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病了,请假在家休息,”所以自己才没有办法要帮他代课。
“这样啊……”听到舒醒的回答,容成贤略微垂下头,早上给小礼打电话的时候,听着他的声音就不对,但什么也不肯告诉自己,原来真是生病了。
“谢谢了,那我先走了,”心里有点落寞的感觉,虽然被小礼忽视惯了,但是被告知自己并不知道的事实后,那种被当成外人的悲伤就更明显了。
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是不太重要的选修课,星期一就是麻烦,算上自己代的课,几乎一天都要上课,可是看着容成贤脸上流露出的寂寞表情,舒醒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等等,”拽住容成贤的手臂,舒醒将他拉到校园外的梧桐树下:“在这儿等我一下。”
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舒醒给许闲打了一个电话,反正下节课的主要内容就是电影赏析,谁上都一样。
交代完事情,舒醒回到梧桐树下,容成贤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两只手又绞在了一起,看上去情绪相当的低沉,就连头发丝都软软的没有精神。
“我们去公园坐坐吧,”虽然是提议,但是完全没有给容成贤说不的时间,说过之后,舒醒就径直走到前面带路,学校的附近有个绿化覆盖率很高的公园,公园的旁边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甜点店,是有名的情侣的聚集地,可惜这么浪漫的地方,拥有这么多美好记忆的地方,几年后竟然变成了电信的营业厅,生意理所当然的萧条。
每年舒醒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学生的生日蛋糕,笑着接受好意的舒醒,从来都是将蛋糕分给舒辰他们吃,只要是蛋糕进了办公室,用不了多久就会尸骨无存的剩下一个空盒子,学生们还以为他很喜欢,每年都会不重样的送。
就是因为总收到学生送的蛋糕,虽然自己不喜欢甜食,但是对这家蛋糕店也是耳熟能详了,蛋糕店的店主是对美国夫妇,听说当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外企的高薪,选择留在了这个城市经营西点店,有些学生听后都多少替他们觉得可惜,毕竟他们已经做到了相当高的管理阶层,年薪都是七位数,同时还有很多的福利待遇,但是舒醒却是觉得无所谓,因为他看到了夫妇脸上幸福的笑容,而终日的厮守,这些都金钱换不来的,也是公司给不了的福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所谓对错。
一般很少有男人单独进入蛋糕店,当然更不会独自留在店内吃蛋糕,除非是为了订蛋糕,女店员们很少能够见到两个男人一起走进蛋糕店,特别是两个看起来都很养眼的男人。
因为心情不太好,平时非常喜欢西点的容成贤,现在也不太能打起精神来,店内透明的玻璃展示柜中陈列着各类蛋糕,果酱、巧克力、浆果等装饰着美味的蛋糕,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出诱人的光泽,就算不吃只是观看,也非常赏心悦目。
对于那些送给自己的蛋糕,舒醒向来是只看不吃,看久了,竟然能够记住蛋糕的种类,展示柜中的蛋糕,有许多都是做成一整块后分割而成的小块蛋糕,舒醒将能记住的种类每样要了一个,付过款后就招呼没有精神的男人走出了小店。
直接将他们送到门口,殷勤的女店员在门口说过‘欢迎下次光临’,直到将他们的影子都看淡了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店里,就算到了午饭的时间,都还在议论着刚才来买蛋糕的两个男人,尤其是那个高一些的那个,都说要是天天都能见到就好了。
公园里很安静,星期一的时候,通常大家都会很忙,要是没有大人领着,对这个社会充满不信任感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允许小孩子自己出来,往常十几个孩子黏着不肯让出来的滑梯和秋千,此刻一个孩子都没有。
已经有很久没有坐过秋千的容成贤被舒醒拉到了秋千上,接过舒醒塞过来的叉子和蛋糕。
以前总是听舒辰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么就是逛街,要么就是吃,舒醒不能想象他和容成贤去逛街的场景,所以只能买了这些蛋糕让他吃,舒醒虽然有过不少男友,但却从未刻意哄过谁,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处男,否则也不会沦落到相信舒辰爱情感言的地步。
“你不吃么?”吃过了两块乳酪蛋糕,容成贤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都是我一个人在吃,一起吃么?”
因为买了好几块蛋糕,店员一边手忙脚乱的装着,又一边在忙着看来买蛋糕的客人,一不小心只在里面放了一个叉子,问过舒醒之后,容成贤翻了翻装蛋糕的大盒子,却没有找到多余的叉子,不觉有点歉意:“我都没有注意到只有一个叉子,这可怎么办?”
