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豪生见顾冕东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得应了下来。景生依旧有些愤愤的,被李豪生拉扯了一把,便也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跟了出去。傅简言正站起身来,也要跟着他们往外走,却被顾冕东一把扯住胳膊拽了回去。
第37章
“你跟着是凑的什么热闹?”顾冕东狠狠地扳着傅简言的下巴毫不留情地问道。
傅简言被迫与他对视着,眼里闪着点点讽刺的光芒,反倒是轻轻巧巧地笑开了。自那件事之后,他似乎就从骨子里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有别人在时,傅简言还是那番温文谦和的样子,可一旦只剩下了顾冕东,那就是一只伸着爪子乍了毛的猫。要是被李豪生瞧见了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难再能联想起当初那个在拳台上机警锐捷、浑身上下满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的年轻小伙子了。“什么叫凑热闹,我这分明是在帮你分忧解难。海上一路那么远,哪有在屋子里来得舒服……”傅简言似有若无地向景生坐过的方向瞥了一眼,“更可贵的是门儿一关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哪像在船上……”
顾冕东气得低下头狠狠吻住了那张开合不断的嘴唇,堵住了那些源源不绝、让人听来分外刺耳的话。
“门……门还开着……”傅简言喘息着按住了顾冕东在衣扣间纠缠的双手。
“随它去吧……”顾冕东不耐烦地用力一扯,扣子崩落了一地。傅简言只觉得身上一凉,人已被扒光了面朝下按在了桌子上。顾冕东顺着已然浅淡了许多的疤痕印子一路吻了下去,在尾骨处暧昧地流连不断。
身下就是光滑冰冷的桌面。阵阵酥麻的感觉窜上了四肢百骸,傅简言把头挨在一叠摞起的文件上,只觉得腿脚一阵阵地发软。顾冕东察觉到了,也无意再多做拖延,索性把那柔韧的腰肢牢牢地握在了手里,一个挺身把自己送了进去。
“啊……”傅简言一个激灵,难以自制地叫出了声。顾冕东急促地喘着气,由浅至深地抽动着,间或在傅简言的脖子上烙下一两个湿湿热热的吻痕。桌上原本规规矩矩叠放在一起的文件被接受着大力冲撞之下的傅简言弄得四下散乱了开来,洇上了点点润泽的水渍。
不知受了什么蛊惑,这一夜不止顾冕东,连傅简言似乎都是从未有过地放肆。桌上,沙发上,椅子上,甚至是未铺毯子的冰凉地板上,但凡是大致容得下的地方,无不留下了纵情欢好的痕迹。门只是虚虚地掩着,可想来傅简言已早把其抛在了脑后,但凡做到尽兴处,便毫不犹豫地忘情地大声呻吟着,直把嗓子叫哑也没有停过,勾得顾冕东心里如同被羽毛在细细地不住搔着一般,挠也挠不住,下狠劲儿在傅简言身上发泄了一回又一回,直至天明方才罢手。
Tom在去陈嘉让家那里的路上,想起来若是同以往一样的话,这次用的时间未必短。他有些不好意思总让陈嘉让做东,便顺路拐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超市,想顺路直接买些熟食。
正往购物筐里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Tom不经意间往一边一瞥,却意外地发现了同在食品架前挑选吃食的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等等,站住!”Tom话音未落,那人回过头见了Tom,悚然一惊,手里的东西也不要了,迈开步子便往外跑。Tom心跳地厉害,也忙一把丢下购物筐,挨挤着人群拼命地追了过去。只是超市虽然面积不大,但毕竟位于居民区,又恰逢是休息日,里面的人挤挤挨挨,又有占地方的购物车挡道,一时之间也难以让出条通路。前面那人已不管不顾地硬生生大力推搡着人流跑远了,Tom不得已,也只好亮出口袋里的工作证在人群里艰难地穿梭。好不容易追到外面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Tom也顾不得买东西的事儿了,疾步赶到了陈嘉让的家里,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他。
“可Bill既然自己有房子,按理说在那帮人里的地位应该不会低,怎么就落魄到了如此地步?要是他们存心毁灭线索,没直接把人杀了,也至少派人看着他软禁起来,这么四不像的样子,真是……”陈嘉让沉吟了起来。
Tom回忆了一番那个留着灰扑扑的络腮胡子,满头乱发,衬衫也是脏兮兮的家伙,也有些犹疑了。“也是,就算是置身事外的人,要是自己能支持地起的话,谁会还留在原地夜长梦多?早就该销声匿迹地去了国外了才是。”两人沉默了起来。
“超市里那么多人,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过了一会儿,陈嘉让突然开口问道。
“我听到突然‘哐啷’一声,感觉像是罐头之类的东西掉到地上的响动,所以就下意识地往那边儿看了看……”Tom说着,不自觉已然皱起了眉头。
“然后那个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恰好离你站的位置也不远。”陈嘉让了然地补充道,“看来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他起身整理着手边的一堆材料,“来吧,让我们再仔细翻翻究竟是什么样有用的线索值得他们不惜暴露自己来确认。”
“确认?”Tom犹自不能释怀。
“当然……你也是有些性急了,有哪个天天手边案子不断的探员会记得一年多前某个事件的证人长的是什么样子?再加上他又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陈嘉让边说边抬起了头,见Tom满脸黯然,不由得后悔自己嘴快,“不过这也不怪你,要是我估计也得激动地不得了,而且要不是这一遭,咱们也不会发现手里已经有头绪了啊。”
Tom点了点头,尽力打起精神来接过了那一叠资料,埋头用心翻看着。
