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二部 下）——夜葵

鹿儿国地域不大，与秦默龙的鎏国相比也就是一个州府的面积。狭小的地域甚至都难以激起帝王们征服的欲望，只要收复附近稍大一些的国家顺便在带上鹿儿国就够了。

鹿儿国，顾名思义，盛产各种鹿而闻名。除此以外这国家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但仅仅是养鹿就已经让这个小国十分富足。

鹿儿国的云峰山下，一位宫中来的大臣和随从们被请上山顶的熄风山庄。

“胡大人亲自到访，在下未能远迎还请海涵。”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声音洪亮的说道。

“庄主客气了，这次皇上派本官来给庄主今年的官饷，一共是三百万两，还请庄主查点。”胡大人笑呵呵的让随从们将几口大箱子抬上来。

大庄主一摆手，等候在一边的账房管事立刻上前查点。

“胡大人请坐，看茶。”庄主一声招呼，淡雅幽香的清茶被呈上。

“这是广丘产的晨雾吧？果然是好茶。”胡大人闻了闻又品了一口，啧啧称赞。

“在下知道胡大人喜欢这晨雾的味道，所以差人提前给大人预备着呢。”大庄主也喝了一口茶，完全没有体会到胡大人的意境，全当是白水灌下了。

“有劳庄主费心，本官真是受宠若惊。”胡大人美滋滋的说。

“胡大人这两年不辞辛苦亲自爬上玉峰山为我送官饷，定当要好好谢谢胡大人才是，我已经叫人备下一些今年的新茶，胡大人还请笑纳。”

大庄主一抬手，旁边的一个丫鬟立刻端来一个锦盒，里面正是香味清雅的晨雾。

“大庄主如此豪气，本官若是推三阻四就显得虚伪了。”胡大人看了一眼香茗转头笑道：“如此本官就厚着脸皮收下。”

这边谈的差不多，那边也清点结束。账房管事用眼神示意后，庄主心中明了。

“胡大人请到后庭，在下已经备下酒宴款待大人。”庄主起身说道。

“有劳庄主费心。”胡大人微笑相谢。

斗酒欢颜，觥筹交错。

胡大人席间兴致盎然，还出口成章的作了一首诗。这些江湖莽汉哪里能体会到文人心中的意境？不过还是对胡大人的诗赞不绝口，让胡大人高兴的又多喝了几杯。

夕阳西下，胡大人一行人才趁着天没黑下山交差了。

送走胡大人，庄主屏退左右，带着五六个亲信来到山庄后面地势最高的一处双层楼阁内。

这里是山庄的禁地，除了庄主和这几名亲信外谁也不能入内，从这山庄建立一开始除了这几个人就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楼阁内窗明几净，桌椅摆设十分雅致。一楼的大堂内，一名青衣男子坐在主座上，手中端着一杯香茗慢慢品尝。他身边桌子上一个大鸟笼里，一只灵巧的八哥漫天说着没边的胡话。

几个人走到青衣男子面前，齐齐跪下。

“启禀大庄主，管家的银子送到了。”刚刚被胡大人叫做庄主的男人跪在最前面。

“都查点清楚了？”青衣男子问。

“是，都查清楚了，一共是三百万两没有差错，当着胡大人的面清点一次，抬到库房又点了两次。”

“老楚，你派人先将银子藏好免得夜长梦多，之后再把昨天小五带回来的银子让账房先生按照月供给大家发下去。”青衣男子命令。

“是。”老楚应声。

“最近有什么大事吗？”青衣男子又问。

“要说大事有两件。”老楚开口道：“第一件就是邻国小饶国又趁着世道混乱想对咱们鹿儿国下手，不过守在边境的兄弟们和官兵联合将他们击退了。”

“那第二件呢？”青衣男子对这个消息没什么兴趣，从他熄风山庄出去的汉子哪个不比那些软脚官兵强，打胜仗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件事就是殇国的皇帝麒濯几天前下了诏书，将千里江山尽数送给姜国皇帝玉函倧，而他带着姜国九皇子玉函琼不知所踪了。”

咔嚓！青衣男子手中的杯盏碎成一堆残渣，里面的茶水四溅，但是他的手却安然无恙。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青衣男子难得能露出如此急迫的神色。

“属下说——殇国皇帝下诏书将整个殇国送给玉函倧，自己和姜国九皇子玉函琼不知所踪了，现在姜国和殇国合二为一，领土从北边的……”

“谁问你这个，那麒濯和玉函琼的下落呢？”青衣男子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问。

“这个……属下没听说。”老楚面露难色。

青衣男子不敢相信的深呼几口气，放开被他吓了一跳的老楚。

“动用所有人脉去找玉函琼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报，我重重有赏。”青衣男子坐回座位中，面色严肃。

