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二）——北棠墨

“秋涵，没事不要胡乱猜测。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醒不过来呢！好了，别想了，睡吧！”苏以陌扶他躺下，心思又飘到了染风歌身上。

他醒了吗？好些了吗？心脏麻痹严重吗？是不是也会像秋涵一样疼得冷汗涔涔？

看着苏以陌再一次魂游天外，景秋涵暗自咬牙。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那个染风歌，景秋涵愤然想到，看来还是要找主子帮忙……

结果在抽空偷偷给蓝狂打电话的时候，蓝狂竟然告诉他：“以后你只需要搜集应有的资料，不许再找染风歌的麻烦！”

怎么会这样？！

连主子都向着那个染风歌？！

被彻底忽略的景秋涵怒火攻心，恨恨道：染风歌，你等着……

此时的染风歌正无奈地看着手捧一大束剑兰进来的蓝狂，微微叹气，这家伙，能不能不要把他当女人啊？

谁会喜欢这种花花草草啊？你倒是送点男人喜欢的东西啊！

真是……没品！

“又不喜欢？”蓝狂从染风歌翻的白眼中读到这个讯息，还是没被打击到，他甚至有些兴奋地开口，“不喜欢没关系，我这次有准备。”

说着，他拍了拍手，外面有个穿护士服的女孩儿推着一推车的花进来了，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女孩儿先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蓝狂一眼，得到他的示意后，才笑吟吟地对染风歌开口道，“先生，您好，这是今早收到的送给您的鲜花，请您签收。”

染风歌继续无语问苍天，懒洋洋地对护士道：“找他签吧！我一动胸口就疼。”

蓝狂立马大献殷勤：“没错没错！我来签，我来签就好！”

签完后，女孩儿将花摆放在房间里，几乎围了病床一圈，然后又推着推车出去了。

“风歌，你胸口疼啊？我帮你揉揉？”蓝狂见染风歌又闭上眼睛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厚着脸皮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染风歌抬眼，目光锐利。

蓝狂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讪讪的收回来，环顾四周五颜六色的花，换个话题：“这些花你都不喜欢啊？”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太无聊了？”染风歌讽刺道，“想讨好我啊？讨好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履行约定的！”

蓝狂也不生气，面不改色地开口：“约定什么的倒是其次，不过我是真的很想讨好你！你到底喜欢什么啊？手机？电脑？车子？房子？”

染风歌被他问得烦了，没好气地来了句：“老子喜欢枪！你送我一把啊！要真的！我喜欢MRQ一九八六年特别生产的珍藏版0.357沙漠之鹰！”

蓝狂先是一愣，后是一喜，原来染风歌喜欢的是枪械，正对胃口，自己也喜欢刀枪剑戟类的东西，嗯嗯，他们俩果然很相配！

低头看着染风歌得瑟的样子，蓝狂忍不住笑了——这小东西肯定是在想，自己一定弄不来那种珍藏版的枪，所以才这么得意吧？

忽然想捉弄他一番，蓝狂俯身凑到染风歌耳边，故意暧昧不明地开口：“哦，原本你喜欢枪啊……”

那个‘枪’字，还故意将音调拉得老长……055.亲手做的饭

此‘枪’非彼‘枪’。

同为男人，染风歌自然听出蓝狂话里的弦外之音，他比不过蓝狂的厚脸皮，耳根莫名有些泛红，只得硬着头皮绷着脸道：“没错，老子就是喜欢枪，到时候给你一子弹，看你还怎么嚣张！”

“杀人可是犯法的！”蓝狂瞥见他泛红的耳根，觉得有趣，继续逗他，“你说的那个太暴力太危险了，不如我们换个柔和点儿的？我知道有一种枪，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欲仙欲死，想不想试试？”

染风歌眸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盯着洋洋得意的蓝狂：“哦？不知道你那把枪能不能躲过我的连环踢？”

蓝狂见他有生气的意思，不再逗他，忙笑道：“我开玩笑而已。别生气。”

染风歌收回视线，微微闭眼，显出疲态。

蓝狂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了，于是只得起身，想了想，他正色道：“看你这几天恢复得不错，我也放心了。这些花我会拿走，你想要的沙漠之鹰我也会想办法弄到手送给你，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快走吧快走吧快走吧！染风歌心里默念，跟他在一起待着总是浑身不自在，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来，最好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蓝狂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慢慢退到门边，最好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染风歌，轻轻关上了房门，内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最近他常常感到无所适从，由最初确认染风歌是他要找的人之后的喜悦变成了不知所措，他多么想用一贯的手段将染风歌从医院转移到自己身边，哪怕用绑的也行。可是每每到了病房看到染风歌那张充满戒备、恨不能拒他千里之外的面容，又硬生生制止自己内心的冲动。

