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俱乐部（第三卷）——沙发兔

更可恶的是，这起案子并不是唯一一起，在这之前，已经有两户家庭被用同样的手法屠杀了，一起发生在普通农户家里，隔壁起早倒夜香的邻居闻到浓重血腥味后上前查看，结果被地上的断臂绊倒，撞开了大门，看见了被切得四处乱飞的肉块；一起发生在距离皇宫不远的未名茶楼，老板戌时关门，卯时被发现死在自家茶楼里，连同跑堂的小厮一起，三人的尸体跟落花似的撒了茶楼一地。

这两起案件虽然性质恶劣，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直到这一次轩辕氏被灭门。

轩辕门在江湖上不过是一个小门派，没什么特别响亮的名气，但建立轩辕门的人的身份却不得了，他是皇上的嫡亲弟弟，淮霍王爷。

很遗憾，在这次灭门案中，他也成为了屋里的碎肉块之一，这让皇上大为震怒，勒令刑部全力调查，捉拿凶手。然而一个能在一夜间无声无息杀死一整个门派的凶手，武功绝对不会低，是以皇帝也下了死命令勒令我们四圣侯参与调查，皇上属意的原本是百里青鹤，但他不在，而不论是夜也好，洛非也好，全都不在皇城，所以蓝多找上了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接下这个案子的同时，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那种不安像是猫的爪子在我的心口轻轻挠着，浑身难受，却抓不住缘由。

“常大哥，喝点吧。”维端了杯热茶给我，我顺手接口喝了一口，酸甜清冽的滋味与想象中的甘苦相悖，我有些讶异的眨眨眼，望着甜笑着的维。

“是宁神茶，加了菊花，山楂，竹叶，谷芽和独脚金。常大哥这些日子总有些心神不宁，喝这个茶可以压惊。”

“啊，谢谢。”我感动的鼻子一酸，忍不住抱住小小的维，难怪他们说小孩子就是大人的贴心小棉袄。维懂事归懂事，乖巧也真的很乖巧，不像那群混蛋，看见我无法适应还一直发出嘲笑的哼哼。

“不用谢我，是暮华大哥让我准备的，他说你这些日子精神很差，突然接手这个案子可能会受不了，所以让我随身备一点以防万一。”

啊，是么？

原来这个家伙这么有良心，给他小小的感动一下。

我吸吸鼻子，猛然想到——不对！“你确定这茶里只加了这些东西？”

维眨眨眼，又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后心虚的垂了下来，“恩……可能还加了一些东西，暮华大哥说，加点高蛋白的东西可以增加营养……”

高、高蛋白？我心里涌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就是一些碾成药粉的虫子……”

“呕——”

暮华你这个混蛋！！！！！！！

“根据他们的报告来看，因为尸体被切割成了碎片，所以一时很难判断出确切的死因。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武功高强，这些尸块切口平整，没有很深的功力恐怕办不到。另外，我收集了另外两起碎尸案的卷宗，仵作的验尸报告很不详尽，暮华已经跟去帮忙验尸了，虽然时间隔的有些长，不过基本可以确定这三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

“一个人？你是说一个人杀光了这么多人？”我皱眉低声问道。

“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维很坚定的说道，“根据验尸报告，这些尸块是被同一把剑，相同的剑法切碎的。”

“那样的话，凶手范围就可以大大缩小了，有没有追问过那个王爷最近和谁结怨，又或者他得罪了什么人没有，对了对了，那两起案子有没有派人去问过，案发前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莫名其妙的就被杀了，而且三起案子既然是同一个人所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凶手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还有他为什么要将他们统统分尸，你知道的，杀人容易，分尸却很麻烦，就算他武功再高，不是出于某些不可高人的目的，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对不对？”

“常大哥……”维沉默了一下，“你似乎很兴奋？”

“哎？”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兴奋什么，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刑部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根据他杀人的手法判断他的武功以及使用的剑长及样式，然后追查可疑人物，同时保护皇室安全。”

“什么，为什么？皇上不是要我们过来帮忙破案的么？”

“你也说了，是帮忙，查案这种伤脑筋的事情，我们愿意做，皇上也不愿意，我们虽然是朝廷任命的，但职责范围只限于江湖，如果查出来凶手不是江湖人，或者涉及了朝廷内部，那么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让我们退出不必再查了，明白么？”

好吧，我明白了，无趣的撇撇嘴。

“不过我非常认可常说的那句将他们分尸的推断哦。”爽朗的笑声传来，暮华跃过前面碍事的椅子，直接落到我们面前，顺手将一卷东西扔给我。

“是什么？”

“验尸报告，死人真多，累死老子了。” 暮华揉揉肩膀，“你说的没错，凶手将那些人分尸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