一觉睡到了下午。傅简言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疼不止,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是有些受了凉。考虑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他不得不强撑着身体洗漱了一番,写了几行字夹在上次借来的书,便拿着出了门。恰好郑军正从门外进来,见到傅简言外出,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开车来送。傅简言想了想,礼貌地回绝了他,自去转公交往哈莱姆去。
只是郑军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回想起傅简言面色通红的样子,到底觉得有些不放心。昨天那两人压根没有遮掩,郑军又不是没见识过以前的景象,既然已经碰上了,要是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想来自己也承担不起,便利索地开车追出了门。
一路追到公交车站的地方,郑军坐在车里,恰好见到傅简言上了车,不得已,只得复又跟在了公交车的后面,一路到了哈莱姆。郑军有些奇怪傅简言为何跟这里牵扯不断,便瞧见傅简言拿出本暗色封面的卷了角的书来并着钱一起递给了摆书摊儿的一个老太婆,那老太婆接了过去,又计算着日子找了钱。
郑军心里自然奇怪,傅简言又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放着那么多就近的正经书店不去,干嘛非跑到这不名一文的小摊子里来。若是吃的东西还好解释,若是书,这里的和别处的难道还有什么区别?
郑军蓦然间被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眼看着傅简言走远也没有反应,直觉地下了车想把那本书借来看看。谁知还没走到书摊边,一个打扮地没什么特点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还过一本半新不旧的《第三次辞世》,在书摊前大致扫了一眼,便仿佛无心般挑走了傅简言刚刚拿来的那本书。
第38章
郑军暗暗记住了那人的样貌,待他走远,方才上前试图和老太婆攀谈,谁知老太婆不知是年老耳聋还是精神不济,全然对衣冠楚楚的郑军不做理会,自顾自地重新收拾起书摊来。郑军见她想把《第三次辞世》压在最里的钱罐下,急忙掏出了张钞票。
“诶,这本书我找了好久,原来您这儿也有啊,我要了。”他一边说一边把钱塞进了老太婆的钱罐里,足足一百块的纸钞在那一堆零币里格外显眼。
“这又不是什么珍品,您用心去找,总能找得着。”老妇人不为所动地收起了书,挑出那张钱来复又扔了回去。“我这儿的书都是破破烂烂的,不知道从多少人手里转过几遭,您这种有钱人是不会耐烦看的,到时候少不得还把罪责又按到我头上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有那个胆子担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如果说郑军原本还带着些或多或少试探的意味,现下见她一个做生意的却和钱过不去,回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便不得不在心中真真正正地起了疑。但若是这其中真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这时候强夺显然只能打草惊蛇。郑军故作无奈地在口里答应着,讪讪地走回了车里,心里却已然有了计策。
当天晚间,老妇正打算收摊,却瞧见一伙不清不楚的醉汉酒气冲天地走了过来,一路上见着摊子就砸,见着趁手的就抢。哈莱姆本身就是三不管地带,乱七八糟的事儿天天有,但却没有任何人愚蠢到寄希望于会有政府和警察出面做主。老妇心里分外着急,连忙加快了动作,可哪比得上一群年富力强的莽汉,不一会儿就见那些人已来到了近前,“碰”地一声把光秃秃的摊位撞倒在了地上。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碰小爷我。”那人显然喝糊涂了,对着倒在地下的光板就一顿乱踹猛砸。老妇害怕惹祸上身,敢怒而不敢言,抱起一兜旧书急急匿在了黑暗里,连摊子也顾不得要了,正想转身先走,却不妨被那人的同伴拦住了去路。
“你个老太婆什么意思?把摊子摆到路中央,难道专门等着给我们使绊儿?”
“没,没有。不、不是我……”与醉汉能讲清楚什么道理?老妇干脆想洗脱开干系。
“不是你是谁,我都看见你刚才还在那摊子后面站着呢,这会儿出了事就溜,肯定是心里有鬼!”那人一说,后面的几个跟班听了,顿时群情激奋,几个人合拢起来二话不说就夺走了老妇怀里的包袱,好一顿乱踩乱丢。老妇眼泪都开始往外涌,扑倒在那堆碎纸上声嘶力竭地吼道:“没王法了,这书碍着你们什么事儿,要杀就先来杀死我,省的明天酒醒了又后悔,一了百了了多干净……”老妇说着,躺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凄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街巷。街坊四邻见了这幅动静,无不自发聚集了到了一起,连带着刚刚才吃过这几人亏的一并声讨起来。那几人已然得了手,自然也无意多留,装作方才略有些清醒的模样脚底抹油灰溜溜地逃了。有人去把老妇抚了起来,还有些勤快的想到凭眼下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老妇明日一早来了未必好做生意,便自觉拿过了扫帚清扫起来。谁知老妇一把扑在了扫出来的烂纸堆上,说什么也不让人动手,自己捡过包袱一页不落地装起那堆纸片儿,吃力拖着步子便往家走。周围人只觉得老妇是受了打击,都暗暗地同情可怜,哪里还会再往深处去想,都四散开来各自顾着各自的收拾去了。
陈嘉让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都这么晚了啊……”
Tom埋首在文件中,头也不抬。“有几点?”
