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与道——隽隽风尘

“不怎么样，噗噗……时有时无的呗，要不然怎么会老。”蛇妖还在笑。

空流搂着他：“我们问问李旌有没有解药吧，他这样的，没了法力肯定会吃亏。”

“有法力还是照样吃亏，这跟法力无关知道么！这是脑子！脑子的问题！”季清澜使劲戳自己的脑门。

空流抓过他乱挥的手：“别戳了，都红了。”

“哼，那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猪啊！”季清澜仰天长叹。

燕王府还是没动静。

季清澜回来好几天了，李旌都没找他，只是跟着的人依旧不少。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还没等二人纳闷完，果然有官兵来请他们去王府。

李旌明显不在状态，几次欲言又止，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

“你到底说不说话？”季清澜不满了。

“你能不能找到他？”李旌的注意力被他吼回来，淡淡地问。

“我不正在找嘛。”蛇妖理直气壮。

“这么说，”李旌眼里闪着一丝不知名的光彩，“你没找到他，先前是骗我的。”

季清澜挑眉：“骗你的又怎样？”

李旌愣了愣，像下什么决心似的，看二人好几眼，最后还是大手一挥：“送客。”

娘的，就这么被送出来了。

目送二人出门后，李旌急忙转到后厅卧房。

但凡官宦显贵总有几个密室，李旌也不例外。

那是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封闭房间，到处雕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朱华正静静躺在床上。

李旌摩挲着他冷冰冰的脸：“你怎么还不醒啊……”

不要这么躺着，像死了一样。

朱华是他悬赏在全国各地的捉妖师发现的，几天前用装了符咒的马车偷偷运到京城。

在半路上这个妖怪就昏迷了，已经过了四天，他还是昏迷，浑身冷的没有一丝气息。

“我找到了你，本来想杀了那个妖精和人，可是你不醒，你为什么一直不醒啊……我刚才就在想他们能不能救你，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你会走……”李旌叹息着爬上床，肌肤相贴，紧紧暖着他。

朱华看着很乖，闭着眼睛的时候很清俊，睁着眼就会像一朵花，单纯调皮，那双眼睛里永远没有丝毫恶意。

“你不能离开我……”李旌贴着他的耳朵嘟囔。

我那么努力地想抓住你，你怎么能离开我？

我是王爷，怎么可能治不好你？

“王爷！小人真不会治。”跪在地上的大夫回道。

“当初那药是你哥哥给的，你说你没解药？”李旌冷冷质问。

“回禀王爷，那解药是小人的哥哥自己研制的。不过，”跪着的男人头垂的更低，“不过小人可以试试。”

李旌久久不说话，声音突然萧索：“你去试吧。不要耍花样，你全族的命还在我手里。”

男人到了声“是”，行了个礼躬身退了。

李旌回到密室。

“六天了，马上就七天了……你就真不睁眼看看我？”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李旌忍不住一下下亲他，顺着脸颊轻咬他下巴。

你醒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空还是习惯性唠叨，话唠啊~

不过现实中挺口拙的。

祝大家每天开心，谢谢踩文！

第四十章

季清澜拽着空流站在宫墙上：“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龙气太盛，闪的我眼花。”

空流手虚扶着他：“皇宫灵兽多。”

“是啊。”季清澜无奈，“他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空流接道：“李旌和皇帝是一母所生，据说皇帝还挺宠他的。”

季清澜翻白眼：“你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不知道。”

“我差点就找到小猪了，现在的人类还真有本事，连我这种大妖怪都骗得过。”

季清澜对他没有及时发现朱华的事耿耿于怀。

王爷的密室果然不同凡响，生生把蛇妖骗了好几天。待季清澜发现小猪后，李旌居然带着人躲进了皇宫。

皇宫有龙气镇着，再加上阵法，季清澜还真进不去了。

这个燕王，脑子从不在正常的回路上。此人自小就喜欢捣鼓稀奇古怪的东西，热衷于多种多样的杀人法，遇到朱华后这个毛病就更甚，不仅花大力气研究出了消泯朱华法力的药，而且还专门请人把王府、皇宫布置的机关重重，寻常的妖恐怕一走进就会被抓住。

蛇妖站在宫墙外很忧伤，伏到空流背上：“我们走吧。”

“好。”空流背着他往下跳。

“我们离开这，去昆仑。不想管小猪了。”季清澜在身后补充。

“啊？”空流以为自己没听清，“你是说离开这？”

“嗯。”

“那朱华怎么办？”

“先不管啦！他们不出来难道一直要在这里耗着？烦死了。”季清澜恼火，“我讨厌那个王爷，每次都要把我气死。”

