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郭雨泽吃着王秀芳拿过来的汤圆,在他放筷子时,他抬头看到黎志峰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点祈求,郭雨泽心中暗暗一笑,把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然后夹了个放在他面前还是满满一碗的汤圆。
吃完汤圆,本应告辞黎志峰并没向郭雨泽告别,而郭雨泽也并没有让黎志峰回去。他俩坐在沙发上。不是郭雨泽不想让黎志峰回去,而是,一个人实在很寂寞,他想有一个人能在过节时陪着他。
凌晨两点,黎志峰动了动,他走到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郭雨泽面前。电视里,无聊的电视剧还在播放,但黎志峰一点都没被影响,他专注的看着郭雨泽。睡着的郭雨泽很平静,没有白天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更多的是平和。黎志峰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触碰睡着的人的脸颊。
他触到那瞬间,黎志峰感到郭雨泽的眼眸动了动,他立马放下手指,神色复杂的看到郭雨泽。这个人,连睡梦中也如此不安稳。黎志峰心隐隐作痛,他想知道郭雨泽平时睡觉时也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这个人到底受过怎样的伤?黎志峰想把睡着的人抱进怀里,然后轻声对他说:有我在,我会陪着你。但理智却没让他那么做,如果郭雨泽醒来,他不知道怎样对郭雨泽解释。
这一夜,黎志峰都没睡,等到六点时,他走到厨房,打开火熬了点小米粥。也许,他要想郭雨泽醒来就能吃到热乎乎的粥。
******
郭大宝回来已是两天以后,郭大宝满面春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坠入爱河了。对于郭大宝重获爱情,郭雨泽还是很高兴,他知道,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为父亲添孙的,他知道,父亲希望他结婚生子。可,也许这个愿望一辈子都不会实现,此时,郭雨泽很庆幸,以后,至少有人会陪着父亲,不会让父亲孤独。
可令郭雨泽想不到的是,他的事这么快就让粗枝大叶的郭大宝知道了。那看到父亲那瞬间,郭雨泽全身僵硬,甚至不敢对上郭大宝的眼睛。
那是中午下班,郭雨泽在无法拒绝黎志峰的要求后和黎志峰吃饭。吃饭时并没有发生什么,饭后,黎志峰送他回公司,可不知道为什么,下车后,在黎志峰倾身吻到时,而他并没有拒绝。那只是个淡淡的一吻,但这一吻过后的暴风雨让郭雨泽不断自责。
下车后,郭雨泽松开紧握的手。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内心深处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声重物碰地声使他看过去,顿时,他惊呆了,在不远处,郭大宝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郭雨泽张了张嘴,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有想过把自己的事告诉郭大宝,可那是只是想想,具体该向郭大宝怎么说,郭雨泽还没谱。他不想让父亲那么早的伤心。
“你……”郭大宝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没见过郭雨泽交过女朋友,以前,他还曾庆幸儿子没早恋,在不久前,他也还只是认为郭雨泽是性格冷淡的原故。郭大宝年轻时没谈过恋爱,和郭雨泽的妈在一起也是父母的意思,在那时,郭大宝认为,谁和在一起也是过,既然父母喜欢,他也没意见。
郭大宝没经验向郭雨泽传授什么,他都过了半辈子的单身,也不知道该怎样对郭雨泽说。这些其实也是借口,如果用一句通俗的话说,那么就是,郭大宝害羞,和郭雨泽说起那些事,比自己谈恋爱还令人窘迫。
可他也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允许另一个男人亲他,男人和男人,郭大宝听说过,也为那些人曾悲哀过。他没读多少书,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在他思维里,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天经地义,而男人和男人……那就不是他郭大宝想的事了。
“你,他是什么人?”郭大宝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一失控,手会不听指挥的挥向郭雨泽。
“爸……”郭雨泽脸色有些苍白,他想说这只是个误会,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可这话到了嘴边,他却又说不出来,这一次的骗过,那将来呢,将来他要怎样对父亲说你儿子喜欢男人,你儿子喜欢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郭雨泽。
这话郭雨泽说不出来,他不想欺骗郭大宝,竟然郭大宝知道了,那他也就必要在解释什么。
父子俩沉默着,掉在地上的汤盒里面的汤汁流满一地。黎志峰从车里出来,他低声叫道:“雨泽……”见郭雨泽沉默,黎志峰看过去,他没见过郭大宝,也不知道前面的令郭雨泽沉默的人是谁。但,他隐隐有些明白,这个人,可能是郭雨泽的父亲。
“伯父……”黎志峰叫道,此时,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触到郭大宝的眼神里却又说不出来,对那眼神,黎志峰相信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是种绝望,绝望中又带着点侥幸,而侥幸中又有点祈求。