被第一次问道的时候,舒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拒绝,他的上一个男友就是非常喜欢甜食,有次撒娇的想要舒醒和他分享同一块蛋糕,被坚持拒绝掉之后,两个人之间还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在听说只有一个叉子之后,本来很不喜欢的蛋糕,对于舒醒而言,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诱惑力。
“我就用这个吃好了,”从容成贤手中拿走叉子,不顾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对,挑了一块看不出有奶油的乳酪蛋糕,一点一点的吃起来。
蛋糕的味道果然令他兴趣缺乏,虽然没有奶油那种腻人的口感,但是也有些过甜了,不过想到叉着蛋糕的叉子刚刚在容成贤的口腔内滑过,连甜到令他觉得不舒服的口感,也有些醉人的味道,丝绸般顺滑的口感,就像是曾经缠绕的灵舌,拨动着故作平淡的心绪。
那家蛋糕店的蛋糕都很精致,分量也非常少,等舒醒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将一整块蛋糕都吃完了,侧过头去看向坐在身旁秋千上的男人的脸,对方似乎有点困惑,而在困惑之外,好像还带着羞涩的感觉。
两个男人分食蛋糕,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很稀奇了,又用同样的食具,就像是间接接吻一样,怎么看都是件令人心跳不已的事情,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舒醒的心中不由有些懊悔,自从和身旁这个男人接触以来,理性这种东西,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舒醒将话题引到容成贤最感兴趣的方面去:“你弟弟似乎很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生病的样子,上次舒辰去看他,还被他给撵了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
“是啊,”要不是舒辰没完没了的和病中的容成礼抱怨舒醒对他的奴役,说不定容成礼还不会过分到将客人撵出去,不过在这个时候,过程已经不再重要了:“所以说,他只是不喜欢在生病的时候被人看到而已吧,尤其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么,他告诉你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小礼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喜欢找我商量,但自从他离开家里之后,就不肯再和我说任何事情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多关心他一点,或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从一开始,舒醒就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奇怪,虽然不能比照他和舒辰的相处方式,但是容成贤对自己的弟弟,似乎充满了愧疚,这么不顾数次打击而持续示好,总令人觉得很奇怪,好像他对容成礼做过相当过分的事情一般。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他是gay的事情?”
从他们以‘容成贤是否是gay’的话题交谈过后,在他们之间提出有关gay的词汇,已经不会引起容成贤多余的感觉了,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在不断的重复中成为一种日常行为方式的。
“啊……”脸上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容成贤有点紧张的捏着一片落在膝盖上的树叶:“是啊,他高中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了性向,结果家里闹得不行,我当时面对他的想法,又不能够接受,只是想着能让他恢复正常,应该是伤了他的心吧。”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现在三言两语的平淡讲出来,但是当时的情况,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同是高中生的容成贤,在父亲向弟弟脸上挥去第一个巴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挡下了父亲想要继续施加的手掌,可是鲜血仍然顺着容成礼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很心疼小礼,因为怕父亲会再度伤害小礼,他就称病请假在家,陪着弟弟,大概是哥哥的爱护让容成礼觉得很感动很温暖,于是他给容成贤讲了很多,希望能够得到自己亲生哥哥的认同。
想让循规蹈矩的容成贤接受他的那些说法,容成礼在后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傻,可是那时他们都还不算大,哥哥想要引导他回归所谓‘正道’的想法,深深的刺伤了他本已受伤的感情。
后来到了能够释然的年龄,但因他们许久都是僵持的相处方式,也就渐渐的成了习惯,现在无论容成贤对他多关怀,告诉他自己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也愿意接受他的想法,容成礼也不会觉得如何了。
“害怕再受伤害的胆小鬼,”在容成贤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听到舒醒说道。
“你说小礼么?可是……普通的人,都是应该害怕受到伤害吧。”
“人只要是活着,就会不断的受到伤害,伤害别人或是被别人伤害,都是不可避免。”
“可是我……”
将修长的手指放到容成贤的唇上,嘴角牵起的那抹笑,像是要驻扎到容成贤的心中:“不用担心,你还有我。”
chapter 25
笑谈是大学校园中的一种调味剂,少了它生活开始乏味,于是学生们苦苦找寻,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最重的一味,大学校园不比娱乐圈,不可能总有各种类型的花边新闻可供炒作,学生也不比演员,没有谁想要借此出名,但也正因为稀少,在大学校园中发生的各类糗事,就会被口口相传、广为传颂,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虽然‘舒辰生子’的闹剧已经发生了四天,当事人的记忆已经很稀薄了,当然这是舒辰刻意想忘记的结果,其他人可是记忆犹新啊,有关此事的多个版本不仅传遍了文学院,几乎每个学院的学生都已知道了,颇有流芳百世的架势,学校BBS的版主将其置顶,据说每日点击率的上涨程度,已经可以超越神舟七号发射升天的速度了,所以当自己父亲打来电话的时候,舒醒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有事?”舒醒和他父亲说话,一向都力图简洁,而且因为这通电话中断了他和容成贤毫无意义但内容甚为丰富的对话,舒醒不得不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提醒自己注意语气,免得流露出不耐烦。
“那个……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与其说是父子,比较倾向于西化教育的舒院长,更是把舒醒放在了与自己对等身份的位置上,因此说话之间,也没有那种中国传统父子关系中的优越感。
“是关于舒辰的事儿?”
