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祁名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祁大人……嘻嘻……”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难道是幻听?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会出现鬼怪?
“祁大人……看好您的宝贝……”细小的声音一字不漏传到祁名耳中,祁名浑身一震,却在霎时间魂飞魄散。
明明摆在他眼前的两件宝物,竟然又不翼而飞。
“没了?!怎么没了?!”
祁名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他眨了眨眼,案几前空无一物。
“是谁……快给我滚出来……”
祁名又惊又怒。
“呦,生气了,嘻嘻……”
“你——”
“生气可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哦……嘻嘻……”
“求求你高抬贵手,把东西还给我吧。”祁名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声音的主人,只好换一种方式。
“……嘻嘻……只要祁大人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东西还你……”
“好、好,祁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祁名环顾四周,依旧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那好……听好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玄钺的存在的?”
“就在听说‘天石’的时候,我去问过宰夫大人。”
“哦?那么说是在见大宗伯和童公子之前?”
“……嗯。”
“第二个问题,告诉你玄钺的究竟是谁?”
“是一个自称‘预言师’的人。”
“它如何说的?”
“它告诉我,玄钺能够帮助我找回那两件宝物,我说我根本不知道玄钺藏在何处,它说玄钺就在天府之中,可我就是天府
之长,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玄钺,于是它告诉我说天府最里面有一个封印,那个封印非常隐蔽,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那你又是如何解开封印的?”
“预言师告诉我说用巫师的血浇上去就能够让封印显现。”
“那么鲜血是从何而来?”
“也是预言师给我的。”
“封印究竟在哪里?”
“在天府最里面的墙壁上,但事实上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墙壁,当我将鲜血撒上去的时候,墙壁慢慢裂开了,随后就出来一
扇门,门上有奇异的纹路,我再用鲜血填满纹路,那扇门就打开了。”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在宰夫大人之前,天府的长官是谁?”
“这……我不知道。”
“你确定?”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之前,天府之职一直悬而未决。”
“好吧,你既然没有办法回答我,那么你的宝物就要不回去了。”
“能不能……将它们还给我。”祁名恳求道。
“或者这样,限你三天,不,两天时间,去把宰夫大人之前的那一任天府长官找出来,或者更早之前的也行,只要你能够
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两天之后的这个时间,我就将东西还你。”
“这不可能,这种事我找谁去问?”
“没试过怎么知道?”
“可是……”
“不用可是,如果问不到,那么你的宝贝就归我了,到时候你掉了脑袋,可别怪我呀,嘻……”
“好!好,我答应你,但不保证能够找得到。”
“嗯,看你的诚意吧,如果你不够努力,那么……”
“我一定努力,一定!”祁名保证道。
“那么……两天后再见……嘻嘻……”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祁名不由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喊了起来,“喂!你不要走……
”
“大人、大人,出了什么事?”门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祁名不由一怔,赶紧定了定神说道,“没、没什么,你下去吧。”
“是,大人。”
好不容易找回的宝物竟然又丢失了,祁名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身心疲惫不已。
师父之前的那一任长官,究竟是谁?
祁名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找起。
他呆呆地坐着,脑海中开始搜索他入宫之时自己的师父身边有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
天府之中的资料他曾经翻阅过,不曾有过这些记载。
该……去哪里寻找呢?
正当祁名为此头痛不已的时候,另外一边氿正抛着玄珠哈哈大笑。
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太过瘾了!童子,下次有这种好玩的事一定要找俺呐!”
童赦雪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皱着眉说,“今天是第一天,还有四天,我们不能把精力放在找人身上,我要去与师父研
究一下怎么样才能阻止阵法关闭。”
“那珠子和琴咋办呐?”
“你替我送到白公子那里保管,他那里比较安全,不易被人发现。”
“好呐,交给俺办。”氿接过童赦雪背着的袋子,虽然对它娇小的身形来说袋子显得大了一些,但它有的是力气,解开袋
子把珠子一并放了进去,氿就扇动翅膀背着袋子摇摇晃晃往宫外飞去。
童赦雪见它离去之后,就往师父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阻止那个厉害又庞大的阵法。
到了师父寝宫门前,童赦雪轻轻扣门。
“进来吧。”依旧苍老的声音从屋里响起。
童赦雪一走进去,他的师父就像几天前见面那样,依旧是盘腿坐在同一个位置上,似乎几天来都未曾下过床。
“童儿见过师父。”
“嗯。”白眉老人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眼前的少年。
“天石的事情是否已有结果?”
