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欢喜+番外——天九一

比如现在，牧天南正在和“天兴”的总裁以比较消闲的方式，用小敲小打的方式探试合作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们在南岛的临海沙滩上缓行，上有蓝之天，下有蓝之海。

“天兴”的总裁，一个叫孟杰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对着那片浩瀚汪洋说道：“面对着海洋，才知道我们人类的渺小啊。因此，每当我有不快时，就喜好一个人来这里看看。”

牧天南应道：“对。正因为人类的渺小，才更需要变强大。”

孟：“强大？”

牧：“对，强大。人的能力需要强大，一个企业要强大，国家要强大。这是一种积极的进取精神，也是自然的向上之道。”

孟与牧二人从“海”说起，说到了“渺小”，然后引出了“强大”，再然后顺理成章地说出了“合作”对于强大的助力。

两个人进入商界时间有先后之分，经验有多寡之别，自是有先后排辈，但是，这不防碍牧欣赏孟的眼光与手段，而孟杰又何尝不是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青年才俊”呢。再加上，有利益可共享，话题当然进行得很愉快。

日上中天，日下中天，日缓缓西斜。

不同时刻的日光将天与地，人与海照耀成不同的颜色。而现在，一切尽归于桔之黄。

一天了啊。得离开了，虽说不感到饿，但考虑到自己的破胃，也是该回去弄点什么吃了。单佳月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动动麻掉的腿，才一转身——

才一转身，与孟、牧二人就迎面相逢。

从那天在南岛广场大屏幕上得来的和牧野告知的信息，即使说单佳月这次行程的目的就是忘却伤痛，却还是知晓了那个人也来到了南岛这个信息。只是也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相见。

单佳月不知当时脸上是何表情，反正脑袋里一片空白，动作就僵定到那里了。

——你说这命远如何将人生安排？

这时的孟牧二人正谈到兴高采烈处，一看天不早了，正商量着说由孟杰作东，好好在饭桌上去细聊。但是牧天南看到了单佳月，谈话自是顿住了。

牧天南与单佳月对视，他的眼中闪过惊讶、闪过喜悦、闪过……不过，很快就归于平静。对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孟杰说道：“真是很抱歉了。看来，孟总的好意，天南只能辜负了。”牧天南伸出手指向了呆愣中的单佳月说：“他乡遇故知了。”

“啊。”孟杰顿了一下，竟是不料一个故人比一个公司的利益还重要，但很快笑道：“没有关系。南岛的美食随时恭候。希望的是，饭桌上未尽的话题，可以在会议桌上再谈。我们约好了啊。”说完就离开了。

要走不能走，而留下又要说什么？单佳月的表情很哀伤，一动都不能动，又不想让牧天南看到，于是他低下了头。

这时，牧天南已来到了定在原地的那个人的身前。他俯看单佳月曲成弧线状的白皙脖颈，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思念这个人，他竟忍不住闭眼深呼吸后才能让理智恢复，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致于干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牧天南说道：“好玩吧？这样不告而别，很好玩吧。”

是，没有错，是牧天南他自己拒绝了单佳月，可是单佳月不是说爱他吗，既然爱他，又为什么以那么决绝的方式说走就走？让他的生活变得不能自控，让他牵挂，让他内疚，让他担心。这些都是牧天南心中的无名之火。

单佳月依旧低着头。

“不要沉默。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牧天南加重了语气。

“我……”单佳月抬头，已然生出水渍的眼与牧天南染上怒火的眼眸对视，“我，不想再打挠你的生活。我正在尝试忘记你。如果还是打挠到你了的话，真得很对不——”

又哭了，理智上真不明白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哭起来有哪点儿可博人怜悯的，但一想到是为了自己才伤心哭泣的时，牧天南的心就无法不柔软。无名怒火会被浇熄，被浇熄的，连带着还有他那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他终于还是干出了“出格”的事。

他低下头，堵上了说出要忘记他的话的嘴，以唇。

忽然起风了，在这个日落之时，海中卷起淘天巨浪，“哗哗——”

——“哗哗——”，淹没了所有的心跳声音。

第40章

这是一段回忆，有关于一家三口：牧天南，啊，不，是越天南，越繁星，越南星。

1990年，那个叫越南星的女人44岁，身为一个作家，她的事业无疑达到了顶峰。

这一天，越南星从国外文坛载誉归来，在出国五个日夜后得以与她那一双六岁的幼子相见。当六岁的越繁星抱着母亲的腿撒娇时，六岁的越天南就静静站在书房门口看着。

越南星招手让书房门口的小孩子过来，但是越天南转身回到了书房，并将门大力关上。

女人的脸上神情一黯。

从那时起，越南星决定封笔，专心尽“母亲”这一职责。因为她发现她给予她孩子们的爱太过贫乏。

两个月后，成功转型为全职妈妈的越南星决定通一个小试验来引导一下她那一双幼子的性格发育。

美丽的母亲手拿两个盒子递到可爱的两个小孩子的面前，说：“天南，猜一下里面有什么，猜对了，是你的。”