“你是雨泽的‘朋友’吧?”郭大宝把‘朋友’两字咬的很重,像是在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黎志峰愣住了,卡在喉咙中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他否认,那眼前这男人会是怎样的表情。痛不欲生,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如果是前者,黎志峰能忍受,如果是后者……黎志峰不能想,那将会是怎样的风暴。
……
第四十二章:摊牌后
郭大宝看了眼黎志峰,随后他铁青着脸说:“雨泽,跟我回去。”
对着郭大宝,郭雨泽有着深深的内疚,对郭大宝叫他回去,郭雨泽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走时,郭雨泽又看了眼黎志峰,只是眼里全部都是平静,没太多的表情。
黎志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郭雨泽离开,他甚至不能开口挽留。第一次,黎志峰有种无力感,他用力揣了揣车门,钻进车,开车回去了。
离开的郭雨泽和郭大宝在回去的路上都没说话,父子俩一个看着车窗外,一个不知想什么。终于,在出租车司机一声到了让两人回过神。
郭大宝先下车,等下车后,没看到郭雨泽出来,他恼怒道:“还不出来。”对这个儿子,郭大宝以前是很满意的。虽然平时郭大宝没有太关心郭雨泽,但那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可现在,一想到郭雨泽和另一个男人接吻,郭大宝心情变得恶劣,他多么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家,郭大宝重重的坐在沙发上,他想骂郭雨泽,可是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那种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的感觉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于,他还是开口了:“你和他……”说这话时,郭大宝问的小心翼翼。
“爸,我和他没关系。”郭雨泽淡淡的说道,他看到郭大宝听他说没关系时眼神中带着欣慰。郭雨泽想,如果父亲听到下一句话时会是什么表情,他笑了,但笑的有点凄凉:“爸,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郭大宝心里一沉:“什么意思?”他想知道儿子对不起里面的含意。
“爸,我让你失望了。”郭雨泽慢慢的说着,似乎想要用更好的语句来表达:“我和他虽没关系,但我不喜欢女人。”郭雨泽说的是事实,他从知道自己喜欢上乐逍遥时就知道他不会再喜欢上女人了。
“你说什么?”郭大宝眼睛睁的很大,好像没听清郭雨泽在说什么,他重复道:“再说一次。”这一次,郭大宝死死的盯着郭雨泽。
“我不喜欢女人。”郭雨泽知道自己父亲接受不了,但他别无选择,与其让郭大宝欣喜过后又失望,那还不如一次性说清。
听到郭雨泽再一次说不喜欢女人时,郭大宝吃惊的站了起来,但随后,他又重重的损在沙发上,他没想过郭雨泽会承认,如果郭雨泽欺骗他,那他也无所谓,这样,至少让他心里有些许安慰。
“你……”郭大宝哆嗦着,他问:“你没交过女朋友,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这时,他还带着点希望,他希望郭雨泽只是一时糊涂。
郭雨泽看了父亲两眼,眼睛突然看着前方:“我喜欢逍遥。”说出来时,他感觉到父亲身子一阵,然后他又说:“很早我就喜欢他了。”
比起儿子说不喜欢女人,这个消息更让郭大宝震惊。他张大嘴巴,秉着气息,眼里除了惶恐还是惶恐,刚郭雨泽说了什么,他喜欢逍遥,和他一起长大的乐逍遥?郭大宝爆发了,他狂怒道:“你有种再说一次?”
看着震怒的父亲,郭雨泽选择沉默,但他的沉默在郭大宝眼里意味着反抗,郭大宝举起手,胳膊一挥,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响声。而郭雨泽偏着头,嘴边还挂着一丝血丝。
对这样的场面,郭大宝也有些蒙了,他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甚至不敢相信他会打郭雨泽,从小到大,郭大宝很宝贝郭雨泽,从来没打过他,今天……手掌传来的麻痛提醒着他,他打了郭雨泽,打了这个让他自豪的儿子。
“你出去……”郭大宝发话,他暂时不想看到郭雨泽。
听到父亲的话,郭雨泽身体一僵,但还是听话的转身向外走去。只是在手握着门把时停了停,说:“对不起……”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的郭大宝,苦笑着,把郭雨泽养到这么大,他还希望着郭雨泽传宗接代,可郭雨泽的样子,会是他想的那样么?
走出去的郭雨泽在走廊上遇到王秀芳,看到王秀芳,郭雨泽礼貌的叫道:“干妈。”此时,郭雨泽想的是,如果王秀芳知道自己喜欢乐逍遥,那她还会认他这个干儿子吗?
“雨泽……”王秀芳手里提着菜,当她看到郭雨泽脸上的红指印时轻呼了声:“咦,怎么了?”
“没事。”郭雨泽偏头,他不想让王秀芳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说完后,他快步走了,留下王秀芳看着他走后的背影发呆。
王秀芳把菜放到家后,她来到郭雨泽家,按了按门铃。没多一会,她听到屋内传来走动声,在里面人开门后,她看到郭大宝一脸苍白,王秀芳更是疑惑,按理说郭大宝和郭雨泽不会吵架动粗啊,可现在……
“郭大哥,你这是?”