“你知道?”
“连你都知道了……没有谁不知道吧,”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个学术狂人,整天埋头在书海当中,连他都知道了,舒辰的人气可见一斑。
“是真的么?”
“你是指……?”舒醒笑着问。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别装蒜!”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爸,”舒醒挺无奈的帮舒辰解释:“怎么想都是假的吧。”
“当然是不可能生了孩子的,这个我还是清楚的,那个……舒辰……他是同志么?”
在这个信息飞速膨胀的年代当中,任何在以往被视为异类的障碍,都在逐渐被打破,互联网的高速发展,更使得信息的分享被扩散化,因此就连不问世事,潜心向学的舒院长也可以查到相关的信息。
“爸,你不会是百度了吧?”
“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有句话叫‘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么?”
“别打岔,说——是还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口舌颇利,随着舒醒逐渐的长大,舒院长总能被舒醒惊奇到,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的儿子,舒院长还是懂得的。
“当然不是,”舒辰连和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都比较排斥,更别说是恋上同性了。
得到舒醒肯定的回答,舒院长总算放下了心中的重石,改问别的事情:“我还听说,这次学术研讨会,你想让容成副教授去参加?”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父亲的?舒醒一边心里诅咒此人喝凉水塞牙,一边以‘快要上课’的理由匆匆挂断电话,当机立断决定最近半个月不要回家,否则要被碎碎念个没完。
完全无事的舒醒,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办公室,经过刚才父亲的提醒,才想起来,容成礼还有一份表格要填写。
今天课少,办公室里人挺齐全,不仅容成礼在办公桌前批改论文,总来报道的舒辰和许闲也在,两个人坐得还不近。
舒醒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听舒辰说:“老师,麻烦你帮我告诉许闲,A卷我已经看完了,要是他没事的话,就拿来让我核分。”
舒辰是不可能在没有学生的时候称呼舒醒老师的,这话肯定是对容成礼说的,舒醒拄着手肘好笑的看着舒辰和许闲这两个冤家,估计是舒辰还在怄气。
就在一个屋子里,却把容成礼当传话筒,这种摆明了‘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想法,也就是舒辰能做得出来。
夹心馅饼这活儿,真不是人做的,容成礼也没有办法,转头看许闲,也不说话,完全靠眼神指示,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舒辰,看了看卷子,再看了看舒辰,意思是让他去给舒辰送卷子,而后就又回过头改论文。
大约五分钟后,许闲才慢慢悠悠站起来,拿着一摞卷子走到舒辰旁边,放到桌子上:“你也差不多该生完了吧,都这么多天了,有完没完,还真要十个月啊?”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那个字!?”本来不打算和许闲说话的舒辰,在对方貌似劝慰的调侃下,终于如被偷了蛋蛋的愤怒的小鸟一样爆发了。
就在这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之际,许闲提出一个关键性问题,许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正是这个问题救了他一命:“那以后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生日快乐’?”
被堵住的舒辰,像是愤怒小鸟里那只会爆炸的黑鸟,脸上红了一片,红里透着紫,紫里透着黑,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极了鼬的天照。
因为觉得很有趣,容成礼也放下手中的论文,和舒醒一起在旁观战。
笃笃笃的三声门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宁静,也浇冷了一些那燃烧着火焰的战场,屋内的人不是在交战就是在观战,根本不理会门外是谁,门外的人没经过允许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四双眼睛齐齐的望过来,其中两双眼中充满着遗憾,至于另外两双眼睛里的神情意味不明,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走进了狼群。
“学弟你没事情吧?”来者是今年毕业留校的辅导员,刚才舒醒给他打了电话,让他送些材料过来。
“我能有什么事?”在外人面前舒辰一向挺老实,虽然满腔愤怒,但是也不好在学长面前发作,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待到送材料的辅导员离开后,舒辰已经没了战斗的力气,同时也没了心情继续批卷子,于是坐到容成礼的身边,看着他填写个人信息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