“大庄主放心，属下一定为您找到玉函琼。”老楚的声音洪亮。

“庄里要是没什么大事奏报，你们就先回去吧。”青衣男子恢复了冷静的样子起身要朝屏风后面的楼梯走去。

“是，属下告退。”老楚带着其余人恭敬的退出屋子。

二楼之上，室内非常明亮。窗户被一一敞开，初春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屋内却并不寒冷，滚热的地龙把屋子里烘的十分温暖。青衣男子来到楼上，朝屋子最里面走去。在那里还有一间和外间差不多大的屋子，只是不同于外面，里屋被层层纱曼遮盖看不清最深处的床。

青衣男子走进，带走一阵风将纱曼吹动。床边，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吃力的扶着边缘坐起。

青衣男子走到床边将他按倒。

“好痛，函游，住手。”被按倒的人看着压住自己的玉函游痛呼。

“怎么这么没精神，你昨晚可兴奋的紧呢。”玉函游调笑的在他耳边呢喃。

“我……我的腰好痛，你放开我好不好。”躺在下面的人祈求的看着玉函游，双眼因为痛楚一片湿润。

玉函游出神的看着蜷缩在自己阴影下的麒箜，清澈如幼鹿一样的眼眸勾人心魄，蜷缩的身体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半开的亵衣下是昨晚尽欢后留下的证据，晕染在瓷白的肌肤上，让人看了胃口大开。

“你昨天不听话所以要受罚，但是我们的惩罚还没结束，你说是不是要继续呢？”玉函游一边说着一边褪下自己的青衣。

麒箜听完委屈的呜咽一声朝床里边缩去，玉函游褪完衣服一伸手就轻易的将他拽了出来。

“函游，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我身体好难受。”麒箜楚楚可怜的求饶。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偷跑下山？”玉函游问。

“不敢了。”麒箜摇摇头。

“还敢不敢没事就去给自己惹麻烦？”玉函游又问。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不能看着那妇人被人抢劫钱财……”麒箜的声音在玉函游的眼神下越说越小最后没了音。

“自己的功夫没练到家还想去管闲事，要不是我昨天先一步找到你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玉函游想起昨天危险的一幕就火大。

“我再也不敢了……”麒箜喏喏的说。

“你前几次也是这么说的。”玉函游不置可否。

“我待在山上无聊，你又没时间带我出去玩……”麒箜小心的看着他的面色埋怨。

“所以你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敢偷跑下山，我不狠狠的惩罚你怎么能让你记住教训！”玉函游不留情的说。

“我……我知错了……啊！我的衣服……”

夕阳彻底下山后，夜色笼罩。

屋内被掌上灯，变得明亮起来。玉函游靠在床头看着怀中又被自己“惩罚”过一遍的人。

“你真的要让我三天都下不了床吗？”麒箜小心翼翼的问。

“我说到做到，今天是第二天，明天还有一天。”玉函游回答。

麒箜的脸立刻变得哭丧起来。

“函游，我真的不敢了——”发誓的口气。

“你前几次也是这么说的。”见怪不怪的反应。

“这次绝对是真的，我发誓，今后一定乖乖的，不再……”

麒箜的话还没说完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将他打断，玉函游立刻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乖乖在这里趴着，我一会儿回来给你上药。”说完他就匆匆下楼去了。

楼下来的人正是黄昏时分来过一次的老楚。

“什么事？”玉函游坐进椅子中问。

“大庄主不好了，今天胡大人送来的官饷全都被盗了！”老楚汗如雨下，人都急成了一团。

“三百万两银子全部被盗？怎么回事？”玉函游也惊讶万分。

第二百零九章：兄弟团聚

当天送来的官饷马上就被人盗走，这种事情玉函游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有些心急。三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快就被盗其中一定有文章。

“你从头说来。”玉函游坐进椅中恢复冷静。

“是。”老楚应了一声慢慢讲来。“属下晚饭后和账房管事核对金银数目，准备取出月供给大家分发下去，等我和账房管事去取钱的时候发现存放军饷的那间屋子大敞四开，门上的锁也不知所踪，属下心生不妙立刻进去查看，才发现屋里的几口箱子都不翼而飞了。”

“这不可能，三百万两是何其的重要，绝不可能被盗。”玉函游肯定的说。

“大庄主，属下看的真切，也派人搜了个遍，就是找不到那些银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老楚苦闷的说。

玉函游坐在椅中思索，老楚抬着脑袋等他发号施令。

虽然眼前这个大庄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论智慧和计谋却比他们这些老人强得多，要不然怎么做的上这大庄主的位置。

熄风山庄建立不过两年多的时间，这位大庄主从不显露在别人面前，却将整座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得到鹿儿国皇帝的青睐。更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庄主在后面辅佐他，这大庄主不论是武功还是智慧都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遇上今天这种事，他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顺利化解。