现在能在染风歌身边出现并偶尔跟他说几句话，虽然经常被堵回来，有时候也被噎得够呛，但他已经很开心了，他不想再把事情搞砸，也不想再让现在的状况变得更复杂不可收拾，只能一次次忍耐。

看得到摸不着，摸得到吃不着，总比连看都看不到要好很多吧？

染风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蓝狂走后不久，就有护士前来收花，那护士一边收拾一边叹气：“先生，这花多漂亮啊，就这么丢掉好可惜啊！”

染风歌揉了揉太阳穴，大方道：“那你就自行处理吧，自己留着，或者分发给其他的护士美女都可以呀！我没意见！”

“真的？”护士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黯淡下去，这是主子送给眼前这位先生的诶，自己身为属下，怎敢擅自将花据为己有？

“真的，反正丢掉也可惜，不是吗？”染风歌已经猜到这护士是蓝狂的手下，扮成护士在医院里监视自己的。

借花献佛……也不错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先生！”

“你喜欢就好。”染风歌笑得格外灿烂。

暂时性地收买几个护士之后，染风歌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唉，最近真是跟医院有缘啊，看来要找机会去拜拜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住院是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现在想来，染风歌也忍不住嘲笑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以后，早就已经心静如水，没想到还是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染家出事、亲生母亲不认他、亲生父亲趁他失忆把他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莫名被丢弃……这种种种种，让他不敢再奢望亲情。

也幸亏他还有友情可以支撑，至于爱情……

染风歌叹了口气，摇摇头，至于爱情，他还是敬谢不敏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染风歌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以为是程希然和米乐来看他，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久才来——”

声音陡然顿住，染风歌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并非程希然和米乐，而是苏以陌。

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染风歌率先收回视线，在被子上扫来扫去，好半天才道：“你来了。”

苏以陌拎着食盒走进来，径直奔向桌子，以免跟染风歌视线相撞，他背对着染风歌，手按在食盒的盖子上骤然收紧，莫名地有些紧张，他不自在地张了张口，轻声问道：“你……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染风歌也轻声答道。

两句对白过后，苏以陌便站在那里摆弄着食盒，思索下一个话题该怎么说。

染风歌躺在病床上，也皱着眉，偶尔抬眸望一眼苏以陌的背影，虽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但是……苏以陌能来看他，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食盒里饭菜的味道飘出来，染风歌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吸吸鼻子使劲闻了闻，好奇道：“好香啊，是什么？”

苏以陌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心里也是一喜，略微侧头答道：“皮蛋瘦肉粥，还有鸡蛋羹，几样清淡的小菜，味道我都试过了，可以吃。”

染风歌听他忙不迭解释的话有些好笑，眼珠转转，问道：“你做的？

“……嗯。”苏以陌有些不好意识的点点头，然后终于将实现定格在染风歌脸上，“我扶你起来吧！”

“我还没那么弱。”染风歌撑着手肘自己坐起来，苏以陌便将靠垫拿过来垫在他身后，然后将旁边的备用小桌子摆在床上，转身去拿饭菜。

一样样将吃的摆在桌子上，苏以陌道：“我查过资料了，这些小菜你都可以吃，不伤胃的。”

染风歌没有说话，目光却流连在苏以陌的手上，右手手背和手腕有几个红点，有的已经起了小泡，一看就知道是被油烫的。

苏以陌掰开一次性的筷子递过去，见染风歌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便将右手收了回来，放在身侧，不以为意道：“不小心烫的，不过快好了。”

染风歌便不再说什么，接过筷子一边夹菜一边端着碗喝粥。

苏以陌就坐在旁边看他吃，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的，稍稍放下心来，他本来还怕自己煮的东西入不了染风歌的口呢。

染风歌喝完皮蛋瘦肉粥，呼了口气，再次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苏以陌的右手，道：“下次被滚烫的油烫伤了，赶快伸到冰箱里冷却几分钟，然后再抹点牙膏就不会起泡了。嫌麻烦的话，用冰水冲十分钟也行。”

“哦。”苏以陌摸着手腕，轻轻一笑，“知道了。”

染风歌放下粥碗，拿了勺子舀着另一个碗里的鸡蛋羹吃，其实味道一般，不过因为知道是苏以陌亲手做的，他还是吃的蛮幸福的。

“能吃么？”苏以陌问道。

“唔……还不错。”染风歌刚刚填进嘴里一勺子鸡蛋羹，含糊不清地开口，咽下去后又道，“进步挺快的，改天记得交学费啊！”