“等等，喝口水先，”暮华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一脚踏上凳子，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将半壶温茶倒进了肚子，“呼——真是要命，一天之内对上成百块快腐烂的死猪肉果然很要命，那些白痴居然连基本的冷藏知识都没有。不过就算腐烂了也不影响我的判断，这三起案子不仅是同一个人做的，用的凶器也是同一个，而且，凶器不是剑。”

“不是剑？”我和维异口同声。

“因为切口平整光滑，一开始我们都陷入了误区，以为那是被剑或者剑气所伤。但我仔细查看过他们的伤口，和我自己试验的结果对比后发现，不一样。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本来我想带来给你们看看的，不过常你估计会受不了，所以算了。”暮华转悠了下，顺手折了根树枝向我演示，“高手用剑都会有自己的特有的手势，但不管是刺，切，劈，割，剑出手，依然会遵循一个原则，他们用的，都是剑尖。假如配上剑气，一剑划过去，伤口呈现出来的状态都是由浅及深，发力时浅，使力时深，切口的状态也应该是这样——”他用剑一划，眼前华丽丽的桌子便被劈成了两半，哗啦啦的倒在上。

我注意到那被劈成烂木头的桌子切口，的确是有深浅不一的痕迹，“那那些尸体呢？”

“尸体很平整，太平整了，”暮华摊摊手，“我试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武器，没有一个能切出如此完美的切口，这还不算我切碎他们时所花的时间，如果要我去那里杀人，估计一个晚上能把两个人杀死分尸已经很了不起了。”

维目光微动，“验过死者的胃了？”

暮华嘿嘿一笑，“自然，不过没有检测出被下药的痕迹。”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凶手是在活着的情况下将他们分尸的吧？”我有些囧囧有神的望着暮华。

“宾果，完全正确。”暮华打了个响指。

“凶器并非一般武器，切口完整平滑，受力均匀，活着时分尸……”维眯了眯眼睛，“凶手杀人时用的武器是银丝！”他用了笃定的语气。

“江湖中有比较有名的用铁丝或者银丝做武器的共有三人，天门山庄的少主日月情，使用的武器是曾经名动一时的牵情丝；落花有意的楼主樊落花，好风雅，以琴弦为武器；以及无门无派的独行侠朱不停，他的武器是长网银丝。”月陵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并且坐下的，手中翻着一本厚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喝，你是鬼哦，走路都没声音的。不过眼角一瞥，我就更吓了，比他更像鬼的还有一个。

蓝多此时正站在我身后，眉角深深的蹙了起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见我瞪他，唇角动了动，半晌憋出三个字来“他很强。”

废话！

“我想，蓝多大哥口中的强，实力应该不会低于洛非大哥。”

我听得一震，呆呆的望着蓝多。

101.

又过了几天，案子依然在调查，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那三个后备可疑人选在经过一系列摸底调查后，彻底被排除了嫌疑，先不说他们那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单单就武功而言，蓝多给的评价就只有两个字，“垃圾。”

就凭那三个垃圾，呃……那三个人的武功，别说分尸了，能不能一口气杀死他们都还要打个问号，就算不考虑武器方面，单就武功而言，能和洛非并驾齐驱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暮华他们的猜测，也不排除凶手还有一些古怪的手段之类的，但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而言，想破案无异与天方夜谭。

不过我们也不急，反正皇上给的压力是刑部在担，又不是什么破案高手，这种折腾脑子的事情还是慢慢来的好。

这两天没见那凶手有什么异动，县衙已经加派了人手进行晚上的巡逻和守夜，皇宫更是重重把守，森严的比牢房还要牢房。但凡想要进出皇宫的人，不把自己祖宗十八代交代出来，想都不要想。

我把这段时间皇城发生的事情都飞鸽传书给了洛非，他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里还要棘手，八百年没见什么动作的魔教，这几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欢腾，他杀的兴起他们逃的热闹，你这边杀他们那边闹，几个大教派加在一起和洛非玩躲猫猫，逃着躲着就是不和洛非他们正面交锋，这几天洛非的书信隐隐都透着一股黑气，让我有一种光读他的信都想要发抖的感觉。

恩，洛非已经被惹毛了，我感觉的出来。

我将这里发生的灭门惨案也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想听听他的意见，不过洛非的回信更简单，只有一个字，“等。”

等什么，等真相还是等凶手？

或者是等这次的阴谋慢慢浮出水面？

洛非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再问，只是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洛非能够快点回来。

夜一直联系不上，百里青鹤持续失踪，而我晚上总是睡得不安稳，胸口像是压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睁开眼睛时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着恐惧。可是到了完全清醒的时候，那种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等，洛非你究竟要我等什么？

