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执念什么,舞夜?”
这回舞夜却是不答反问,“那么西楼呢?西楼为何来这里和我说这番话呢?”
“因为你帮我治过伤,你也曾喂过我饭。我知道你心思不坏,所以我劝你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就悬崖勒马吧。否则,你如何走下去?”
“西楼是来感恩的吗?”西楼但笑不语,舞夜却有些惆怅道,“可是若是心都丢了,你说我该如何悬崖勒马呢?”
闻言,西楼又是一声叹息,无奈道,“执迷不悟的从来都是人心。如果心丢了,那么就选择离开吧。否则,就跟着心一起葬送吧。”
许久,风过,夕阳依旧,却染红了湖面。原本干净的一池湖水,也似染了这尘世的浊色,变得有些晃眼。
轻轻一声叹息,舞夜抬眸看着西楼,却又好似没有看着西楼,朱唇微启,声如微风。“从有记忆起,就记得是吃百家饭的。后来有一天有一个人说他会照顾我,于是我就跟着他走了,后来就那么傻傻地被卖了。卖到妓馆后,其实也很好,至少衣食无忧了。再后来,有位爷替我赎身了,他说他会照顾我。可是没多久,就被冷落了,无意中听到要被转让了。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得是什么,然后就逃出来了。身后是漫天的火光,身前是无尽的黑暗,便是在黑暗里,我看到主上的。他说要想不被欺负就要学着强大。”说着,回眸又看向湖畔边的那人。
西楼感慨。世间悲苦数不胜数。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很多事不是简简单单几句安慰就能了的。有时候说还不如听。
“暗庄里的训练其实很苦,不过想起主上的怀抱,却觉得一切也无所谓了。”说着,又看向了西楼,凄凉地一笑,“西楼,我这人命贱,可这心更贱。谁对我好,这心便跟着谁了。”西楼不语,眼中只是有些淡淡的愁绪。
“可是花无百日开,再说我又怎能奢望主上单恋我这只穴呢。到底是痴人说梦。我都不知我这一生究竟在做什么。”说完,舞夜低垂着头苦涩地笑。
西楼看着舞夜,眼中没有怜悯,只是有些惆怅,却是一语点破,“其实你还是不死心的,对吗?至少你还想着能陪在锦宵身边也好。”话落,舞夜猛然抬头,有些呆愣地看着西楼。
西楼淡淡地笑,最后清风般落下一句话,“留在身边也好,至少给自己存着丝希望。死了到底是什么也没了。”
音落,人已经走远。舞夜却是依旧呆愣地站在那里,似是还在回忆西楼那句话,许久淡淡地笑了。平静无波的眼底似乎也闪过了一丝光芒。
卫敏此刻正守在离湖畔不远的廊下,不过因为是在拐角处,所以从湖畔那边倒是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而此刻回廊的另一边,西楼正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卫敏走来。卫敏突然脊背发凉,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惜却迫于无奈,只能依旧站立着,还得向靠近的西楼行礼,“四殿下。”
“卫公公。”这一声叫得异常甜腻,也叫得卫敏心里打了个突。
“不知四殿下有何吩咐?”卫敏只得僵着身子问道。西楼却是不语,伸手点头,一副甚是苦恼的样子。
“卫公公,你跟在父皇身边那么久。你说什么事能耽搁父皇一盏茶的功夫呢?”见西楼问得认真,可卫敏却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摇了摇头。
“哎,你不知道啊?”西楼失望,然后眼底精光一闪,笑道,“那麻烦你去问问父皇,我很迫切的想知道。”
卫敏几乎要翻白眼,却又迫于西楼那异常期待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朝湖畔那边走去了。
见到卫敏走来,锦宵依旧侧首看着月重天,月重天微微皱眉,问道,“何事?”
卫敏来到月重天近前,踌躇了下,上前耳语道,“皇上,四殿下问您如何才能耽误您一盏茶的功夫。”说完,卫敏退后一步,垂下了眼帘。
月重天挑眉,却回首对锦宵言道,“我有些事得处理,你……”
话未说完,锦宵却是打断,“你去吧。我随意。”月重天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卫敏领着自己朝刚才他来时的回廊走去。
待月重天消失在回廊一处转角时,西楼却从相反的方向走了过来。见到来人,锦宵邪肆一笑,未置一词,却是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西楼却很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石桌边,然后撩起下摆,风雅落坐,挑眉看向锦宵,“你是打算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锦宵似笑非笑,却也没再执意站着,索性坐到了西楼的对面,依旧眼神锐利,似是要把西楼看出个洞一般。
如此灼热的目光洗礼下,西楼却是依旧神色自如,泰然自若,对着眼前的锦宵展颜一笑,天地生辉,可吐出的话语,却是不合这友善的表情,“我第一次见你,就看着不顺眼啊。”
“是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着怎么把你眼中的那抹傲气磨平。”锦宵恶意地笑,玩味地用手比了个手势。
“呵呵,看得出来,你这人有多恶劣。所以让人升不起好感。而且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说是吗?”西楼漫不经心地道,伸手把玩着手中的烟杆。
锦宵眯起了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当真敢独自一人来见自己?心念一闪间,锦宵已经伸手掐住了西楼的脖子。
阴冷的笑挂上嘴角,睥睨苍生般说道,“你一人来这里见我,就不怕我把你杀了,然后再抛尸荒野吗?”
