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二部 上）——夜葵

“玉函琼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些杀手怎么下手这么狠？”曦雍问。

“他说心里已经有数，看看以后能有什么消息吧。”离歌瞥了一眼寝宫的内堂对曦雍说。

“你们就这么落败而归？难怪他脸色这么可怕。”曦雍也看着内堂说。

“南无煌的脸色不是因为慢了玉函倧一步才变得这么可怕的。”离歌轻飘飘地说。

“因为什么？”曦雍很配合地问道。

随后，离歌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给曦雍讲了一遍，痞子勇和古青也凑过来听。

原来，他们那天之后原本打算沿着路去追玉函倧。毕竟玉函倧和玉函琼都有伤在身，只要他们加快速度还是能赶上的。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里是姜国境内，接应玉函倧的军队如果在他们之前与玉函倧汇合，那么南无煌等人就没机会了。而且玉函倧所走的路线与押着管虎这群人走的路线是相反方向，所以他们时间很紧迫。

最后，南无煌还是慢了一步，被玉函倧顺利回到皇城。就在他们无比丧气的时候，转机又出现了。

玉函倧下令，等玉函琼的伤势宜远行后便将他送往鎏国。南无煌便开始部署，打算半路将人劫走。苦苦等了一个半月后，南无煌恼恨的得知自己又上当了，玉函琼早就被玉函倧送到了鎏国，之前传出的消息是假的。

所以，曦雍见一脸铁青的南无煌回来后，才能见到他这么可怕的脸色。

“你们又被玉函倧耍了。”曦雍叹口气。

“确实被他耍了，不过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离歌说。

“是哪样？”曦雍有点糊涂，痞子勇早就糊涂了。

“就在我们迈进宫门口的时候，姜国又传来密报，玉函琼根本就没被玉函倧提前送走，而是昨天刚刚出发的。”离歌说。

“什么？”曦雍愕然“好一个玉函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把戏玩的倒是顺溜，先是露出消息说玉函琼会在伤无大碍之后送走，接着日子一到又说早就被送走了，可最后还是按照原定日期出发的。”

“我们现在去追肯定追不上了，今天玉函琼应该就被送到鎏国，秦默龙为了他动用了八万将士从鎏国边境开始一路护送，这一路铜墙铁壁再没有机会了。”离歌说。

“我脑中有两个画面。”曦雍装模作样的用手在眼前的空气中一抹问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说我感兴趣的。”离歌用无动于衷的口气说。

“好，我看见了今晚你会大开房门等我跟你去喝酒叙旧，我们……”

“说下一个。”离歌打断他的话。

“过几天南无煌一定会去鎏国。”曦雍干巴巴的说。

“我也猜到了，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秦默龙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性情，去鎏国必然危机重重。”离歌说。

“哪怕是阎王殿我也去定了。”南无煌沐浴完毕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走出内殿。

“这次我跟你去。”曦雍抢在离歌之前开口。“皇宫守卫森严，离歌跟你去也是个累赘，我看段逯也留下来算了。”

曦雍的话一说完，旁边的景衍猛点头赞同。

“不管主子去哪我都跟着。”段逯鲜明的表态。

景衍赞同的神色立刻变得很担忧，段逯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改变初衷。南无煌想了一下开口道：“秦默龙的地盘凶险万分，这次必须挑几个身手好的，东贤、景衍，曦雍和痞子勇，你们四个再加上从离歌府中挑出是个高手，人数就这么定了。”

“主子。”段逯想说什么。

“你带人在边境接应我，我们此去必然会有惊动，到时就靠你的接应了。”南无煌极其信任的对段逯说。

“属下遵命。”段逯应允。

“朝中的事交给离歌，让古魏在旁协助，古青留下来做个帮手。”南无煌又说。

“是。”其余人应道。

一场商议就此结束，又是一场暴风雨在平静中酝酿。

鎏国边界上，威风凛凛的八万大军正朝鎏国皇城——嵘繁而去。千万簇拥的一辆十六匹马的龙辇内，玉函琼虚弱的睡在精致的软床上。一个男人细心的用沾湿的巾帕为他擦脸，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

耀儿坐在软床里面紧紧握住玉函琼的手，生怕下一瞬间就和爹爹分开。小东西的眼睛滴溜溜的观察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十分戒备。

感觉脸上十分舒服，玉函琼悠悠醒来。睁眼一看，自己原来睡的那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富丽堂皇，再去看身边为他擦脸的人，玉函琼背后猛的惊出一阵冷汗。