“十二点三十五。外面既然不安全,今天你就先留下吧,这些等明天再看。”陈嘉让站起身来道:“先歇一会儿,等我去弄点儿吃的过来。”
Tom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陈嘉让动作利索地不一会儿便弄出了热气腾腾的晚饭,两个人狼吞虎咽一番,陈嘉让便回了房间休息,留下执意要接着看材料的Tom独自挑灯夜战。
只是等第二天一大早陈嘉让起来时,书房里却不见了Tom的身影,只余一张字条,写着“回家取文件,就来”的字样。陈嘉让无奈地叹了口气,洗漱完毕之后,方才又回来拿起了扶手椅边像是Tom最后看完的资料。
“这家伙想起什么来了,至于这么一大早地跑出去?”陈嘉让喃喃自语地读着手中的资料,发现刚好停在关于两个最初遇害者的详细报告清单的位置。
海边的日出比起别的地方来总是不同,在金灿灿跃动着升起的太阳蓬勃的光辉下,海水都泛起了粼粼的光泽。郑军和李豪生一干人送顾冕东和傅简言上了船,这才在回去的路上把昨天底下人送来的那本《第三次辞世》交给了景生。
“天快亮了才送到我这儿,我大概翻了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车里,郑军一边手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一边把昨天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景生随手翻了翻,就把书交到了李豪生的手上,冷笑着说:“现在人都已经上船走出去多远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早就怀疑那家伙来路不正,咱们老大听过吗?”
郑军讪讪地没有回话,倒是景生自己说完,复又想起来了当初的事。“哦,我忘了,他的确在那一次时吃了不少苦头,可当时有人主动露出破绽替他受死,现在又算是什么?屡教不改?”
李豪生在一旁细细看着那书,微皱起眉头道:“景生,没找着证据之前少说几句。”
李豪生没少为这事和他呛过,景生也不耐烦再和他吵,自觉闭了嘴,只等着回去好好揪出些线索来当面切切实实地驳他一回。
Adolph望了望在一边直犯花痴的Vivian,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奇怪Zack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出什么事了?看你高兴的。”Adolph一边调酒一边问道。
Zack瞥了瞥旁边赖了许久的Vivian。Vivian望天翻了个白眼,踩着后跟越发高得离谱的鞋子走远了。Zack这才道:“卡斯特准备行动了?”
Adolph愣了愣才道:“你们真把那事儿当真了?就凭卡斯特,他能行吗?”
“当然,本来整个甘比诺就不怎么在意那些地方,防备也疏忽地很,况且还有我在……”
“可你毕竟也算是甘比诺的一份子,万一卡斯特有异心,你这就是在引狼入室!”Adolph的口气颇为严肃。
Zack也皱起了眉头,“我想不可能,毕竟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除非他们把我也一起弄死了,否则我们就一直是在一条船上。”他说着耸了耸肩,“可是我想他们根本不会料想得到那件事儿已经有外人知道了。”
“真的吗?”Adolph心里满是好奇,但又不好问得过于露骨,只是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喃喃地说着:“千万靠得住才好。”
“当然,要是这件事儿被捅出去了,不仅仅是警方,恐怕整个道上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说来也够大胆的。”Zack极认真地道,“其实这恰好也是我选择和他们合作的原因之一。”
“到底是什么事儿,说得这么玄乎?”Adolph一边把酒递到他手里,一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也是无意间才撞见的,这也多亏了罗格的功劳。”Zack一副沉浸在回忆里的神情。
第39章
陈嘉让坐在椅子里翻阅着手中的那些东西,连早饭也没顾得上吃,本想等Tom回来再去弄些东西来煮,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将近正午时分。
陈嘉让有些奇怪,抓起手边的电话来往Tom家打了几遍,都是无人接听;又往Tom的办公室打,似乎也并没有人在。心知事情有变,陈嘉让拾起那张字条来,看了眼“就来”两个字,折了两折装进了衣袋,随手拿上钥匙便出了门。
他的家离Tom的住处并不远,走路大约不超过三十分钟。左近都是居民区和功能性商店,连个办公用的写字楼都没有,周末还显得热闹些,等到了上班的日子,四处都会变成静悄悄的一片。陈嘉让一路走一路留心打听着,仿佛Tom消失的地方大致就在两个大型住宅区中间的一段鲜少行人的路上。他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左近的电话亭,心情凝重地按下了通往警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