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哑巴。”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却始终没怎么说话的人终于第一次开口,我呆滞了一瞬间,若我真的是哑巴,你这个说法,会不会太伤人。
“你才是哑巴!子墨哥哥才不是什么哑巴呢!”柳柳炸毛了,我急忙把她拉过来顺毛捋。
“哦?我是不是哑巴难道你没有听见?”那样挑眉反问着的他,似乎成熟了不少。
第三十九章
“你!”柳丫头气极,曾几何时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说话,族里,尽管她时常闯祸惹事,但是哪个真真正正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没有的。
他变得牙尖嘴利了,我扯了扯嘴角,可是,竟然是亲身体会到的,这使我心里闷闷的,心里不太能接受。
“还是,这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你怎么能够这样与我说话。
“你放屁!”柳柳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他,清河早已经被超出事态发展的情形弄得分不清状况,只能保持沉默。
“咳咳!”柳柳!你怎么?!哪里学来的粗话?!我恨不得掐着柳柳的脖子狠狠晃一晃,最好把那些粗鄙的语言从她脑袋里彻底晃出去!捂额,难道是我的教育太失败了?
“……子墨哥哥……柳柳不是故意的……一个不小心就……”这样讨好的笑也是没有用的,什么一个不小心?这样成习惯了可怎么办,我都不知道怎么向大人交代,我们回去慢慢算,一样一样算,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子墨?呵——骗子。”
他低着脑袋,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一直垂到鼻梁上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那两个字里参杂了鼻音,以及浓浓的,不安,身侧两手握拳捏的近乎发白,我有些呆愣,脑袋里一瞬间是空白的,我没有想过这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亏我在脸上涂涂改改了好久,还颇有信心,果然还是不行。
“……”柳柳不知道事情的因果,左瞧瞧右瞧瞧搞不清楚状况,那位清河想必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那样充满敌意的望着我,啊,记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时候子琪来杀我们时跟着子琪倒戈的三人之一么,这样,怪不得,偏向于自己主人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
“跟我走。”子琪很强硬的拽了我的手腕,不停顿的往楼梯口去,想必是在克制怒气,抓着我手腕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我咬着牙忍受住疼痛,心里不是不委屈,你凭的什么,这样,报复一般带我离开,我又为什么要顺从你,明明,是你的错。
对,是你的错,你才是我差点死掉的那个因。
“放手。”我使了一点巧劲,脱离他的桎梏,半途被阻拦,不得已划伤了他的手背,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你以为我不敢伤你是么,没有说什么,我只是远远的退到一边。
“你恨我……你恨我是吗?”他皱着眉头,慢慢的又松开,他昂着头,眼里一直有一些坚持,泛红的眼圈还没有褪下去,却给我一种心惊的感觉,他的武功,现在已经胜我太多,若真打起来,我是打不过的,但是幸好我原本倚仗的就是轻功,逃命的功夫。
好悲哀,我们难道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挡开突然射来的一根筷子,虽没有受伤,心里还是很闷,他没有留情,射的方位,是我防御薄弱之处,他当然是知道的,我一切的弱点,我是不是也该摆出一脸被抛弃的神情,既然你不留情,难道我还要自作多情?
五指之间夹了细长不显眼的银针,我紧紧地盯着对面摆着剑势的子琪,不敢眨一眨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失守被擒,柳柳被清河禁锢着拦在一边,看她焦急的模样,我朝她安抚的笑笑,这边,子琪却突然没有丝毫预兆攻来,要说认穴的功夫,谁能比得过一个大夫,我想是没有的,下针的时候却有一时的迟疑,还是怕会伤到他。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穴位集体偏移了,没有打中,没有射中穴位就是功亏一篑,可他已经欺近我,要后退也没有办法,这里毕竟是客栈,场地限制太大,对我来说这就是致命的,轻功再好,不能施展,就是空的,抿唇,那就出去吧。
脚尖轻轻点地,在他抓上来那一刻,我一跃跃上房顶,使力撞穿屋顶,翻身上去,却不想还是被抓到了脚踝,虽然我马上又使劲摆脱了,但是倒地影响到了身体的平衡,摇摇晃晃的就倒了下去,直接在屋顶上向下滚。
二层而已,摔不死,脑袋里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思维上却叫嚣着死了吧死了吧,就这么摔下去,然后,死掉的话,会不会再借尸还魂一次呢,也许会的,那样的话,就不用认识这个人,杜子琪……我真希望那时摔下瀑布的时候就死掉,那样的话,也许今天就不会那么痛了,我想要叫出声来,却张着口发不出声音,或许已经到极致了。
我想要那个孩子,不是现在这个,可以毫不留情打我软肋的,杜子琪。
你不要再这样看我了,惊慌什么,死不了的,你从来不在乎,做戏什么的,不觉得累吗?我受不了,不要再这样了,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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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你,就算成为暗影了又怎么样,哼哼,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猜,他现在一定恨死你了,干什么伤他的心呢,温柔一点不会么,果然我再怎么帮你都是徒劳无功的。”嘲讽的声音随着那人的渐渐走远逐渐消散。