“常大哥。”大门被推开，维匆匆走了进来。

我用手迅速抹了把脸，抹掉了满脸的郁卒，做出一副本大人正在认真研究案情的模样，翻了翻手里的卷宗，“啊，维啊，什么事？”

“常大哥还没有休息？”

“恩，看看案子，想着能不能在临睡前获得什么灵感。”

“啊……这样啊。”维看了我两眼，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透出一股子水灵灵的纯真劲，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迷恋正太的人，原来是因为正太真的太可爱了。

就在我伸出狼爪想捏捏他粉嫩粉嫩的绝色小脸蛋时。

眼前的小孩露出了谜一般的笑容，“倒着看卷宗也能激发出特别的灵感么？我还以为常大哥在玩猜字谜呢。”

我扫了眼桌上摊着的卷宗，脸一黑，好吧，拿反了。

维你这个天使脸孔的小腹黑。

轻轻白了他一眼，将卷宗端正过来，“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杨大人让我来通知你，凶手已经抓到了，明天早上开堂审理。”

“哎？抓到了？”我一惊。

“恩，听说是轩辕门的死对头，帮主独孤独孤，使双刀，武功还不错，上次的比武大赛挤进前五十了，算是个不错的高手。”

“哎？”下巴掉下来。“双刀？那个独孤独孤，靠，这什么鬼名字，他就那种水平能杀的了轩辕一门？他要能杀得了，就不会是轩辕门的死对头，而是皇城里的第一大帮派了。”

“没办法，皇上催的紧，要刑部限期破案，他们调查了这么久，也就独孤派与轩辕门有那么点要死磕下去的仇，而那天独孤帮主只说自己喝醉了，在哪喝的，和谁喝的他都不记得，有重大嫌疑。至于凶器什么的，刑部的意思是，那天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是他独孤帮主杀的人，特意将双刀武器换成了银丝线，杀光他们后，将武器随手一丢，又换成了双刀，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帮里，就是这样。”

我嘴巴张成了圆圆的“O”字形，这样也行？

“那另外两起案子呢，那独孤独孤是和轩辕门有仇，和林琴母女和无名茶楼没仇没怨的，杀他们做什么？”

“这方面，刑部的解释是，独孤帮主为了证实自己的杀人方法是否可行，所以分别找了两户人家进行试验，成功以后才对轩辕门下手。”

“哇靠，他们以为自己在写科幻小说呢，这么荒诞不经的理由也能捏造出来？”

“刑部认为轩辕门就是凶手的最终目标，现在人都死了，皇上要个结果，他们总不能用悬案打发啊，既然有个差不多能将就的人选，当然不可以放过喽。”

“草菅人命啊这简直是，我都替那个独孤独孤感到委屈了。”我皱着眉撇嘴。“那些吃着朝廷皇粮的官顶着的都是猪脑么，为了试验自己计划的成功去找两户人家练手？亏他们想的出来！”

“第一起案子里的死者林琴和她的女儿安小琴，住在东城以南，丈夫是干农活时被毒蛇咬死的，。第二起案子里老板和小厮的关系也很简单，如果非要说出名的话，顶多就是他那家无名茶楼因为价格公道，茶水能无限量续杯，还算的上比较出名；轩辕门的关系虽然那比较复杂，但因为那个王爷个性比较软弱的关系，真正得罪的……”维指着案子里记载的人物关系摇头说道，说了一半忽然面色一凝停了下来，目光顿在几个名字上面。

“怎么了？”我看着维严肃起来的面孔，“发现什么了么？”

“常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三起案子既然是同一个人所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对不对？”

“恩？对，没错，我是说过。”我一楞，点头。

“凶手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按照正常的逻辑，我们是不是会认为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所以凶手才会锁定他们为目标？”

“一般来说应该是吧，否则凶手杀他们干什么？”

“没错，我们已经确认很多次了，这三起凶案的死者之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没有任何的共同点，所以我们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被杀，但假如我们换个思路，凶手杀人，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而是因为凶手要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呢？”

“等等等等，”我忙挥手打断他，“怎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呢，你是说他们三者没有共同点，是凶手要他们之间有共同点？”

“没错。”维点了点头，将卷宗丢到我面前，“我们一直想不通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我们认定了凶手的目标是他们，所以动的手。其实刚好相反。凶手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任何人都可以，只要他杀的人，能够传递他想要表达的信息。”

“传递信息，你是说……”我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转向卷宗。

“没错，凶手要杀的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人，”他用手指在那些名字上画圈，“轩辕门的轩辕，无名茶楼的名，林琴与安小琴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