“妈妈，为什么不是我先呢”弟弟不满了。

“因为先来后到啊。哥哥之所以叫哥哥是因为他比你先来到这个世界嘛。”女人抚摸她小儿子的头。

“来，天南，猜吧。”

““越天南抬头，仰视他那又干出奇怪事情的母亲，”不要。没有兴趣。让给繁星吧。“

漂亮母亲挑起了细长的眉毛，最后耸耸肩，说：“好。”

然后，得到了应允的哥哥就又跑回了那间属于他的书房继续研究一本有关于星星的儿童科谱读物。

“只有一次机会吗妈妈，给点提示嘛。”越繁星撒娇。

“……嗯，是吃的。”女人回应。

“嗯……棒棒糖。”

“啊，猜对了呢。”女人将左手的盒子递给了小儿子。

小儿子抱着盒子，又问道：“妈妈，你右手的盒子里是什么呀”

“是秘密噢。繁星，要不要用你手中装着棒棒糖的盒子来换呢。换完之后，你就可以知道了。”

说不定是比棒棒糖更棒的东西。六岁的越繁星想着'就交换了另一个盒子。

晚饭时，一家三口在饭桌上交谈。

女人说：“儿子们，听母亲说说关于中午的事。”

两个小孩子停下了筷子，看向他们的母亲。

“首先，这两个盒子代表的是未知的世界，也就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可能，我的孩子，你们现在还不能明白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记得它。

天南，你有面对未知的淡定气度，你不是一个会对诱惑放弃原则的人，你很少会失去；但是，如果说连好奇心也失去了的话，一味固守，你的未来就不会有惊喜，终将一无所得。

繁星，你有直面人生的勇气，因为你愿意期待生活的惊喜，渴望变动带来的新鲜，为此，你总是在变动。于是，你拿已到手的棒棒糖去换了另一个空盒子，太频繁的改变，在轻易的舍弃，最终也会一无所有。”

女人扬扬洒洒说了一大堆，最后期待地看着她的孩子，期待着她的孩子们能对这精彩的人生一课报以热烈的回响。

她的两个六岁幼子终于异口同声道：“妈妈，什么意思啊”

女人绝倒：讲课失败。

于日西沉之滨海，牧天南吻上了单佳月的唇。

这么多年后牧天南忽然想起了当年母亲那一席话——太过固守，将一无所有。

顺遂本意的这一吻，如唤出这个冷漠男人最本真的情感。甚至吓到了他自己。

而自再见到牧天南的那一刻就在哭的单佳月却已停止了眼泪，是有点傻了。他瞪大眼，任嘴与嘴相贴。

有多么想得到这个人呢牧天南想着，他离开了男人的唇，复而再度贴上——就来看看欲望怎么说好了。紧紧是相贴又怎么够牧天南的舌头撬开了单佳月的嘴唇，并探寻对方的。在唇齿相叠之际，津液相融。

压根儿已不明白突然这么做的牧天南是怎么了，因为被吻了，因为唇舌相触了，因为这一切都太像是被爱的了，因为就类似于梦想成真了，所以他无法抗拒。只能任全身发软，头脑发昏；任世界脱轨；任时间静止；任宇宙洪荒。

谁知道是因为快乐还是难过单佳月再次流出了眼泪，这泪水也沾湿了牧天南的脸。

哭声渐不能自抑，经喉腔，过鼻腔，发泄而出。

这哭泣惊到了牧天南，并让他渐渐心疼。

牧天南从甜美的一吻中抽脱。

牧天南手抚怀中男人的脸，并望向他水润的眼眸，缓缓开口道：“我只问一遍，如果我伸出了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单佳月的眼里，是牧天南的身影，那是他的全世界。

——那是我期待已太久的世界与世界的重合。

第41章

在牧天南的陪同下，单佳月当下就退了海景房，并将所有行放入了牧天南的车内，准备悉数带到了牧天南入住的酒店。

牧天南的冲动结束了，理智回归。

他想，接过这个名为“未知”的盒子，里面会是什么呢

但这种感情不是后悔或是不安，而是高兴与难以按捺的激动。禁忌之爱……吗

他们回到牧天南所以的酒店时已是深夜。

牧天南提着单佳月的旅行包先行进了屋子，单佳月低着头随后跟进。

两人都极为沉默。

牧天南放下了行李，才开口说道：“等我，我去再要一床被褥。”说完就要去打电话。

这时候，单佳月忽然伸出了手，他拉住了牧天南的手。

““牧天南回身。

单佳月不可谓不大胆地抱住了牧天南。

““牧天南吃惊过后，竟然生出了高兴的心情，任他抱着。

“怎么了”牧天南的问话里有少见的温柔。

单佳月只是蹭着男人的肩摇头。

牧天南好像也沉浸于这种别样沉默又温暖的气氛，最后将手放在单佳月的头顶，给以安抚。

沉默时刻来临，言语多余。

“十年之前，有一个男生被你吸引，想尽办法接近你，最初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爱情。