“你最好快些处理那两个人,等他醒来,我必不会限制他什么,到时候被发现了,可别说我没有阻止过。”
“那件事情不用你操心,是我的难道还跑得了么,我和你可不一样,要的东西,不折手段也会得到,得不到的,我得不到的,别人怎么可以得到呢,那是一种玷污啊,当然还是毁去最好。”
“你这个疯子。”
第四十章
我咬着牙,一眼不敢眨的盯着前面飞舞的彩蝶,它直线飞,我也只能越过一些障碍紧跟着,不敢稍有怠慢,企盼不要遇到什么人才好,不然,还真不好办。紧紧捂着手臂上因为之前摔下楼而受的伤,那里现在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怎么摔的,区区二楼也可以让我摔出个骨折来,运气还真是好,呵。
现在却不是管这个的时候,我想到刚刚装睡听到的那些话,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念头,很是不安,确实,以师父的本事,听说我摔下瀑布,难道就不曾来找过我?他虽然经常臭小子臭小子的叫,心里却疼我疼得厉害,谁都不许碰着磕着,不然可是要耍泼耍无赖的。
这么些日子了,别人找不到我不奇怪,可是师父找不到,就不得不说事有蹊跷,除非是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师父在我初来时教过我用药,但凡行医济世的没哪个不知道的,医毒不分家,有一种通讯用的药粉,是用一种雌雄同体的物种身上的磷粉制作而成,不论是洒在什么动物身上,必然会受到别处同种气味的吸引,只是距离远了就不大适用,现在我却想试一试。
若没有最好,可是行进了快半个时辰,我的心却慢慢的有些发凉,这彩蝶越飞越偏僻了,这反而让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看上去像是厨房一类的地方,有烟火和米饭的味道,然后彩蝶转了个弯,拐进了厨房,我一愣,不敢怠慢,马上跟了进去,幸而厨房这个时辰没有人,却见彩蝶不死心的往墙上撞,然后慢慢的挪到边上的一条细微到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的缝隙上,我皱起眉目,要先找开关在哪里,得抓紧时间。
远处却不合时宜的传来说话声,我看了一眼还在锲而不舍撞墙的彩蝶一眼,马上决定还是先躲起来,等他们离开了再找,但愿他们不会在厨房停留太久,不然,时间可能来不及,我可没有指望那一堆枕头可以抵挡他多久,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我在做什么。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躲在炉罩靠内侧,这里有个笸箩挡着,加上是个视觉死角,黑黝黝的,通常没什么人会注意,一般来说是不会被发现的,可我还是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知道师父可能被关在这堵墙后面,我放心不下。
“哎呀,三哥,你们出去找乐子也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还真别说!那娘们儿特浪特带劲儿,下次你一定要跟去一起开开眼,那才叫女人,咱这里的那些啊,平日里碰都碰不得,憋死老子了都!”
“哎,别说呀,兄弟我嘴都馋了,哈哈。”
“来来,咱拿壶好酒,去哥哥房间,哥哥好好给你说说那些个小浪蹄子~!”
“嘿嘿,好好好,三哥等等,我再拿些下酒菜,你好好给我说说,给我解解馋呗~!”
我已经顾不得这些粗言鄙语,注意他们动静的时候四处瞄了瞄,还真给我找到一处可疑的地方,炉罩里边,有块砖头好似砌的不牢固,一个砖角漏在外边,给我一摸,竟然顺手就被塞进去了,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我马上掏了柄匕首出来,小心的把那块看上去严丝合缝的砖块翘了下来,果然内侧有一个手柄,闭着眼睛一个用力往上一掰。
“格拉格拉——”看着这个只容一个人进入的黑黢黢的入口,我既欣喜又怀疑,但是,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我也是要进去的,我不敢关门,也不知道怎么关门,更不知道如果门在外边被人关上,我是不是就只能被困死在里面,几乎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心一横,一脑袋扎了进去。
九曲十八弯之后,我已经完全和方向感绝缘了,倒不是说这里岔路多,而是两边的石壁都是呈现的没有被开凿过的状态,通道似乎也是一直呈现的向下的趋势一直延伸,渐渐的摸索着两边石壁的手上有了湿意,如果不是有风吹进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有人在外边关了门,而我,早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越来越多的拐弯让我不耐烦,却也更加谨慎,在这样的地方设伏,再容易不过了,事实上却一路通到底,什么机关暗器什么的都没有,让人疑惑,或许是设计这个密道的人太自信了,不相信会有人可以找到并且打开它。
“师父?!”险而又险的躲开疾射而来的几根银针,同时听到身后石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顿时一头冷汗,如果刚才再慢一点……
“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也是那个变态抓你进来的?!”师父看上去还好,衣衫端正,也没有什么被虐待的迹象,只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我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出事,然后听到师父急切的问我,“渊渊呢?你是不是收到你师兄的求救了才来的?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上的伤有没有及时治疗?”慢半拍反应过来渊渊指的是师兄,师兄大名齐渊。
