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现在才回来。”
“明天是圣诞,本来还想喝得更晚。”
“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贺莲在大堂内站了五六个小时等着他回来,现在他却说还要玩得更晚,贺莲心里有些不高兴,轻推开他,提着行李走进厅,装作困倦道:“我有点困了,想洗个澡睡一会。”
“哦。”他的心灰暗了,刚喝了点酒正在兴奋头上,这会看到贺莲一年的兴趣都起来了,贺莲这样说无疑让他扫兴,不过他觉得贺莲真的累了,因此没说什么,待贺莲去洗澡,他便去为贺莲做夜宵。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下着,他洗完澡走进了温暖的卧室内,见到贺莲睡在自己照着昏黄小夜灯的卧室里,想起一年多的等待真有说不出的梦幻,他悄悄地靠到床边,轻轻卧了下来,忍不住伸起一只食指从贺莲宽阔的额上顺着高耸的鼻梁摸到了唇上,轻轻抿唇就将唇靠了上去,但又不敢按下,怕打扰起贺莲。
而贺莲还没睡熟,察觉到这痒痒的感觉便知道他在身旁,伸手搂过他,翻了个身将他压在床上,与他脖颈相交,激情热吻。
这夜他们迸发出隐忍了一年多的热情。
******
他和贺莲在哥本哈根安住下来,三年后贺莲考得了丹麦的律师资格证书,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律师。一切都稳定了下来,贺莲觉得水到渠成,应该将关系更确定,但是同样是男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求婚好。
六月十三日,他说是许辉的生日,贺莲下班后开车接他吃饭,然后目视前方,装作不经意:“改天有空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他不明白。
贺莲微微眨眼尴尬:“结婚手续。”
“住在一起不是挺好,为什么要去结婚,两个男人结婚很奇怪。”他有点害羞瞥着车窗外的快速而过的绿木洋房。
“反正丹麦可以结婚,顺便就是。”
“哪有那么顺便。”
贺莲瘪下嘴不说话,只顾开车。
贺莲订了一家靠着海边的露天西餐厅吃饭,他们坐在海天暮色间用饭,在餐前贺莲看着他:“把手给我。”
他抿着嘴把手深向贺莲,贺莲抓住他修长的手将一只白金戒指套到他无名指上,凝视着他:“宝贝嫁给我。”
他在伸手的那刻就猜到贺莲要这么做,可是这刻还是感动又尴尬:“那,那就顺便签约。”接着不由与贺莲相视而笑。
贺莲把头向前微伸,他便主动靠向贺莲的唇上,周围的食客顿然响起掌声。当服务生将写着两个人拼音开头的求婚蛋糕推上来他才知道这是贺莲的预谋。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准备起婚礼,在丹麦他们没有亲戚,因此只邀请了各自的同事参加。
他们的婚礼在一间酒店的花园内举行,两人皆穿着一身洁白的燕尾服站在铺着红地毯,扎着气球和洁白玫瑰花的礼台前接受宾客们祝贺。
在与宾客们的拥抱间,他的视线穿过重重肩头望见了那站在花园门口用粉色玫瑰花扎成拱门旁的黑色身影,他侧头向贺莲咬耳朵:“龙重天来了。”
他刚落话,眼见龙重天的身影要离去,忙迈开脚步追过去:“重天,龙重天——”
那即将离去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他,严肃的脸上露出友好的笑:“恭喜你们。”
“嗯。”他朝龙重天点头道:“进去喝杯酒。”
“不,我是来送礼物。”龙重天浅笑看向一旁的助理,助理就把一个大礼盒摆到了他眼前。
他张开手拥抱龙重天:“重天,谢谢你。”
龙重天没有拿出揣在裤袋内的手,眼望走来的贺莲:“贺莲,他交给你了。”
贺莲朝龙重天浅笑点了下头,然后接过助手塞来的大礼物。
贺莲对龙重天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贺莲背着他向龙重天发去了婚帖。
他见到龙重天要走:“对了戒指……”
“等你们蜜月回来再给我,我先走了。”
他站到贺莲身边一手搂过贺莲壮实的腰,与贺莲一起目送龙重天上了停在不远的轿车。
“廷、莲过来切蛋糕。”
听到宾客的、第六十九话:幸福
招呼,贺莲与他十指相扣走进了花园内一起切蛋糕。
婚宴后,他们前往欧登塞一处酒店度假。
婚后的第一个早晨,他们一睁开眼就欢愉了一场,他躺在洁白松软的枕头上半张迷离的眼眸看着身上的贺莲娇喘微开笑脸:“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团花布抖了抖。
“泳裤?”
