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百零七章:梦回
寂静的夜没有一丝人声,夜色深沉,只有徐徐微风拂过,带起窗边纱帘一阵微蓝浅影,床上的人影躺卧,
略有些困难的翻了个身,他侧卧着,微阖的眼中没有半点睡意。
无数画面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崩裂的三石,倒卷的河流,足以令日月无光的暴风沙石遮蔽了天日,如末日
降临,立于阵心的男人静立不动,白色衣袍之上,深浅不一的血印沾染着,染血的气息震撼力天地,仿佛
就此一切都将被毁灭,而后,画面静止,一切都逐渐远去……
耳边,仿佛仍有低语传来,每回只要一合上眼,就能听到落在耳畔的语音,语声温柔轻缓,却是不容反驳
的霸道,那语音是他最熟悉,每一字都似落在他的心上,隐隐发痛。
等着我……洛炎……
回忆着耳边的话语声,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他不知道第几次睁开了双眼,朝周围探视了一遍,又再度合
上。
不是,眼前这一切,并不是梦,难道合起双眼所见的那些才是梦境?
窗外,微风仍在请佛,纯白的墙边,有无数鲜花果篮摆放着,颜色各异的礼盒堆积如山,房内的空气里各
种花香混合着,飘散在各处。
这里不是雷落城,不是赤阎族,不是他所熟悉的房间,也不存在他的祭司,那股甜暖的香气在衣风里化作
了微冷,令他无法不去想起时时包围着他的气息。
那个人的存在,那些温存的话语,为他而伤,为他引致雷落城天崩地裂的那个男人,难道要他把那些全当
做是一场梦?
仿佛与尘世隔绝,仿若清心寡欲,那人身上的莲花香,却总是会令他心头微热,习惯熟悉到令他错觉那便
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可如今,身边只有轻暖的花香,除此之外,就只是各种香水残留下的痕迹。
来来去去的人欣喜若狂,躺在病床上的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才更像是在梦中。
医疗仪器发出冰冷的电子声响,墙上的挂钟一声声走动,所有的喧闹嘈杂,经纪人惊喜到几乎昏厥的激动
,电台机制追逐拥堵的骚乱,歌迷影迷如潮水般涌来,无数的礼物与无数的狂热追捧……
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令他几乎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
周围在不见楼阁殿宇,寻不到曾经交缠的那张床榻,那个时时相伴在旁的男人更是不见踪影,经历过的一
切仿佛南柯一梦,当他睁开眼来,他已再是凌洛炎。
在节目中遭遇离奇意外,沉睡不醒的巨星钟情,奇迹苏醒。
各处都在报道每一个地方都似陷入了疯狂,唯独他,面对镜中的人,不知此刻的自己究竟是谁。
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双深情无限的眼,一张干净纯粹足以赢得任何好感的脸,有人称其为完美,有人说那上
面写满诱惑,即便不做任何表情,嘴角边也似带着挑情的弧度,甚至还有人说,那一抹弧度是天使的魅惑
。
他曾经喜欢自己的容貌,那是可被利用的工具之一,为了得到他所想要。可如今,面对这副该熟悉和喜欢
的面貌,他的胸口却似被压了一块重石。
他已是凌洛炎,却在一夕之间,睁开眼来又成了钟情。
即使有无数人为他疯狂又怎样?其中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他想要的那个人,曾经许诺会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可眼前,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别人?那个男人并不在
他眼前,无论望去哪里,都没有他。
难道真要把那些当做一场梦?他分明清楚的知道那些并不是梦境,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笑意之中闪烁的算
计,算去了他的情,那双他喜欢的唇,落在他身上,曾吻过每一个地方……
龙梵,你的许诺必须兑现,说过的以一定要做到,若是需要等待,那么……
他等。
他相信,他的祭司定会设法再次与他重聚,居然他能从这个世界到那个异世,那么再次回去,也并不是不
可能。
龙梵不会令他失望,他爱上的男人从来不是常人能及,他为什么忽然回到了这里,他隐约的知道,但是虽
然魂魄碎裂,但并不是毫无感知,最后所见的那些情景让他更为确信,那个男人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去。
经历了岁月而平和如水的沉静之下,全市惊涛骇浪的暗涌,对他说要,只会设法占有,用那副看似温和淡
然的神情,一点点的侵蚀……
那双微蓝的眼中只有对他显露真实,深邃的阴暗,温柔的狡诈,霸道的独占,所有的一切都令他一想起就
心口一阵微热,龙梵对他是怎样,他比谁都清楚……
他们不会就此分别。
无声的叹息带着隐隐的笑意,也含着一丝惆怅,如今该被称作钟情的他仰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唇边浮现
出的笑意又逐渐隐没,他相信龙梵,可心里却已经开始对不知时日的等待感到焦躁。
快些,别让我等太久……龙梵……
现在的他还能保持冷静,可如果等不到……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抬起掌心的炎火,他深吸了一口气,跳跃的火焰很微小,却似他与那个世界关联的唯一凭证。
坐起身,压下心里的复杂感受,缓慢的活动着手脚,他要适应现在的这具身体,因为太长时间的躺在床上
,还有些虚弱,要想恢复,看来是需要一段时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无事可做了。
瞧了眼窗外的夜色,他又苦笑了一下。
对这样寂静的黑夜最没有办法,喜欢了那人的温度,以至于在他一人根本无法入睡,幸好这具身体已经睡
的久了,几天不睡觉想必也没什么关系。
不知的如同酒店似的病房里,一度成为植物人的大众情人钟情,正在悠然的来回漫步,看时间,正是半夜
三点。
走到房门前的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立时惊叫了一声。
“我的天呐,你怎么还没好好休息?三更半夜的再不睡难道你不打算睡了?”穿着颜色鲜艳造型古怪的夹
克,来人朝里探叻趟头,皱紧了眉三两步走了进去,“拜托我的祖宗,我的主子,你能不能让我这个经纪
人省省心?”