“刚刚见你睡的看就没吵醒你，直接把你抱到我这里来了，咱们现在已经在鎏国境内。”秦默龙将巾帕放回水盆中说。

“草民参见皇上。”玉函琼抱着耀儿退到床里面跪在床上说。

秦默龙一见立刻将他扶回原位，耀儿害怕的躲在玉函琼身后不敢接近秦默龙。

“来人。”秦默龙朝外一喊，立刻一碗热腾腾的参汤被端上来。

“你气血虚，之前伤的太重，估计要好好补上半载才能补回来。”秦默龙吹了吹勺子里的参汤递到玉函琼嘴边。

“皇上，草民自己喝便可。”玉函琼去接汤碗，没想到秦默龙端着碗和勺子不松手。

尴尬的僵持了一下，玉函琼悻悻的退了回来。汤勺又被递到嘴边，玉函琼只好低着头将勺子里的汤喝掉。龙辇内没人说话，秦默龙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着，玉函琼就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将汤喝完。最后看起来比较满足的反而是秦默龙，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今后我不会再对你自称朕，你也不要叫自己草民。”秦默龙拿起薄被为他盖住御寒。

玉函琼将耀儿搂在怀中，点了点头。见他有回应，秦默龙喜出望外。

“你刚喝下参汤，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吃饭。”秦默龙又说。

玉函琼没说话，又点了点头。秦默龙微笑了一会又和他聊起来：“这孩子蛮可爱的，我听说你回来后收养了不少遗孤，我让玉函倧将剩下的孩子都给你找回来替你照顾，你不用担心。”

“谢皇上。”玉函琼轻轻的开口。

秦默龙无奈的看了他的一眼，情绪有点低落的开口问道：“只有南无煌才可以吗？只有他才能让你不用这么见外吗？”

听见南无煌的名字，玉函琼的心猛然一阵抽痛，秦默龙看出他的心思便不在提这个名字。

“我还是那句话，给我时间，我会证明我不比那个男人差，你会喜欢我的。”秦默龙口中说的话虽是信心百倍，但语气不免还有些低落。

“皇上。”玉函琼犹豫很久才又开口。

见玉函琼主动跟自己说话，秦默龙立刻回应他。

“什么事，你说。”

“我带来的两件东西，不知……”玉函琼试探的问。

“狂狷剑和你的画像都在这里，我已经仔细收好了。”秦默龙指着旁边一个矮柜说。

“谢皇上。”玉函琼轻轻的回答他。

这时，耀儿凑到玉函琼耳边，猫似的小声说：“爹爹，我饿了。”

耳朵尖的秦默龙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来人，传膳。”

外面立刻将一盘盘美食送入，每一道菜都是温热适宜入口的，显然秦默龙准备的很细心。

“饿了就吃吧。”秦默龙对耀儿一笑道。

耀儿看了秦默龙一眼，又朝玉函琼怀中缩了缩。

“皇上准许就吃吧。”玉函琼叹息的对耀儿说。

殊不知这一声叹息中不知夹杂了多少无奈和辛酸。

第一百七十章：四海无家

秦默龙的寝宫被大肆布置了一番，所有的座椅都铺上了萱软的垫子，连尖锐的桌脚和柜角都被磨圆，地面也用软软的羊毛垫子铺满了。所有容易打破或让人受伤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整个寝宫内最具有杀伤力的目前只剩下可以用来闷死人的被子。殊不知这一切让秦默龙费了多少功夫，那几天弄的皇宫鸡飞狗跳才将这一切都布置好。

玉函琼站在屋里有点对不上号，这里好像跟自己过去记忆中的秦默龙的寝宫十分不同。现在别说在这里摔一跤，就算摔了也不会疼，秦默龙简直那他当易碎的花瓶来对待了，就差找一个匣子将自己藏起来。

耀儿好奇的东张西望，显然这小东西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屋子。

“来，去床上休息一会儿。”秦默龙走到玉函琼身边扶住他的双臂朝床边带，耀儿拉着玉函琼的手也跟到床边。

“我为他也准备了寝宫，让胡公公带他过去吧。”秦默龙看了一眼耀儿对玉函琼说。

听他这么一说，玉函琼像触电一样，立刻将耀儿紧紧搂在怀中。

“请皇上不要将我和耀儿分开。”玉函琼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说。

“我不和爹爹分开。”耀儿也紧紧搂着玉函琼满眼泪花打转。

“我不是要把他关起来，你们随时可以在一起，直到晚上休息他在旁边岂不是很不方便？”秦默龙耐心的说。

玉函琼听他这么一说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又将耀儿搂的更紧。虽然玉函琼没有开口求他，但秦默龙看出他是在不愿和耀儿分开，也只好悻悻作罢。

“既然你坚持那就暂时让他和你在一起睡吧。”秦默龙妥协道。

“谢皇上。”玉函琼立刻欠身说道。

望着他苍白的面颊，秦默龙心中又是痛惜又是心疼。痛惜如此佳人为何要倾心于南无煌那混蛋，又心疼他受了这么多苦几次差点送命。等到玉函琼将耀儿哄睡着，秦默龙才又坐到他身边开口。

“你比以前更好看了，虽然现在气色不好但也挡不住你的美。”秦默龙拾起一缕他胸前的长发说：“三年前你这一头齐腰长的头发就让我爱不释手，现在更是长到膝窝处了，真是国色天香韵味十足。”