“我们去游泳。”
贺莲一手潜在他潮湿的短发间,侧头看着那两条花花绿绿的平角泳裤:“很俗。”
“这是国货,在这里说不定很时尚。”
“这么想游泳?”贺莲坏坏微起一只眼看他。
“嗯。”他当真。
“看来你的体力还可以,再来一战。”贺莲说着,又把壮实的身体向下滑去。
“不要……受不了……”
嗷呜呜……
——正文完——
大龙番
挂在教堂尖塔下摇晃的铜钟敲响浑厚的钟声。
龙重天被钟声感召,让司机将车停下,对助理道:“你们等在这里。”就推开车门下车,将一手揣进裤袋内,走向眼前巍峨耸立像风笛长管的大教堂。
那场未果的毒品交易引发了三大黑帮的危机,华虎在知道交易人员被捕后带着剩余人员急急逃离了国内前往新加坡;南兴会被连累,全行歇业,南城受了重伤,因为是意大利国籍被遣送回了意大利,其父南雄则带着帮众暗藏在原本的城市避风头;而青龙帮由于枪支问题和警方纠缠不清,但有贺莲在警方内部卧底,透析情报,龙重天最后命他收买看守所人员,潜到看守所以高价抚慰金让手下自杀,法院便因缺乏充足证据无法起诉龙重天,龙重天因此脱罪。
龙重天走到教堂内,找了个位置跪下,交握双手对着耶稣圣像虔诚祈祷,希望神能宽恕他满手的血腥与罪恶。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想成为一个艺术家,手拿画笔描绘美丽,而不是成为一个黑社会老大,但他的出生就是如此,从小耳濡目染,被教育手里掌握一万多个兄弟的命运,帮会的利益就是兄弟们的利益,当接任下偌大的青龙帮他就知道自己的肩头背着所有人的重望和祖辈的传承,他不想让祖辈三代辛苦得来的果实丧失在自己的手里,由此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但他一直有一份向往美好的心,慕文廷就让他感到了这种美好,那像潜入黑暗的一道温暖阳光,但太过黑暗将这道明媚逼得黯淡。许辉的侵入让这道光变得怪异,让他难以接受,
最后他看到一个不愿变得黯淡的火光由跳跃挣扎到无力沉沦,却为此心痛,像害怕黑暗中的烛火熄灭,只能抬手护住烛火让他继续明亮下去,将他交给更能给他幸福的贺莲。
龙重天将手点在额上,左右两肩祈祷上帝保佑便起身走出位子,刚顺着位子中的走道迈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在教堂靠墙处站着位穿着洁白道袍的亚洲青年男人。
这个亚洲青年男人个子大约一米七不到,身形修纤,五官清秀,眼中的目光有些呆愣,说不上俊美,但样子也还过得去,对于龙重天来说他太一般,所以他没把那目光留在亚洲青年男人身上太久,回过眼眸正视前方就走向教堂大门。
“fish,fish,你为什么一直看着那个先生,孩子们都在找你。”
听着一个丹麦老牧师的英文喊话,龙重天觉得奇怪就将脚步留在教堂门口回身看向了那个亚洲青年男人,与那个男人的目光相对,而那个男人并不将目光回避,轻微起唇朝他浅笑。
那样的微笑看上去就像给熟人一样,可是这个男人从来没见过,或 许因为同样是亚洲人的关系。
龙重天想着,已走向那个亚洲青年男人以中文道:“你好。”
亚洲青年男人露出几分腼腆,用带着英文腔调的中文道:“你好。”
“fish,是鱼?”龙重天问。
亚洲青年男人微笑点头。
“fish,你们认识吗?”立在一旁的老牧师显着迫切看着fish问。
Fish轻轻摇头。
“那太遗憾了。”老牧师摇了摇头,望向龙重天问:“先生你来自哪里?”
