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二部 上）——夜葵

本以为他小睡一会儿就会醒，谁知玉函琼睡的很沉没有马上就能醒来的迹象。秦默龙怕他受风寒，又将他轻轻抱起回寝宫。

天源殿里，耀儿依然在熟睡。秦默龙将怀中的人轻放在床上，似乎是感觉到了爹爹的气息，小东西蹭着蹭着迷迷糊糊的就钻进了玉函琼的怀中，玉函琼竟也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将耀儿搂住。看见这温馨的一幕，秦默龙也脱了鞋躺在玉函琼身边，将这一大一小都圈进自己的怀里。

胡公公见状立刻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退出天源殿，悄声的将门关好，还压着他那公鸭嗓子低声命令所有人不得大声喧哗。

午后的阳光格外温度，秦默龙从未觉得午后的阳光竟也是这么让人舒心，但今天他却深有体会了。

而在嵘繁城里， 南无煌一行人就没觉得今天有多风和日丽。毕竟他们现在的心境和秦默龙的心境简直是两个极端，哪里有什么可比性呢？

“准备的如何？”南无煌低声问刚刚回来的曦雍。

“按你的吩咐，都妥当了，最快三天后就可以行动。”曦雍回答。

南无煌点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不移的神色。

第一百七十一章：匆匆重逢

玉函琼早上醒来就觉得背后一阵温暖，不用多想，身后的人除了秦默龙不会有别人。

秦默龙像这样从后面搂住玉函琼睡觉的姿势正是从几天前午睡时开始的，玉函琼搂着耀儿，秦默龙就从身后抱住他。玉函琼没有推拒，也没有能力去推拒他。

不到一会儿，秦默龙也醒来。探身看了一眼玉函琼，还以为他没醒，随后秦默龙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生怕宫女吵醒他，就连更衣也是自己动手的。穿戴好之后，秦默龙独自走出寝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胡公公带头站在寝殿外请安，旁边的小太监还端着温热的洗脸水。

听他们这么一喊，秦默龙一阵愠怒。

“把声音放小点，嚷嚷什么！”说完，他又转身打开一门缝，远远见到床上的人没有被惊动的迹象，随后又放下心。却殊不知玉函琼已经醒来，正在装睡。

宫娥太监们被他一骂，个个都噤若寒暄，立刻将嘴牢牢闭上。胡公公跟随秦默龙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瞬间就明白他为什么发火。胡公公朝所有人一挥手，宫娥太监们尽数退下。然后又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水盆，让他也一并退下了。

“皇上，先洗漱吧。”胡公公压低声音对秦默龙道。

秦默龙就这样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洗完了脸。

“今日不早朝，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直接将折子送到御书房。”秦默龙擦完脸对胡公公吩咐。

“是。”胡公公说完又犹豫再三的开口，“皇上，您已经三次推掉早朝了，朝中的大臣们都在猜测呢。”

“猜测朕是因为玉函琼而变得昏庸了么？”秦默龙冷笑一声朝御书房走去，胡公公端着水盆跟在他身后。

“皇上英明神武怎么会因为美色而误江山？这种笨蛋事情也只有南无煌才做得出。”胡公公拍马屁道。

“南无煌吗？”秦默龙轻笑一声，“朕何尝不想像他一样因为美人而误一次江山呐！”

胡公公万分惊愕，张着嘴愣是说不出话，秦默龙回头看他那滑稽的样子好笑的说：“朕是随便说说的，瞧把你吓的。”

“哎哟，皇上您可吓坏老奴了。”胡公公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把手里的水盆塞给迎上来的小太监，胡公公又对秦默龙道：“皇上，御膳房已经做好给玉公子的膳食了，是等到玉公子醒来后直接端进去还是让玉公子和陛下一起用膳？”

“随他的意思办，他想和朕一起用膳就直接将他接过来，想和耀儿一起吃就直接送到寝室里。”秦默龙说。

“是，老奴明白了。”胡公公躬身说完，利索的走到龙案前为秦默龙磨墨。

得知早朝取消，朝野里又是一片哗然。不出秦默龙所料，那几个对南无煌曾经反叛鎏国恨之入骨的大臣们立刻聚拢到御书房来。

“皇上，切不可留下玉函琼那祸害呐！”一个年岁很高的老头带头跪在地上劝道。

“皇上，那玉函琼所到之处总要牵连他们遭殃，现在民间都在传他是千年难遇的煞星，这人可留不得啊！”左边跪着的人群有人开口。

“皇上因为玉函琼已经三次不上朝，长此以往鎏国江山就要被那妖人蛊惑了。”

“以臣之见，玉函琼绝对是玉函倧那厮为了迷惑皇上而送来扰乱朝纲的，皇上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自从这几个人进来开始，秦默龙只说过一句平身，随后他们就像连珠地似的上演了这一幕。

“朕问你们，这几日没上朝，但朕可曾拖沓下了什么公务？”秦默龙挑着眉毛问。

“皇上勤勉，不曾延误重要事宜。”带头的大臣开口。

“那朕最近有没有突患恶疾？”秦默龙又问。

“皇上龙体安康必将存世万载。”大臣们又是一阵跪拜。

“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秦默龙将话题转回来总结性的说。

“可是……”