“……”事情的的确不太顺利，一着急季清澜就天天恼的抓头发，去别的地方缓缓也好。

“好。”空流又是什么都答应。

季清澜本来就是这个脾气，遇事爱乱来一气，着急上火没办法，然后就撤，有时候会显得很没条理。

但空流觉得还好，背上的妖怪怎样都是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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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

谛昕脸色苍白的从台阶上栽下来。

九九八十一层白玉冰雕台阶，他滚了一半。

愣愣地倒在地上，脸贴着地，谛昕能看到里面清晰的倒影。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还把头略偏了骗，这里面也有一只凤凰。

被禁锢的凤凰。

谛昕伸出青白的手指慢慢描摹着，头发乱了，脸上的神色也很仓皇，额头上碰破了。这样一个谛昕，幸好没人看见他的狼狈。

谛昕在地上躺了很久，一开始是爬不起来，后来是懒得起了。睡在地上仰望苍穹，整个天幕都有在旋转的感觉。

好一阵子，他想起来山腰上住的那一只老虎。八百年，没人会对他这么好呢，不管对方在执着什么，但是八百年，好歹他执着的对象是一个叫谛昕的凤凰。

“我看见你在晚霞里飞……”白虎的声音又回荡在脑子里。

谛昕一开始绝对是不能接受这么飘渺的理由，在天上飞？开什么玩笑，任何一个凤凰都能在天上飞。只不过人间只有他一个被贬下凡尘罢了，然后恰巧被那只妖怪看见。他是喜欢凤凰的羽毛？任何一个凤凰都有漂亮的羽毛，比他漂亮的多了。

这么一想，谛昕又有些灰心，还有淡淡的生气。

你就一个人孤单骄傲到死吧。他在心里狠狠诅咒自己一句，猛地又畅快起来。

“谛昕！谛昕！”外面又传来那个妖怪的声音。

凤凰只当做没听见。

话说那个妖怪的修为不浅，自从在结界碰壁后，他变成天天都来，声音从一开始隐隐约约到如今的清晰可辨。这种进步速度，谛昕感叹一下。突然又想到昆仑终年苦寒，逼得人不得不努力修行，这么说，这里算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啊。

他捂着腹部的法印，挣扎着站起来。

凤凰慢慢走出结界，低头问：“白虎，你叫什么名字？”

看到对方的瞬间，谛昕迷茫了一下，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出来了。

“渊停。”周渊停等出了谛昕，神情一片激动。

“好吧，渊停，进来坐坐。”凤凰领他进到结界内。

辉煌气派的庙宇神殿，蔓延至好几个山头，远方半隐在云海之间。

这么大的地方，周渊停皱着眉环视一圈，开口：“就你一个人？”

谛昕不喜欢他的口气，像很怜悯似的，凤凰不由皱了眉头。

“我以后陪着你吧。”周渊停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

“不用，我自己住挺好。”谛昕很是惊讶对方的自来熟。

周渊停转身看他，手很突然的摸到他额角：“有伤口。”

“嗯？”这次谛昕是真的诧异了，神族都有自愈能力，没道理他磕了一点皮到现在还没好。

一摸之下手指还真沾了血，谛昕眼神荒芜，似想到什么，只咬着嘴唇不说话。

“谛昕？”周渊停伸手扶住发抖的凤凰，“谛昕，怎么了？”

“回去！”凤凰恼羞成怒，挥开对方的手，“你出去。”

这个动作太大，身体又开始眩晕，真是讨厌。

全身都在剧烈的疼，谛昕忍不住要捂肚子，但一想到还有个外人在一旁，凤凰竭力地挪开手。

“谛昕。”周渊停揽住他，一股温煦的能量传到他身上，极致的疼痛好像突然松开似的。凤凰无意识叹息一声，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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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空流和季清澜果真离开京城往昆仑走。

蛇妖总爱突发奇想，他也不是多么急切的想去昆仑，只是呆在京城闲着也是闲着。看不到小猪，难道要他向其他妖怪一样，一旦达不到目的便要搞得天翻地覆？开什么玩笑，耗时又费力，个妖有个妖的缘法，掺和别人太多也不是好事。

万事莫强求，或者说万事莫拧巴，他真没兴趣跟脑子有病的李旌硬碰硬。

上次用云尘的头发又得了十一张符，这样便有三十几张了。而云尘以后没了妖力，两人共用一个身体，算是真正要和萧七同生共死了。

想来，真是大完满。

一入人间总会碰见各种各样的烦扰，渐渐都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季清澜忽然想起了花满山和山上的一干妖精，还有他床下的几百坛好酒。

季清澜走路一蹦一蹦的：“空流，你有没有想过什么人？”

“人吗，”空流笑，还真仔细想了想，“小时候想过我娘，我娘死了想过我师父，师父失踪了……我就一直在想你，这几年跟你一起非常开心。”