“中国香港。”龙重天以英文道。
“能帮助这个孩子吗?”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龙重天疑惑问。
“这个大海送来的孩子,他遗忘了自己,大约六年前,警察在一艘遇难的走私船上救起了他,他被装在一只塑料袋里,腹部有伤,听说当时见到他的人都认为他死了,但没想到搬动他时,发现他有呼吸,真是上帝的奇迹,警察把他送到医院,他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后来他们就把他送到教会来,他这几年就在教会帮忙照顾孩子。”
龙重天将眼眸瞥向他,有所明白道:“是这样。”
“他好像和你是一个国家,你能不能帮他找一下家人?”
“嗯,我会尽力帮忙。”龙重天回看向老牧师道。
“对了,先生你叫什么?”老牧师问。
“龙重天,英文名字SKY。”
“fish,孩子们等着你去讲故事。”一个胖胖的丹麦老修女从教堂后走出唤道。
fish看向龙重天问:“先生有空吗?”
“嗯。”龙重天点头。
国内出了那样的大事,青龙帮的事务待滞,龙重天借此休息下来,来丹麦也算是度假。
“愿意和孩子们一起玩吗?”
开玩笑,要他一个黑帮老大去和孩子玩,以后还怎么管理一万多名手下,龙重天吃惊:“我?”
“他们都是孤儿,没有父母,能有个父亲一样的人和他们一起玩,他们会很开心。”
龙重天望着fish黑亮的圆眸,顿然觉得有久违的光明感,于是放下了黑帮老大的架子,提唇笑道:“好吧。”
fish微开灿烂的笑容:“他们在里面。”脚步就往教堂后走去。
******
“fish,fish——”
fish很受孩子们的欢迎,才刚踏入教堂后的小礼堂内那一群等待他已久的小天使皆都围到他身边,他看见这些小天使们呆愣的目光便有了神采,伸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小脑袋,回望龙重天:“这位是SKY先生。”
“嗨,嗨!”龙重天没被那么多孩子包围过,很不自在地朝孩子们招了招手,微起笑脸,尽量让自己在小天使们面前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嗨,SKY先生。”
“嗨!”
“……”
只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向龙重天打了招呼,其他孩子便都拉着Fish,要他讲故事。
“好了好,孩子们都坐好吧。”胖胖的老修女拍了拍手帮Fish疏导孩子们的秩序。
Fish俯身将腿边一个约莫三岁的金发小男孩抱起,然后走到礼堂中一只凳子边坐下,其他孩子也跟着坐到了他身旁的凳子上,他见孩子们都坐好了就用英语道:“今天讲一个《大闹天宫》的故事,这是发生在中国的……”
龙重天坐在孩子们的身后,看着Fish讲故事的温柔神情,蓦然会心一笑——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
此后每天,在日落的黄昏,龙重天都会到这座教堂来祷告,然后听Fish讲故事,有时也跟着教会的组织和Fish一起陪孩子们参观博物馆或者去公园,和孩子们的时间长了,他脸上不再僵冷,微笑也多了起来,衣着也变得休闲鲜亮,无疑这次丹麦度假让他的身心感到放松,他知道自己的变化,把这一切归功于Fish,要不是有那双眼睛的凝望,他不会有逗留,也不会拥有这美妙的时光。
不过他毕竟是黑帮老大,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不能永远待在温柔的童话里。
要离开丹麦的那天,他和Fish一起散步在教堂外的夕阳下,问出心中的疑惑:“我第一次到教堂来的那天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Fish缓缓迈着脚步,显着不好意思的笑:“你的样子和我梦到的人很像……呵,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会梦到和你一样的脸,你出现之后就不再梦见过。”
龙重天目光盯望在他侧脸上,回忆着所有见过的人,可是他确定自己在遇到Fish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颗网球滚了过来,他下意识勾过龙重天一只手臂,温柔笑着,拾起网球丢向不远处的几个孩子。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接到他投来的网球,向他招手道:“Fish过来打球。”
“SKY,来吧。”Fish眯眼笑望龙重天,勾住龙重天揣在裤袋的一臂拖着他向孩子们走去。
龙重天脚步迟疑,但很快爽朗笑起跟上Fish的步伐。
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将手上的一只球拍递给龙重天:“SKY先生和我一起打球。”
龙重天接过球拍和蔼笑道:“我们比一比。”
这些孩子都不认生,和龙重天时间一长就都亲得像是老友,小男孩拿着球拍和球向后退道:“要是SKY先生输了,带我们去游泳。”
“没问题。”龙重天以一贯的气魄爽朗答应。
下次来这里什么时候,龙重天不知道,但是他有预感这里将是自己黑暗世界外的天堂。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