“嗯。”童赦雪点头,把见到祁名之后的事情一一禀报给了他的师父。
师父闭目倾听,也不插话,偶尔点点头,一直到童赦雪讲到鬼犽这段,他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童赦雪把经过讲完,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图纸递给白眉老人说,“这个就是阵法图,我照着手札上的图画了出来,请师父过
目。”
童赦雪的师父接过图纸,细细看了起来。
良久,他从图纸中抬起头,对童赦雪说,“既然这个阵法在武王陵中有提示,也许你可以去翻阅一下宫里建造陵墓的记录
,另外,据吾所知,周冢人乃世袭制,兴许可以从他们身上了解到一些事情。”
冢人,自古以来掌管王的墓地。
“童儿怎么没想到!”童赦雪拍掌道。
“还有,这个阵法要解开必须等到月蚀之日,月蚀乃天象,无从阻止,而玄钺又已在他之手,除非能将玄钺盗出,否则要
困住他难矣。”
“再一次启动阵法也不行?”
“除非在月蚀之日,你能将他困在圣域之中,并且拔出玄钺,但他已经吃过一次亏,想必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那童儿能否胜得过他?”
“为师只有一个要求,非到必要之时,绝不能施展禁术,但若有性命之忧,则莫要犹豫,知道么?”
童赦雪郑重点头,“知道了,师父。”
“嗯,这张阵法图先放吾这里。”
“好。”
冢人的执房,位于皋门内祭坛附近。
童赦雪依照师父告知的方位前往,入了皋门,经过天府,便看见了一座并不起眼的建筑。
是长方形台基,屋檐平整,面阔三间进深一间,带有只廊的宫殿。
童赦雪拾台阶而上,敲响了宫殿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有了动静。
宫门从里面慢慢推开。
“童公子,大人请你进去。”门后面出现一位侍童,对童赦雪笑眯眯地说。
“咦?你认识我?”童赦雪一怔。
侍童点点头,两根冲天辫随之晃动,依旧一脸笑笑的样子。
童赦雪心里疑惑,侍童却弯腰做了个手势道,“请童公子跟我来。”
童赦雪只好跟着他走了进去。
宫殿里的装饰十分简单,没有繁复的雕饰,只有几张水墨画与两个放着卷轴的紫檀木书架。
一位衣着简朴的老人位于上坐,童赦雪走上去正要拜见之时,却愣住了,“咦?原来是您?”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茶碗对童赦雪说,“童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童赦雪在祭坛古道门阙下遇见的那位扫地的老者。
童赦雪又惊又喜的同时,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是眼前这个老人的安排。
“童子见过大人。”想归这么想,童赦雪还是不忘礼貌地对老人弯腰道。
“免礼免礼,童公子不要拘束,我这个老头子最不喜欢这一套。”老人呵呵笑道,“来,坐。”他一抬手,指了指身边的
空椅子,对童赦雪说。
“那么童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童赦雪也不推脱,便坐了上去。
“看茶。”老人吩咐边上的侍童说。
“是。”侍童一蹦一蹦地下去了。
端茶上来的并不是刚才的侍童,看那人身上的衣服倒像是这里的学徒。
“师父说,大人的官职为世袭制,所以童子这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关于武王陵和圣域之事。”接过茶道了谢,童赦雪开
门见山。
“你的来意我大致已经清楚了。”老人却说。
“哦?”童赦雪一怔。
“今日我已得知武王陵的机关昨夜曾经开启,并且墓门也被术法破解,童公子既然入了武王陵,自然里面的记载,所以才
有此一问不是吗?”老人回答。
“大人是指圣域?”
老人微笑喝茶,却不说话。
“圣域的来历大人知晓吗?”童赦雪又问。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这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圣都建立之前曾有一个充满神圣力量的所在,但随
着争战瘟疫和死亡,那个地方逐渐衰败,再度被发现并且通过阵法开启是在周迁都前后,现在那里如你所见到的那样,锁
着一只食人妖,就是这样。”
“那首诗的来历果真确有其事,难道当日大人是故意在那里等童子的吗?”虽然不知为什么老人特意避开正面谈到圣域,
但见他如此轻描淡写说着食人妖的存在,童赦雪忍不住要问。
“呵呵,世间万物皆有缘,何况是人,童公子你说是吗?”老人淡淡地笑道。
“是,是童子愚钝了。”
“呵呵,童公子这么说可折煞我老头子了,实不相瞒,有些事老头子我曾经立过誓,不能与人言,所以还请童公子谅解才
是。”
童赦雪闻言又是一怔,但立即道,“童子明白了,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大人能再提点童子一二吗?”
