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宫（生子 第二部 下）——冰雪柔情

太残忍了！

他就这样立在明月山庄的院落里看着这一幕血洗灭门的惨案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上演，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这一刻他是地狱门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他脚下一个妇人奄奄一息，拉着他的衣角，而他顺着妇人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孩子正蜷缩在墙角，那些杀手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可是很快他们清理的时候就会将他揪出来杀掉。

“救他！”

他不知道那妇人是如何分辨出他不是跟那些同他一起来的地狱门的杀手一样的人才会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他，不过这妇人猜对了，他的确跟他们不一样，也许是那种临死的直觉，也许是只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若水正好就立在她的身边。

“安心去吧，我会带他出去。”若水抚了那妇人的眼睛让她闭上眼，而他在一瞬间施展轻功飞出了那院落，他将那孩子放在了杭州城内一户平民百姓的家里。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孩子突然对他说：“我长大了要把你们全都杀死！你们都是杀人的恶鬼，害死了我的父母亲人。”

“好啊。”若水笑了，没有想到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挺有心眼：“你叫什么？”

“楚靖。”

“我记住你了，楚靖，我等你长大来找我。”

说完若水转身离开了。

凌晨的时候，若水仍然立在那杭州城美丽的西子湖畔，这样秀美的地方不应该是杀戮之地，虽然他没有动手，可是刚刚的一幕仍然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溅到了那猩红刺目的鲜血一样。

“水儿！”他听到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夜魂这么快就找到了他。

“你放走了一个小孩对吗？那是明月山庄庄主的楚陵的儿子楚靖，你知道不知道斩草务必除根，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吗？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孩子，一个才八九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水冷冷地笑了起来：“是我放了他，你要处罚我吗？还是要杀了我？尽管来吧！”

冷夜魂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疼这个少年疼到了心尖，碰一下都舍不得，更不要说惩罚他！

冷夜魂将若水拥在了怀里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我不会舍得处罚你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对吧？”

……

在那之后冷夜魂每次出去杀人的时候都会带着若水，而若水也时不时给他一点小惊喜，不管他闯了什么祸，放了什么人，冷夜魂都没有一次惩罚过他，只会在夜里拥着他的时候更猛烈地进他的身体里疯狂地占有直到若水无法承受地低泣哀求。

若水看到了太多的血腥杀戮，看到他每次这个男人将他抱在怀里拥抱他的时候他都想要干呕，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手上沾满了血腥，而那种浓重的血腥味让他闻到就想吐。

那一日他坐着马车跟着冷夜魂一起去了南宫世家，而在这一次血腥的杀戮中，他忍不住又出手了，因为冷夜魂要杀的人是他要好的朋友南宫素卿。

若水将南宫素卿迅速地拉到门后的时候南宫素卿还推拒了他一下。

“素卿，是我！”

若水低声对南宫素卿说：“别出声。”

“水儿！真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南宫素卿在这时候见到若水也是惊讶非常，曾经他们在明珠岛上弹琴论诗，自从端木君宇重新执掌天剑宫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若水了，这些年他一直想找若水，可是这个少年的行踪飘忽，他根本无从可找。

南宫素卿在昏暗的灯火中看到他旁边的若水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银面具，面具上还雕刻这鲜艳的赤色火焰，这个曾经翩翩的佳公子什么时候入了地狱门做起来杀手来？

这时候地狱门的杀手们正在四处寻找着南宫素卿的身影，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不过能躲到哪里去呢？地狱门杀手追踪的本领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一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若水拉着他迅速地来到了城郊的一个大客栈中一间独立的院落里。

“你确定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吗？”南宫素卿问他。

“他们不会来搜这里的。”若水回答说，只有鬼王住的地方在这个时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将人藏在这里。

“这些年来你过得怎样？”南宫素卿问他。

若水苦笑着说：“一言难尽。”

“你怎么会入了地狱门，我记得你一向最厌恶血腥和杀戮，之前我还笑你这样的性格竟然还有在江湖上行走。”进了屋子里之后若水就将那银面具放在了桌子上，那红宝石镶嵌的火焰正是地狱门的标志。

南宫素卿很了解若水，他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做杀手的人。

若水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院落里一阵脚步声。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水连忙将衣柜打开，将南宫素卿推进了那衣柜里对他说：“你不想死对吧？呆会儿不论你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出声，不然被抓住你就死定了！”

……

推门走进的人自然是冷夜魂，这是他们所住的客栈，而每天他都会拥着若水入眠，若水当然是跟他一间屋子。

“水儿，你又擅自放走了我们要杀的人？！”

冷夜魂拉住他的手问，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是若水放走的，能在地狱门的手中将人带出去的也只有他，同样也只有他有那个胆。

“不错，是我放的人，你杀了我啊！”

若水坦然地看着冷夜魂，他早就料定了这个男人肯定知道是他放的人，他也知道冷夜魂会怎么做。

“你！你明知道我舍不得。”