玉函游凝眉沉思，年轻的面孔上尽是猜测和疑惑的神情。

良久后，玉函游开口。

“你们最后一次查房是什么时候？”

“晚饭前。”老楚回答。

“晚饭后又回到账房取银子？”

“是。”

“一顿晚饭不过半个时辰，什么人能有本事在半个时辰内将三百万两银子弄走？”玉函游冷笑，“去将晚饭前最后查房的人叫来。”

“大庄主，您从不在外人面前出现的，这……合适吗？”老楚问。

“这种有本事人不亲眼见一见岂不可惜。”玉函游轻笑。

“大庄主的意思是……管事监守自盗？”老楚和身边的亲信互相看看，心里说不出话来的讶异。

“是不是监守自盗不好说，总之先去将人叫来。”玉函游下令。

“是。”老楚身边的一个人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那名管事被带了过来。一脸贼眉鼠眼的样子还东张西望四处看，佝偻着腰跟在那人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玉函游问。

那贼眉鼠眼的人抬起头，在见到玉函游的一瞬间目光嗖的闪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玉函游捕捉到。这眼神是一丝惊讶参杂着莫名的兴奋，全无敌意，玉函游看着这目光心里涌上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怎么可能？

“你叫什么名字？”玉函游问。

“郭四。”贼眉鼠眼的人声音尖细，像是被人捏住喉咙一样。

“账房里间的库房银子失窃，你知道吗？”玉函游又问。

“知道。”

“你是最后一个查房的人，你查房时那些银子还在吗？”

“在。”

玉函游双眼眯起，仅仅是简单的对话就让他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库房巡查的那个贼眉鼠眼的人。他曾暗中了解过这山庄所有人的背景和行为习惯，在他的记忆中，这贼眉鼠眼的郭四应该是个爱大惊小怪乱拍马屁又咋咋呼呼的人，和他眼前这人简直是两个人。

但是这一模一样的脸又是怎么解释？见鬼了不成？

“郭四，你过来。”玉函游命令。

郭四走到他面前，一脸奇怪的看着玉函游。玉函游盯着他的双眼一动不动，心跳越来越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中涌出。这不可能，但是那眼中的神韵他再熟悉不过。

“你们都退下。”玉函游命令。

老楚等人万分不解的对视一眼，但还是乖乖退到外面。

还不等郭四反应过来，玉函游猛然起身将他抱进怀中。

“虽然样子不同，但身上这股熟悉的感觉我还是记得的。”玉函游笑道，“九哥，好久不见。”

郭四愣了一下，随即放弃伪装恢复到原本的声音。

“没想到这样也能被你认出来。”玉函琼撕下脸上的面具微笑道。

“果然是你，九哥，我想死你了。”玉函游一把将玉函琼再次抱住。

“三年不见你竟然比我长得还高，人也壮实许多，不仅如此，还掌管着这么大一座山庄，真是让九哥刮目相看。”玉函琼满意的微笑。

“九哥，这三年多你去了哪？我一直在找你，就是没有消息，对了，你把我的银子藏哪里去了？”玉函游问。

“你的银子这个时候已经放回库房里，不必担心。”玉函琼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那人皮面具是怎么回事？算了，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把我那三百万两银子藏起来的。”玉函游心中激动，许多问题想问玉函琼。

“不是我藏的，是曦雍和离歌用了点诡计将那些银子藏起来的，而你的下落也是曦雍调查许久后才得到的。”玉函琼回答。

“曦雍和离歌？九哥，你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他们不是南无煌的人吗？难道说南无煌也在这附近？”玉函游警觉的站起身想将玉函琼护在身后。

“不要对无煌这么提防，你现在还对他怀有敌意吗？”玉函琼问。

“当年他没少欺负你，九哥留在他身边我自然不放心。”玉函游理所当然的说。

“别把无煌想的那么坏，以前的事情很多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很好，还特意来看你。”

“南无煌人呢？怎么也看不见曦雍和离歌？”玉函游纳闷。

“曦雍和离歌还在库房假扮你的账房先生，无煌和其他人都在山下等着，一路保护我上来的只有景衍。”

“师傅来了？在哪里？”玉函游高兴万分，左右张望寻找景衍的身影。

“景衍，出来吧。”玉函琼道。

一个利索的身影从门外闪入，景衍看见长大成人的玉函游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小徒弟好久不见。”

“师傅也好久不见。”

师徒二人相见甚欢，景衍似乎又恢复到大孩子般的神态，玉函游也像回到了少年时期。

“我另一个小徒弟呢？你们没在一起吗？”景衍问。

“他在睡觉，我去将他叫起来。”玉函游起身便朝楼上走。