“有一次温泉之旅，他不慎跌下小土坡，崴到了脚，在快爬到坡顶时，差一点又要摔下去时，你找到了他并拉了他——就像你曾于一个台风之夜寻到了他那样。那是个仲夏夜，你背着他行走漆黑的林中——就像你曾于一个台风之夜陪着他在海景房给以之帮助那样。

“后来回到了你们共同住的农家小屋后，那男生在你睡梦中吻了你的唇。

所以，他确定这是爱情。

他从传闻中知晓你的过往，以少年不成熟的心智企图窥看你的世界，他认为你冷漠也好、孤僻也好，可能都是因为你的成长背景造成的。他是那样莫名地被你吸引着啊。

可是，世界没有告诉他男人与男人可以有爱情‘可是，你又是那样高贵而冷漠的存在；可是，没有等他理清混乱的一切，你就无赴美国。你永远不知道，他用你给的手机、你给的号码打了一天一夜的电话给你。

然后，时光前行，他长大，世界让他以失去双亲为代价教会了他现实是什么，他失去了所有。他痛定思痛，他选择不恨，最后决定要爱这个世界。他欣赏这样的自己。所以说，他把‘不能得到你’也视为理所当然——这世界上让人遗憾的事何止千千万万？”

良久，单佳月缓缓道来，思绪清晰，条理分明。他让眼泪全浸入到牧天南的衣衫。

“那个少年就是我。这些都是你所不知道的事。之后，我想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机会，于是接近了你。

“路斯，那只你收养的小狗，我觉得我跟它是一样的存在，在你的心中。你其实是个善良的男人，所以你收养了它、帮助了我；你冷漠，所以你并不是真心的喜欢那只狗，和我；我它一样，对你来说，也许都是挠乱你生活的包袱。

“我喜欢你难道就可以成为让你困绕的理由？因为你不回应我的爱，所以我就得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吗？

才不是。爱是成全，是付出。

“因此，我不是不知而别，我决定不再让你困扰。永远离开，真正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思想方式，而单佳月的，让牧天南心动。

长篇大论，不过是：单佳月是真正地爱着他。牧天南在心里总结。

牧天南以黑白二色为主调的人生，大约存在着孤独，却并未想还存在着爱情。

爱情啊，是啊，爱情。

少年寻爱的故事没有在牧天南的预期，却还是打动了他。他想，母亲，你之不幸曾让我憎恶人世间所有打着爱情之名的行为。但，我真得不想错过这个叫单佳月的人。

牧天南心念电转，他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心。

他轻轻推开了单佳月，决定珍惜一个人后，动作与神情随之就发生了全然的改变。牧天南轻拭那人脸上的泪渍。

直视着单佳月的男人以淡淡温柔而坚定的腔调回应道：“我决定喜欢你。我需要时间处理与vian之间的关系。而这不是三天就可以解决的事。你相信我”

单佳月哭着笑道：“我相信你啊，从来就……”

情感水到渠成，关系一以确定，牧天南顺遂男人本性果断地吻上了单佳月的唇。

考虑到与男性的经验为零，牧天南果断地掐死了欲望。

来日方长啊，这个成语让牧天南没来由地快乐。

在爱情这条道上，牧天南终于新手上路了。

第42章

人的弱点全因欲望太多，牧天南知道，可是没有望人生肯定了然无味。要得到什么必要以失去什么为代价。所以说，要舍弃朱葳安。细细想来，却也应了单佳月对他的评价啊——冷血无情。

单佳月上车，就发现坐在驾驶车位的牧天南又在吞云吐雾了，是在深思中吧。

这里是南岛，有正适宜的气候，本来说要自我放逐之后当个坚强男子汉，却也因意料之外的相遇、意料之外的被告知是可以被接受的，所以说就结束了那各要死不活的生活。是的，那种要死不活的生活结束了，但是既快乐也不安的日子就开始了。关于爱情，是上路了，也是另一番考验的开始。但是，单佳月会尽力走好每一步。半生最想做好的事啊，虽说与志气大少无关，但这确是他最想做好的事。

牧天南在南岛三日，今天是第二天。单佳月亲口听到身侧的人说出“喜欢”二字，却还是回应说三天，给对方三天时间再决定要不要选择自己，舍弃原本说好要定婚的女人。因为，幸福来得太快，于是尽乎于不真实——牧天南也许会后悔吧，日后。当然，这是单佳月一向高尚的人生观和爱情观造成的。

喜欢自己什么呢？单佳月不自信了。

“喜欢你什么？”男人将烟来掉，又重复了一遍身侧之人的问句，“安全带。”男人指了指安全必备措施，也不回答。

一愣，果然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啊。单佳月想，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在这仅有的时间里，还是彼此坦白比较好。想着，同时系上了安全带。

开车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