“唔，开心。”蛇妖曼声应了一句，“两三年了吧？”

“嗯。”

“不知还有多久呵。”蛇妖在嘴里吹口气，腮帮子鼓鼓的。

空流牵上他，声音像是风在唱歌：“很久，久到哪怕影灯找不出来，这天地的光影变幻、风声云动都知道我在想你。”

季清澜罕见的有一丝害羞了，支吾道：“这话说得好。”

“只是说得好吗清澜？你长在我心里，然后发芽，我整个血脉里都是你了。就像一棵树一样，就像那一颗树——”空流指着荒原尽头的一棵大白果树，树冠亭亭如盖，连分支都粗如合抱。

“好啦，我知道了。”季清澜有点脸红，“道长，你这深情款款的我好不习惯哪。”

“说多你就习惯了。”空流突然调皮的做鬼脸，又仿佛初见时那个阳光少年。

这天地真美，我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活久一点，希望流年，不要在我还没注意的时候突然苍老。

希望，就这样，一生一世也不非开。

“不知道渊停怎么样。”季清澜岔开话题，“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摸清他脾气，他那种性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我看上他的宝贝，他能眼都不眨的丢给我。说是不在乎，又那么执着于小凤凰，别玩腻了也丢到后脑勺了。”

空流听得眼皮一跳：“不可能的吧？”

“说不准喔，反正那种事他干的多了。千辛万苦得到一样东西，刚到手就能扔喽，我为什么一直跟他住一起？就是因为能捡漏子啊。”季清澜偏头思索，“就像你们人类喜欢的那个故事，叫什么，哦，一个人踏着漫天大雪走了一夜去拜访朋友，到了人家家门又转回去了。即兴而来，又何必在乎结果，是吧？”

“王子猷雪夜访戴。”空流补充，心里有点沉重。八百年，如果凤凰动心了，又发现那个妖怪转身走了，世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了。

“空流，你又开始了，不要用人的脑袋想妖的问题，妖都是随心所欲的。你是个人才接受不了，但小凤凰可是个神族，神族的想法更是离奇古怪，谁对谁错呢？”

“是啊，我明白。但是清澜，你可不要那样。”空流郑重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是滴，我看见空就想填~

这个故事挺长的，我的存稿也快没有了。不论文怎样，写的过程都是在锻炼自己，是的，有时候自己也写的一脸血，哗啦啦的一脸血……

小凤凰下一章会……

他们说我不适合写肉，所以在考虑要不要删掉，纯洁一点……

这是2013年啊！元旦快乐！

第四十一章

“是啊，我明白。但是清澜，你可不要那样。”空流郑重警告。

季清澜看他一脸心有戚戚，气的拍一巴掌：“我都跟着你两三年了，要是丢，你早都没影了！”

空流挨着打，凑上去抱着对方的腰：“你永远也不能那样，你学学我，我就是永远不会厌你。”

“才两三年多，你就以为永远了。人一辈子很长的。”有一句话叫什么，世事无常。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人或者妖、连同这世间万物，他们怎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和心态变化。

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忠肝义胆的气概，都是因时间相对短暂，这才支撑得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恩爱到老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于“没时间变坏”。

生灵的一辈子其实不短，在这时间里总会遇到不同的事，现在的心情并不能代表以后啊。

季清澜想的确实在理，但这种时候他还如此淡漠冷静，空流就觉得心里非常堵得慌。

“空流，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季清澜见他又钻牛角尖，在道长脸上大大亲了一口，这招果然屡试不爽，空流的面色也好多了。

“清澜，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想的那么糟，就像我们，你要走我也会找你。还有渊停，他不见得就会那样对待谛昕，再说谛昕都还不理他呢。”

“嘿嘿，也是。“季清澜莞尔一笑，“咱们上昆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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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昕在一个暖烘烘的地方醒来，触手是一片毛茸茸。

他下意识摸了摸，睁眼就发现一双大眼睛温柔地盯着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白虎圈在怀里，赤裸的皮肤贴着毛非常舒服，身上也很暖和。

“你……”谛昕挣扎着想开口，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周渊停转瞬间又恢复了人身，抱着没有力气的谛昕往外走。

“你……咳……”我的衣服呢？

“不要说话。”白虎俯下头亲他嘴巴。

“放肆！”谛昕挥手就是一巴掌，嘶哑着嗓子扯出血。

周渊停可惜的看着他，紧接着把他的头往上一抬，大力亲住就不松开了。

“唔……你、敢……”谛昕快气晕了，勉强运用神力。

白虎困住他的手，嘴上不停，眼睛蓦然睁开，里面有浓重翻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