“不必可是了，你们今天若不是来讲朝政的就退下吧，朕中午之前要看完这些奏折。”秦默龙说。

“臣有事。”最年长的大臣立刻开口，其余的大臣们最后悻悻离开。

这一上午，秦默龙被这个老家伙没少纠缠。谈上两句要紧的公事后就将话题转移到玉函琼身上，明着暗着都容不下他。要不是看在他是三朝元老又为鎏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秦默龙早就将他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将难缠的老头打发走，又批注完奏折，抬眼一看已经是下午了，专门忙着公事连午饭都没想起来吃。胡公公深知秦默龙的脾性，知道他在专注做什么事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也没请他用膳。不过门外端着膳食的宫娥们已经站了老半天，动都不敢动。

“涵琼吃过午饭了吗？”秦默龙将沾着朱砂的笔放下问胡公公。

“回皇上，玉公子早膳吃的晚，现在应该刚用午膳。”胡公公回答。

“回寝宫。”秦默龙说完走出御书房。

胡公公跟在他后面走出对宫娥们命令道：“将午膳送去天源殿。”一群宫娥们端着膳食浩浩荡荡的又朝天源殿而去。

秦默龙回到天源殿时，玉函琼正坐在桌边喂耀儿吃饭，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坐在玉函琼身上张着小嘴去接喂过来的饭菜。见秦默龙忽然回来，玉函琼将要起身行跪礼就被他快一步拦住。

“正好我也没吃，咱们一起吃吧。”秦默龙坐到他对面说。

稍微的午膳被一一呈上，秦默龙兴致盎然的给玉函琼夹菜添饭，胡公公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时候见过皇上侍候过人？还是这么心甘情愿的。

“皇……皇上，我自己来就行。”玉函琼也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

“你身子虚只管吃就行，夹菜这些事情我来代劳。”说完，玉函琼的碗里又多了一块剃完刺的鱼肉。只可惜秦默龙技艺不佳，虽然刺挑出去了，但一块鱼肉也跟着剃了大半。

“爹爹我想吃鱼。”耀儿眨巴着眼睛说。

玉函琼夹起那块鱼肉送到耀儿口中，秦默龙见状又赶快剃了一块送进他碗里。

“这一块你要吃下。”秦默龙还不忘嘱咐玉函琼。

玉函琼夹起那块肉低头送入口中，秦默龙见状心中欢喜，更加乐此不疲的为玉函琼夹食物。

“皇上。”胡公公指着秦默龙筷子上的菜低声提醒，“这道菜性质偏寒，玉公子身体虚不适宜吃。”

秦默龙听完又赶快换了另一样食物，这顿午饭他倒是没怎么吃，光照顾玉函琼和耀儿了。那小家伙虽然现在还对他很戒备，但相比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所改善。尽管秦默龙问他话他还是离开躲到玉函琼怀中，但他和玉函琼说话时却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了。

“今天我的太傅嫁孙女，晚上城内会有焰火看，太傅家就在皇宫边上，咱们去东南边的点将台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秦默龙说。

“爹爹，焰火是什么？”玉函琼还没说话，耀儿就好奇的抬头问他。

“是可以在天上开放的花朵，很美。”玉函琼微笑着回答他。

“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秦默龙看着耀儿热情的问。

耀儿哪里禁得住诱惑，听到这么神奇的事情必然好奇万分。坐在玉函琼怀里朝秦默龙点了点头，耀儿满心期待。

秦默龙下午又处理了不少公务，晚上直接去了点将台等他们。玉函琼带着耀儿出来后没走几步衣带就断了，只好又回去换。因为不喜欢让人侍候，玉函琼独自在内殿的屏风后面更衣，耀儿坐在外殿的软榻上等他。

忽然眼前一阵劲风，玉函琼惊讶的大喊一声。忽然出现的人想捂住他的嘴迟了一步，门口守卫听见声音冲进外殿。

“玉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我踩到衣服差点摔倒而已，你们先出去。”玉函琼压下惊慌的声音说。

侍卫们随即又退了出去。

玉函琼愣愣的看着眼前忽然冒出的南无煌，随后面色复杂的变了又变。南无煌见到阔别三年多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两个人相对无言许久，知道耀儿喏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爹爹？”耀儿躲在屏风外面探进小脑袋打量着南无煌又去看玉函琼。

玉函琼这才如梦方醒，转身要走出屏风，南无煌的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我不走，门口的侍卫们也不会走，他们不走你就走不了。”玉函琼侧着脸轻轻的说。

南无煌纹丝不动，还是紧抓着他的手腕。

“我去给你取一样东西。”玉函琼说完出了屏风，南无煌这次没拦他。

随着他一起走出来，正巧见到玉函琼捧着狂狷剑回来。

“带着这个走吧，秦默龙布下天罗地网，你留着久了他一旦察觉你就走不了了。”玉函琼说完带着耀儿朝门口走去。

“跟我走。”南无煌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玉公子，时辰快到了，老奴进来帮您更衣吧。”胡公公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起，随后寝宫的门就被大力推开，胡公公带着一群侍卫涌进来。

