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之后——语笑阑珊

度假的时光本来应该很悠闲，穆然却始终也没办法完全放松，满脑子都是梁远哲。

自己不告而别，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你有心事呀？”连迟钝的洛小夕都看出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趴在床上问他。

“没有。”穆然闷闷不乐。

洛小夕想了想，穿上拖鞋跑到隔壁，把洛巍拖到了自己房间。

“洛小猪，你又做什么？”洛先生很无奈。

“我要和你一起睡！”洛小夕双手叉腰。

“那哥哥怎么办？”洛巍好笑。

“哥哥也有爸爸的！”洛小夕把穆然推出门，“穆叔叔在隔壁！晚安！”

这算怎么回事？穆然哭笑不得，只好去了隔壁房间。

父子两个人十几年没有在一起睡过觉，彼此都有些手足无措，穆然窝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穆清也是过了许久，才找到话题。

“还有一年就研究生毕业了，想不想来帮爸爸做事？”

“我想留在B市。”穆然摇头。

“为什么？”穆清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问他，“找到女朋友了？”

穆然还是摇头。

“骗爸爸的吧，我的宝贝儿子这么乖，怎么会没有女孩喜欢？”穆清逗他。

“我不喜欢女生。”穆然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反正爸爸和自己是一类人，说出来应该没关系吧？

“什么？”穆清一愣。

“他是男生。”穆然声音闷闷的。

“……”穆清有些震惊。

“你不会也反对吧？”穆然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不会，不过你得告诉爸爸，你们认识多久了？”穆清帮他整整头发，微微有些担心。这个圈子有多乱，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总归是放心不下。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考上大学后转去了特战队，现在已经退役了。”穆然情绪有点低，“他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他的父母不喜欢我。”

“这次回去之后，可以带我见见他吗？”穆清问。

穆然点头。

“现在先好好睡吧。”穆清给他掖好被角，“出来就好好玩，烦心的事情，等回国后我们一起解决。”

“嗯，晚安。”穆然关掉床头灯，过了好久才睡着。

隔壁屋子里，洛巍和洛小夕闹着玩了一阵，床铺弄的皱巴巴，于是想重新铺一下，拿掉枕头却发现了三颗巧克力。

“哥哥的！”小胖子大义灭亲。

“洛小夕！”洛巍咬牙切齿。

“呃……就吃了一点点，一小块儿！”洛小夕拼命比划。

“七天不许吃甜食。”洛先生很严格。

小胖子趴在床上心碎欲绝，七天！

“不过要是明天你能让哥哥高兴起来，这次就原谅你。”洛巍戳戳他的小屁屁，“怎么样？”

“成交！”洛小夕一口答应，为了巧克力，拼了！

怀揣伟大梦想，第二天小胖子异常卖力，颠颠拉着穆然跑上跑下，吃好吃的法餐，还去看了盟军登陆的诺曼底遗址。

“哇，好酷！”穆然站在高高的城堡下，有些被震撼到。

“后天我们去捷克，还有彩色的城堡哦！”小胖子老神在在，“还有好吃的土豆烩饭！穆叔叔特意为你安排的旅游，你一定要开心才可以！”

“我知道的。”穆然看着眼前的无边夕阳，觉得心情也不再似之前压抑，爸爸说的也没错，有些事情，回国后再面对吧。

等这场欧洲之行结束，已经是十几天后，在登上回国的飞机前，洛小夕美滋滋的打电话，说临临我马上就要回来了哦！我要吃好吃的鸡翅，还要配奶油鳗鱼！

穆然在一边听的好笑，刚想揉揉他，洛小夕却把手机递了过来。

“干嘛？”穆然意外。

“打给他呀！”洛小夕笑眯眯，爸爸说了，哥哥有一个很酷的男朋友！

已经太久没联系，穆然小小的心动，接过手机后，犹豫着拨通电话。

“哪位？”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穆然鼻子有些酸。

“然然？”梁远哲从沙发上坐起来，“你在哪里？”

“我在德国，等会的飞机回国，然后直接转去D市。”穆宝宝老实交代行程。

“你怎么会跑去德国，又去D市干什么？”梁远哲一脑门子雾水。

“我是——”穆然话说了一半，手机就自动关机，小胖子凑过来看了看很内疚，哎呀耿刚不小心和临临说太多话，手机没电了！

“然然，小夕，登机了。”洛巍在远处叫。

“要不，回国再打？”洛小夕小心翼翼的问。

穆然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飞机起飞时，穆然觉得有些头晕，于是一直趴在穆清怀里睡觉。