房里正慢慢走动的钟情停了步,朝他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主子了?沈暮,把你那个称呼收了
。”
这种称呼,会令他想起那个人,想起在望天台。
喂,我是宗主,是你的主子……当然,但你也是我的人……龙梵就是这么说的,就和他随后的那个吻一样
,不容他反驳和躲避,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吻住他,但是族人惊吓的表情似乎还在眼前……
“没哪个经纪人像我这样,担惊受怕的,自己手下的艺人上个节目居然还能上出问题来,我还以为你……
”沈暮说到一半,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透着几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钟情脸上的那种笑不是曾对其他男男女女显露出的挑引,也不是对着他,
更像是看着他说不知道的地方,是一种他从开没见过的,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神情。
就好象……实在看着一个他说深爱的人……
沈暮因为这种感觉而微微一愣,身为钟情的经纪人,他比谁都要清楚,钟情虽然游戏花丛,却从没对任何
人动过真情,或者说,他对任何人的真情从来没超过三个月的。
他是所有人的情人,大家都知道,明眼人能真正的得到他,所以谁也不介意他在与自己分手之后,转向别
人,只因为那个别人最多不多三月,也将和自己一样,只能在他身后,看着他吸引更多的人,与他燃起一
场情热,然后逐渐降温。
即便是这样,也有着为数众多的男女愿意为了他为奋身不顾,就好象飞蛾扑火,甘愿为期限内的情人,试
着看自己能否成为特别。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钟情,会爱上某个人?他知道在钟情的心里没有人特别过,除了那个钟……
“他来看过你。”沈暮收起来先前夸张的表情,对走到窗边的人这么说了一句,没有说明是谁。
“知道了。”钟情站在窗边,抬头望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目光落在沉沉的夜色里,那夜色让他想起龙梵
总是一丝不乱的发。
抬手拨了拨额前垂下的,他这才记起这具身体并没留着长发,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人事不知,褐色
的发略微长了些,却仍是不及他已习惯了的那种长度,知道肩膀而已。
那双手总是在他发间轻抚,为他束发的时候,中令他怀疑龙梵是在有意挑弄,那种热度,还有穿梭在他发
间的指……
看他若有所思的拨弄着头发,沈暮心里觉得奇怪,“就这样?我刚才说,钟翰霄来看过你。”他特意又说
的清楚了些。
那个钟翰霄和钟情的过去,他略微知道,他还真的钟情听到那个名字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可能是不屑的冷
笑,又或者是嘲弄的挑眉,总之不是眼前这样,无所谓的说出这三个字。
“不然还要怎样?”钟情转过身,“他来看过我,你说了,我也已经知道了,难道还要我去答谢?”
朝他一摊手,他靠在墙上,对沈暮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感觉,要说有,也只不过让他想起那个世界里,魈魅
王说化成的钟翰霄,只会让他想起那堆被烧去的灰烬。
听他这么回答,沈暮像是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那个钟翰霄看来有些难过,不过这一点不比告诉钟情,沈暮目光微微闪烁,再度落到了靠窗站立的人身上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醒来之后的他有所不同。
“你醒来好多天了,知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回事,那个灵师后来再也没看到过他,好像真在这个世界消失
了,那天的情景被拍下来,所有人都但是灵异事件,幸好你还是醒了。”
身后的话语声逐渐靠近,沈暮的话听来有些感叹,这么说着,一手看似不经意的搁在了他的肩上,轻拍了
几下,“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担心我的摇钱树这么就不见了,到那时候哪里再去找第二个钟情。”
侧过身,钟情避开了落在肩上的手,“沈暮,不要试探我,你知道我不会和工作伙伴发生除了工作以外的
关系。”
“好,好,”收回了手,沈暮点头,轻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我只是看你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看来还是没
变……”
故作失望的叹息,他退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要不要考虑换个经纪人,这么一来,就不是工作伙伴了…
…”
掩住心底真实的希翼,沈暮故作帅气的整了整身上的短夹克,摆出了一个十足诱惑的姿势,“大众情人,
要不要来找我试试?”