“我已经换好了，正要出去。”屋内只剩下玉函琼牵着耀儿的手准备朝外走。

“哦，那就请玉公子移驾。”胡公公稍愣一下又满脸堆笑的请道。胡公公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多心了，也不再想刚刚的事情。

玉函琼和耀儿的身影离开天源殿后，南无煌的身影也惊险的闪出了皇宫。

第一百七十二章：口是心非

秦默龙的面色非常难看，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当然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自从焰火那晚过后，看似不甚在意却时时留心的秦默龙就发现玉函琼带来的狂狷剑没了，再结合胡公公那晚察觉出的异样，秦默龙调查之后得知南无煌来过，玉函琼差一点被他带走。

“你们不是暗中部署好了吗？怎么还会被他溜进来？”秦默龙大怒。

正是因为秦默龙时刻都戒备着南无煌闯进来，才将皇宫布置的如此森严，尽管如此依旧没能挡住南无煌的决心。而南无煌也正是由于秦默龙的皇宫守卫太严密才没办法多逗留，也只能匆匆见上玉函琼一面便马上离开，连话也没多说过。

“属下失误，请皇上责罚。”禁卫军的统领跪在地上，他身后跟着跪了一地的人。

“拉出去斩，再有下次你们就随他一起去吧。”秦默龙一甩袖子起身离开，乌央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走掉。

随着秦默龙的离开，跪了一地的侍卫们才敢喘口气，皇上那身与生俱来的威慑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那个倒霉的统领就这样身首异处。

一连追查了几天，南无煌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了消息。秦默龙原以为 他一次不成还会再来一次，可惜南无煌却再没动作。而玉函琼那边一点风声都看不出来，就连耀儿也被他告诫过，绝口不提看见南无煌的事情。这边秦默龙也装作不知道，两个人相处的还像以前那样。

皇宫之外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南无煌站在后院抽出那把阔别三年多的宝剑，剑锋锐利不减，握在手中犹如一位老友归来。曦雍站在他身后看他一招一式缓慢的舞剑，没有去打扰。直到南无煌舞完剑，曦雍才随意的开口。

“这两天风声没那么紧了，你还要再去一次还会回殇国？”

“再去一次。”南无煌想也不想的说。

曦雍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怒了努嘴。

“我想过我们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想遍了各种可能也没想过会是这么匆忙的见面和分别。”南无煌收起剑开口说。

曦雍倚在门框上听着他说话，没有插嘴。南无煌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半天才又吐出一句。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

“所以呢？你若能将他带回来，是要报仇还是要宠爱？”曦雍口气随意的问。

南无煌面色复杂，心中更是斗争不断。

那个人毁了他的江山，却又回来帮他巩固边境。曾经出卖他，却又拉着他逃命。悄无声息的消失，时隔三年又重新出现。

“我不知道。”南无煌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或许他真的恨玉函琼，也或许心里仍然忘不掉他。

两种感情扭曲的纠缠在一起，像爬藤和树干一样紧紧相连甚至要融为一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十分难受，但却也分不开。

曦雍叹了一口气，这人早就深陷不能自拔了，没得救！

这天，玉函琼带着耀儿在御花园里散步。秦默龙的一些后宫们远远见到玉函琼被簇拥着走来，立刻像见鬼一样躲远。

“穆姐姐你看，就是他就是他。”一个嫔妃指着远处尚未察觉的玉函琼对身边的一个女人说。

“真是天生的好模样，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他。”穆妃醋意十足的说。

“皇上前几天下了圣谕，后宫的妃子男宠一律不得接近玉公子，要是看见了就远远的退下，如果不小心撞见就会被责罚。”另一个小嫔妃吃味的说。

“陛下真是护他心切，咱们还能吃了他不成？别说对他有坏心思，光是看看他周围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明白皇上的用意了，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除非有三头六臂，不然谁能伤的了他？”最先开口的那位嫔妃酸溜溜的说。

三个女人越说越火大，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人接近。

“三位姐姐在看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将她们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们了。”穆妃回头看见说话的男子，惊吓的心又落了回来。

“黎公子是你啊，怎么跑到这来了？”另一个嫔妃拍了怕受惊的胸脯嗲嗲的问。

“小弟听说玉公子在附近赏花，所以想瞻仰一下这人间绝色。”黎熵说道。

“我说黎公子，你以前不是把陛下抓的挺牢的吗？怎么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后就不行了？现在陛下的心思全在那个玉函琼身上呢。”穆妃讽刺的笑道。

“姐姐见笑了，黎熵何德何能，陛下从未倾心于我，我又何时将陛下抓的牢了？”黎熵笑道。

“我听说前几天有人闯进皇宫要带走玉公子呢，可惜没成功。”旁边的小嫔妃忽然开口道，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也不再斗嘴了。

“居然还有人闯进皇宫？”穆妃和黎熵都很惊讶。穆妃不清楚，不过黎熵仔细想一想就觉得这人有可能是南无煌，毕竟天下间关于他和玉函琼的传闻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