洛小夕同情的拍拍他，然后欢乐的吃掉所有甜点，反正哥哥也不要，不能浪费掉！

洛巍无力扶额。

这场旅途实在太漫长，等到飞机终于抵达D市，穆然也已经坐的腿发软，刚出机场还没来得开手机，却突然被人狠狠拥进怀里。

梁远哲收紧双臂，恨不得把他嵌进身体，心里原本攒了太多话，谁知此刻见了面，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穆然被他抱得生疼，却不敢也不舍得推开他，本来有的那些小小别扭，早就消失的一点都不剩。

“故意气我，是不是？”梁远哲有嗓音有些沙哑。

“……对不起。”闻着鼻尖传来的呛人烟草味，穆然红了眼眶，内疚的铺天盖地，自己并没有说是几点的航班，不用想都知道，他究竟在机场等了多久。

梁远哲顾不得大庭广众，低头深深吻住他的唇瓣。

穆清心里五味陈杂，站在一边有些恍惚。岁月原来真的会交叠，这样的年少轻狂，自己在几十年前也是有过的吧。

洛巍陪在他身边，嘴角微微扬起。

洛小夕看的欢喜，嘟着嘴巴扭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宫临。

哎呀亲亲。

宫医生双手插兜淡定望天，老子什么都没看到。

小胖子很失望，分开那么久，怎么都没有重逢亲！

“跑去哪里了？”一吻之后，梁远哲捧着他的脸，终于想起来问。

“法国，和爸爸一起。”穆然握过他的手，拉着走到穆清跟前，“爸，他是梁远哲。”

“伯父好。”梁远哲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他是和同学一起旅游。

“你好。”穆清笑笑，“走吧，先回家再说。”

直到坐进车里，梁远哲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家宝贝会突然不告而别，然后又突然跑回来，不过碍于有其他人在，也不好开口问，于是只好把话吞回去。

车子开到一半，宫临说要先去医院拿东西，临走时顺便揪走了某只小胖子。

他们两个人一走，车里顿时宽敞了不少，穆然本来就晕机，又有些时差，整个人都没精神。

梁远哲把穆然搂进怀里，伸手帮他揉揉太阳穴。

穆然鼻子发酸，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到家之后，穆清帮穆然准备了卧室，本来想让他先休息，自己好单独和梁远哲谈谈，谁知穆然却执意不肯，一直拽着梁远哲的袖子。

“伯父，要不我等会再找您？”梁远哲试探着问。

穆清无奈，又有些好笑，只好退出房间。

“怎么了？”梁远哲轻声问他。

“对不起。”穆然搂着他的脖子，哭成小兔子。

“没关系。”梁远哲吻吻他的脸蛋，“宝贝乖，不哭，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穆然不说话，只是一直抱着他。

“你的爸爸不喜欢我？”梁远哲问。

穆然摇头，哭的打嗝。

“好好，我不问了，不哭了好不好？”梁远哲帮他擦掉眼泪，“累不累？”

“嗯。”穆然点点头。

“休息吧，我陪你。”梁远哲帮他拉好窗帘，“睡醒之后再吃东西。”

穆然缩进被窝，握住他的手很快就睡着，梁远哲靠在他身边，看着那秀气的五官，忍不住就低头亲亲。

快两年的时间没见面，宝贝好像真的长高了一点，之前要踮脚才能亲到自己，现在微微仰头就可以。

“小东西，不许再长了知不知道？”梁远哲咬咬他的耳朵，戏谑的笑。

穆然在梦里扬起嘴角，侧身抱住他。

屋外有人轻轻敲门，梁远哲小心的帮穆然盖好被子，过去开了门。

“然然睡着了？”穆清小声问。

梁远哲点点头，出卧室关上门，“伯父有事找我？”

“我们可以谈谈吗？”穆清对梁远哲印象不坏。

梁远哲答应，跟他一起到了楼下。

两人刚到客厅，洛巍就在厨房热好中药端出来，“先把药吃掉。”

这人分明就是吃准了有晚辈在，自己没法拒绝，所以才故意挑这个时间！穆清在心里咬牙，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外表很淡定的喝下去。

洛巍阴谋得逞很感慨，这简直就是史上最顺利的一次。

穆清瞪他一眼——药都喝掉了，为什么你还在这？

洛先生很无奈，端着药碗进厨房，怎么最近越来越凶悍……

梁远哲看在眼里有些想笑，又怕得罪岳父，只好掩饰的摸摸下巴。

这一次，两人谈了很久很久，直到洛巍过来打开灯，才觉察到天色已经暗下来。

梁远哲回到卧室，就见穆然已经醒来，正裹着被子发呆。

“睡醒怎么不叫我？”梁远哲蹲在床边。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穆然小声问。

“让我好好照顾你，还有，让我以后不许再欺负你。”梁远哲亲亲他，眼底却有些内疚，“对不起，之前让你不高兴……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不是你的错。”穆然从被窝里爬出来，小狗一样抱住他，声音闷闷的，“是我太任性。”