对王秀芳的疑问,郭大宝并不想多解释,他看了眼王秀芳,想到自己儿子喜欢她的儿子时又马上移开的眼睛:“妹子,没事……”
“怎么没事,我回来时看到雨泽脸上还有手指印呢?”王秀芳显然不相信郭大宝的说词:“你说,你和雨泽好好说话不就得了,怎么就动起粗来了。”对郭大宝打郭雨泽的事,王秀芳不满道。
“大妹子,真没事。”不是郭大宝不想对王秀芳说,可这样的事,让他怎么开的了口。
见郭大宝有难言之隐,王秀芳也没继续追问,只是走的时候说了句:“好好和雨泽说,没有过不去的砍。”
这天,郭雨泽没去公司,晚上也没回家,只是在下午时向家里打了个电话,可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郭雨泽也就放弃了。到了八点,郭雨泽还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他没想过回去,回去郭大宝见了他更加心烦。
一直到八点半,郭雨泽才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向繁华的市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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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郭雨泽很早就醒了,说是醒,还不如说他没醒。在宾馆,他看了看有点邋遢的外套,最后还是穿上,郭雨泽有轻微的洁癖,但并不严重,这事只有乐逍遥知道,连郭大宝也不知道。
穿好外套后,郭雨泽摸了摸手机,可此时,他才发现手机并没在身上。他想了会,也想不起手机到底是在哪里丢的,本来想请几天假现在也没办法,因为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了。出了宾馆,他买了些早餐,可吃了一口后又吃不下去了。
坐车来到公司,见周围人看他眼光有些不同,郭雨泽并不在意,他刷卡,时间正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郭雨泽拿起杯子,接了杯热水,用手握着水杯,暖意顿时散布整个手掌。
可这样的温度并不长久,没多久,当热水的热量慢慢散去,随之散去的是他掌心的温度。半个小时后,郭雨泽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说‘进来’他慢慢走进去。
郭雨泽老板是个中年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白手起家。所以,老板很珍惜这一切。老板从文件中抬头,看到自己得意下属半边脸微微红肿时一怔,可他并没太过于好奇,只是平静的问:“有事吗?”对于郭雨泽,他是很喜欢这个年轻后生,工作认真,能力也不错。自己下达的任务完成的非常漂亮。
“对不起老板,我想请几天假。”郭雨泽说道。
“呵呵……”老板笑了,然后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嗯,你说多少天?”
“三天。”
“好……”
见老板同意,郭雨泽也没多停留,只是走时他又听到老板说:“年轻人,放开点。”听到这话,郭雨泽有些感动。但他并没停留,又立马开门走出老板的办公室。
从公司出来,郭雨泽竟然看到黎志峰的车。郭雨泽从黎志峰车前绕过,可他还没走多远就被拉住。
“等一下。”黎志峰着急的说,从昨晚,他就打郭雨泽的电话,可电话通了却没人接,一直到早上,当他再打时电话里头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听到这话,黎志峰猛的把手机摔在地上,他不是气郭雨泽,他是气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没和郭雨泽一起回去。
“有事吗?”郭雨泽冷冷的说,此时,他并不想和黎志峰纠缠。
“你,昨天你没事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还好好的。”郭雨泽甩开黎志峰的手,又大步向前走。
“你要去哪,我送你?”见郭雨泽走开,黎志峰急忙说道。可他并没听到郭雨泽回答。
他们俩一起从上午走到中午,再从中午走到下午。郭雨泽没目的的走着,跟在他后面的黎志峰没发话,终于,郭雨泽开口了:“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你要走到什么时候?”这走这么久,黎志峰觉得自己的腿酸痛,但他更心疼郭雨泽。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如果不是我,你爸也……”
“这事和你没关系,就算没有你,他也是早会知道的。”郭雨泽打断黎志峰想说的。
听到这话,黎志峰苦苦一笑,是啊,自己最多只能算一根盗火索,并不起什么作用。
不是吗?
……
第四十三章:郭大宝快结婚了
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郭雨泽一直住旅店,黎志峰也曾要他去他那住,但郭雨泽拒绝了。于是,每天黎志峰开车到郭雨泽住的地方接他,下午又去郭雨泽公司接人。虽然,郭雨泽一次都没坐过他的车。
这天下班,郭雨泽没和以往一样下班就回旅店,看到黎志峰车时,郭雨泽停了一下,说:“有空吗?”
黎志峰受宠若惊的说道:“有空。”
“送我去一个地方。”
“好……”
郭雨泽要去的地方是个酒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特别想喝醉。喝醉后什么都不会想。到了酒吧,因为时间的关系,酒吧里熙熙攘攘的分散着些人。郭雨泽看了下四周,发现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也许,那些人也和他样,只是为了买醉酒而已。
点了杯烈酒,郭雨泽一口下去就少了一半,这样的灌酒,看着一旁的黎志峰发愣。他想拦住郭雨泽,可刚伸手就让郭雨泽挡了回去:“别管我……”黎志峰悻悻的放下手。就这样,他们一人坐在吧台上喝酒,另一人想拦,却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