“……没有,师兄没有向我求救什么的,师父,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抓的?我在外边,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不好说,等我们都安全了再慢慢告诉你,我没有见过师兄,我也是刚刚才从别处来的。”
我看着师父的脸色一点点灰白,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可是,已经三年了啊……”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出去,如果师兄没有去找我,那也不一定就是被抓了,可能是找不到我去找别人了,不要急,师父。”师父这么六神无主的状态还真少见,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才对,“当下最要紧的事情,至少是要先确认我们可以安全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密室!师父!然后我们才可能去思考师兄可能的去处。”
几乎是拖着师父离开的密道,一路走下来艰辛程度不言而喻,真正看到光亮的时候真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把师父搬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坐着,这个时候师父已经回过神,微微合着眼睛适应亮光,神色也渐渐坚定,我听着外边的喧闹,猜测可能是他们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在大肆查找。
这里不安全了,小心的关掉密室的石门,把砖块重新填上去,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确定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破绽,然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臭小子,我知道那个疯子把囚室建在哪里,你师兄没去找你,很可能被他抓了,三年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师兄……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这么久,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师父皱着眉瞥了一眼我的手臂,我反射性的收缩了一下,立刻龇牙咧嘴,马上换来了师父一脸不赞同,然后他说,“我先去引开那些人,不要和我争,我现在的状态比你好上几百倍。”于是我乖乖的不动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察觉到,师父是,打算这次把事情一次全部解决么?
第四十一章
师父办事果然很有效率,一旦决定了便放开了手脚去做,丝毫没有束手束脚的捆缚,很快嘈杂的搜寻都大范围的往一个相反的地方去了,我明白是师父的动作被关注到了,他们一定以为我在那里,不禁感慨,师父真的有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三年吗,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反而感觉更加利索了。
大约半柱香时间,师父回来了,轻飘飘的,他过来的时候我着实愣了一把,没想到,师父不炸毛的时候还挺潇洒的,然后感叹自己还有的学,到现在为止,我的轻功还是处于没有什么长进的状态,小小惭愧一下。
去囚室的路上师父把他和师兄的经历给我说了,只把我听得连连皱眉,心里狠狠地骂了白继阳那老头一顿狗血淋头,白继阳就是白君然的爹,亲爹,可是,怎么性格差那么多呢,我疑惑的时候,师父冷笑着反问我“嗤,他们不是很像么?”我说不出话。
师父在无知和尚住了几天,过足了酒瘾离开的时候,师兄还没有来得及追上去,只是远远的缀在后边,大概相差了一两天路程,紧赶慢赶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就在追上的那天晚上,出了事情,两个人甚至住在同一家客栈里,处在随时都会见到对方的地步。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无巧不成书,白继阳也追上来了,也住在那家客栈,并且,他似乎一直在等,等齐渊追到这里。
随后的一切就比较混乱了,照理说白继阳该注意的应该是师父才对,他却时刻观察着齐渊的动向,在齐渊打定主意去师父房里打算把师父从乌龟壳里逼出来的时候,他先行一步去了师父房里,在齐渊敲半天门最后忍不住推门进去的时候给他看了精彩的一场戏。
师父说这些的时候拳头握的死紧,语气平静的我想发抖,“他一进门就点了我的穴,我武功不及他,来不及阻挡,给他得逞了,他把我推到床上,说要在我面前毁了那个让他得不到我的人,他就是个疯子,他撕掉我的衣衫,压在我身上,不停的在我身上揉捏,我以为他要……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等渊渊推门进来,他做那么多只是想杀了他。”
师父泛红的眼圈让我心疼,如果师兄这次有命回来,师父只怕是不会离开他了,若没有那个运气,那就只能说这就是命,但是想必师父也不会再找别人了。
师父瞪大眼睛看着白继阳充满杀意的一剑当胸向齐渊刺过去,看他为眼前场景失魂落魄,碍于穴道被点,说不得话也动弹不得,出声提醒都是奢望,顿时心都凉了半边,却见白继阳眉一挑剑尖一歪偏了角度,好似觉得就这样死掉太便宜他了,而齐渊似乎也在最后时刻醒悟过来,巧巧避开,所以虽然身负重伤,却没有立刻死掉,深深看了师父一眼,转身跑掉。
随后一路尾随,师父虽然着急,却还是束手束脚动弹不得,连走动都免了,全部是由白继阳亲自抱来抱去,好不容易留下一些话给带伤缀在后头的齐渊,却不知道他看到没有,那个时候,白继阳若想杀他,再容易不过,不过他的表现却诡异的很,任由齐渊尾随,任由师父留字提醒,现在看来,全部都是他事先已经有了严密的安排,自信不会出差错,这才如此不将他们的动作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