西楼挑眉,依旧神色正常,慵懒道,“也许你可以试试。不过我敢保证,你会后悔的。你觉得呢?”
看见他挑衅的笑,锦宵却松了手上的力道,撤回了手,负在身后,嘲讽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力斗得过我?”
“武力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当然了,如果有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西楼郁结,这古代果然不够发达。
“不用武力,莫非你能以智取胜?”锦宵脸上的笑意更深,却是笑得嘲讽。
西楼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比如下棋,我们未必要急着去杀帅,也许我们可以先除了卒,然后再杀了炮……等到剩下光杆司令时,再左右围攻,慢慢逗弄一番。常言道欲速则不达。你说是吗?”
锦宵微微皱眉,看着西楼眼底毫不掩饰的一抹杀意,不禁想起月重天刚才说过的话‘莫要去惹恼他’。短短几句话,锦宵却知道他并非是开玩笑的。
“猫抓老鼠的把戏。玩得无非是耐心,要得也就是时间。而我也许什么都不如你,但是我还年轻。你说是吗?”西楼歪着脑袋,很是纯良的一笑。
心思一凝,锦宵却是难得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你是年轻。而且也许除了武功,你什么都如我。”
西楼倒是没料到这人会这般捧自己,一时倒是接不上什么话。正失语间,锦宵也莫名问了句,“他身边不乏男宠。你怎么就不找他们算账,偏要找上我呢?”
“那又如何?如果你想被他玩,我也不会介意。”没想到西楼会如此回到,这会倒是轮到锦宵有些错愕了。
“你不介意我和他在一起?”锦宵皱眉,有些搞不明眼前少年的想法。
“你该听清楚,我说的是我不介意你被他上,就像我也不介意他去上别人一般,不过都是些泄欲的对象,和他们计较,有失我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是我的。”说这话时,西楼语气坚定,没有半分犹豫,眼中的自信,更是让人镀上了一层精光般。
锦宵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当真是越看越不喜欢,恨得牙痒,却是无法。能如何呢?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若不然这人还能在自己眼前放肆。
突然西楼眼神一转,玩味地看了看锦宵,看着那银质面具,调笑道,“你带着这面具,是因为长得太好看呢,还是因为长得太难看呢?”
石桌一拍,顿时化为碎屑。锦宵猛然站起,危险地眯着眼睛看着西楼。没想到西楼还是不怕死地说道,“肯定是太好看了吧。”
“西楼,不要以为我真不敢对你出手。”陡然间,锦宵已经挨到了眼前。
西楼却是依旧不怕死,继续说道,“将容颜隐在面具后,如果当真不喜欢,为什么不干脆毁了?是舍不得,还是想睹物思人呢?”
音落,锦宵一掌劈来,却在落到西楼面前时,已经有人伸手架开了。来人正是月重天,而幻影也已经来到了西楼身旁。
锦宵收回了攻势,冷嘲地看着西楼,“我道你怎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是早有防备。”
西楼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既然知道武功不如你,又怎么还会傻到独自一人来呢。不过嘛……”说着,看向月重天,这人倒是在自己意料之外啊。
月重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扫了眼前两人一眼,却是未置一语,直接转身离去了。锦宵眯着眼睛看着月重天离去的背影,挑眉看向西楼,“看来他也没对你好到哪里去啊。”
他口中的幸灾乐祸,西楼又怎么听不出来,只是漫不经心道,“难道你希望我们在你面前亲热不成?”一句话,说得锦宵气结。第一次当真很想捏碎眼前这个少年。
“他是顾念你这个朋友的。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要挑明的好,保持现状对大家都好。至于你,你该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去觊觎得不到的。”这句话,西楼说得很轻,也很认真。没有警告的含义,没有嘲讽的意味。
锦宵对于西楼这般变化多端的态度有些适应不了,却是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自己与月重天终究是不可能的,那么何必多此一举呢。
抬首看西楼时,西楼的目光正侧首看向湖对岸的凉亭下。锦宵寻目望去,见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耳边这时传来西楼的话,“地位悬殊,总是让我们错过太多。有时候折磨,也是因为在乎。在乎了也就爱了,何必执着太多,到头来孤芳自赏呢。”
说完,西楼转身,朝月重天消失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回廊转角时,才从身后听到锦宵传来的一句话,“西楼,你这人真矛盾。”
矛盾吗?人生来就是矛盾的。西楼一笑,身形已经消失在回廊转角处。锦宵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西楼,又侧目望向了凉亭下的那抹身影,嘴角突然划开了一道笑意。
第21章:欢爱
西楼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月重天正好沐浴完毕,着了一件白色的浴袍披在身上,松松垮垮,更显风情。
眼巴巴地看着月重天走到床边,往床上一个斜靠,桃花眼一挑,更是颠倒众生,引人犯罪。不过西楼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恢复了如常的神情,走到了月重天身边坐下。
凤眼带笑,语气依旧慵懒,同样靠在了床头,斜睨了月重天一眼,西楼才悠悠道,“父皇刚才那么一走,倒是也省心了,省得找借口打发锦宵。”父子连心啊。月重天刚才揉着太阳穴离去,表面看来好似看着他和锦宵伤脑,实则不过是装的罢了。
月重天一笑,却又正色道,“你倒是好,支开了我直接去见锦宵。你可知若是我赶来不及,你会如何。”
“他是懂分寸的人,当时你即便不接下那一掌,他也不会真对我下得了手。”西楼漫不经心地一笑置之。
月重天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话锋一转,有些厉声道,“你可知他武功有多高?是,也许他不会杀你,但是若是打残打废了,你说如何是好?”