玉函琼低着头，身体有些紧张的绷着。秦默龙看出他的担忧淡淡的开口：“不要这么怕我，我不会逼你。”

“谢……皇上。”玉函琼小声道。

“这三年去了哪里？所有人都疯了一般的再找你。”秦默龙说完这句话，脑中就浮现出这三年来收到的关于南无煌的各种情报，全是关于他满天下找玉函琼的消息。

“天下再无我安身之处，找到找不到又何妨。”玉函琼靠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耀儿说。

“你心里只有南无煌，别人再也入不得你的眼，你们如今背道而驰，你先去他就觉得世间再无安身之地，却不肯多朝旁边看一眼。”秦默龙说。

玉函琼沉默无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凄艾和心痛。

“南无煌一定会来这里找你的。”秦默龙说。“我不会让他带走你，你是我的。”

玉函琼听完他这句话猛然抬头开头道：“我求你不要伤他性命，我一定留在你身边不会和他走。”

秦默龙听完他这句话心中又是喜又是怒。喜的时玉函琼亲口答应留在他身边，怒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南无煌才这么做的。

“他哪里好，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秦默龙不服气的问。

玉函琼仔细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也说不清，我们本来相遇的过程就不算好，但随他四处征战的那段日子，我的确被他的足智多谋和骁勇善战所钦佩，他对我还算礼数有佳，让我觉得他和那些我以前见过的武将是不同的。或许是相处的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也跟着发生变化，等我反应过来时早就深陷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爱一个人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吗？”秦默龙轻笑了一下又说：“我对你何尝不也是这样，当初只是怀着好奇的心思见他一眼罢了，之后难为你们完全是因为南无煌护你心切对我不敬，但再后来我自己也说不明白了，应该在见你第一眼时就一样陷进去了吧？”

玉函琼被他说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好。见他如此可爱的样子，秦默龙也跟着会心一笑。

“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花园里走走，让这小东西自己睡吧。”秦默龙说。

玉函琼十分犹豫，迟迟不肯起身，深怕自己回来后耀儿就被秦默龙送到别处。

“我说话算话，不会把他们分开。”秦默龙又补了一句。

玉函琼这才为耀儿盖好一个小毯子，随后跟秦默龙去了御花园。

“你现在这么恭顺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局促，过去你总是能躲我七分就一定要躲上十分的人，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从反而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秦默龙牵着玉函琼的手漫步在花圃中，玉函琼没有反抗任他牵着。

“心中没了依靠只有随波逐流听天由命。”玉函琼淡然说道。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你原本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秦默龙停住脚步转身站在他面前说。

“若是你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而另一个又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会怎样做？”玉函琼问道。

“若我是你，就会去依靠一个叫秦默龙的男人，他才是最好的归宿。”秦默龙不失时宜的替自己说好话。

玉函琼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但又马上消失了。稍纵即逝的表情没能逃过秦默龙的眼睛，见自己的调侃将他逗乐，秦默龙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好。

“我知道你喜欢琼花，也知道他为你种了很多。”秦默龙指着眼前一片各种颜色的琼花对玉函琼说：“这些花都是我亲手种的，也有三年多，刚开始不懂，光是除杂草就不小心铲断了好几株，后来才慢慢学会照顾这些花。”

玉函琼看着一大片的花田心中五味陈杂，秦默龙做这一切可见他对自己的心思有多重，但自己的心早就交给了另一个人又被撕得七零八碎，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再分给他呢？

俯身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掠过绽放的花瓣，一阵幽香传进玉函琼鼻中。

“去那边坐一坐吧，你应该多晒晒太阳。”秦默龙将他扶起朝附近的大榕树下走去，那里早就被布置妥当。

秦默龙不经意的朝胡公公使了个眼色，胡公公立刻明了的转身对一个随行的小太监低声吩咐道：“快去把刚刚玉公子摸过的那朵花采下来风干保存好，不得有误。”

“是。”小太监利索的应了一声马上转身朝刚刚的花田处跑去。

秦默龙扶着玉函琼坐到被放置在阳光下的躺椅上，自己也坐在一边。

“上次见你都没认出来，在哪里学的易容术这么高超？”秦默龙问。

玉函琼想起他之前从平湖寨离开时曾被秦默龙半路截住过，好在那时他有人皮面具，不然早就被秦默龙抓到了。

“三年前拜了一位师傅，之后跟他学了一些东西。”玉函琼简短的说。

“你身上的香味也是你自己给隐藏起来的？”秦默龙又问。

“香味是自己消失的，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玉函琼回答。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再也闻不到了有些可惜。”秦默龙遗憾的说。

过了一会儿秦默龙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转头一看，玉函琼已经睡着了。显然是因为他身体来恢复虚弱的很，精神也十分疲惫。胡公公眼尖的捧来毯子递到了秦默龙身边，秦默龙张开毯子将玉函琼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