呃……

说完，染风歌才觉得有些不妥，他现在已经辞了工作，苏以陌也不是他雇主了，玩笑话什么的就要分场合了。

苏以陌却是宠溺笑笑：“好。只要你别再给我退回来就行。”

染风歌低下头，不再吃鸡蛋羹了，只是用勺子搅来搅去，良久，才道：“他没事了吧？”

苏以陌脸上的笑容一僵，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不过仍然耐着性子答道：“嗯，没事了。还要多谢你呢！”

话里边有点讽刺有点生气，染风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不知道苏以陌是为什么生气，不过猜测着，大约应该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跟蓝狂有交易从而导致身份泄露令景秋涵中毒，所以他才会生气吧？

“应该的，毕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泄露身份，那他就不会出事了，我向你道歉。”染风歌讪笑道，心中又有点不舒服。

苏以陌……已经有在乎的人了呢……甚至不惜为了他爱的人雇佣替身来帮他承受危险……

自己今早选择抽身而退、明哲保身应该是很明智的吧？

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层雇佣关系，恐怕连路人都称不上。

056.单独相处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吗？”苏以陌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一想到染风歌为了达成任务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他就忍不住生气。这次不过是说了他几句，竟然就跑去试毒，这也太冲动太不爱惜自己了吧！

“嗯？”染风歌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话表示不解，抬眸望向苏以陌，“什么？”

“我是问，你以前也经常这样拼命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苏以陌质问道，“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家人朋友吧？你这么做他们会担心的！”

染风歌眸色一冷：“我没有家人！不用考虑那么多！”

无论生死，都只是……一个人的事。

苏以陌看到染风歌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冷漠孤寂，心中不免一同，歉然道：“对不起……”

“……是我太激动了。”染风歌很快评定心情，勉强勾起唇角来应付苏以陌。

苏以陌震惊于他情绪调整的速度，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将染风歌揽入了怀中。

染风歌惊讶得瞪大眼睛，心脏又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他只感觉道苏以陌在自己背上拍了拍，耳膜里传来他淡然冷硬却带依稀带着暖意的话语：“以后在我面前，你没必要再伪装。如果不开心，可以尽情地发泄，也可以告诉我，如果不想告诉我，也请你不要再强颜欢笑。你是你，你应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要总在别人的世界里演绎……”

“身为染风歌的你，才是最特别的存在。”

“这算是……在安慰我吗？”染风歌这次的微笑算是发自内心了，没想到冰山苏大少也会安慰人了，虽然还是有点蹩脚的感觉，不过，心里倒是没那么难过了。

苏以陌静静搂着他，低声道：“算是吧。我不怎么会安慰人，你多担待一点儿。”

染风歌本来眼眶微红，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扑哧一笑，气氛重新回归活跃，他有些贪恋苏以陌的怀抱，但是贪恋归贪恋，不能据为己有，于是只能遗憾地离开他的怀抱，轻轻一笑：“谢谢你。”

“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阳？”苏以陌余光扫过房间里侧的窗玻璃，发现阳光大好，忍不住提议道。

其实他也是想多跟染风歌待一会儿，又怕再说出什么话触到他的痛处，所以才想着去外面逛逛，哪怕不说话，只是看看风景，也不会像在屋里这样沉默着尴尬。

“好啊！”染风歌爽快应道，说着就要起身，苏以陌按住他，“你别乱动，我去找轮椅。”

“轮椅？！”染风歌惊呼一声，随即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可以走路，又没有伤到腿……”

“不行，现在是特殊情况，听我的。”苏以陌难得又露出强势的一面。

“……好吧。”染风歌妥协。

苏以陌便出去找轮椅了，因为医院里有蓝狂的人，所以他要轮椅着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总算让他找到一个轮椅推了回来。

染风歌早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抱着手臂靠在门框这里等他，见他回来，咧开嘴笑了笑。

苏以陌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怎么下来了？”

“唔……我见你老也不回来，所以想出去看看。”染风歌挠挠脸颊，眼神闪烁，其实他以为这么半天苏以陌都没回来是已经走了，才坐立不安地跑到门口来张望。

染风歌溜达两步，然后问道：“真的要做轮椅？我走路没问题的，你看……”

苏以陌点头：“要做轮椅！”以防万一么！

“好吧。”染风歌走到轮椅旁坐下，手肘搁在旁边的扶手上，然后手掌托着下巴，命令道：“出发！”

苏以陌便推着他出了门。

有轮椅专用通道，所以上下楼也比较方便。苏以陌推着染风歌来到院子里，找了个风水宝地停下来，旁边还有长椅，于是苏以陌坐在长椅上，染风歌坐在轮椅上，并排看着不远处草地上的小朋友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