看他是当真恼怒了,想来也是自己过于鲁莽了,西楼突然有些无力地笑道,“情敌当前,我岂能坐以待毙呢。”
见西楼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的样子,月重天放柔了声色,无奈地一声叹息,伸手把西楼搂在了怀里,“楼儿,以后莫要以身犯险了。况且你难道还觉得我会变心吗?”
西楼抬眸望进月重天深邃的眼眸,认真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断了锦宵的念头,免得他再来纠缠你。”
月重天莞尔,却是安心一笑,后又不解道,“我以前抱过那么多男宠,也没见你过问过。怎么这个都没碰过,你倒是上心了?”
“这个比较强啊。”西楼叹息,后又很沮丧道,“虫虫,他那么强,武功那么好。我发现我适应不了这里。这里到底不是我的世界啊。”
月重天好笑地伸手弹了西楼记额头,“锦宵的武学造诣本来就奇强。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我的西楼殿下适应能力很好啊,至少临危不乱。不是吗?”
西楼摇头,眼里突然透起了淡淡的愁绪,就连声音也显得有些飘渺,“我突然觉得我和这里真得格格不入。其实是我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无论是从一开始还是到现在,我都在努力地随遇而安。可是渐渐地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啊。”
环在腰间的手紧了一紧,月重天宛如春风的嗓音传入西楼的耳中,“楼儿,你莫忘了你还有我。你的不足我来弥补。”
放松有些紧绷的身子,软软地靠近了月重天的怀里,西楼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自我安慰道,“还好我认识了个强人。要不然我不是过得很凄惨。”似乎是脑中想到了自己凄惨无比的样子,西楼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月重天温柔的眼眸。
“显然你遇到了我,所以没发生的事最好不要去想。你说呢,楼儿?”月重天的吻似一记心安的良药,又如印记般刻上了西楼的唇。
辗转缠绵。原本清明的眸子已经染上了情欲。西楼正欲伸手环上月重天时,却不想月重天已经松开手,一脸戏虐地看着自己。
暧昧的气息伴随着暖风扫过西楼的脖颈处,“楼儿想要吗?想要就去洗澡,洗了澡咱们再继续。好不好?”
“当然不好。”西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哪有刚刚感觉上来的时候就中断的。难道你还要在接吻前先选择刷完牙再继续吗?
不过西楼在看到月重天不为所动的表情时,彻底郁结了。他这分明是故意的,无非是给自己点惩戒罢了。
万般无奈地下了床,然后一道奸诈的笑容突然挂上嘴角。西楼边走边风情万种地脱衣,直到最后一件遮蔽物都从身上除下时,才回眸凤眼一挑,伸手煽情地抚摸上自己的锁骨,再撩拨地舔了舔嘴唇。
在月重天充满情欲的眼神中,西楼心情大好地走进了一旁的浴池。看了看自己已经抬头的分身,月重天哭笑不得。倒是忘了这人也是花丛高手啊。
单手支着头,月重天看似惬意得斜躺在床上,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也不知西楼到底在洗什么,进去许久竟然还不出来,可怜自己的欲望还得不到舒发。
想来也没有再等的耐心,月重天干脆起了床,朝一旁的浴池走去。推开浴池的门,水气氤氲,里面的景物似梦似真,看不真切。
朦胧之中,浴池之内,有个人影。月重天慢慢走近,就听到了别样风情的喘息声,挑眉邪笑,已经走近看清了西楼。
西楼满脸情欲,微眯的凤眼,微启的朱唇,晶莹的水珠顺着挽起的发丝滑落,说不出的动人。见他两手都潜在水中,不用多想也知在干嘛。月重天笑得更加不怀好意,除了自己身上的睡袍,跨入水中,慢慢向西楼靠近铱铱掱咑。
此刻正是关键时刻,西楼只是一味地想舒发自己的欲望,自是没有注意到月重天。直到自己的腰间被一只手环住,而即将喷发的欲望被另一只手按住了羚口。
带着盈盈水眸,西楼慢慢转头,勉为其难地说道,“放手。”月重天挂着委屈的表情,却是坏笑道,“楼儿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