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脱了身的兼人怎可能听他的话停下来。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但兼人已经预感到再逗留下去也许真的会被川泽强行带回船上然后禁足。这样一来,千叶那里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解药的事这次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兼人心里头存着这个念头,势必要回到千叶身边去。川泽虽然武功不弱,但比起千叶亲授的忍术来说,他便是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兼人分毫。
其实兼人心里头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渐渐失去控制,他这次应该趁着双方把话挑明的机会好好布置一下之后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川泽的反应。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川泽会对自己产生那么惊世骇俗的感情来?
难道是因为从前自己总是不自觉地从他的身上看到过世的由香的影子,所以让他产生了错觉?不,不,不可能,不会的……
从未有过的慌张是来源于对川泽感情的恐惧。他们第一次发生不伦关系可以当做是川泽一时失控,但第二次呢,加上这一次呢?
这种关系,一定要斩断。他不能害了自己的儿子。
“兼人,你给我停下,听到没有!”
这种悲哀的关系下,他甚至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叫。是不是在他的心底,也像千叶一样把自己看做下作之人?
川泽跟在身后的喊声让兼人心绪大乱,所以只顾逃走的兼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前面早就有人等在那里要‘捉’他。
“白水大人,得罪了。”
兼人一心顾着后面不让川泽追上,哪里会想到自己腹背受敌。慌乱之中,对方运起一指,直逼兼人全身的几处大穴。兼人出身东瀛,极少见过这样的武功,不及抵挡就让对方点住了学位,整个人全身一软,倒了下去。
此时川泽也总算赶了上来,他将软倒下去的兼人一把抱紧怀里,继而警惕地看着那个中途出手帮了他的男人,“是明不戒让你来的?”
“堡主的意思,要先向少主人释出诚意才行。”来人语气淡淡,听不出一点起伏。川泽并不知道他就是那夜闯入千叶船上带出兼人的那个刺客。那一晚浴室里发生的事他清清楚楚看在眼中,所以明不戒才能那么信心十足地跑来与川泽商议结盟一事。
若是能劝说白水兼人与之反目,那么千叶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你回去告诉你们堡主,结盟一事我会慎重考虑。”川泽低头看向全身受制不能动弹的兼人,心底忽而泛起了一层微澜。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像是要一再确认对方的存在一样,不敢松开一点点。
当作父亲也好,或者是恋慕的对象也罢。这一次都不要放手了。绝不放手!
16.
白水兼人这一去直到千叶清醒过来都没有回来。船上的侍从们都知道千叶一刻都离不了兼人,也派人四处去找他,然而找遍了整个海港却两个人影都没有。这一下船上可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千叶在房间里大发雷霆,下面则个个噤若寒蝉。
而在川泽的船上情况却是截然相反。他将兼人带回来的时候并未惊动其他人,只是选了船上一个僻静一点的房间让他住下,然后让苍井在门外守着。这一切从表面上来看似乎都很平常,但只有川泽一个人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将兼人强行带回来。
“你先退下,有事我会叫你。”
中原人的点穴手法很怪异,即便是兼人这样的高手也无力抵挡,一直昏沉着没有醒来。不过这样也好,再不必担心他会随时找机会逃走。
不过这茫茫海中,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少主人,既然你已经接回主人,为何不堂堂正正地……”
“你知道什么,”川泽一边伸手抚着兼人的面孔,一边若有所思道,“白水家的人都以为当初是他背叛在先,现在突然接他回来,族里的长辈们一定不会轻易答应。可是这其中缘由如何说得清楚?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人,若让人知道他……”川泽说到这里,忽而停了下来。他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紧,眼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凶光。
“总之这事稍后再说,先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由香。”
是的,尤其是由香。
“是。属下明白了。”其实还不是非常明白,但既然川泽已经下了令,苍井也只有顺从。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兼人,突然觉得他们父子这样的相处方式实在太过诡异。毕竟天底下有几个儿子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待苍井退出去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相互间的呼吸声。很静,但也很压抑。川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速,好像与人对阵时都不曾如此。
“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但不如此,你就会走吧。这一次休想拿解药的事来敷衍我……”川泽说话间已取来了刑房里的铁链,然后将兼人的两只手锁在床边。也许是这一次弄出的动静太大,兼人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便睁开了眼。他起初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突然间看到那张和由香相似的面孔下意识动了动嘴角,想笑,但表情立即就僵在了嘴边。
“川泽,你做什么!”