“你这样还叫任性？”梁远哲失笑，“我的宝贝不知道有多懂事。”

穆然脸有点发烫。

“然然，我退役也没有事情做，去B市找份工作陪你好不好？”梁远哲试探着问他。

“叔叔阿姨不会生气么？”穆然声音很小。

“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梁远哲捏捏他的脸。

“啊？”穆然吃惊。

“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总不会一直反对。”梁远哲和他额头相抵，“之前爷爷过生日不带你回去，是因为我还没有说好，怕你会受委屈……现在我爸妈已经默认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穆然鼻子一酸，使劲点头。

第四十六章：一世承诺

在D市住了几天后，梁远哲就带穆然回了家。

午后的阳光照进窗户，穆然站在厨房洗水果，梁远哲帮他系好围裙，从身后环住亲亲。

梁爸爸坐在阳台上，看着两人亲密的侧影，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将近7年的时间过去，自己不是没阻止过也不是没强硬过，只是不管经历过什么，两个小孩的感情却依旧如故，半分也不曾淡过。终于明白儿子已经长大，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改变就能改变。

“叔叔，要不要吃水果？”穆然捧着果盘，小心翼翼的问。

眼前的年轻人干净单纯，心思也细，这样的人，也实在是没什么缺点。

既然不能阻止，倒不如就此看开，说不定也会不错。

暖日融融的阳台上，穆然支着腮帮子和梁爸爸下棋，然后很纠结的想，自己要不要赢掉呢？

客厅里，梁远哲正在陪妈妈看冗长的闽南剧，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怎么突然这么乖？”梁妈妈被逗笑。

“妈，谢谢你。”

“谢我什么？梁妈妈意外。

“我爸的脾气我清楚，他现在能接受然然……你应该说了不少好话吧？”梁远哲声音很低。

“……有什么办法，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看你整天消沉。”梁妈妈整整他的衣领，“男生我也认了，只要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其余的事情，也就算了。”

“妈。”梁远哲鼻子发酸，“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跟爸。”

梁妈妈笑着点点头，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喝。

开学之后，穆然回去继续念书，梁远哲则是跟他一起回了B市，在学校边和人合伙开了家小酒吧。

“叔叔能同意你干这个么？”穆然担心。

“我已经跟他讲了，仅此一年。”梁远哲刮刮他的鼻子，“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就一起回家。”

“真好。”穆然搂着他，傻呵呵的笑。

酒吧楼上就是一个套房，是梁远哲的住处，穆宝宝帮他收拾整齐后，就回宿舍打包行李，拖来正式开始同居生涯。

“然然……”夏小慕悲悲切切，各种舍不得穆然搬走。

“你可以来看我啊。”穆然安慰他。

“未婚同居不好的，要是怀孕就惨了，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夏慕苦口婆心。

穆然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少爷就出现在宿舍门口。

“聊什么呢？”梁远哲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们，随口问了句。

“在聊——”

“在聊你们简直太般配了！”夏慕很没节操，开玩笑，眼前这人是特种兵，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好不好！

“呵，谢谢。”梁远哲帮穆然锁好行李箱，拉着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明天请你吃饭。”

“嗯，再见哦。”夏慕送他们两个人出了宿舍门，然后一个人靠在门口很伤感。

“夏慕。”走廊尽头有人叫。

“学长。”夏慕回神，冲他挥挥手。

还好，虽然穆然重色轻友走掉了，可是自己还有新认识的学长。

新学长名叫许霆，不仅人很帅，性格也很仗义！

“怎么一个人靠在门上？”许霆走过来。

“我的室友搬走了，现在一个人住。”夏慕有些小郁闷。

“这有什么好沮丧的。”许霆失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有好吃的也不错！夏慕揉揉鼻子，乖乖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当然在这个时候，夏小受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很好很好的学长，将来会陪自己一辈子。

学校附近的生意很好做，因此梁远哲的酒吧很快就步入正轨，穆然却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梁远哲抱着他揉揉，“最近一直不理我。”

“你晚上都不回来休息。”穆然嘟囔。

“我有啊，怎么没有。”梁远哲大感委屈，“宝贝你记忆力衰退。”

“你才衰退！”穆然拿沙发垫甩他，“每天都是三点之后才回来！”

“没办法，做这一行的，晚上才有生意。”梁远哲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你还陪他们喝酒！”穆然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