钟情叹笑着转过身,“难道我醒来让你这么激动?沈暮,如果打算当玩笑来说,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一切和从前一样,你我之间也是。”
沈暮动作微微一僵,收回了动作,重新倒在沙发里,“和以前一样,以前你不会说的这么清楚……”
如果是以前,钟情会露出那种叫人无法抗拒的微笑,走近到身边,凑到耳旁等他心提起的时候,用带着热
度的声音告诉他,他的排号还没轮到,要成为他名单上的猎物,还需努力……可现在……
“你变了,钟情,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令你改变。”
沈暮的话带着几许抱怨和疑惑,站在窗前的人耸了耸肩,“有人不喜欢我喷别人没哪怕只是靠近。”如果
他变了,那是有人令他改变。
第一百零八章: 思念
他这话的意思是……沈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钟情居然会为了某个人而改变?!为了那个人和其他
人保持距离?
“是男是女?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靠近了别人会怎样?你担心那个人会生气
?还是会难过?”
在他不省人事的这段时候,没有其他特别,而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足够特别,沈暮想不明白,
为什么钟情已醒来,竟有了这样的转变。
“他不是女人,也不在这个世上,但如果他知道我碰了别人……他应该会生气吧,会微笑着让那个人生不
如死……”钟情一派悠然,想到龙梵可能的反应,朝沈暮一挑眉,“所以,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这就是龙梵,时时都在提醒着,要他不可靠近了别人,如今他可是做到了。轻笑着,他慵懒的倚靠在窗边
,开始想念起总是在他身边的温热身躯,那具他很是垂涎的完美身形。
但他说起了那人,连笑意都有所不同,沈暮看着他笑着说的轻松,心里却是一沉,听他这话,那个人在他
心里确实与众不同了?而且是什么生不如死……
“那人的身份难道和钟翰霄一样,也是黑道上的?还有你说他不再这个世上,又是什么意思?”沈暮忍不
住又邹起来眉,难道钟情偏爱那样的男人?混迹黑道,手段毒辣,看重权利而把感情视作附庸,这样的人
……
钟情唇边勾起了笑,并不回答,想着那人一心要独占他的男人,毫不在意沈暮惊疑不定的反应,望向了窗
外。
半空中隐没在云层了的玄月露出了些许,虽然有些光良,但天色仍是深沉的,已经是深夜了,不知在那个
世界里,现在是白天还是黄昏,他的祭司是不是正在设法进他接回……
没有任何事能难倒那个男人,不论是因为私情,还是因为其他,他就是这么相信着,也许,只是因为那个
人是龙梵。
“沈暮,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这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半靠在窗前,说着这句话的人漫不经心,像是玩笑,却说得很是肯定,褐色的长发到了肩头,不知是否因
为月光洒下,那浅褐的发色似乎正在泛着银光,看着眼前的钟情,沈暮只觉得近在身前的人好像变得不真
实起来。
银色的月光洒在倚着窗台的男人身上,姿态随意,就那么站在那里的他似乎蒙上了一层迷蒙的光华,原本
就是万众瞩目,散发着他人不可及的耀眼光芒,现在看来,虽然还站在他眼前,却令人觉得更为遥远了。
这一点倒是和以前一样,他沈暮只能是他的经纪人,跟在他身后,走不进他的世界里。
“算了,我算是知道了,这一年你是修炼去了,尽说些听不懂的,这些你还是留着说给记者听吧。”叹了
口气,沈暮指了指一旁的几个纸袋,“我是给你送衣服来的,虽然这里是医院,但也不能总穿睡衣吧,等
你恢复了,还有一堆通告等着你呢。”
“形象?难倒我这样不好?”张开手,钟情示意自己身上的一身睡袍,“我还是病人,在休息中,不要和
我说什么通告。”那些采访和各种媒体,距离他已经太遥远了,虽然他离开这里才一年,但他已经觉得那
个世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而原因,自然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
“难倒你打算退居幕后?你已经是奇迹了,钟情,如果以前你被称为大众情人,那么现在,你就是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