他们父子相争多年,兼人从来没有在川泽的脸上看到过笑容。所以他一醒来几乎是本能地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温柔体贴的由香。
然而其实不是……
“不做什么,只是用我的方式留住你而已。”
川泽无动于衷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手腕被拷在铁链里,就算是兼人再有过人的武艺也不能挣脱。如此狼狈的境遇让他无法再维持生冷的表情,而铁链亦因为他的挣扎而哗哗作响起来。
“你不把当父亲就算了,你这么锁着我,连人都不让我做么?!”
被锁链牵扯住的身体无法坐起来,而尚未被困住的双腿也被川泽用力压着。他目光淡淡地打量着兼人的全身,仿佛自己只是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我在想是不是这两条腿也该锁起来,”
“你!”兼人闻言,怒得连声音都变了。他像一条垂死的鱼一样,弓起了身又重重摔回床上。川泽则是眯着眼,弯着嘴角和眼眉,温和沉默地看着他。
“不要这样,川泽,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我拒绝。”
川泽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兼人脖颈上突起的喉结,满意地感觉到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了一下。这让川泽有种想要咬下去的冲动。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以前你恨我是因为我背叛了白水家,那么现在呢,你要糊涂到什么地步?”
川泽的手肆意地穿过兼人的里衣,冰冷的手指在温热的身体上来回的拨弄,这让兼人说话的声音都哑了起来。坚硬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刮弄着胸部的凸起处,使之不受控制地挺立起来。川泽曾经尝过那里的滋味,当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情绪,竟觉得吮吸着男人的胸部也能让自己兴奋起来。
“不……川泽……放,放过我……”
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密集地涌上心头,兼人甚至自己都未能察觉此刻哀求着川泽的声音居然因为恐惧而发颤。
“我就那么可怕?比千叶迦木还要可怕?”川泽撩开兼人胸前的衣衫,露出衣服里已经泛红的乳首。敏感的胸部上留下川泽的爱抚的痕迹,如此淫乱的一幕让兼人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就此死去。
“你在千叶身边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得抖个不停?也会露出这种含恨欲死的表情?”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
“外公从很小的时候就告诫我这个世上没有我的父亲。你以为父子之情是什么?我的心底从来就没有那种东西。你让我叫你父亲,我喊不出口,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相处……”
川泽笑了一下,埋下头去,轻轻咬了一下兼人柔韧而肌理分明的胸口,“像你和千叶那样。我会爱你,用另一种身份……”
哗——!、
“废物!一帮废物!咳,咳咳……”
白水兼人已经一天一夜未归,这让病中的千叶不由地联想起不久前兼人被川泽带走的那一次。但转念想想又觉得兼人现在并未拿到解药,不可能会随川泽离开。况且,这种关头他也不可能回到白水家,因为家族的长辈们根本不可能容他。当年世津子的那件事已经让白水兼人成为整个白水家的敌人。这么想虽然有点悲哀,但至少起到了一点安慰的作用。
“主公,您身体欠安,需多加修养才是。我们再四下找找,一定能把白水大人找回来的。”随从们实在不忍心看到千叶为白水兼人心力交瘁的样子。从白水兼人来到千叶身边的那一天起,这个行事干脆果断的主人就好像着了魔一样,只要一有事情牵扯到白水兼人头上势必阵脚大乱,无一例外。他们有时候真的怀疑兼人是千叶家的灾星,是千叶命里的劫。
“滚,都给我滚出去找,找不到他一个都不许回来!”
一通火发下来,千叶的身体也已经有点受不了,全身都冒着虚汗,两腿也开始发软。随从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退出去,人走空之后千叶才发现一颗心在狂跳不止,像会随时蹦出来。
他太紧张了,以至于手心里都是汗,胸口亦闷得几乎喘不上来气。他想如果兼人就此消失,自己会跟着死掉也说不定。
早知道自己一梦醒来他就会不见,当初就不该醉心在那个不真实的梦里。因为梦里的兼人不单握住了自己的手,还很顺从地同自己接吻,虽然只是点到即止的一个吻,可是对他来说却有着难得的甜蜜。他甚至还看到兼人若有似无的笑容,淡淡的,很迷人。
如果不是太过不舍这个梦,他一定会在兼人离开前就醒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他的人影都找不到。
“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空荡荡的房里,一扣灯火被海风拂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子被惨淡的月光拉得颀长扭曲。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镜中苍白的一张脸,哪还有半分千叶家主的风采?他和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去,你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会不会?