冷夜魂很生气，可是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不得，骂不得，他满怀的怒意只有用那样的方式才能发泄出来，而他们两个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每次他杀人的时候都会带上若水，若水常常会将要杀的人放走给他添乱，而这个时候冷夜魂每次都是将他丢在床上压在身下狠狠地干……

“唔……”被冷夜魂压在床上承受着那疯狂的冲撞若水难以抑制地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声的低泣……

他的手指紧抓着岑被，急速地喘息……

第四十章：红叶山庄

冷夜魂命人驾车送他们去苏州，收苏州有人请他们去做客。

做客？什么人会请杀手头子去家里做客，这可真是件稀罕的事。

当他们到了苏州之后马车行驶进苏州城赫赫有名的红叶山庄，而请他们去做客的正是红叶山庄的庄主妇人楚秀。

楚秀是个美人，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仍然掩不住的明艳动人，风姿卓越。

她正是原来明月山庄的大小姐，明月山庄前一代庄主楚流云的女儿，楚秀的父亲楚流云当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男子，她的母亲苏嫣又是金陵第一美人，她的容貌自然秀美非常，最美的是她的皮肤莹白如雪，眼眸盈盈如水，一双柳叶眉，嫣红的樱桃嘴。

可是若水总也觉得这楚秀生得似是有些眼熟，似是从哪里看过一样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妇他自然是不好意思寻问的。

红叶夫人楚秀让婢女们奉上茶之后就下去了，就跟鬼王冷夜魂和他总共三个人在厅里喝茶。

从红叶夫人和冷夜魂的话中若水约莫可以听出来这明月山庄灭门这一单血腥的买卖这个美艳动人的红叶夫人红叶夫人竟然就是背后的金主。

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越是美貌的女人，心思就越加歹毒。

言语之间若水总觉得这红叶夫人不仅美貌而且看起来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处处显得楚楚动人，可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儿竟然有着如此狠毒的心，买杀手血洗明月山庄，主使出这样灭门的惨案。论理说这她应该是这任明月山庄庄主楚陵的侄女儿，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她竟然如此心生恨意下得出这样的狠手！

而且连个幼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今儿一路奔波都累了吧，今夜就在我们红叶山庄住下吧。”喝了一会儿茶，红叶夫人对他们说道，让婢女们引了冷夜魂和若水到红叶山庄的客房里。

……

苏州园林乃是这天下出了名的，这红叶山庄的园林造景更是苏州园林中拔尖了的，处处的亭台楼阁无不精致，湖水假山点缀在其间每一处的景色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恰到好处，雅致非凡。

而红叶夫人为他们安排的客房绿竹苑正在那湖边假山之畔，而且有一片翠绿的竹林在那红墙之后掩映生趣。

可是今天那一袭话之后这些精致的园林造景在若水的眼中全都失去了色彩，因为这红叶山庄的主人的确是让他失望的一个人。

夜里沐浴之后若水睡在红叶山庄客房的床上有些难以入眠。

“水儿，你在想什么呢？”冷夜魂从身后搂着他的腰问他。

“我在想这个红叶夫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明明看起来这样温婉贤良待人恳切热诚的样子，却又是这样狠毒的心肠，人的心和外表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反差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那有什么好想的，她是温婉也吧，狠毒也好，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她不过是我们的金主罢了。”

“那你还来苏州。”

“这段时间看你神色恹恹的样子，我怕你在地狱门里一直带着太闷，就想着带你出来走走，正逢红叶夫人邀请，想这里风景优美，就带你来散散心。”

原来是这样，虽然嘴里不说，冷夜魂对他的好若水心里还是知道的。

“别在为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烦恼了，红叶夫人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们俩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俩好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与我们无半点关系，明儿我还打算带你出去转转呢，早些睡了吧。”冷夜魂将他搂在怀里哄着他入眠……

……

第二天清早，若水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天大亮了，大约是前一天辗转反侧没有睡好，第二天他别平日里起身都要晚了些，冷夜魂不知道一大早去了哪里，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若水让红叶山庄的婢女为他准备了面盆的水，正在清洗之时，红叶夫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原来公子还在梳洗呢，真是不好意思。”红叶夫人看着若水这只是正在洗脸有些羞赧地要退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了一个惊讶的发现。

“若若！”若水听到了红叶夫人的惊呼声。

红叶夫人问他：“公子，你的小名是不是唤作若若？！”

连若水也很惊讶，红叶夫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小名儿？即便是他还没有带上银面具，可是所有的人都叫他银君，连地狱门的人也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端木若水，这红叶夫人竟然知道。

“你的手臂上有一个新月形的粉色胎记，我的弟弟若若正是有这样一个胎记，而且他从小就生得很可爱，皮肤白皙如雪，瓜子脸，眼睛大大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我一直在找那个手臂上有新月形胎记的少年，十多年了……”红叶夫人流出了眼泪一边拉起他的手说：“若若，我可怜的弟弟，我终于找着你了！”