老人赞许地看着童赦雪,捋须道,“一切顺应天意即可,切记不可勉强行事,另外,月蚀会吞噬一切,尤其是在阵法之内
,切记。”
童赦雪对老人的话不得其解,但并未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谢过老人起身告辞。
事实上,这一趟也并非没有收获,老人虽没有言明,但已从侧面证实了鬼犽被困之事与当日他讲的那个故事吻合,这么说
来,昨晚阵法之中的男人并未欺骗自己。
他将事件大致串联一遍,应该是这样:
圣都曾经来过一只食人妖,搞得人心惶惶,于是有一个人类出面,与他约定比试。
那个人类应该不弱,并且能观天象、设阵法,最后那次比试,人类选了圣域之地,在原本的基础之上布阵,并且算准了月
蚀之时,让鬼犽先拔玄钺,而人类选择的时机,恰好在月蚀来临之际,拔出玄钺启动了阵法,将鬼犽困在阵法之中,一困
就是一百多年。
而鬼犽不甘被困,一直在寻找出阵方法,所以也就一直在寻找那把玄钺。
天石也好,天府盗宝也罢,都是他故弄玄虚,希望引出玄钺现世,而利用祁名的身份找出玄钺并且设计开封印取玄钺,也
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的确聪明又狡猾,若非有白小侯的出现,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另外那个与妖怪比试的人类老人应该知道,但并不一定认识,只是从方才他所言的立誓之事看出可能与那个人多少相关。
而童赦雪知道他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阻止鬼犽出阵。
——除非在月蚀之日,你能将他困在圣域之中,并且拔出玄钺,但他已经吃过一次亏,想必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想到师父对他所说的话,童赦雪忽然心中一动。
是了,若月蚀之前他能够将鬼犽打败,那么问题就解决了,况且,听昨夜鬼犽所言,他能够入阵,而鬼犽不能出阵,也许
可以利用这一个弱点。
想到这里,童赦雪离开皋门,直往宫外行去。
他想他下一步应该是去了解鬼犽的能力,而非再继续周旋在阵法之中。
十八
“俺只知道它们会吃人。”
廊屋下,氿倒挂在树梢上,闲闲地晃着,丝毫没有紧张感。
童赦雪早已习惯神经大条的小鼠妖,继续翻找资料。
“在吾妖怪界,分成四种等级。”头顶着一朵疑似大喇叭莲花的邪莲也被请到了童赦雪的宅院,它初来乍到时似是还很不
习惯,别扭的站一阵坐一阵,现在已经很适应了,还捧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嗯,我听说过。”童赦雪点点头,说,“妖怪分上中下及领袖四种,下级妖怪便是俗称的‘隅妖’,皆是一些小妖。”
“嗯,隅妖大致都会一些催眠术,不擅长变化人形,亦可以说成是妖力不足够。”邪莲点点头说,它的语速依然很慢,说
的也依旧是妖怪语,“隅妖一般都会依附于一些厉害的妖怪生存,如果不这样,它们也逃脱不了被中级妖怪吃掉的可能。
”
“还可以依附人,像俺遇到童子那么好的人,比其他隅妖的待遇要好多了。”氿抓准时机讨好童赦雪道。
童赦雪懒得搭理它,继续听邪莲说下去,“中级妖怪和高级妖怪不必多说,能力自然是一级强过一级,而妖怪界的领袖,
则是以地域来定,每一个地域总有一个能力最强大的妖怪,妖力敌不过它的自然对它俯首称臣,妖力大过它的,打败它之
后便成为那个地域的领袖。”
“地域的话,据我所知有五方境地,四方水域。”童赦雪说。
“嗯,五方境地,分东西南北四方,再加上鬼方,四方水域,分江域、河域、湖域、海域、还有一些杂乱的分类,但大致
以境地和水域为主。”邪莲说道。
“鬼方最厉害的妖怪叫鬼容华方,那个鬼犽就说自己是鬼容的亲戚。”童赦雪皱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