
骑车上学的少年速度快了些,转弯的时候险些撞上白养心,杨秦川眼明手快,一把拉过他。车上下来了两个眉目干净的少年,不
住地道着歉,两人知他们是无心,笑笑也就算了。
及待重新上了车,其中的一个指责另一个道:“让你别买种车,光前面一根斜杠,不光坐着难受,看,还容易撞人。”
被责怪的少年不服气:“张翼,要不是坐着你,我自己怎么可能避不开!”
“要不是我连续偷了3辆车,我妈不肯给我买新的,还稀罕坐你的。”
“那不是你自己的错,你把车挂树上的话还有谁偷?”
“刘施恩,你们一家都住树上!”
少年打闹着渐渐远去,那种年轻人才有的明媚和欢喜,也让白养心和杨秦川不禁莞尔。
“秦川,谢谢你,现在没事了。”白养心微笑着提醒。
“啊!……好。”杨秦川放开了手,心中很不舍。
“看看年轻人,就觉得自己老了,一年一年过得真快啊。”白养心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抒发着自己的感慨。
“可你一点都不显老啊。”
“呵呵,你也很年轻。”白养心顿了顿:“秦川,你都离婚那么多年了,没想过再婚吗?”
杨秦川一滞,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说媒这种爱好也会传染的?“只有遇见合适的人,才可以啊。养心,你打算再
婚了?”
“现在药药大了,我要再成个家的话,他也不会反对。”白养心没有否认。
杨秦川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可是,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再婚?”
白养心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是因为,怕再婚后有了孩子,让药药受委屈。现在老了,有个伴不挺好的?”
杨秦川沉默良久:“我有认真地想过和一个人结婚,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中文的“他”、“她”听不出性别,白养心惊奇道:“真的,原来你有对象啦,你条件那么好,她肯定愿意嫁给你的。”
杨秦川微笑:“我也是这么认为。”
“你跟她提了吗?”
“还没,再等等。”时机还没成熟啊。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巷里藏着很多老房子,有些还依旧住着人家,有些则已经荒废。
两人站在一座小院前,门是打开的,但院子里的花树已荒芜,缠上不少藤蔓,屋中也不是有人烟的样子。
白养心打量着这个小天井,两层的明清式房子,门房和耳房都齐备,门窗也是雕着繁复的花纹,可以看得出,这户人家当年至少
也是比较殷实的人家,可如今,他的主人已不知去哪,房子就静静地荒弃着,很是凄凉。
杨秦川兴致很好,招呼着白养心到楼上去看看,于是,在这座无主楼里,两人避开了杂物,小心上了楼。
楼上胡乱散着一些东西,大概是故人未清理干净,但好在只是些衣物和罐子,不至于污秽。
白养心小心地走到了窗前,随即很开心地招呼杨秦川:“秦川,快过来,这里可以看得很远。”
杨秦川望着笑得孩子气的白养心,心情也很好,于是就朝他走了过去。但没想到,这栋楼早已年久失修,木制的地板很脆弱,白
养心体重较轻,走过去的时候没事,待杨秦川踏上来的时候,地板突然裂了开,杨秦川没防备,一只腿全陷了下去,整个人卡在
半空。
白养心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拉扯杨秦川,也还好有一只腿卡着,两人费了些劲总算爬了出来。
白养心有余悸,惨白着脸说:“这房子不安全,我们快走吧。”
杨秦川端详了一会白养心,忽然笑道:“阿宝,你刚才可真紧张,吓到你了吧?”
“我是真吓到了,你还能笑……”
“好,走吧。”杨秦川自然地牵起了白养心的手,白爸爸受了惊吓,根本没反应过来,也不会拒绝。
两人回到楼下,望着头顶多出来的那个大洞,又有点孩子恶作剧后的顽皮,杨爸爸握紧了白爸爸的手:“快跑,快跑,不然主人
找我们赔钱了!”
“胡说,这明明是没人住的房子!”白爸爸还是笑着一起跑了。
一早就出了门的白药,正找了个好地方画画。他原本在城中乱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个“听雪园”,园子看上去很雅致,就是
有点荒凉,在雾气里影影绰绰,里面的植物也十分茂盛,不过这样也好,人工改造的地方就更少。白药看它应经开了门,虽没见
到工作人员,想等会再出来补票也没关系,便直接进了去。
听雪园也许是当年哪个大户人家留下的房子,如今做了旅游景点,白药也没看见景点介绍一类的,从它的建筑风格猜,应该是明
清时候的房子。不过它的门窗雕花还真是很少见,白药观察了会,也没看出是什么内容,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花花草草的也
很奇怪。搞艺术的人多多少少会偏爱那些冷门的、少见的题材,白药因此非常兴奋,当即拿出画板,挑了个好的角度,坐下写生
。
秋日的太阳终于穿透了云层,园中的雾气也慢慢散了去,白药画画的空当瞥了眼庭院,诶?这树啊、草啊的也长得太茂盛了吧,
简直跟荒宅差不多。啊,荒宅!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又仔细看周围,虽然还比较干净,但的确是青苔深深、死气沉沉的样
子。
“真是没人住的房子……”白药小声地自言自语,像这种整个镇子都是景区的小镇,有几座没人住的房子也很平常,只是这座园
子很有特点,怎么倒没开放呢?不过,一个人在这种几百年的老房子里,虽然是白天,还是感觉有点阴沉。
不管怎么说,把手头的这幅东西画完就离开吧,白药加快了速度,但可能真是胡思乱想的后果,总感觉有人就在背后看着他。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第六章
精神高度紧张的白药,被这只手吓得“啊”得一声惊叫,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见了一位男子。
是的,虽然他穿着长袍,披着一头黑发,容貌秀美,但他是男人。因为白药看见了他的喉结,陌生男子腰俯得得很低,几乎要贴
上白药的后背了。这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如此荒凉的房子里,又穿的如此怪异,但白药吃了一惊后,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好看到即使他是鬼魅也不会觉得恐怖。
“你在我家做什么?”男子直起了腰,他很高,白药目测,至不在180以下,当真称得上长身玉立。
“诶?实在对不起,我以为这是景区。”白药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歉。
男子微微一笑:“不是。”
“我马上就离开,实在很抱歉。”白药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边又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这里?……”
“这是后园,平常一般没人来,草木就茂盛了些。”男子顿了顿“因为这里比较清静,我今天想过来练戏,就看见你了。”
“这样啊!”白药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鬼。”陌生男子笑着接过了话头,他笑得真好看,白药心想,如果能画下来,那样似有若无的笑容,应该又是美术
史上的另一个经典笑容了。
白药收拾好了东西:“很抱歉,再见了。”
男子依旧微笑着看着他,暖暖地阳光下俊美地不似凡人:“再见。”他温和地说。
说什么再见嘛,白药腹谤,名字都不说就赶人走了……
白药出了园子,一对老夫妇恰好经过,他们都各自背着剑,那种带长长的、红红的剑穗,应该是晨练的人。他们见了白药,明显
一惊,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药以为他们就是听雪园的主人,又是道歉:“对不起啊,我看它开着门,以为是景区,没想到是有人住的,我这就走了。”
老太太更是吃惊,一个箭步上前揪住白药的耳朵(锻炼当真不是白费的),手上用劲,嘴里“呜呜哇哇”地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白药又惊又痛,但对方是老人家,他不敢用力挣扎,怕一不小心伤了她,只能尽力躲,但老太太不依不饶,揪着白药的耳朵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