第四十一章：身世之秘

“若若，你就是我苦苦寻找了许多年的弟弟呀！”

红叶夫人楚秀拉着若水的手泪流满面，那悲恸的神态怎么看都是真真切切。

“姐姐，你是我大姐？”若水呆住了，他喃喃地问，他太小的时候就开始流落街头，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似乎在他的印象里，他还很小的时候，的确是家里的宝贝，是父母捧在手心最疼爱的最小的孩子，有照顾他的姐姐，也有疼爱他的哥哥，他原本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幸福生活，可是就在一夕之间这一切的幸福都毁掉了，在他脑中仍然还有那恐怖的一夜的影像，火光烧到了天际，到处都是血，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至今他闻到血的腥味仍然难以抑制地想吐，所以他最厌恶的就是血腥杀戮。

“你原来的名字叫若云，楚若云，小名叫若若。”红叶夫人接着说。

不错，他去被天剑宫宫主端木君宇捡回去之前在街上流浪做小乞丐，虽然那时候他只有四五岁，但是他仍然是记得他自己的名字叫作若云。

端木君宇不喜欢这个名字，他说云飘在天上，抓不到，就给他改名叫若水，如水温柔，这么十多年过去，连他自己都差不多忘记了他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作若云。

如此说来这红叶夫人楚秀当真是他的亲姐姐了。

“若若，你还记得小时候姐姐给你做的红花花的棉袄不？”楚秀已经泣不成声：“你小时候长得可好看了，大家都说你生得跟女孩子似的，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儿，我给你做了件红花花棉袄，穿上可漂亮了。不过爹却不喜欢你穿，说男孩子要像个男孩子的样儿。惨遭血案的那天他们说你就穿着那件红花花棉袄。”

“我记得，那件棉袄的扣子是凤仙花的样子，底子是白色的上面印着红色的腊梅。”那时候他在扬州城的街上乞讨的时候就穿着这件红花花的棉袄，不过整体在街上这件衣服都已经弄了黑黑的，他跟着端木君宇去了天剑宫之后他试着想把这件衣服洗干净了，可是怎么洗都还是那么黑，始终也洗不成最初他姐姐刚做给他的时候那样鲜艳的颜色洁白的底子，当时他觉得很可惜还是将这件亲做给他的衣服好好地收了起来。

“若若。”楚秀流着泪水将若水拥到了怀里：“我可怜的若若，这么多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怎么吃苦，大姐，我后来在流浪街头的时候被天剑宫的宫主捡到了，去了天剑宫，好吃好住的。”若水反而还要安慰着她。

“那怎么会到了地狱门，你不是地狱门的银君吗？”楚秀问他。

若水叹了一声道：“一言难尽。”

“大姐，你为什么要重金让地狱门血洗明月山庄。”

“楚陵是我们一家的仇人，这么多年，我费尽了苦心就是为了攒够这些钱来杀了那没有人性的禽兽。”说起明月山庄的楚陵楚秀的眼中满是恨意：“十八年前，就是楚陵血洗明月山庄，杀了我们全家人，当年我十六岁的时候刚刚嫁到红叶山庄才躲过了那灭门一劫。爹娘他们都在那场灭门之灾之中惨遭杀戮。”

楚秀是他姐姐，那么明月山庄上一任的庄主楚流云就是他父亲，而金陵第一美人苏嫣就是他母亲，他流落街头的时候太小了，这些都已经记不得了，那样小的一个孩子经过那样可怕的灭门血案，他心理受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刻意地想要忘记所有相关的一切。

“楚陵不是我们的叔叔吗？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灭门凶案？”

“他一向内心阴狠，为了得到明月山庄不惜一切，况且听闻他原本就是爱慕我们的娘亲，娘亲嫁给了爹爹，他心生恨意，离开家去跟着毒王做毒王的徒弟，很多年之后回来家里竟然出手杀了自己的兄嫂一家，那天爹本来还写信叫我回去呢，说叔叔从南疆回来要好好设宴，只是那时候我婆家正好有事没能回去才躲过这一灾。”

“别难过了，大姐”若水轻拍楚秀的脊背安慰泪流满面的她说：“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吧，如今大仇已经得报，便不要再这样挂在心上，一个人如果将仇恨一直挂在心上，那他怎么能好好地生活？”

若水想起了在那天跟着冷夜魂去明月山庄杀戮的时候他从火光中救出的那个年少的孩子楚靖，他就是楚陵的孩子，口口声声说要找自己报仇，这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憎恨血腥杀戮，这时候楚陵已经被冷夜魂杀了，仇家已死，这让他他还是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那样深的灭门之仇他背不起，仇恨太沉重了，足够毁掉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