“主人。”
映入海面的月影骤然一碎,粼粼水波中幽香暗来,人影甫定。千叶乍然回头,窗外,一支窈窕黑影临风而立。千叶认得她身上散出的清幽芬芳,那是白水家的八重樱,也是当年世津子自缢而亡的地方。
来人的身份,千叶不必看也已经清楚了。
“主人,由香有事禀告。”
由香自幼学习千叶家的忍术,只不过她白日里都伪装得手无缚鸡之力,唯有此刻她一身黑色忍者服,整个人再不似平日里的柔软,而是周身笼罩在阴郁肃杀之中。
“说。”
千叶对于这个安插在白水川泽身边的暗桩一向不是很重视。他自视甚高,从不认为白水川泽有能力与自己一较高下,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把由香送到了川泽身边。这多年下来他其实并未真正给由香下达过什么命令,但今日她却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非是川泽那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由香知道主人在找白水先生,今日由香曾看到川泽与白水先生见面,但他看到我之后似乎急于躲避就让苍井把我支开。不过,不多久他就抱着昏迷的白水先生偷偷回来,所以这会儿白水先生应该还留在川泽的船上。”
由香一口气把话全都倒了出来,说完之后她警惕地看了千叶一眼,似乎急于知道对方的反应。
盛怒么?那是自然,连自己看到这一幕都无法接受,遑论是爱兼人爱到发狂的千叶。
“你说什么?”
千叶是背向由香而坐,所以由香并不能看到他此时此刻面部的变化。但仅仅从他的声音判断似乎颇为平静,
“主人,据属下所知,白水大人应该已经……”背叛那两个字由香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迎面而来的一道掌风打断,顿时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起来,她整个人亦被这掌风扫倒在地上。等她好不容易重新支起身体坐起来的时候,千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纤细的下粗暴地抬起来,
“认清自己的本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应该好生掂量。”
由香看到千叶的眼中似是烧着两团火一样。已经怒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拼命想维护白水兼人,真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男人会痴情到这种地步。
“是,由香知罪,请主人责罚。”
身为家族的下臣。由香已经习惯于服从。可是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争一次。尽管知道川泽对她的感情根本称不上爱情,可是她的心底却是真的爱上了这个从小看到大的男子。
她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你是嫉妒了么?由香。”
千叶的指尖挑高了由香的下颚,迫使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平。此刻由香内心的不安可想而知,千叶的残暴冷血她是多有耳闻,如今与这样一个男人四目相对,她顿时有种会被瞬间吞灭的感觉。
“属下……”
“因为你看出川泽对兼人抱有不一样的感情,所以嫉妒了?”
不可否认,千叶的话没有说错。当她第一次看到川泽强吻兼人的画面时,她第一次有了一种很深的危机感。那是从前都不曾有过的惊惶的害怕。她以前一直以为川泽是专属于她的,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即便这个男人承诺会照顾自己一生一世,但这是远远不够的。
“对了,就是这种表情。”千叶挤出一丝算不得好看的笑容,使得他原本就阴冷的面孔更添了几分阴气。
“你跑来告密,是想借我的手帮你除掉情敌么?由香。”千叶的手一紧,捏得由香下巴一疼,秀眉几乎纠结在一起。但千叶不为所动,他凑近由香,咬牙切齿道,“不要忘了你的本分,敢动兼人的歪脑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滋味比死更可怕。”
“不,属下只是……”
“好了!你回去吧。”千叶没有耐心听完由香的解释,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去,“川泽那个小子打算走我的老路么?呵呵,兼人,我该现在就去把你要回来,还是该让你看清楚你那个宝贝儿子的真面目?”
17.
川泽将兼人的一切打理好之后便匆匆离开海港前往明家堡。而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由香却已经悄然从千叶船上回来,并成功地骗过苍井的眼睛潜入兼人藏身的船舱。
其实对于由香这种专司暗杀的忍者来说,要避开船上重重的防卫实在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她还是川泽未婚妻,这就可以更好地掩饰住她的特殊身份。
之前在千叶船上走了一遭,没想到千叶对川泽掳走兼人这件事居然打算袖手旁边,这让由香原本的几乎不得不搁浅下来。既然千叶打算顺其自然,那么这件事只能靠由香自己来解决。
她不希望在与川泽成亲之前再出现什么意外,而现在看来这个白水兼人将会是她最大的障碍。她与川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很清楚沈淀在川泽心里的恨有多深,有时候甚至连她都觉得川泽的恨意更像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执念。她总觉得这对父子之前复杂的感情不是第三者可以介入的。而当她看到川泽向兼人表露了爱意之后由香才恍然明白。这种所谓的父子之情早已经蜕变成了另一种感情。
那是一种连她都不曾得到过的。
由香骗过苍井之后便径自走到兼人的房中。房里很昏暗,只有桌案上点着一支灯,等下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能看到人影在轻微地上下起伏,似是在梦里缓慢地呼吸,等她走近了一些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正是白水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